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天要亡我啊——
于成伟膝行过来,对着天君连磕几个响头,嘴巴也利索了,道:“天君,天君,我父亲是为了救我才被魔君威胁的,这非他本意,还请天君从轻处罚。都是我的过错,是我在军区违令行事才让人抓走,给了魔君可乘之机,要不然事情绝对不会发展成如今这个样子……”
“可乘之机?”应如是冷冷道:“那为何他收到威胁时并未上报?”
于成伟一时哑火。应如是不管他,转头看向于和业,道:“我就说你这个人太贪心了,本来,如果你自己先认罪,受人威胁,确实是一个不错的理由。可你看到你儿子回来了,就在想着自己是不是也可以保全一命,拒不承认,罪加一等。你身为天庭一品大员便是如此不把我前线战士的性命放在眼里吗?!”
最后一句话,只有天君和知道寅金族易主真相的几位官员听得懂。其实目前还不知道,于和业到底跟魔君说了多少,如果魔君知道了魔族事务有仙界干预,那按照他的野心,势必又会是一场大战。
“罪加一等,光靠你的命可赔不起!”应如是的这句话仿佛点醒了于和业,他直起身子,对崇安王叩了一首,又转身对天君叩了一首,道:“此事全是我一人所为,家人并不知情,背叛天族,罪不容诛。我死不足惜,还请天君留犬子一命,犬子愿为天族,效死!”
“爹……”于成伟膝行到于和业身旁,本来就因失血而发白的脸更加苍白,涕泪俱下,哭喊道:“爹……你死了,我怎么办?你不能死啊!”
于和业的身躯此时坚硬得就像一块石头,无论儿子怎么拉扯都一动不动,跪伏在那里。
天君并无波澜,只道:“崇安王,你如何看?”
应如是居高临下的看着于和业,开口道:“你可知你这句话的分量?”
于和业并不起身,以额触地,跪伏在那里,声音却越发有力:“犬子愿和天族缔结契约,除非战死沙场,否则契约生死不散,永为天族所驱!”
这是想用后面几代人来保他这个儿子了,不过也是,他儿子要是死了,哪来的后人?
应如是没说话,只是招了招手,便有将士进来把于和业带下去了,关进天牢。被拖出去的时候,于和业口中仍旧高呼:“犬子愿为天族效死,望天君成全!望天君成全!……”
声音越来越小,只留下外面洒进来的霞光,和那一顶掉落下来的官帽。
这件事就算是处理完了,众官唏嘘了一阵,本打算就此散了,可是一些先前跟风参过应如是的文官不服气,出于一种被人耍了的怒气,反正已经得罪了,左右都要被贬,倒不如贬个清清楚楚!
“私兵的事了了,那请问殿下,戚陌离如何解释?”有人不服输。
应如是转头看了看上方宝座,天君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跑了。应如是心里嗤笑一声,怎么,怕影响我发挥?
老狐狸!
现下这个局面,双方都有气憋在心里,应如是看谁都不顺眼,她就不是感恩戴德的那种人,她手下的人拼死拼活做了那些事,天君却还要怀疑他们的忠诚。敢让她成为众矢之的,她就敢指着鼻子把他骂一顿。她道:“私交甚好,如何?”
“你身为仙族武官,却和魔族中人往来密切,有失上神风范!”
“神魔本同源,怎么,你还要搞歧视那一套?”随后似是想起来什么,嗤笑道:“哦,你又不是神,我跟你说什么?”
这一条就这么没了下文,轻飘的语气真是要气得人胸口发闷。随后又有人问道:“那你和戚陌离既是好友,私下养兵乃是大逆不道!为何不劝谏?!”
“魔族的事,与我何干?而且,”应如是继续道:“你们这帮人,不是挺希望看到魔族内乱的吗?装什么大慈大悲,正人君子?”
“你……”
应如是颇为大度,道:“还有什么问题,一并问完吧!”问完了,她还要再去问候问候天君,别说这些人不知情,天君都没提前告诉她!这几天,九重天闹成这样她可是一点风声都没收到!况且,她叔叔为了保她,带偏舆论风向,可参了不少大臣结下不少仇怨,事后必定被贬,她倒想问天君,他打算怎么补偿?
她年纪小,还是个女孩儿,没经验?好欺负?她倒要瞧瞧,这群人经不经打!
“于成伟是你手下的人,被魔君抓住,明显是你监管失职!”
“军区上下十几万人,你当真觉得我有空去盯着每一个?况且,他出去胡吃海喝,怪我?”
应如是说完,看向众人,皆是默不作声,估计也无甚可说的了,她道:“都问完了?那我来说几句。”应如是冷声训斥道:“你们都给我听好了,前线战士为你们拼命,不是让你们闲的没事,乱嚼舌根,胡乱攀咬。没有切实证据,光靠一个口供,就来定别人的罪,你们可真是好样的!若再有下次,我管你是谁,一律按军法处置,以儆效尤!”
