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院正式下达了通知,让他提前退休。
预料之中的事,却一下打破了他幻想了好几个月的美丽泡沫。
他原来的人际关系都在司法口,出了这事,他的社会关系一下陷入了谷底。
甚至以前他瞧不起的一个贪污受贿、搞不正当男女之风的人,都开始联系他。
白芷面临了人生中最大的挫折――他的面子丢了。
也许这事对别人来说不算什么,可是他不行。
他需要更多的关心。
紫苏和半夏过来倒是过来,话却也不多,他尝试和她们沟通,换来的不过是不咸不淡安慰。
比如,“没事,慢慢就会过去。”
比如,“别搭理他们。”
比如,“少出去,看看书,多出去散散步”之类的。
......
一天,天气特别阴沉,空气中满是颗粒感。
半夏的一个当事人因为案子没有按照他预想的判,来律所找半夏打架。
当事人无理取闹,要求半夏退还律师费用。
半夏不同意,她说:“案子接之前,我已经跟您说过,我们不对结果做保证,没法说保证能按照您的预期结果判。风险保证书您也签过了,风险也应该清楚。现在我们什么活都干了,因为少判了几千,您就过来拿律师费找补,合着赢了都是您的,输了后果律师承担?”
“那个什么书我是签过了,但你也没给我讲清楚,结果会比我的要求少几千啊!你要是明确说少几千,你没办法照着我的标准给我打赢,我就找法律咨询公司了。人家可是跟我保证了,包赢。”当事人是个一米七多的男人,身材敦实魁梧,很具有威胁性。
吴李在旁边听了一会儿,大致明白了事情的前因后果。
他说:“你要是证据确凿,说白律师在执业过程中哪里做得不对,直接去律协投诉吧!”
“主任~”半夏倒不好意思了,无论有没有对错,一旦律所被投诉,总归是不好,“我把费用退给他吧。”
没想到,那个当事人还不依不饶,叫嚷道:“你以为退了费用就结束了?那我这几千块的损失谁给担?还有我交给法院的钱呢?”
“你别得了便宜还卖乖啊!蹬鼻子上脸!法院的钱是诉讼费,那是你跟法院的关系,让我们给你钱,凭什么!”半夏说。
“我不懂你说得关系不关系,好嘛,你还骂我!那你下一步还是不是要打我啊!”一米七多的男人往半夏身前蹭。
吴李一把把他拽过去,说道:“你再靠近她一步,信不信,我让派出所拘留你。”
“哟,律师打人了!”男人大喊,“我要报警,我要打 110!”
白芷把电话打过来,半夏挂了。白芷又打了两次、三次、四次。
半夏接通电话:“爸,我现在正有事,晚点给您回过去!”
“好啊,你们都忙吧,别忘了给我收尸。”
“爸,您能不能别闹了!”
“我在新楼的楼顶上,你们要是愿意见我呢,就过来看看,要是不愿意呢,晚点过来也行。”白芷说。
说完,他纵身一跃。
“爸,你又玩这套是吧,我先给您把救护车叫好行吧!”半夏气急,说完挂断电话。
派出所民警也赶到了。
他们和吴李了解了一下事情基本情况,其中一个民警跟男人说:“你这是民事纠纷,刚才我们查看了接待室监控,任何人没有殴打行为,我们管不了。如果你觉得律师应该把律师费退还给你,或者需要赔钱,直接起诉吧。”
“官官相护!”男人喊道,“你们都给我等着,我告死你们!”
事情一结束,半夏就回到自己办公室,浑身瘫软,她坐在椅子上喘气。
“你别想了,放心吧,他闹也闹不出什么?”吴李安慰她。
“嗯。就是有点累,我休息一下就好了。”
“刚才你爸给你打电话是不是有什么事?我听情况不太好。”
“咳,习惯了,跟小孩子一样,捣乱博关注。”
“嗯,那你休息吧,我走了。”
“好,主任慢走。”
吴李走了两步,又退回来。
“还有事?”
“林锚,他找过我好多次,希望见你一面。只要我在,他就在律所。”
说起林锚,上次分开后,确实有很长一段时间没见了。
半夏拉黑了与他有关的所有联系方式。
他后来去她家小区蹲过几天,发现除了她没有再出现过,连她爸都很少出门。
她也查过半夏的住址,都没有她的消息。
林锚甚至还给景天打过电话,景天也不知道半夏住在哪里。他又不方便告诉景天两人闹意见的原因,不然又多了一个恨他的人。
没有工作时,半夏律所也很少去。
没有办法,林锚只能求着吴李帮他。来过好几次,只有今天,他才正式蹲到半夏。
听吴李这样说,半夏问:“是吗?”
她环顾四周,“我怎么没看见他人呢?”
