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完衣服,应如是并没有急着见武平侯。本来最近的事情就叠在一起,忙得很,没空休息。现在又打了一架,她有些疲累,坐在行军床上,想休息一会儿再去处理那个应是从九重天而来的小仙官带来的事务。
她才坐下不久,朱缨的声音就在主帐外响起:“殿下,武平侯请了谢医官过来。”
应如是叹了口气,心道这是休息不成了。
“进。”
武平侯性格豪爽,大大咧咧,做事不拘小节,大概只顾着心里激动了,丝毫不给这伤员一点休息时间。
谢子和进来后,应如是看着营帐门口,无奈笑道:“武平侯也请进来吧。”
闻声,武平侯和那个小仙官也走了进来,应如是看着武平侯打趣道:“侯爷,您跟我还这么客气?”
武平侯摸着胡子笑道:“你现在是军营主帅,没有你的命令,我可不敢随便进。”
应如是无奈地摇了摇头。
谢子和在一旁默默地打开医药箱,准备给应如是上药。
武平侯干咳了一声,有些意味不明或者说有些幸灾乐祸道:“我刚刚在医师营看到那个被剁了手指的武官了,他说……你跟景风打了一架,还……赢了,然后救他出来了?”
应如是缓缓抬眼看向他,眼里不辨喜怒。她把景风打了是事实,可她不是为了救人才去打架的,不打架人也一样能带回来。就是少年一时冲动,当时看他实在不顺眼,就是想上去揍他,就揍了。
应如是还没回答,武平侯立刻伸手打住:“好了,我知道了。”随后催着谢子和道:“先别着急涂手啊,先给她把脸上的淤青消下去,她待会儿要回九重天,这样的仪容怎么能行?”
谢子和不慌不忙道:“她手上的伤比较严重,需要及时处理。”
武平侯一想,好像也是。
应如是闻言,转头对武平侯道:“是有什么急事吗?”
武平侯没好气儿地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来,道:“你是不知道,现在天庭里很多文官都在参你谋反。”
闻言,应如是倒是没多大波澜,冷笑一声:“谋反?还真是令人心寒。”
武平侯看了一眼谢子和,又望向应如是。
应如是淡淡道:“谢医官是自己人,不会到处乱说。”
武平侯道:“你养私兵的事我多少知道一点,我也知道天君是允了的。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天庭里好像有人故意把这个消息透露了出来。”
“那个……寅金族的事,天君虽知道却不能说,毕竟事关仙魔两族,一个不小心就会给魔族理由挑起大战。只让手下的那几位知情文官告诫手下,不要听风就是雨,胡乱攀咬。”
“可事情还是越闹越大,现在除了本身就对你不怀好意,从中搅局的官员,还有一些本是中立却又忠心的文官也开始上奏参你。”
应如是微微偏了一下头,谢子和正在往她脸上涂药膏,挡住了视线。她道:“就参我谋反?没别的了?”
“唉,”武平侯叹了口气:“其他的多的是,难听得很,我就不说了,就说最主要的。才开始呢,传言说你养私兵,还跟戚陌离,魔君往来密切,其实那时候大多数人都没信。只后来抓了一个景风身边伺候的人说你前不久私下潜入魔族王都见景风,那这一切就有待考量了。养私兵虽然只是传言没有证据,但你和戚陌离的事之前就有传闻,三条中两条,那第一条便很可信了。”
“哼。”应如是冷笑道:“抓人抓得可真轻松。”
武平侯继续道:“这就有理由参你了:‘长期驻守在人魔交界处说不定心早就变了,又与魔族往来密切,居然还偷养私兵,这不是谋反是什么?’不过,”武平侯皱起眉,有些不解:“近几日,方青行参了不少人,昨天还参了你爹一本!不过不是关于你的事,而是一些其他的公务。”
应如是皱眉:“我叔父?又参我爹?”
