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清雪的眼里充斥着愤恨的血丝,声嘶力竭道:“她手里的那两颗珍珠是从麦冬紧攥的手里找到的!”
此言犹如晴天霹雳!
不仅是苏采薇,陆正涵也被劈得变了脸色。
他是朝廷命官,太知道这句话有多重的份量,意味着什么。
苏采薇的脸庞瞬间变得惨白,眸色微微一闪。
“原来是麦冬偷了我的珍珠锦履,可是她为什么……”
“你想问,麦冬为什么会死,她为什么死了也要攥着这两颗珍珠,是不是?”沈昭宁凌厉的气势有点咄咄逼人。
“想必是她起了贪恋,想把锦履卖掉,但不知何故,她不慎失足跌进湖里,溺毙了。”苏采薇轻叹一声,“贪婪的仆人死不足惜,徐管家,把她扔去乱葬岗罢了。”
徐管家低垂着头,不敢接话。
沈昭宁玩味地勾唇,“我和其他人都没提麦冬的死因,你如何知道麦冬溺毙在湖里?”
苏采薇的泪眼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慌色,“麦冬全身湿透了,不是跌入湖里溺死,还能是什么?”
“你怎么不说麦冬跳井溺死的?”沈昭宁陡然扬声,疾言厉色地逼视她,“因为昨儿半夜,你把麦冬约到湖边,趁她不备砸破她的后脑,再把她推到湖里!”
“姐姐,我知道你对我有诸多误会,但你不能无凭无据地冤枉我杀人呀。”苏采薇哀凄地辩解,泪落如雨,“杀人是多么严重的罪名,我承担不起……”
她看向陆正涵,委屈的泪珠凝于眼睫,柔弱极了。
他不发一言,脸庞浮着一丝狐疑。
沈昭宁所说,倒是有几分道理。
“这两颗珍珠就是证据!”陆清雪血红的眼眸迸射出狂烈的戾气。
“你砸麦冬的后脑时,她无意中拽下你锦履上的两颗珍珠。”沈昭宁义正辞严道,“麦冬不甘心被你杀害,即便死了也要指证你。”
“没有……我真的没杀人……”
苏采薇摇头否认,泪雨纷飞。
陆正涵听到这儿,剑眉快拧断了,心里越发沉重。
二妹一向敌视沈昭宁,大有不死不休之势,今日却跟她一起指控薇儿。
二妹的态度转变得这么快,必有内情。
啪!
陆清雪出其不意地掌掴苏采薇的脸,滚沸的恨意喷她一脸,“你还敢否认?!”
苏采薇震惊地捂着脸,“二妹,我和你一起长大,你为什么不相信我?”
心里却骂她蠢货,竟然相信那贱人。
“就是因为我无条件地相信你,才会跳进你挖好的坑,被你坑惨了!”陆清雪歇斯底里地怒吼。
“二妹你什么意思?”苏采薇的泪珠不断地涌出来,带着哭腔沙哑道,“我为什么要害你,对我又有什么好处?”
“二妹,麦冬死了,跟你有什么关系?”陆正涵听得一头雾水,终究开口问道,“薇儿为什么要杀死麦冬?而且这事怎么变成是害你?”
沈昭宁把陆清雪半夜搜查麦冬、冬草的房间,搜到药粉一事说了,“冬草即便被砸死,也不承认谋害主子。而麦冬半夜溺毙湖里,分明是被真凶灭口。她手里攥着两颗珍珠,便是要指证真凶苏采薇。”
陆正涵不敢置信地看向苏采薇,俊脸布满了骇色。
此时,苏采薇依然楚楚可怜地摇头否认。
“事情应该是这样的,苏采薇给陆清雪出主意,跟我借钗。”
沈昭宁娓娓道来,陆清雪一贯相信苏采薇,也想在兰亭雅集出风头,得那些贵公子高看一眼,便戴着那两支钗去了。
苏采薇暗中吩咐麦冬,给那两支钗抹了两种药粉,且在兰亭雅集时伺机在陆清雪的茶水里下药,令她神智不清,以至于被陈庆杰毁了清白。
第99章 把你当枪使
沈昭宁清冷的声音说着残酷的真相,“陆清雪失了清白,被所有贵宾嘲笑、非议,愤恨滔天,麦冬趁机说那两支钗沾染了迷晕人的药粉,陆清雪便认定是我害她。”
“陆清雪本就恨我入骨,回府后必定闹着要严惩我。只要没人去查,真相就无人知晓,陆大人护妹心切,更加厌憎我,必定会从严责罚我。”
“苏采薇设下此局,是为了除掉我,一劳永逸。毕竟,女子的贞洁重于一切,陆大人盛怒之下,不可能再留我一命。”
“苏采薇,我说的可有遗漏?”沈昭宁清寒地凝视苏采薇。
苏采薇眼泪汪汪里藏着一丝森冷,声泪俱下地哭道:“夫君,我把二妹当作亲妹妹,怎么会害她失去清白,毁了一辈子的幸福?”
