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如是把那万年修为连带着景风之前给她下的那条诅咒一并还给了他!
汹涌澎湃的神力冲断了破刃的剑身,断在了应如是的身体里,业火的力量被万年修为的破晓寒压得喘不过气来。
景风原本是想借着诅咒困住应如是,却没想到反过来被应如是困住。本应该两个人承受的反噬,现如今都加诸在他一人身上。长于刀剑者终将死于刀剑之下,最开始的养蛊人也必将死于蛊虫之下!
反噬,是他做完一切之后必将承受的后果!
景风的眼里带着恶劣,他望着应如是,没想到自己谋划百年的事情居然会被这个小丫头彻底扭转!他沾满鲜血的嘴角依旧扯着骄傲的笑容,从齿缝里挤出来这么一句话:“真不愧……是我……的孙侄女!”
万年修为尽数拔出,被冰叶刺穿的身体也不再动弹。
应如是想起身,可她一动就满眼眩晕。耳朵里听不到风声,只有耳鸣声和自己心跳如擂鼓的动静;眼前也看不到景风,只是一片漆黑,瞬息之间,自己就被隔绝到另一个世界。
她紧闭着眼睛,撑着手里的剑,缓了好一会儿五感才逐渐恢复。她锁着眉头,艰难地睁开眼睛,她看了看景风:浑身被破晓寒的神泽缠绕,破晓寒在不断融蚀业火,景风的躯体似是在随着狂风慢慢消散。
她拔出冰叶,后退几步,因支撑不住身体而单膝跪了下去。她一手撑着冰叶,一手向自己的腹部探去。
她想,她得活着了。
撑着不知道什么时候会休克过去的意识,她探手夹住破刃断裂的剑身,猛一用力拔了出来,扔到了一边。
破刃残片滚落的地方都溅上了应如是的鲜血。
鲜红,滚烫。
她左手探到伤口处。破刃造成的伤,血止不住,还在不断往外冒。她微微捂住伤口,用破晓寒把伤口冰封了起来。此种方法极其危险,一不小心就会让内脏冻伤,但现在,她只能这么做!
冰叶受主人召令,浮动到应如是面前,随后化为一道光影进入了她的身体,封禁了她的灵域。
她把自己慢慢挪到了石头旁边,靠在那里。
这里离战场有多远?不知道。
有多久才会有人来找她?不知道。
战况又如何?不知道。
她到底能不能活着?
其实也不知道。
就她现在这个身体状况,如果没有人找到她,必死无疑。
战斗结束了,漫天的黄沙又开始飞舞起来。戈壁荒漠,放眼望去,除了她,没有活物。
她真的很累,是身体和精神的双重疲倦。伤口那儿的灼烧感是无法忽视的强烈,可纵使如此痛苦,她眼前也仍旧在慢慢虚化,稍稍一闭,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昏睡了过去。
再醒来,是被摇醒的,她感觉自己被人打横抱了起来。
她缓缓睁眼,看到了一个清秀侧颜,气息奄奄又带着一丝庆幸道:“是你啊。”
“闭嘴吧你!”易清月头也没回地答道。她召来一朵祥云,腾云而起,向军区的方向飞去。
应如是微弱道:“景风……”
易清月道:“他死了,我会让人把消息散出去,战争很快就能结束。”
应如是头靠在她肩膀上,意识还算清醒,低声说道:“你不是在镇守天牢吗。”
易清月知道她的意思,将士𝔏ℨ违令抗旨,是要受重罚的。
“你难道不会为我求情?”易清月理直气壮地说道。
应如是听完,轻笑:“会!”
