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蚀骨囚婚——明月好【完结】

时间:2025-03-16 23:12:41  作者:明月好【完结】
  窗子上印着两张薄情面容,段寒成轻晃杯中的酒,“她真的等了一天?”
  “千真万确。”周嘉也可是派人监视了的,“家里给她安排了婚事,让她跟徐家的小儿子见面,你知道徐京耀的,纨绔子弟一个。徐家为了还人情账答应了,徐京耀可不答应,说什么也不去。”
  樊云为了这个冒牌货,可谓是用心良苦。
  周嘉也无法苟同,过去方元霜身世没被揭穿,樊云宠她就罢了,可没了这层血缘关系,还待她如同亲女。
  将她送走这三年,樊云日日以泪洗面,最严重时还曾患上郁疾。
  段寒成灌下口酒,辛辣让嗓音沙哑沉重许多,“徐京耀在隔壁?”
  周嘉也:“可不是么,估计又带了一群人花天酒地。”
  “去通知他。”
  “啊?”
  段寒成侧影淹没在昏暗里,表情隐晦,指腹轻轻擦在杯口,周嘉也不懂,“他下去了那个冒牌货又要得意了。”
  “他不会下去的。”段寒成很肯定,但他会派其他人去。
  看人淋雨有什么好玩的?
  精彩的还在后面。
  周嘉也去了,包间里只剩段寒成一人,他倚在窗边,拨开金属打火机,火焰拢在掌中,点了根烟,在等待的过程中,再度垂眸看去,落入眼中的那一幕让他愕然。
  楼下。
  方元霜走下了台阶一步,她小心翼翼地伸出手去,让雨水在掌心蓄起一些,接着递到自已唇边,小口小口喝下去。
  那样子让段寒成想起路边白色的,却脏兮兮的流浪猫在舔舐污水。
  可他不会施以援手。
  毕竟方元霜柔软的皮毛下生着尖锐的獠牙与利爪,一不小心就会被抓伤,有了前车之鉴,段寒成不会轻易心软,可心头的震惊,还是难以压制。—
  咽下那口雨水,背后的门自动打开,出来的不是周嘉也,不是樊云口中一表人才的徐京耀。
  为首的女人方元霜认得,过去得罪过她。
  非要说是得罪并不确切,不过是一场小提琴比赛上赢了她,她在后台哭哭啼啼,方元霜看不过去,当着众人的面斥责她,“你当这里是幼儿园,拿不到第一就哭,等着别人拿糖安慰你吗?”
  峰回路转,这下轮到自已了。
  女人走到了她面前,眼尾挑起一点轻蔑,环臂站定,眼神上下瞟了瞟,“瞧瞧,这是谁啊?”
第5章
  三人围着方元霜,似打量、似探视,错落的目光中皆有惊愕,这些人里都是熟面孔,但三年过去,也都生了。
  当年她被赶走,周家是给了她父亲钱的,托他好好照顾她。
  她们还以为,这些年方元霜过得不差,没成想养成了这副模样。
  “这不是周大小姐吗?”女人嗓子尖锐,轻声慢调地嘲讽完又改了调子,“呸呸呸我忘了,咱们眼前这个就是个冒牌货。”
  一阵哄笑过去,另一人接话。
  “怎么,你是来找京耀哥的,知道自已这副模样勾搭不上段寒成了,就退而求其次?”
  “薇薇,你说什么呢,就她这个样子,搭上京耀都是高攀。”
  “你倒是提醒我了,她就是个不要脸的货色,当年段寒成看不上她,她就找人绑架向笛,害她没了命……”谷薇瞪着方元霜,似是要剜了她,嘴里不忘大声宣扬着,“你怎么好意思还活着?”
  方元霜嗫嚅了下唇,黯淡的眸中划过恐惧,当年段寒成掐着她的脖子,也问了同样的话。
  她哭着说不是她,她也是受害者。
  段寒成不信。
  没有人信。
  法庭上绑匪指控她,父母怀疑她,律师拿出铁证,她百口莫辩,过去是,今天也是。
  “怎么不说话,哑巴了?”