第69章 鸿门
刚出朝堂大门,应如是眼风里就瞥到一个熟悉身影。她继续往前走,等走到一个偏僻的位置才停下来。易清月追着她的脚步跟了过去,确定四周都没人之后,低声道:“替你看过了,应府和崇安王府四周都有暗探,不过中途的时候就被撤了,人数不多,也就十几个人左右的样子。”应如是想起来刚刚天君对身边小仙官递的眼神,想必那个时候危机就已经解除。应如是无奈地一勾嘴角:“看来最坏的事情并没有发生。”“好歹是个上神,他也不敢轻易跟你撕破脸。就算有怀疑,也只能等到证据坐实以后才会动手,要不然太伤人家的心了。”易清月离她近了一些,低声道:“但是,除了天君的人,”她看了看四周:“我发现还有另一拨人也围着应府,天君的人撤了以后他们也撤了。”应如是点头,道:“大概是魔君的人,他想要我活着,又怎么可能让天君轻易对我父母做什么。”而且,应九缦也算是景风的亲侄女,他要是真坐视不理了,那还真是对不起他哥。易清月道:“这个魔君怎么回事?对你又是残忍又是看重的,他想做什么?”应如是冷笑一声,道:“当然是想我帮他做事啊!不过,我觉得他最好趁早死了这条心,要不然他烦我也烦。”易清月问道:“听说你跟景风打了一架,伤怎么样了?”“消息传这么快,连你也知道了?”应如是微微皱眉。“是呀,崇安王为了救人跟景风打了一架,还赢了,现在都知道喽!”易清月微微一耸肩:“不过看你这样子,倒是没以前伤得那么重。”应如是点头:“嗯,快好了。现在有神力养护,这些皮外伤比之前愈合速度都快了一些。”“那就好。”易清月微微点头,随后问道:“接下来什么打算?”应如是本来打算下了朝直接去找天君的,可这么耽误了一会儿,她又不想这时候去找他了,想了想,道:“不是说有个魔族人看到我去王宫了吗?一起去看看。”“好啊,那走吧。”……“朝会中途的时候,天君突然派人出来下令大肆排查各府有无奸细,可那群来路不明围着应府的人却没有被排查出来。不过,”易…
刚出朝堂大门,应如是眼风里就瞥到一个熟悉身影。她继续往前走,等走到一个偏僻的位置才停下来。
易清月追着她的脚步跟了过去,确定四周都没人之后,低声道:“替你看过了,应府和崇安王府四周都有暗探,不过中途的时候就被撤了,人数不多,也就十几个人左右的样子。”
应如是想起来刚刚天君对身边小仙官递的眼神,想必那个时候危机就已经解除。
应如是无奈地一勾嘴角:“看来最坏的事情并没有发生。”
“好歹是个上神,他也不敢轻易跟你撕破脸。就算有怀疑,也只能等到证据坐实以后才会动手,要不然太伤人家的心了。”易清月离她近了一些,低声道:“但是,除了天君的人,”她看了看四周:“我发现还有另一拨人也围着应府,天君的人撤了以后他们也撤了。”
应如是点头,道:“大概是魔君的人,他想要我活着,又怎么可能让天君轻易对我父母做什么。”而且,应九缦也算是景风的亲侄女,他要是真坐视不理了,那还真是对不起他哥。
易清月道:“这个魔君怎么回事?对你又是残忍又是看重的,他想做什么?”
应如是冷笑一声,道:“当然是想我帮他做事啊!不过,我觉得他最好趁早死了这条心,要不然他烦我也烦。”
易清月问道:“听说你跟景风打了一架,伤怎么样了?”
“消息传这么快,连你也知道了?”应如是微微皱眉。
“是呀,崇安王为了救人跟景风打了一架,还赢了,现在都知道喽!”易清月微微一耸肩:“不过看你这样子,倒是没以前伤得那么重。”
应如是点头:“嗯,快好了。现在有神力养护,这些皮外伤比之前愈合速度都快了一些。”
“那就好。”易清月微微点头,随后问道:“接下来什么打算?”
应如是本来打算下了朝直接去找天君的,可这么耽误了一会儿,她又不想这时候去找他了,想了想,道:“不是说有个魔族人看到我去王宫了吗?一起去看看。”
“好啊,那走吧。”
……
“朝会中途的时候,天君突然派人出来下令大肆排查各府有无奸细,可那群来路不明围着应府的人却没有被排查出来。不过,”易清月顿了顿,道:“倒是有些个官员被立刻带入天牢了,什么都没问,像是提前就准备好的,看来天君趁此机会查了不少人!”易清月边走边道:“我先前私下里也抓了几个,看天君下了这道旨,就让人把他们关进天牢里去了。”
应如是点头,确实应该关进天牢,私自关押,说不定又会有不必要的揣测。
随着向囚室门口的一步步靠近,应如是闻到一股浓烈的血腥味,她皱了皱眉,道:“用刑了?”
易清月点点头,轻声道:“上了重刑。”
应如是冷哼了一声,嗤道:“多新鲜!”