易清月顿了顿,接着道:“应如是,你可千万不能死,你要是死了,可就没人给我求情了。”
“还是你闭嘴吧。”应如是缓缓闭上眼睛。
“别睡,醒着!”易清月看她又准备闭上眼睛,赶忙摇了摇她。
应如是半睁开眼睛,盯着易清月左肩上的佩环,眼神有些涣散。
每次她眼睛越睁越小的时候,易清月就摇她几下,不知过了多久,才捱到了军区。
……
谢子和正在源源不断的伤员里忙得满头大汗,医士服上染满了斑驳的血迹、灰尘,偶尔从忙碌中抬一下头,望向军区大门的方向。
突然,军营大门一阵骚动,不断有人大声呼喊:“医师!医师……”
这声音微微有些耳熟,谢子和猛地想起来,易清月!那跟她在一块儿的,应如是!
他把手里的绷带交给了一旁的小医师,连忙赶到骚动处,一眼就看到了被易清月抱着的应如是,他声音微微急促,对易清月道:“跟我来!”
自第七日决战以后,应如是和景风消失了整整三天,没有人知道他们去哪儿了,也没有人知道他们是否活着。人魔交界处有将军领兵,面对魔兵,顽强抗击,倒也是守住了这一块地方。只是四海情况不太好,魔兵攻势太猛,人数众多,澜沧王和武平侯皆是亲身上阵,与战士并肩作战,保卫着最后一道防线,不退一分一毫。
现如今易清月带着应如是回来了,可应如是却几乎是完全昏迷的状态。伤得这么重,她和景风的这一战到底怎么样也不禁让周围一众将士心里没底。
谢子和带着易清月到了应如是的私帐,易清月把应如是往行军床上放好,轻轻拍了拍她的脸,轻声道:“还醒着吗?”
应如是没有反应,易清月就知道她已经撑到极限了。三下五除二就卸了她身上的重甲,把她伤口处的衣服都撕开,对谢子和道:“交给你了。”
谢子和把罩在外面脏污的医士服解下来,接着立刻净手,忙着从药箱里翻出好几个药瓶,依次倒出几粒药丸喂给应如是。随后检查她全身,发现全身只有一处致命伤,就是腹部的那一刀。
伤口相当深,再往下一寸,应如是就撑不回来了。
他看着伤口上淡蓝色的光芒就知道应如是干了什么,他拿出一把小刀,在火上烧过。易清月看着他这动作,警惕道:“干什么?”
谢子和握着刀的手微微发紧,态度却仍是沉稳从容,所有的事情在他面前似乎依旧那样井然有序,他道:“用破晓寒冰封伤口不是长久之计,我要切开她的伤口,去除腐肉,她的伤口才能愈合。”
易清月这才点了点头:“好,那你快些。”她有些不安地看着应如是,又道:“要不要上一些止疼的?”虽然应如是现在已经晕过去了,可易清月还是不希望她太痛苦。
“已经喂过了。”谢子和快速说道,随后看着易清月焦急的状态,安抚道:“易将军不如先出去等待,情况稳定了之后我叫你。”
易清月点头:“好,不打扰医师了。”她走了几步,又转过头来,鼻头微微有些红,“你可一定要保住她的命!”
谢子和拿刀的手微微一顿,点头道:“我会的。”
伤口处的狼藉与她年轻且富有力量的肌肤形成强烈对比,越发骇人,谢子和看着她腹部至深的伤口,微一咬牙,果断下刀。
说不怕是假的,他比谁都怕。他不是不慌,也不是不紧张,是他不能慌也不能紧张,因为他要救人!
他当然做好了准备,这一战是决战,她的对手还是成名已久的魔君,相当不容易的一场仗,她能活着回来已经很不错了!可当他真正看到奄奄一息的应如是,心头的窒息几乎难以忍耐,但他必须冷静,因为他要救人!
