偶尔给出的笑容,也是真挚的,发自内心的。
拿到的第一笔工资,元霜抽出一部分请了盛初远吃饭,剩余的垫付了那段时间的医药费,她没了小心翼翼的样子,学会了主动关心与询问。
“你好像有心事,是出什么事了吗?”
盛初远不瞒着她,“最近田田的爸爸在跟我打官司,想要争夺田田的抚养权。”
认识这么久了,元霜并不知道田田爸爸妈妈的那些事情,只知道她叫盛初远舅舅,“她爸爸,是什么样的人?”
“田田一出生他就不在身边,我姐姐生产的时候,他毫不知情,总而言之就是一个薄情寡义,不知羞耻的人。”
“很少听你这么骂一个人。”
印象里,盛初远连粗话都很少说,不管对谁都是和颜悦色的。
能让他这么形容的人,必然是好不到哪里去的。
元霜点点头,“那田田的抚养权,你有胜算吗?”
“田田长大了,按道理是应该回到父亲身边,可我实在担心。”盛初远无法安心将田田送走,“但没办法,田田也喜欢她爸爸。”
“小孩子的心意,的确很难改变。”元霜豁达道:“不如下次我帮你跟她聊聊?”
盛初远拒绝了这份好意,“算了,那就是个小白眼狼,何况这么久,我是该把田田还回去了。”
年底盛初远输了官司,田田回到了她的亲生父亲身边,元霜去安慰过好几次,盛初远的伤心是浅淡的,并没元霜所想的那么严重。
也许是早就预料到了要失去田田,有了心理准备,自然不怎么难过。
没了田田,许多晚餐都是元霜陪着盛初远一同吃的,她亲自下厨,让他试菜,每一次他都赞不绝口,从不吝啬夸赞。
“过些天是田田生日,我想做个蛋糕送去,你帮我送好不好?”
盛初远蹙起眉,“可我不想看到那个人的脸色。”
那个人,说的便是田田的父亲了。
“拜托了。”元霜双手合十,“我最近刚跟一个认识的西点师傅学的,总不能让我白学吧?”
看到元霜这个样子,盛初远总是唏嘘的,刚带着元霜过来时,她住院,每天都要吃药检查身体,痛苦渗在她眼瞳里,挥之不去。
可最近,那样的痛很少出现过了。
她在慢慢变好了。
盛初远很欣慰,“好,我只答应你这一次。”
得了盛初远的同意,元霜第二天特意做好了蛋糕,亲自送去,盛初远的门锁上有元霜的指纹,她解开锁进去,放下蛋糕,楼上却好像有声音传来。
上了楼。
元霜站在楼梯上,听见了有人争执的声音。
“田田很想你的,你总不能因为她判给了我,就再也不过去了。”
回答他的是盛初远,“我只是怕我再去的话,会影响你们的感情,这也成我的错了?”
“今天她生日,你总要过去了?”
“不用你提醒。”
“你知道就好。”
争执结束了。
门被打开,里面的男人走了出来,元霜还站在楼梯上,茫然清透的眸子蓦然与那人对视。
第189章
临近年关,分部管理层的众人分批回国庆贺。
宋止是最后一批回去的,航班抵达睦州是年三十的前一天,睦州飘雪,成了一座白雪皑皑的城市,原本他是不打算回来的。
毕竟这里没有他的亲人,更不会团聚。
可今年有些不同了。
上次离开是三年前了,这三年里变了很多,人变了,景色也变了。
航班落地,宋止的第一站是去见周苍,进了总部乘电梯上楼,他太久没来这里了,对人都生疏了许多。
径直走去,撞见一张熟悉的面孔。
三年过去,周嘉也成熟沉稳了很多,身着黑色西服,额前的发全部梳了上去,露出了干净的额头与肃穆的眉眼,少了三年前玩味的浪子模样。
与宋止擦肩而过,一步没停。
他没礼貌,宋止不能跟他一样。
“小周总。”
宋止止步,浅笑道:“新年好。”
周嘉也回了声好就要走,宋止转过身,轻眯眼睛,暗暗藏住了这一趟带回来秘密。—
婚期在即,周嘉也年底有的忙,他的年纪摆在这里,前两年玩够了,这一年来稳重了下来,樊云为他物色好了结婚对象。
年初就要结婚。
这一年里,众人绝口不提元霜。
好像这个人从他们的世界里消失了,周嘉也却知道,每晚樊云关上房门,都要偷偷哭泣一番,对元霜的思念就算不说,周嘉也也是感受得到的。
好在他的未婚妻填补上了这个空缺,对方嘴甜,会哄人,跟小时候的元霜很像,让樊云偶尔会忘记那份思念的苦楚。
早早回了周家老宅。
周嘉也带了樊云指名要的明记杏仁酥与核桃糕,带回去时,客厅还坐着一个人,见周嘉也回来,热络地招呼了上去,“嘉也。”
“时间这么晚了你怎么还在这里?”