“早几次,他在律所等,后来发现你也不来,他总等在这里怕给你招惹闲言碎语。后来就自己在律所旁边的咖啡馆等着了,如果你来了,让我通知他。我给他打个电话?”吴李问。
“算了,还是我过去找他吧。你问问他在哪。”半夏边收拾东西边说。
她可以拒绝跟林锚见面的,只是他都求到吴李头上,她便不能太矫情。
得到咖啡馆名字,她给白芷回了一个电话,没人接,看来她今天的话确实说重了。
林锚等在约好的咖啡馆,半夏徐徐向他走来,亚麻阔腿裤随着微风飘荡。
半夏一进门,他反射般站起身,不知是笑还是不笑,又该摆出何种表情,他想跑过去抱紧她,又怕丢掉好不容易努力争来的机会。
半夏一进门就看见了他。
心下一疼。他竟瘦了那么多,锁骨像根晾衣绳,挂住整个身体,下巴处、下颌线都是青色的胡须,整个人看起来有些邋遢。
“半夏?”林锚声音颤抖。
半夏刚想开口,手机响了。
是白芷的电话,这次她不能不接了。
“喂,爸?”
“你是手机主人的家属吗?他跳楼了,正被送往人民医院!”
半夏的嘴巴张得大大的,杏眼圆整,看着对面的林锚。
第36章 我们从此两不相欠
白芷命不该绝,高位截瘫。 “我当时在开会,你在干什么?”紫苏满脸泪水,她五官狰狞,表情从未如此丑陋,她质问半夏。 她想找到造成父亲现在状况的罪魁祸首,就像当时她流产,父亲也要找替罪羊一样。 替罪羊还是半夏。 开会是一个正当合理的理由,无论半夏说什么,都将不是正当理由。 半夏内疚,她也许当时有足够的理由不理白芷,没有接住白芷的情绪,以及狼来了般的自杀,但她说不出一样推卸责任的话。 她认为白芷摔成这样是她的错。 “你说不出来?”紫苏声音颤抖。 “我接到爸的电话了。”极大的负罪感侵蚀了她的内心和头脑,在此种情况下,她又给自己加了一条无可指摘的罪。 “所以,你接到他电话,接到他要跳楼自杀的电话,还无视?”紫苏上前扇了半夏一巴掌。 “对。”半夏呓语。 紫苏痛苦不堪,胸中的怨气和内疚让她不得不发泄在半夏身上,不然她将被这痛苦焚毁。 她捶打半夏,半夏像个提线木偶,毫无还手之力,也不想还手。 林锚挡在半夏身前,替她承受着紫苏的暴击,李智抱着紫苏不撒手,两个人好不容易才被分开。 “天啊,这到底是怎么了?”紫苏在李智怀里,顺势下滑,瘫坐在地上。 林锚看着失魂的半夏,惊愕不止。他相信半夏不会没有任何理由就拒绝接白芷的电话,她一定是情有可原,可是她不争辩,不为自己辩解,任亲人的误会都向她扔过来。 半夏缓缓回头看向他,双眼无神干涩,她说:“这回,你满意了吧?” 一瞬间,林锚锥心蚀骨。 那天后,半夏几乎陷入了失语状态,整个人日渐消瘦。 白芷出院后,紫苏做出了极其怪异的行为――她夜夜向李智求欢。 情到浓时,伴随着高潮,紫苏在李智身上痛哭不止。 李智拍着紫苏光洁的背,问道:“你最近怎么了?” “我想有个家。”紫苏说。 “嗯?”李智不太明白紫苏的意思。 紫苏捧着李智的脸,深情地说:“李智,我们要个孩子吧。” 白芷病后两个月,紫苏怀孕了。她亲自把这个消息告诉了王玉霞,并请她来照顾自己生产。王玉霞欢天喜地…
白芷命不该绝,高位截瘫。
“我当时在开会,你在干什么?”紫苏满脸泪水,她五官狰狞,表情从未如此丑陋,她质问半夏。
她想找到造成父亲现在状况的罪魁祸首,就像当时她流产,父亲也要找替罪羊一样。
替罪羊还是半夏。
开会是一个正当合理的理由,无论半夏说什么,都将不是正当理由。
半夏内疚,她也许当时有足够的理由不理白芷,没有接住白芷的情绪,以及狼来了般的自杀,但她说不出一样推卸责任的话。
她认为白芷摔成这样是她的错。
“你说不出来?”紫苏声音颤抖。
“我接到爸的电话了。”极大的负罪感侵蚀了她的内心和头脑,在此种情况下,她又给自己加了一条无可指摘的罪。
“所以,你接到他电话,接到他要跳楼自杀的电话,还无视?”紫苏上前扇了半夏一巴掌。
“对。”半夏呓语。оазис
紫苏痛苦不堪,胸中的怨气和内疚让她不得不发泄在半夏身上,不然她将被这痛苦焚毁。
她捶打半夏,半夏像个提线木偶,毫无还手之力,也不想还手。
林锚挡在半夏身前,替她承受着紫苏的暴击,李智抱着紫苏不撒手,两个人好不容易才被分开。
“天啊,这到底是怎么了?”紫苏在李智怀里,顺势下滑,瘫坐在地上。
林锚看着失魂的半夏,惊愕不止。他相信半夏不会没有任何理由就拒绝接白芷的电话,她一定是情有可原,可是她不争辩,不为自己辩解,任亲人的误会都向她扔过来。
半夏缓缓回头看向他,双眼无神干涩,她说:“这回,你满意了吧?”