许是止疼药药效对她不管用,又或是疼痛实在难以忍耐。应如是疼得满头大汗。她紧锁着眉头,却一直都没睁开过眼睛,也没吭过一声,就像是做着一场噩梦,迟迟无法从梦魇中醒来。可她的身体又在尽力克制着自己,似乎是知道有人在救她,所以把自己按牢在原地,让施救者能够顺利完成施救。
谢子和把伤口里冻住的血冰连带着腐肉一起剜出来,手上沾满了随着刀锋往外涌的鲜血。
刀子刚离开伤口,谢子和一手打着灵光就压了上去,死死捂住,鲜血沿着他的指缝慢慢渗出……
清水一盆一盆往里送,血水一盆一盆往外端。其惨烈程度让等在外面的人咂舌不已,纷纷担心着:崇安王还能活下来吗?
易清月在军区里找到了易汝安将军:“父亲,景风死了,你快去四海告诉他们这个消息!”
“什么!”易汝安几乎震惊。也许魔君会被重伤,可是死在了一个小他那么多的姑娘手里实在是令人不可置信!
“什么什么,你快去!就说崇安王杀了他!”易清月往前推着易汝安,嘴里不停催促道。
“好,我马上去!”易汝安转身就走。
易清月之后找了几个人,带着他们一起去取回景风的遗体,上神之躯,不可能真的让他在外面风吹日晒。
他们找到的时候,景风神力消散,但遗体仍在,易清月带回了军营,命人妥善保管。天君曾问过易清月该如何处置景风遗体,易清月答道:“若是应如是,她会让人把遗体送回魔界,让人好生安葬。”不过,这都是后话了。
不过两个时辰,景风身死的消息就传遍了三界。每个听到消息的人都是满腔震惊,因为,杀了景风的人,是崇安王!
一个不过一千两百岁,相当年轻的上神!
可有关崇安王战后的消息外界却一点都不知道。
决战重伤,生死不明,天君派人把消息封锁,之后大力鼓舞四海将士们一鼓作气,击退魔兵。
笼罩了三界十日多的黑云,终于烟消云散,重归清朗。
……
应夫人从轿子里下来的时候腿都是软的,但她顾不得,她只想立刻见到她的女儿!
易清月一直守在私帐前,她没想到应夫人这个时候会下来,她拦住应夫人,道:“应如是还在里面救治,伯母还是先不要进去了。”
“她……她……”应夫人的眼里满是惊慌与无助,一点都不像往日那个尊贵持重的贵人。她眼下乌青,估计是从打仗开始就没好好休息过。
易清月扶着她的肩膀,微微吐出一口气,似乎自己也松了一口气:“还活着。”
闻言,应夫人才稍稍忍耐下了情绪,她转头望着私帐,她很想进去看看她,她想进去守着她,一直守着。只有亲眼看着她安然无恙,她才能真正安心。
应夫人垂臂站在私帐门口缓了一好会儿,接着深深吸了口气,才让自己勉强镇定下来。她抬手抚了抚眼睛,没回头,哑声问道:“魔君呢?”
易清月不知道她为什么突然问这个,但还是照实说了:“死了。”
“死了?”应夫人喃喃道,“死了?”
死了也好……
死了也好。
******
应泉带着一个陌生人进了青渊侯府,应九缦有些害怕,躲在红漆柱子后面,委屈巴巴又鬼鬼祟祟地盯着来人。
直到来人变换了身形样貌,她才开心地叫出声:“小叔叔!”
“哎,九缦!”来人活泼地应和着。
说着,应九缦就向那个变换外貌后跟父亲长得一模一样的人飞奔过去,景风将她一把抱起,捏了捏她的鼻子道:“许久不见,想小叔叔没有?”
应九缦乖乖回答:“想!”
景风高兴地看着她,随后看了看四周,问应泉道:“哥,嫂子呢?”
应泉道:“估计是在后厨给你忙活吃的,待会儿就来了。”
景风打趣道:“嫂子也真是的,交给下人做就好了,干嘛亲自下厨,这么客气,我以后可都不敢来了。”
“你呀,哪次不是把她做的全吃完了?还好意思说这话!”应泉笑道:“她说了,家人做的饭才有心意,一定让你吃得开开心心的。”
“开心?”景风一听,问应九缦道:“你觉得小叔叔每次来你家开心吗?”