天牢里一般很少会用上重刑,除非是此人实在罄竹难书,天族也以此来彰显自己的仁德。可现在面对这样一个普通的魔族宫人,费这么大一番周折,就为了让他承认自己确实私下潜入过魔宫,是不是太过了些?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善不善的不知道,但应该保真。一开始这么说没人信,打到快濒死的时候仍旧没有改口供,那就很有可能是真的了。也难怪那群文官会抓着自己不放,还就那么相信了这个魔族人的话,敢情伤重一些就有信服力啊?是为了彰显对自己的看重吗?应如是心里一边嘲笑着这种拙劣的手法,一边被引导着往前走。
易清月留在外面,应如是一个人走进去,看到了一个年轻的魔族男子,浑身伤痕累累地被绑在囚架上,身上的宫服也早已看不出来原来的样子,垂着头,也不知道死了没有。
应如是走过去,她对这个诬陷她的人并没有责备的意思,只是淡声问道:“你是怎么被抓过来的?”
那个魔族男子仍是垂着头,气若游丝道:“我外出采买,碰上了天族人,不小心冲撞了他们,就被抓了起来。他们看我是王宫里的人,就向我打听王宫里的消息,我为求自保就说了,之后就被送到了这里。”
应如是嘴角一勾,却不见笑意,道:“很标准的答案,事先练过很多次了吧。”
那人呼吸有些困难,却还是笃定道:“我只知道这些。”
应如是只看得到这人凌乱头发,她缓缓开口,声音一如既往的平静,道:“那我怎么没见过你啊,我那天潜入王宫,路上可一个人都没有,你可别告诉我,是我没发觉。”
闻言,这个年轻男子才缓缓抬起头,那是一张有些漂亮又有些倔强的面孔,他用他那唯一干净的眸子望向应如是。
应如是看着他,道:“拿自己的命来诬陷我,除了威逼,我实在是想不到景风能用在你身上的其他方法。受害者被逼着去诬陷另外一个人,听起来可笑,却更可悲。”
听着她的话,这名年轻男子的脸庞开始微微颤抖了起来,似是这么多天的折磨终于有了一个宣泄口,可他仍然是咬着牙,忍着。应如是微微侧身,不再看他:“想哭就哭吧,这里没别人。”
他的声音是嘶哑的,身上是没有力气的,无力的哭喊和至深的痛苦让这副年轻的身体微微颤抖。他连哭的力气都没有,呼吸都困难,可他的难过、痛苦却丝毫没有因为身体的疲累而减半。
好一会儿他才慢慢沙哑着挤出来几个字:“对…不…起……”
应如是嘴角带着淡淡的悲哀,道:“有什么对不起的,景风的目的是我,你只是被利用了而已。”
应如是看了看他,缓声道:“你的伤,太重了。”
那人摇了摇头,意思是已经不在乎了。
“还有什么愿望吗?”她见证着一场死亡,眼神里有着司空见惯的平静,却亦有着上神所具备的那抹悲悯。生命的流逝,缓慢而盛大。
那人缓缓道:“我、的、家、人。”
应如是点头:“我知晓了。”
那人眼睛盯着她,恨恨道:“……死!”
他眼睛里迸发出来的光芒似是他燃烧到最后的生命,应如是打量了他一会儿,转身走到茶桌旁,指节轻敲着茶碗边缘。不过一瞬,她就做出了决定。那个时候,死亡确实是一件相当奢侈的渴望,只是没人能够满足她。
她伸手挑起两滴茶水,她看着水滴在空中流动,像生命一样鲜活,接着凭空一挥,茶水便钉进了那个年轻男子的身体,随后便没了生息。她站在那里,看了他最后一眼,出去了。
囚室的大门为她打开,应如是冷冷地对旁边的将士吩咐道:“把他的尸体送回人魔交界处,说是我送过去的,那边的人自然知道该怎么办。”
“诺。”
易清月一直站在外面等她,听到这番话,道:“你把他杀了?”
应如是看着她,点了头。易清月微皱眉,道:“那怎么翻供?”
应如是嘴角微微一勾,道:“不用翻供啊,我有的是办法让他们闭嘴。”
应如是接着往里面走,易清月跟上去,道:“你还要去见谁?”
应如是道:“于和业,我得知道他到底往外说了多少事儿。”
于和业的待遇就好得多了,毕竟是个一品大员,只是被除了官服官帽羁押在牢里。应如是让其他人都下去了,自己一个人来见他。
于和业盘腿坐在那里,知道自己一定会死了以后,态度反而相当踏实。
应如是隔着大牢的栅栏看着里面的人,冷冷问道:“你告诉了景风多少事情?”
于和业睁开眼睛,抬头望向应如是,道:“好歹做了这么多年大臣,机密的事我自然会有所保留。他让我报告军队动向,其它的,也没什么了。”
“不过,”他继续道:“他好像对戚陌离夺权的事格外感兴趣,一直都在问我是不是有殿下的参与。”
“你说了?”应如是挑眉。
于和业微微转了一下眼珠,似是又知道自己没什么好怕的了,随即坦荡道:“说了。”
应如是嗤笑一声,道:“说了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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