“是啊!”武平侯继续道:“你爹方青云,还有那个哥哥方青行,他俩为人虽然正派,可都是一样的古板守旧。方青行才开始听见你私下见景风的传言自是不信,后来被‘证实’是真的,气得跑去骂了你爹一顿,不过骂归骂,他还是想保你的。可如今风口浪尖儿上都是你,若是为你求情必定适得其反。他一个文官也不知道哪里拿了那么多人软肋,近几天陆续参了不少一二品大员,无差别攻击,其中就包括了你爹。啧,”武平侯突然反应过来:“他可还真聪明!打乱别人的阵脚,他们就没空再参你了!”
应如是听到这儿,却没觉得有多欢喜,皱眉道:“他这样,会得罪很多人。”那些大员的地位很难被撼动,最后一定是小官出去顶罪,而他把那些官员的“事儿”参上去,只会招来变本加厉的打压,也是豁出去了!至于参他爹,估计是为了证明并无徇私,保证不牵连。
“你爹也很信任你的,一直都在为你说话,反驳各个上奏的官员,颇有点舌战群儒的意思。这兄弟二人有点意思啊,分工明确!”武平侯啧啧感叹,似是想起了什么精彩的场景,随后道,“这次是天君让我下来暂代你的事务,坐镇人魔交界处。等你回去把上面的事都了结了再回来。”
“唔,”应如是刚想习惯性的摸一摸鼻子,却被谢子和伸手挡住,谢子和道:“脸上有药膏。”
应如是有些悻悻地看了他一眼,随后继续道:“人我已经救回来了,大概率就是他爹干的。把那人带回去让他说清楚不就行了吗?反正他也是个胆小的,稍微吓一下就什么都交代了,我就不用为这种事还跑一趟九重天了吧!”
“这个嘛!”武平侯微微笑道:“你还是亲自回去一趟比较好,天君的意思是,你都飞升大半年了,是时候回去立个威,挫挫那群人的锐气,别因为年纪小给人欺负了。顺便,有些人也应该揪出来了。”
应如是嘴角微微一勾,道:“想让我干活儿就直说,还立威,我可没那兴趣。”
武平侯只是笑了笑,随后看向谢子和,问道:“她脸上的伤什么时候能好?”
谢子和道:“涂了药膏,最多半个时辰。”
武平侯点头:“那你先休息一会儿吧,脸上的伤好了,差不多也该上朝了。”
应如是点头:“我知道了。”
说完,武平侯就转身出去了,把小仙官留在主帐门口。
谢子和拿出一瓶药膏放在应如是手边,道:“身上的伤,自己要是不好弄,就让朱缨进来帮你包扎。肩膀脱臼虽然被接回去了,但最近还是要少用。肋骨只是被掌风扫到了,并无大碍,最近注意休息。”
给她处理完后,谢子和眉眼就一直低着没看她,应如是闻言也只是点头应下。
谢子和收拾好药箱就转身准备出去,临到门口,才开口道:“我虽支持殿下杀了景风,但我更希望在那之前殿下能够好好保重身体。”
谢子和背对着他,只微微露出侧脸,应如是看不清他的神情,只道:“知道了,也多谢你。”
……
看他们人都走了,应如是就转身躺了下去。身上的伤口不着急,就是一些皮外伤,就算不抹药,神力养护,几个时辰也就自己好了。她累了,不想动。
半个时辰后,朱缨进来提醒她准备出发。应如是并没有睡着,当下这个时局也睡不着,只是闭目养神而已。她想了很多事,比如,景风说送给她的大礼,难道就是这次?
她有些后知后觉,当时光顾着揍人没想那么多,现在九重天有人参她谋反,那这一架就打得委实妙!
……
上了九重天,到了天宫朝堂外,易清月正神色焦急地等在那里。应如是摆了摆手,让小仙官和跟着一起上来的于成伟先下去,自己先跟易清月见一面。
易清月看到她来连忙挥手,应如是走近,道:“你怎么等在外面?”