“开心!”应九缦回答地毫不迟疑。
“你看!”景风对应泉道:“能见到哥哥嫂嫂还有九缦,我就很开心。”
“油嘴滑舌!”
“切~”
******
第84章 病隙
迷糊中有睁开过眼睛,似乎一直有人紧紧握着自己的手,那只手很光滑,是记忆中母亲的触感。可母亲又怎么会在这儿?不过挣扎一瞬间的清醒,意识就又被拉回了黑暗中。……床头的灯火明灭了一下,应如是微微一抖,惊醒了趴在她床边的人影。随后她恍惚着眼神,看着眼前人嘴巴一张一合,好一会儿,她才反应过来是在问她:清醒过来了?感觉怎么样?她想说话,却发现嘴巴发不出来声音,嗓子好像被什么大块东西堵住了,有窒息红肿的感觉。她正想着怎么回事,却又忽地听到上方人说道:“说不出来话是吧,我马上去喊医官!”应如是皱了皱眉,怎么就开始做梦了?于是微微阖上眼睛。不一会儿,周围就嘈杂起来,听着似乎是招了几个人进来,拿了些东西乒乒乓乓的响。不知道是不是意识混沌太久,这些声音格外炸耳。她有些不耐烦地睁开眼睛看过去,却看到易清月,谢子和,还有刚刚守在她身边的,母亲。易清月走到她床头蹲下,在她眼前晃了晃手,问道:“应如是,应如是!你听得到我说话吗?”应如是闭上眼睛,认真感受了一下,她现在有呼吸,有心跳,好像不是在梦里。“你没有做梦,你醒啦!你已经昏睡七天了!”易清月在一旁说道。七天?她怎么没印象?不过眼睛一睁一闭之间,哪里来的七天?她几乎觉得时间就停留在她被易清月抱回来的那一刻,中间的时间线像是被刻意掐断了一般,把她回来前和清醒后的记忆强行拼在了一起。谢子和已经上前来,用仙力探过她额头后,对其他两人道:“已经没事了。”说完这句他自己也松了口气,明明是意料之中的事,可看不到她醒来,就止不住担忧。应如是转过头去,易清月看着她眨巴了眨巴眼睛,会意道:“放心,三界已经太平了,现在都准备收兵回仙界了。”应如是这才放下心来,她想动一下身体,却发现身上压了一堆格外厚重的东西——是好几层被子。易清月解释道:“这几天你老是喊冷,就只能把被子都给你盖上了。还有,你伤的很重,现在还不宜乱动,就好好躺着吧!”应…
迷糊中有睁开过眼睛,似乎一直有人紧紧握着自己的手,那只手很光滑,是记忆中母亲的触感。
可母亲又怎么会在这儿?
不过挣扎一瞬间的清醒,意识就又被拉回了黑暗中。
……
床头的灯火明灭了一下,应如是微微一抖,惊醒了趴在她床边的人影。
随后她恍惚着眼神,看着眼前人嘴巴一张一合,好一会儿,她才反应过来是在问她:清醒过来了?感觉怎么样?
她想说话,却发现嘴巴发不出来声音,嗓子好像被什么大块东西堵住了,有窒息红肿的感觉。她正想着怎么回事,却又忽地听到上方人说道:“说不出来话是吧,我马上去喊医官!”
应如是皱了皱眉,怎么就开始做梦了?于是微微阖上眼睛。不一会儿,周围就嘈杂起来,听着似乎是招了几个人进来,拿了些东西乒乒乓乓的响。不知道是不是意识混沌太久,这些声音格外炸耳。
她有些不耐烦地睁开眼睛看过去,却看到易清月,谢子和,还有刚刚守在她身边的,母亲。
68/92 首页 上一页 66 67 68 69 70 71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