旁边的小丫鬟想要过来扶她,她小幅度地挥了挥手,不需要。
真狼狈,她心中嗤笑道。
走到小柴房门口,应如是慢慢推开门,小柴房和原来一样,屁大点的地方,堆放着各种薪柴还有杂物,她拣了块席子在角落里缓缓坐下来,看着四周。
四百多年了吧,四百多年我都没来过这里了。应如是摇头笑笑,心里兀自想着,这里可真不是个好地方。犹记小时候,每次罚我就是把我关这儿,不过有时候关在这里也挺好的,我娘太聒噪了,在这里,至少耳根子清静。
她慢慢坐下来,盘腿打坐,微勾着背,把身后的头发都顺到前面来,免得到时候和血痂凝在一块儿,不好分开。
应如是没有睡,也没有入定,只愣愣地看着眼前发呆。
***********
这次又要被关几天呢?应如是想着。
此时应如是也就五百多岁,相当于凡人十一二岁左右。
“唉,关几天都一样,在哪都一样,反正爷爷已经死了,也不会有人管我。”应如是仰面躺下,挺尸一般,一动不动。
傍晚,有下人送来了晚饭。打开了柴房的门,送到应如是面前,放下菜,就走了。和平时一样,四菜一汤,都是她喜欢的。
但是她一点心情都没有,看都懒得看一眼。
还要活着吗?还活得下去吗?
她望着天花板,她从被关进来就没怎么吃过东西。她感觉身上有些热,脑袋昏昏沉沉,大概是困了吧,困了那就睡吧。
睡着睡着,她忽然感觉有什么东西黏黏软软的在她身下。她伸手一摸,抓起来一看,竟然是一条差不多有两三根手指粗细的小蛇!
这条蛇一看被发现,张嘴就想咬她。可是,它动作没有应如是快,一下子就被应如是捏住了嘴,揪着它的尾巴往地上狂砸。应如是砸的差不多了,这蛇也差不多了。不过只砸了这一条,她就有些累了。
府里怎么还有蛇啊?应如是心中奇怪。但是,很快,她就没有时间奇怪了。柴房的角落里流出了一堆蛇,每一条都跟刚才那条差不多大。
才开始,她好歹能凭借自己敏捷的身手能躲过去,可也架不住它们数量越来越多。应如是本想用仙力打退它们,可谁知,仙力对它们丝毫不起作用,火烧冰冻都用过了,它们依然向应如是狂奔而来。随着数量越来越多,这蛇群简直是要把应如是整个人裹起来一样。
好死不死,冰叶也不在身边,现在的她可真算是手无寸铁之力。
冰叶是她自小就带在身边的佩剑,但前不久也因为一些破事儿也被她母君收缴了上去。
这下是真的要命了!
一堆蛇朝她涌来,那个视觉冲击,应如是觉得头皮都快炸了。她疯狂拍打着已经缠绕到她身上的蛇,又不停闪避着要往她身上冲的蛇。可是那些蛇就像不可抗力,她越挣扎缠上来的越多,缠得越紧。
她的心中嘶吼道:滚啊!都滚啊!!!
可她不敢张嘴喊,把嘴闭得紧紧的,她怕一个不注意,就有蛇会钻进来,要真是那样,她干脆自杀算了,这样都能解脱。被咬了几口也只能咬牙忍着,不能叫疼。就算要死,也不能死得这么恶心!
慢慢地,蛇群好像逐渐冷静了下来,从应如是身上爬下来,围着她,“站”了一地。应如是嘴唇咬得都要出血了,好一会不能回过神。她在地上呆坐了片刻,眼珠才慢慢转起来。
她看向最近的那一条蛇,不知道为什么,那条蛇的眼睛好像有特别的吸引力,直接把她的目光抓住了。
金黄色的瞳孔倒映着自己的面容,忽然那个面孔开始扭曲,因为疼痛而夸张到极致的表情像是一把锋利雪亮的利刃捅进了应如是的心脏。
应如是紧皱着眉头,想把心口的那一阵剧痛捱过去。可那条蛇仿佛感知到应如是正在极力忍耐心口的剧痛,掐好了时间,全身如血浆一样爆开!