易清月急道:“等你呀!你知道天庭乱成什么样子了吗?有的没的都在参你。”
应如是微微一笑:“我这不就上来解决了么。”
易清月看了她一眼,忽然靠近,从怀里拿出一本奏折交给应如是,低声道:“有几个人是故意兴风作浪的,证据我都查到了。好像还有几个……是魔君的人,都写在上面。”
应如是打开看了一眼,随后拿着奏折在另一只手心里轻轻拍打了几下,挑眉问道:“天君让你查的?”
易清月道:“天君,我呸!查个屁!这点儿局势都控制不好,还闹得沸沸扬扬,你好歹是帮他做事的,居然就这么一言不发,让他们闹!”
应如是倒是颇为淡定:“这事儿的真相不能说,我也不可以提。”
易清月看着她,狐疑道:“你不会……真的养私兵了吧?”
应如是瞟了一眼别处,略带些狡猾地低声道:“是的呀!”
“难怪你之前说没钱,原来偷偷去养兵了!”易清月语气倒是正常,接着又问道:“你……真准备谋反?”
“你觉得呢?”应如是反问道。
易清月摇头:“你不是那种人,你父母都还在这边,你肯定不会丢下他们不管的。”
应如是一挑眉,漫不经心道:“你都知道的道理,可有些人好像不太会相信呀。”
“谁呀?”易清月突然捂住嘴巴:“天君?为什么呀?”
应如是看向她,道:“因为养私兵是我提的,插手魔族的事务也算因我而起,可他并不知道我私下去见景风的事,我没跟他提过。”
“什么!”易清月很快反应过来:“也就是说,如果你真的要反,那这一切就都算是你一手策划的。天君怀疑你拿他做局,既给了魔君攻打仙界的理由,同时你本身也是在为魔族做事。”
“聪明!”应如是道。
“聪明你个鬼!那现在怎么办?”易清月努力回想,道:“今日天庭当值守卫并没有多大改变,应该不会趁机抓你吧!”
应如是道:“天君不傻,那些个天兵天将都打不过我,就算十万天兵一起围困也拦不住,没必要废多余的人。”
“那他会怎么办?”易清月问道。
应如是低声问道:“我父君在朝堂上吗?”
易清月摇头:“事情闹得太大,天君下旨说真相查明之前先让方青云暂时赋闲在家不要上朝,免得引起不必要的纷争。”
“所以我爹现在在家里。”应如是面无表情道。
“你是说……那怎么办!”易清月睁大眼睛,几乎要尖叫起来。
“这也都只是猜测,”应如是安慰道:“但我必须做最坏打算,尤其,君心难测,我必须给自己留好后路。天君赌我忠不忠,我赌天君信不信。这点儿谣言就凭天君的手腕压下去是没问题的,可他却任由事情发展,就是为了有理由让我回九重天。”
“武平侯说我私下见景风被证实的时候,我就很难不去想天君是不是已经对我起了疑心。毕竟这几百年,我确实很少在九重天,且和戚陌离来往密切。此外,武平侯还说天君让我回天是为了让我立威,可我却觉得,这只是天君的两手打算而已。若我忠,那便是立威;若我不忠,十万天兵估计得立刻围住应府,以此威胁我就范。”
“那伯父伯母他们……”此思绪一闪而过,易清月立刻道:“我去救!”
应如是拦住她:“别慌,他们不会出事。”
易清月看向她,却听应如是慢慢道:“我人都到这儿了,他们能出什么事?而且,有的是人不希望他们出事。”
沉吟片刻,易清月问道:“你说……天君知道你会想到这一层吗?”
应如是冷哼一声,道:“应该吧。若我不忠,那我会回来,为了我父母;若我忠,那我也会回来,为了公务,他也就无所谓了。一臣不容二心,他现在都没有下令抓我,还要我回来自证清白,已经是相当容忍了。”话虽这么说,可她却没有一点领情的意思。
“能做天君的人,都不是等闲之辈。”能做魔君的人,亦不是等闲之辈。景风,你真是好样儿的!