  “心虚的吧?”
  风将雨吹进来,打湿了她半侧衣物,她站在寒风下,接下了这份控诉,“是我不对,是我的错……”
  话一出,谷薇几人都愣了,那样高傲的人,竟然这样低声下气同她们言语。
  正色了番,谷薇哼笑一声,“现在知道是自已的错,当初在法庭上怎么不承认?”
  方元霜没有争辩,被推了两把,身子跌入雨中,摇摇欲坠。
  看不到她的反扑,失了趣味性,段寒成按灭了烟,正要坐回去,楼下的争执激烈了些,大约是被方元霜唯唯诺诺的样子激怒,谷薇抬手打了她一巴掌。
  周嘉也顿时站直了,等着方元霜的反应,可她只是捂着自已的脸,没有动,谷薇抓着她的胳膊一推,她滚下了台阶,会所旁的保安被惊动,围了上去。—
  好在伤得不算严重,摔一跤,挨一巴掌,比起一条鲜活的人命,还是轻了许多。
  方元霜湿透了,瑟缩在车子后排,与她并排而坐的是段寒成,二人一个云淡风轻,舒展淡漠,一个凄楚灰败,犹如丧家之犬。
  完全不像是该出现在同一空间的人。
  车子里是备着毛巾的,段寒成没有拿给方元霜,但如果她开口求一求他,他兴许会大发慈悲。
  就像之前那样,她拽着他平整的西服袖口,娇嗔着:“寒成哥哥你帮帮我嘛,就一次……”
  可他不知道。
  长久得不到回应的求助是会令人死心的。
  哪怕再次拥有了博同情的机会,方元霜也不会再开口了,南墙撞多了,是会疼的。
  “嘉也去找徐京耀了,我送你回去。”段寒成开口撇清干系,跟方元霜坐在同一排,中间却好似相隔很远。
  方元霜的口吻比他更加疏离,“其实……我可以自已回去的。”
  这下倒成了他自作多情了?
  段寒成嘴角是自嘲的弧度,“这是嘉也的嘱托。”
  言外之意,不是他要多管闲事。
  “我知道的。”
  段寒成没有看她,却可以感觉到她好似抬了抬脸,微茫的视线折射而来,每句话都是她蓄了极大的勇气的,“我知道,你不会想要再跟我见面,过去是我不懂事,犯下了许多错误,给你造成了许多困扰,那种错误,我不会再犯了。”
  “那种错误?”段寒成转过脸,“是指?”
  方元霜又低下了头,“喜欢你。”
第6章
  伞是偏斜的,堪堪遮住了方元霜,她身上湿了一遍又一遍,不介意再湿一次,可段寒成不该被污浊的水弄脏。
  两人并肩走在瓢泼雨中,伞只有一把,段寒成撑着,方元霜不敢靠近他,瑟缩在伞下,余光掠见了段寒成被淋湿的半边肩膀。
  心沉了沉。
  方元霜兀自深吸了口气,每次开口都是斟字酌句的,“……不用给我打伞的,我已经淋湿了。”
  段寒成语气不变,一本正经中多了份残忍的疏离与严肃,“我只是不想樊姨责怪没照顾住你,别自作多情。”
  自作多情,她是不敢的。
  当年为这份自作多情付出了多么惨痛的代价,她刻骨铭心。
  沉默着走完了一条路,窥见周家老宅楼中的光时,段寒成再次开了口,似是警告,更像是确认,“在车上那番话,你记得遵守。”
  方元霜说,喜欢他是错,缠着他是错,这种错再也不会犯。
  “我会的,过去我太幼稚,那些事我真的很抱歉。”
  这一路上她不知说了多少对不起与抱歉了,被她缠着的时候,多想听她说放弃,可真到听见的时候,似乎没开心到哪里去。
  段寒成不作声,心如止水。
  收了伞,周家的保姆前来迎人,看了眼段寒成与方元霜,率先将毛巾给了前者,谁金贵,一眼就知,方元霜不姓周了,连这里的保姆都可以给她脸色瞧。
  段寒成没收,眸光如炬,“您觉得我比她更需要吗?”