“啊——”
应如是猛地捂住自己的眼睛,血浆爆了她一脸,她眼睛痛的像被人剜了出来,两只手在空中胡乱打出几掌,一掌把一边蛇头揍了出去。这一举动立刻就惹怒了蛇群,再次围攻上来。
不知道疯狂了多长时间,忽然,柴房门开,天光大亮,照得蛇群退避三舍,门口影影绰绰有一个身影。
“爷爷!”应如是痛呼一声。她已经忍到极限了,踉跄地爬过去,抱住他的腿。她的头发早就挣得散乱,身上还有几十处被咬穿的血洞,淌着黑乎乎的毒血。
从小到大都没这么狼狈过!真是要崩溃了!!!
她仰着头望着身披白甲,被霞光笼罩的爷爷,泪流满面。眼泪把脸上的血迹都冲淡了不少:“爷爷…爷爷,你回…回来了…我…我好想你,你能不能…能不能带我一起走,把我也带走!!!我在这呆不下去了,我觉得也活不下去了…每天都好难过,母君天天骂我,天天逼我!我要受不了啦!啊啊…!!!”
那个身影缓缓蹲下来,抬手摸了摸应如是的头,道:“阿如,你还很小,还有很多事情没有经历,还有很多风景没有去看,不要急着跟我走。”
“可是,我真的感觉自己要活够了…真是要活够了!!!”她双手撑着地,低着头,眼泪扑扑欶欶往下掉,一颗一颗砸在地上。
起先,她眼睛里被喷了血浆,流出来的眼泪都像是鲜血。可是眼泪掉得太多了,多得把她的眼睛都洗干净了,她那一双明亮的眼睛又慢慢露了出来。
“那你至少留下来看看吧,看看自己能做什么,看自己能留下什么意义。”
“我就是觉得自己活着,除了惹母君生气,每天挨骂,还要做不喜欢的事,什么价值都创造不了!什么愿望都实现不了!一天到晚还要被威胁这个威胁那个,什么意义都没有!!!”
“活着能有什么意义啊,什么意义都没有!什么意义都没有!!!”应如是崩溃地哭着,焦躁不安地抱着自己的脑袋。
青渊侯想扶她站起来,双手搀着她,可她没力气了,双腿发软,但终于还是勉强支撑站了起来。
青渊侯低头对她道:“你不是说你生而为战士吗?战士是坚强的,是勇敢的,是不会放弃的。”
应如是哭喊道:“我不是战士!!!战士不会有死志!战士不会被打倒!更不会连保护自己的能力都没有!!!”
她又跌坐回地上,她实在是没有力气站着,低着头,双手捂着脸,任眼泪从指缝间流出来,仿佛喃喃自语:“我不是战士,至亲之人都不支持我,我为何守护?”
青渊侯道:“你的人生还长,会面对很多事,肩上会担很多责任。就比如现在你有作为女儿的责任,有作为神修苑学子的责任,还有作为一个神仙的责任。”
“我不要!这些我全都不要!!我就想要个解脱,我可以放下这一切的,请您带我走!!!”应如是忽又来了力气,直起身,抓紧他的袖子,眼神发狠地望着他。
青渊侯兀自一笑,轻轻推了她一下,不知怎的,应如是一下就被推开了,跌回了柴房里。随即大门关上,柴房变暗,周围的蛇群如洪水般朝她席卷而来。
而她,无力挣扎。只看到一张张血盆大口冲她面门而来!
“啊——啊啊!!嗯啊——嗯——”
声音渐渐埋没在蛇群之中。
第4章 百年隐忍,一朝而发!