杜挽站在周嘉也身边,仰头看他,“这不是在等你吗?再说了,伯母也想让我多来。”
“正好你回来了,送送小挽。”樊云指派着周嘉也,也是想让他们培养感情。
周嘉也神色惫懒,“让司机送吧,我刚从公司回来,累死了。”
这段婚事是家里决定的,他对杜挽没什么感情,自然不想亲自去送,杜挽体谅他,主动开口,“不用的伯母,让嘉也休息吧,我就是来看看他。”
她的眼神是仰慕的,像是很喜欢周嘉也似的。
将杜挽送上车,樊云轻斥了周嘉也一声,“杜挽这么好,你别总是对人家不冷不热的。”
“她好?”周嘉也摇头,像是很惋惜,惋惜自已今后就要跟那么个无趣的女人共度一生了,“最多只是适合当妻子而已。”
“你别这么说。”
樊云管不住自已这个儿子,每每苦口婆心,“小挽对你多好,亲自去给你求了这枚玉,保平安的,要我交给你。”
“这什么?”周嘉也接过那块玉,玉质通透,做成了弥勒佛的样子,挂着红绳,“保平安?真的假的?”
“当然是真的,小挽去求的。”
“那我留着,以后见了元霜,拿给她戴着。”
人不在身边了,又想着弥补,这些都太晚了。
樊云面色苦了下,“还有机会跟元霜见面吗?”
自从失去孩子走后,已经三年了,元霜离开了三年又一个三年,樊云日日盼,夜夜盼,心都盼枯萎了,“只要段寒成还在睦州,元霜就不会回来的,她也不要我们了。”
一提起这些,樊云的眼泪就掉了下来。
周苍进来时正看见她在哭,女人的眼泪有时是胁迫的武器,六年里都是这样,周苍早已不耐烦,“哪里来得那么多眼泪可掉,为了一个不孝女,值不值当?”
樊云正要开口,模糊的泪水中隐约看到了宋止的身影,她试探着问道:“是小宋吗?”
第190章
在周家吃了顿饭,透露了点有关元霜的消息,宋止才离开。
只那么一点有关元霜的事情,就足以让樊云忆起往事,周嘉也没能坐住,又出去了一趟,寻到了以前常去的俱乐部,喝了酒,神智有些不清。
这些年所有人都变了,他、段寒成。
段寒成正在办理离婚手续,这几年埋头在工作中,连元霜的名字都没再提起过,要不是宋止回来,这辈子怕是都不会知道元霜的下落了。
周嘉也喝得酩酊大醉,跌跌撞撞走出了电梯,有些神智不清,脚下不稳,撞进了一个女人怀中。—
离婚手续到了最后的章程。
段寒成不亏待易凝,不管怎么说,好歹这个女人陪着他演了三年的戏,理应给些高昂片酬。
可易凝的态度不冷不热,像是不太想要离婚。
为此,段寒成好些天没有回段家了,老爷子打了电话来催,易凝发了无数条短信,段寒成一条没回。
接连工作着忙了好些天。
接到周嘉也的电话,要约他吃饭。
这三年里周嘉也尽量避免着跟段寒成见面,免得因为元霜的事情起冲突,他主动约着见面,倒是稀奇。
段寒成准时赴约。
周嘉也带上了杜挽,景南话多,问东问西,还不忘揶揄着周嘉也,“你说你哪辈子修来的福气,找到小杜这么好的女人?”
“才不是呢,是我有福气。”杜挽给周嘉也倒水,肩膀往他怀中蹭去,“今天喝点茶,别喝酒了,天天应酬,那么伤身体。”
“瞧瞧。”
景南搓着自已的胳膊,“真肉麻。”
“一边去。”周嘉也以往带出来的女人都是楚皎这类,杜挽是未婚妻,是以后的原配妻子,不是给这帮人开玩笑的。
这在杜挽眼中,就成了周嘉也有意护着她。
门被推开时,里面的气氛正好,段寒成周身自带冷意,进来时众人的笑僵了一瞬,周嘉也很快又接上,“吃个饭还要等你,多大的腕儿?”
段寒成眼皮都不抬,不咸不淡道:“是你叫我来的,我多忙你是知道的。”
“你忙着干什么?”周嘉也在段寒成面前秉性不改,“忙着离婚?真是该。”
“嘉也。”
杜挽轻声细语,“你怎么这样跟寒成哥说话?”
“没关系,我习惯了。”段寒成拿了菜单点了菜,他时间紧,来这儿真的是吃饭的,周嘉也却不是,还佯装关心着。
“怎么,离婚办得怎么样了?”