  保姆面容一僵,忙将毛巾给了方元霜,“我、我这再去拿。”
  “不用了,我这就走了。”
  樊云闻声下来时,一眼看见站在一起的两人,快步走过去,紧张心疼都写在脸上,“怎么淋成这个样子,出去的时候不是好好的吗?怎么不打伞。”
  “打了的。”方元霜攥着毛巾,擦拭手背,“不要紧。”
  “都淋成这样了还不要紧?”
  樊云唤着家里的保姆,“佟妈,快去放热水让霜霜洗个澡,不然要生病的。”
  不管到了何时,樊云的疼爱都不曾消散过,方元霜嗫嚅着道谢,步履缓慢上了楼,背后二人的目光双双落在她身上。
  樊云先移开了,她看向段寒成,戒备掩藏在和蔼下,“寒成,怎么是你送霜霜回来,我不是让嘉也带她去……”
  “徐京耀没去。”段寒成面无表情,诉说着实情,“嘉也去找他了。”
  “他没去?”
  樊云端庄的面上多了怒意,“怎么可以这样,实在是太不尊重人了,我肯定要告诉他爸妈的!”
  话音一落。
  她又平静道:“不管怎么说还是麻烦你了,以后这种状况,让嘉也打电话给我就好。”
  段寒成点头,却又意味不明道:“樊姨,我听说,你打算让将她嫁进徐家?”—
  洗澡时方元霜锁上了门,没有让人进去。
  樊云敲了敲门,“霜霜,难不难受,要不要准备药先吃点预防?”
  “……不、不用了。”
  她没这么娇气,这三年别说是感冒发烧,就算被打到脱臼,都是她咬着毛巾自已接的胳膊,疼醒了,顾不得身上的新伤旧伤,就要爬起来冒着风雪去赚钱,冬天永远是一双脱了胶的鞋子。
  雪灌进鞋里,可以将脚趾冻到发紫发硬。
  相比之下,淋一场雨,实在算不得什么了。
  急忙换上衣服出去,樊云正在等她,拉着她的手,轻抚了下脸,又触碰额头,“不是让嘉也照顾好你么,怎么还让你淋雨了?”
  “没关系的。”
  回来后,方元霜学会了体谅,变得知书达理,温柔又善解人意。
  樊云过去每天都祈祷自已的小女儿懂事一些,别那么任性,别总惹她父亲生气,可她真的变成这样了,做母亲的又忍不住心酸。
  拉着方元霜到一旁坐下,樊云拿着毛巾,揉搓按压着她发尾的水珠,那一头乌黑柔顺的发成了如杂草一般的恹恹着,没有生命力,很枯萎。
  像是元霜这个人。
第7章
  樊云心疼得鼻尖酸涩,这次接元霜回来,是她以一已之力坚持下来的,可这也是有要求的,她不能够再对元霜过分宠溺,再将她宠坏,得罪了人,没人救得了她了。
  “樊姨,我自已来吧。”方元霜不习惯这种疼惜与亲昵。
  樊云没松手,“霜霜,这些年是我不对,没有去看过你。”
  “……我理解的。”
  摸着她的头发与瘦骨嶙峋的肩颈,樊云问出了真正的心中所想,“你对寒成,还有……”
  没等说完,方元霜就摇了头,“没有的,自知之明我是有的,您放心。”
  “我不是那个意思……”
  “我懂的,我不会再添麻烦了。”
  尤其是像害死人那样的大麻烦,她不会犯,也不敢再犯。
  方元霜越是诚恳,那抹笑就越是心酸,“我会想办法跟您介绍给我男人见面认识……如果可以结婚最好,但如果不可以,我也不会留下让您难做的。”—
  将方元霜丢在雨里这事太过分,徐京耀母亲一早将他带了过来,亲自赔礼道歉,樊云在楼下陪着。
  方元霜得了重感冒,昏昏沉沉就被拽起来洗漱,换上樊云准备好的衣服,保姆在后唠叨了两句,无非是埋怨她怎么瘦成这个样子,最小码的裙子上身,竟然不裹腰身,用针缝了两下,才堪堪合身。
  被催促着下楼,保姆缝得着急,针好几次扎到了肉,方元霜咬牙,愣是一声不吭。
  楼下,徐母正拉着徐京耀跟樊云道歉,脚步声透下来,三人跟着抬眸看去,被几道眸光包裹着,方元霜不自信地低下头,步伐微缓,樊云上前拉住她,将她带了过去。
  “这就是元霜吧?”