“啊——”应如是一下子惊醒,大口大口喘息着,额头上全是冷汗。把周围的人都吓了一大跳,应夫人神色焦急,连忙上来想要安抚一下她,却被应如是一掌拍开。“别碰我!!!”应如是慌乱地摸摸自己的脖子、脸、嘴巴、眼睛,又摸摸自己的胳膊、腿、肚子。是梦吗?不是吧!怎么可能会是梦?!那堆蛇每一口都咬地无比真实,无比剧痛,无比恶心!她的心脏和脖子到现在都是绞痛的。被绞死了,是被绞死的。她还在大口大口喘息着。一想到那堆蛇,“呕——”,应如是趴在床沿就吐了。应如是吐完,又晕了过去。“医师呢?医师在哪?”应夫人着急喊道。医师闻声连忙过来诊脉。“不是只是发烧吗?怎么还吐了?您一定要看好,这是我亲女儿!不能出一点事!”医师一边连声答应一边忙着诊断。应如是再醒来时已经是第二天了。出了一身汗,烧总算是退了。眼睛缓缓睁开,闭上,再睁开。情绪早已恢复平静,眼神里没有刚醒时的懵然,只有淡淡的冷漠。耳边又传来母君那聒噪的声音:“你们就是这么照顾小姐的?她饭吃没吃,动没动不知道。就这么由着她来?……”应如是按了按耳朵,真是不知道她声音的穿透力怎么这么强!隔着门都这么强!还让不让人好好休息了。一个没忍住,“咳咳…咳咳…”听到咳嗽声,外面的人忙推门进来。应夫人这个时候可不敢骂她,轻声道:“怎么样?还有没有不舒服?”“咳咳…水…咳咳”应夫人连忙又拿了一杯水给她,看着她喝下去。方青云闻讯也赶来了:“怎么样了,醒了感觉怎么样?”“咳咳…小毛病…没事。”“还小毛病,应如是,你可好几天都没吃饭呢?!你知不知道你还没到不用吃饭的境界,你才五百多岁!”应夫人道,她音调又不自觉拉高了。“行啦行啦行啦。她都这样了,你少说几句。”方青云拉住了应夫人。“我要洗澡…咳咳…身上难受。”应如是把整个人都浸到水里,耳边只有水咕噜咕噜的声音。她右手微微捂上眼睛,有些隐隐作痛。这不是梦。应…
“啊——”
应如是一下子惊醒,大口大口喘息着,额头上全是冷汗。
把周围的人都吓了一大跳,应夫人神色焦急,连忙上来想要安抚一下她,却被应如是一掌拍开。
“别碰我!!!”
应如是慌乱地摸摸自己的脖子、脸、嘴巴、眼睛,又摸摸自己的胳膊、腿、肚子。
是梦吗?不是吧!
怎么可能会是梦?!
那堆蛇每一口都咬地无比真实,无比剧痛,无比恶心!
她的心脏和脖子到现在都是绞痛的。
被绞死了,是被绞死的。
她还在大口大口喘息着。一想到那堆蛇,“呕——”,应如是趴在床沿就吐了。
应如是吐完,又晕了过去。
“医师呢?医师在哪?”应夫人着急喊道。
医师闻声连忙过来诊脉。
“不是只是发烧吗?怎么还吐了?您一定要看好,这是我亲女儿!不能出一点事!”
医师一边连声答应一边忙着诊断。
应如是再醒来时已经是第二天了。出了一身汗,烧总算是退了。
眼睛缓缓睁开,闭上,再睁开。情绪早已恢复平静,眼神里没有刚醒时的懵然,只有淡淡的冷漠。
耳边又传来母君那聒噪的声音:“你们就是这么照顾小姐的?她饭吃没吃,动没动不知道。就这么由着她来?……”
应如是按了按耳朵,真是不知道她声音的穿透力怎么这么强!隔着门都这么强!还让不让人好好休息了。
一个没忍住,“咳咳…咳咳…”
听到咳嗽声,外面的人忙推门进来。
应夫人这个时候可不敢骂她,轻声道:“怎么样?还有没有不舒服?”