知道他没安好心。
景南打断了他,“别问了,这是寒成的隐私。”
“这算什么隐私?”周嘉也追问了两句,“不过也是,同一年里失去了两个孩子,换做是谁,都会难以接受的。”
易凝是三个月的时候流产的,与元霜前后不过四个月时间。
易凝这次段寒成没太伤心,连医院都没去过几次,那之后夫妻感情淡了很多,走向离婚是众人都预见到的结局。
“你这么关心我,等你生了送我一个?”段寒成用筷子夹菜,尝了一口,轻轻咀嚼着。
“你少做梦了。”周嘉也搂了下杜挽的腰,状似无意道:“你离了婚,有没有什么打算?”
“没有。”
段寒成垂着眸,语气很淡,可脑海中却浮现出了一张脆弱的面孔与一双破碎的瞳孔,可三年前,元霜主动吻了他,跟他告别,哭着求他,再也别见。
他答应了。
不应该食言。
正想着,周嘉也突然开了口,轻描淡写地复述了那天宋止的话,“也是,元霜都要跟别人结婚了,你就算有别的打算,又能怎么样?”
第191章
回去路上段寒成抽了半包烟,车厢中弥漫着白雾,他往后仰,心肺中如同有一只无形的手在捏、在抓。
让他又痒又痛,又思念又要克制。
这是不好过的。
这三年里,他都是这么过来的。
可在周嘉也嘴中得知元霜结婚,再怎么克制,都是没用了的。
“江誉。”段寒成抽了太多烟,喝了太多的酒,这会儿嗓子的声音是听不了了,元霜喜欢他身上的气味,喜欢他的声音,他清清嗓,不想毁掉自已身上她喜欢的任何部件,“你最近是不是要出差?”
“……是。”
江誉余光往后瞥了瞥,“怎么了吗?”
沉寂了良久,段寒成摇头,“没什么。”
答应了元霜的,不该食言。
那天晚上,元霜靠在他怀中亲吻他,很热情,搂着他的手没松开过,目光中所流露的爱意很温暖炙热,他险些以为,小时候的元霜又回来了。
可在情潮的顶点,元霜流着泪说,她要走,再也不回来了。
这一走,真的就再没回来。
确保这些天段寒成如常,江誉才办理出国手续离开,这一走要半个月,从马德里到了都柏林,每天都要回见不同的人,多天下来,江誉在高强度工作中有了疲劳症状。
这是正常的,多休息一下就好。
他酒量一般,应酬时身旁总要带着秘书挡酒,但自已总要喝上两杯,走出酒店时,眼前时不时出现一层层的重影。
都柏林天气好,就算下雨也不阴寒,反而凉爽。
站着等待车子。
清凉雨雾中车来车往,隐约中像是有一个熟悉的身影,女人气色好了太多,不再是干瘦的,弯腰走到男人身边,进入伞下,莹白脸庞转瞬即逝。
一眨眼的工夫,江誉就看不到了,揉了揉眼睛看去时,他们坐进了车里,车里还有一个小女孩儿,若是不知情者,大约会以为这是一家三口。
就连江誉也差点这么认为。
如果没看错,那个女人的的确确就是方元霜,是重新生活后,有了未婚夫的元霜,对她而言,段寒成这个人是噩梦般的过往,不值得再想起。—
被送回了家,下车时田田靠在座椅上睡着了,元霜小心翼翼将手抽走了,开门下车时指尖被抓了一下。
车厢昏暗,外面是绵绵细雨,身边是小姑娘匀称的呼吸声,男人的眸光温情又清浅,像是有话要说。
元霜先将手抽走了,“我今天有点累了,有什么事下次再说。”
“元霜……”
车门被关上了。
元霜进了楼里,关上门,疲惫换下高跟鞋,边往里走边摘下了指间的戒指,松开了挽起的头发,元霜无力坐下,想到三个月后的婚礼,心情沉重。
打了电话给盛初远,他没有接。
骂了声混蛋躺下。
眼皮沉重垂下,意识正涣散时,手机再次响起,元霜弹坐起来,接了电话,脱口而出:“盛……”
盛初远的名字没念完,那端先出了声。
“元霜。”
不是盛初远的声音,陌生到元霜需要辨认才想得起来他是谁了。
没多一个字的废话,元霜冷漠道:“你打错了。”
当初说好了再也不见,再也不联系,这通电话算是怎么一回事?
最近的烦心事够多了,元霜不想跟过往的那些人再度牵扯上,挂了这通异国电话,等待着盛初远的回电。
十分钟后才等到。
一接起,元霜压了压气,轻声质问,“盛初远,你究竟什么意思?”
第192章
话筒中隐约有电流的声音,以及盛初远无可奈何的艰涩语气。
“元霜……”
方元霜降了降火气,沉闷道:“还要这样到什么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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