一瞬间,林锚锥心蚀骨。
那天后,半夏几乎陷入了失语状态,整个人日渐消瘦。
白芷出院后,紫苏做出了极其怪异的行为――她夜夜向李智求欢。
情到浓时,伴随着高潮,紫苏在李智身上痛哭不止。
李智拍着紫苏光洁的背,问道:“你最近怎么了?”
“我想有个家。”紫苏说。
“嗯?”李智不太明白紫苏的意思。
紫苏捧着李智的脸,深情地说:“李智,我们要个孩子吧。”
白芷病后两个月,紫苏怀孕了。她亲自把这个消息告诉了王玉霞,并请她来照顾自己生产。王玉霞欢天喜地打着火车就来了青山。
紫苏现在极其喜欢看王玉霞在她家忙前忙后操持家务,也极其享受她唠叨不止。
李智偶尔会去白芷住的地方,紫苏怀了孕后很少去。
她终于有了正当的借口。
一日,李智还没进门,就听见“咣啷”一声响,他紧走两步。
原来是白芷又把手头的不锈钢水杯扔到地上了。
他刚出院时,喝水的杯子是个玻璃杯,他摔碎了,吃饭用的瓷碗也被他摔碎了。是啊,浑身上下,他只有手能动、嘴能动。
后来,半夏就把他的食具都换成了耐摔的不锈钢。
“爸又怎么了?”李智问半夏。
“还那样,心情不好吧。”
白芷到家后,半夏开启了全日制保姆模式。
“还是找个男护工吧。”李智在白芷骂骂咧咧的声音中给他换了尿不湿。
刚开始照顾白芷,毕竟是父亲,半夏也是有羞耻心的。白芷也是。
半夏想给父亲擦身体、收拾大小便,却都被白芷给呵退。没几天,屋子里的味道无法进人。
半夏不能靠近,就给李智打电话。李智来过一次、两次,可是因为工作也不能总来,半夏就给自己壮胆,去给白芷收拾。
白芷嘴上骂骂咧咧,用各种手头能拿到的物件砸半夏,半夏也坚持。李智把白芷能碰到的东西都藏起来过,但半夏又拿出来了。
半夏说,白芷本来就动不了,再把能发泄情绪的东西给他拿走,他会憋屈死。
时间久了,就习惯了。
李智给找过一个男护工,白芷反应激烈,闹绝食,半夜不让护工睡觉。
护工干了几天就撑不住了,最后只能不了了之。
“又几天没睡了?”李智看着半夏双眼下浓重的黑眼圈问她。
“嗯,爸半夜不舒服,得给他按摩腿、腰。”
“半夏,你姐怀孕了......”李智声音微弱。
半夏仰头,以防眼泪流出来,“我知道。”
“我肯定会常来。”
半夏点头。
“景天回来过吗”
“回来过,只是爸不能看见他。所以,他不能在家待着,上次爸心脏病差点犯了。”
半晌,李智没有说话。
“护工,我还接着看,总能找到合适的。你不上班也是问题,而且,爸虽然身体不能动,活着总没问题,日久天长的,你一个人也顶不住。”
“谢谢你,姐夫。”半夏第一次感觉,没有血缘关系的李智更亲近一些。
李智又坐了一会儿,恰巧赶上林锚过来。
上次他和林锚在医院打了个照面,当时情况混乱,他没来得及打听林锚的底细。
他能想到,来人多少是和半夏有关系的,而且是那种男女关系。
“你是?”李智问。
林锚看了一眼半夏,“我是白律师朋友。”
李智看林锚手上大包小包提了一大堆,心想准是来看望的。
“你们又过来了?我不是让你别来了吗?”半夏说。
李智看了一眼他俩就走了。
回到家,李智站在厕所门口,跟在里面哇哇吐的紫苏说:“我看半夏后半辈子要有着落。”
紫苏抹了一把嘴,接过李智递过来的水,喝了一口,漱嘴,又递还回去。
“什么意思?”
“上次在医院见到的那个男的,今天我看又去咱家了。”
“哪个?”紫苏回忆了一下,“啊,我想起来了,是吗?”
“你要不要问问,帮着把把关?”
“我不问,半夏向来不喜欢别人管她的事。我不问还好,万一问了,倒惹了她不高兴,我何苦来的呢?妈,今天我想吃的酸的!”
紫苏冲着厨房做饭的王玉霞说。
“好,好,好。”
紫苏升了职,又坏了孕,王玉霞忙是忙点,累也累点,但她打心眼里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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