“咳咳…水…咳咳”
应夫人连忙又拿了一杯水给她,看着她喝下去。
方青云闻讯也赶来了:“怎么样了,醒了感觉怎么样?”
“咳咳…小毛病…没事。”
“还小毛病,应如是,你可好几天都没吃饭呢?!你知不知道你还没到不用吃饭的境界,你才五百多岁!”应夫人道,她音调又不自觉拉高了。
“行啦行啦行啦。她都这样了,你少说几句。”方青云拉住了应夫人。
“我要洗澡…咳咳…身上难受。”
应如是把整个人都浸到水里,耳边只有水咕噜咕噜的声音。她右手微微捂上眼睛,有些隐隐作痛。
这不是梦。
应如是用仙力探查自己的元神,发现自己的元神出现了一道裂痕,哪有神仙做梦能让自己的元神出现裂痕的?
她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只能暂时搁置。这道裂痕很淡,基本不会有什么影响。只不过,因为这道裂痕,她可能会偶尔头痛。要想修补,也只有等她有机会飞升成上神以后。
脑子里又是那堆蛇,有的缠绕在她身上,有的吐着鲜红的信子,有的张着血盆大口。
她压抑着恶心,把脑袋探出水面,甩了甩头,不要想这个,想其它的。
还要活着吗?要怎么活着啊?不知道……
还想当武官吗?不知道……
怎么样才能当上武官?不知道……
死不了那就先活着吧,无所谓,都一样。不过,要是活着的话,还是先离开这儿吧,不然我怕你捱不过去。应如是心里苦笑。
她要光明正大地从家中“出逃”,要不然即使是跑到天涯海角,也会被他们派人给抓回来。
家里人,她还是了解的。
****************
应如是缓缓睁眼,眼神里泛不起一丝波澜,似乎只是梦到了很平常的事情。
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身后的鞭痕依旧火辣辣的。
“这儿可真不是一个好地方,一来就梦到这种东西。”应如是慢慢盘腿坐起来,一边低声自语一边抬手把面前的头发甩到后面。
她闭上眼睛,打坐调理内息,身上的伤还是要及时处理一下。
也不知道这一觉睡了多久,这次又要多久才能被放出去。
这笞神鞭果然厉害,仙力都给我抽了个七七八八,睡了一觉都还没恢复多少。应如是探到自己的内息,心中感叹。
正在她调理之际,柴房外忽然有了悉悉索索的动静。应如是睁眼望向门口。
柴房门上了锁,只推开了一条缝,接着便听到有声音喊道:“小姐,小姐……”正是她的贴身丫鬟,朱缨。
朱缨本来只是伺候她生活起居的,私下里经常能看到应如是耍刀弄剑,渐渐她自己也能舞上两招。应如是看她招式不错,就干脆教她武功,之后赐名朱缨。
“小姐,你没事吧,我给你带了药。”朱缨睁着大大的眼睛,从门缝里望进来。
“没事儿,小伤。”应如是一边说着一边撑着旁边的站起来,她稍微一动,身后的衣物就牵扯到伤口,她顿时“嘶~”了一声。
应如是走到柴房门口慢慢蹲下身,朱缨连忙把小药瓶往门缝里塞,应如是接过来。
“哦,还有衣服。”衣服柔软,几件叠在一起也能从门缝往里塞。
“你这么光明正大地给我送药和衣服,就不怕被发现?”应如是看了看手里的药瓶,问道。
“哎呀!小姐,我是谁,这府里有谁是不认识我朱缨的,放心吧,不会有人往外说的。”朱缨嘴角上扬,露出一个自豪的笑容。随即又暗淡下来,垂着脑袋道:“小姐,你可真是吓死我了。那笞神鞭哪里是夫人那么用的,虽然不会伤及元神,但是我昨天听着别的下人描述,说您后背的衣服都被抽烂了,皮肉和衣物混在一起,血迹斑斑的,吓死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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