第67章 鸿门
天庭上,在应如是手下待过的武官自是知道应如是的人品如何,据理力争。可奈何武官相较于文官,言辞方面总是稍弱一些,很快就处于下风。“你有什么证据证明养私兵不是她干的?!可是有人亲眼见到应如是进了魔君王宫,在里面待了许久才出来,她一个一千两百岁的小丫头跟那个老魔头不谈谋反,难道谈感情?”“可你也没有证据证明养私兵就是她干的,有谁亲眼见过养着的私兵吗?我看着就是空穴来风,强加无名之罪!崇安王年纪虽小,可凭她的心性和能力能飞升上神,早就比你这个糟老头子强了多少倍,你有什么资格去构陷殿下!”……下面争吵得厉害,可站在前面的几位一品大员,一动不动,稳如泰山,似是要等着看好戏。就在事态紧急,快要上升至武力斗殴的时候,门外的小仙官一声高亢的喊声让天庭里安静了下来:“崇安王到——”应如是沿着百官让出来的道一直走到最前方,一路上鸦雀无声。有人眼中有嫌恶,有人眼中暗藏希望。应如是站到最前面,对天君浅浅行了个礼,天君自是抬手免了她的礼,洪亮的嗓音开口道:“崇安王,想必大家争吵的内容武平侯都已经讲与你听了,今日请你回来,自是希望你能给出一番解释。”应如是微微点头,随后转身淡声开口道:“诸位有什么问题,直接问吧。”首先上来的就是一个颧骨颇高的小老头,他摸着胡子用嘶哑苍老的声音问道:“前些天,有一个从魔族被抓上来的囚犯说,曾亲眼见过你半夜私下里潜入魔都找景风,小老儿想问问殿下,此事可为真?”“为真。”应如是回答地相当平静,随后带着相当的压迫,一字一句道:“不仅如此,几个时辰前,我刚去了趟魔都,专门找景风。”那小老头微微睁大眼睛,随后转身立刻向天君上表,道:“天君,这崇安王嚣张至此,想必早就生了反心,如今当着群臣说出这样的话,何等地不把您,把我们百官放在眼里!”天君听完应如是说刚去见了景风,没有动怒,也没有质问,反而有些放松下来,颇有些怡然自得的意思。应如是闻言,嗤笑一声,对他道:…
天庭上,在应如是手下待过的武官自是知道应如是的人品如何,据理力争。可奈何武官相较于文官,言辞方面总是稍弱一些,很快就处于下风。
“你有什么证据证明养私兵不是她干的?!可是有人亲眼见到应如是进了魔君王宫,在里面待了许久才出来,她一个一千两百岁的小丫头跟那个老魔头不谈谋反,难道谈感情?”
“可你也没有证据证明养私兵就是她干的,有谁亲眼见过养着的私兵吗?我看着就是空穴来风,强加无名之罪!崇安王年纪虽小,可凭她的心性和能力能飞升上神,早就比你这个糟老头子强了多少倍,你有什么资格去构陷殿下!”
……
下面争吵得厉害,可站在前面的几位一品大员,一动不动,稳如泰山,似是要等着看好戏。
就在事态紧急,快要上升至武力斗殴的时候,门外的小仙官一声高亢的喊声让天庭里安静了下来:“崇安王到——”
应如是沿着百官让出来的道一直走到最前方,一路上鸦雀无声。有人眼中有嫌恶,有人眼中暗藏希望。应如是站到最前面,对天君浅浅行了个礼,天君自是抬手免了她的礼,洪亮的嗓音开口道:“崇安王,想必大家争吵的内容武平侯都已经讲与你听了,今日请你回来,自是希望你能给出一番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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