  徐家是近两年才在睦州冒头的,对方元霜身上的那些事不太了解,这么一瞧,不过是个单薄寡言的姑娘,哪有那帮人说的那般骄横跋扈的影子。
  徐母站了起来,要去拉方元霜的手,她站着不动,活像是雕塑。
  “都是我没教育好孩子,京耀就是这样,爱开玩笑。”徐母抬手扯了徐京耀一把,催促道:“还不起来跟元霜道歉?”
  徐京耀漫不经心整理了下自已的衣领,扫了方元霜一眼,颇为不屑地扯了下嘴角,他左侧挂着个酒窝,平添了许多恣意气质,“不好意思啊。”
  换作过去,方元霜怎么也是瞧不上这样的男人的。
  她无数次幻想过嫁给段寒成的美梦,成为他的新娘,为他生儿育女,念了他那么多个寒霜风凉的晚上,最后却都化作了泡影。
  面对站在跟前的徐京耀,方元霜努力挤出一丝不算漂亮的笑,“没关系的。”
  徐京耀微怔了下,抹了抹鼻尖侧过脸去,不再看她,浑身都是别扭。
  樊云努力撮合他们,派司机单独送他们去用餐。
  路上徐京耀坐在另一侧,用手撑着脸,看着路面街景,方元霜在一旁,则是规规矩矩的,双手摆在自已的腿上,一声不吭地垂着脸。
  这跟徐京耀听到的她截然不同。
  那些人嘴巴里是方元霜刁蛮自大的,走到哪里都要想方设法引人注意,咋咋呼呼,仗着家里有权有势,不管在什么场合,都要出风头,让焦点聚集在自已身上。
  可眼前这个方元霜,寡言少语,像一株生命力薄弱,香味淡然沉淀的白色茉莉,连根茎的颜色都是黯淡的,要是埋在花圃的最角落,这辈子到枯萎,怕是都不会被注意。
  到了餐厅。
  徐京耀不理会方元霜,兀自下了车进去,自顾自点了许多,并不去问方元霜的忌口与意见。
  待服务生拿走了菜单,关上包间门,他开门见山道:“樊姨想让我娶你,你知道的吧?”
  女人的长睫像是湿的,也是卷翘的,却垂着,让人看不清她的眼睛,只可以感受到她的怯弱。
  “……知道。”
  “我不会娶你的。”徐京耀年少,正是贪玩的时候,要他娶一个有污点的女人,不如让他去死,“你要是识相,就趁早跟樊姨说清楚,省得她让我妈来烦我。”
第8章
  方元霜抿抿唇,未作声。
  “我跟你说话,你听见没有?”
  紧攥着自已的裙子,方元霜将一口气噎在嗓子,谨小慎微道:“……可不可以试一试,一个月就好。”
  徐京耀一根筋,听不懂,“什么意思?”
  “就是我们先相处一个月,如果不行……”自已不会再被人喜欢,方元霜知道,她不奢求太多,只是想要留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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