陆正涵看着这张泪水涟涟的脸庞,冷沉地问:“当真不是你?”
她摇头,涕泪横流地哭道:“我怎么可能害亲妹妹?夫君,你要相信我呀……”
“麦冬之死,你如何解释?”
“麦冬是风和苑的人,怎么会听命于我……啊!”
苏采薇失声惊呼,他的一巴掌把她打得跌倒在地。
也打掉了她的颜面。
陆正涵冷厉地呵斥:“你的意思是,麦冬听命于母亲,坑害二妹吗?”
“我不是这意思……或者麦冬被别人收买了也说不定……”她的声音颤得厉害,心里涌起一阵阵的酸楚与恨意。
夫君一贯相信她,为什么这次轻易地相信那贱人?
自那贱人回府,夫君时不时地去春芜苑,不仅眼里多了几分对那贱人的怜惜、在意,还把那两只花包藏在书房。
她所做的一切,不过是维护她和夫君来之不易的感情。
他们十几年的深情,绝不容许被第三人破坏!
陆清雪骤然狠戾地拽住她的发髻,迫使她仰起脸。
“你怎么对付沈昭宁,我都不管,可是你为什么要害我?”
陆清雪的眼里喷出怒火,似要把她烧成灰烬。
苏采薇的头皮疼得眼泪直掉,五官变形,声音也嘶哑打颤。
“二妹,那年你六岁……在街上差点被牙婆抱走……是我拼了命把你抢回来……”
“你八岁时,被隔壁的小胖欺负……我买了几挂炮竹,绑在他的袍角……把他炸得嚎啕大哭……”
“有一次,我们去郊野踏青……你不慎崴了脚,是我背着你……走了一整夜才回城……”
“二妹,你都忘了吗?”苏采薇哭成泪人,悲痛得心如刀割,“你们把我当作亲人……我也把你们当作至亲呐……”
“正因为如此,我才那么信你,对你没有半分怀疑。”陆清雪哀伤地闭了眼,泪珠潸潸滚落,“我没想到,背后捅我刀子的人……是你。”
沈昭宁拊掌,却冷嗤一笑,“这姐妹情当真是感天动地。陆清雪,你知道那日接风宴,苏采薇为什么请你来吗?”
陆清雪微微蹙眉,不明白她的意思。
沈昭宁接着道:“那日在朱颜记,苏采薇完全可以强硬地把你拉走,不让你闹大事情。可是,她没有。”
“加上后来的几次,苏采薇不是把你当枪使、利用你,就是千方百计地唆使你对付我。每次都是你遭殃,而她什么事都没,每次都是全身而退。”
“这次,苏采薇不惜把你的贞洁、闺誉当作赌注,执意把我置于死地。这样的姐妹情,还真是让人感动。”
沈昭宁嘲讽的语声里布满了伤疤揭开后的丑陋,“或许,此前的十几年你们的确是好姐妹,但如今呢?未必吧。”
这番清凉如水的话,却犹如一颗威力巨大的雷火炮,把陆清雪炸得灰头土脸。
也把陆正涵炸得神思俱灭。
陆清雪浑身发颤,满腔的怒火瞬间往上顶,直冲云霄,“苏采薇!”
以前有多信任,现在就有多痛恨。
“不是这样的,二妹你听我说……”苏采薇心急如焚地辩解,泪水如洪水决堤似的,“她分明是挑拨离间,二妹你这么聪明,一定不能上当……”
“你把陆清雪当枪使,会觉得她聪明吗?”沈昭宁讥诮道。
“二妹,你认真想想,我真的没利用你,也没害过你……”
苏采薇伤心地哭着拉陆清雪的手,试图让她相信自己的真诚与真心。
却被陆清雪冷酷地甩开了手。
陆清雪怒目瞪她,语声里怒意翻腾,“别再碰我!我嫌恶心!”
许是甩得太过用力,苏采薇踉跄了两步,差点儿摔了。
陆正涵见她哭得快昏厥了似的,但心里的柔软被怒意一点点地吞噬。
苏采薇转身看他,见他的眼神越来越冷,心骤然紧缩成一团。
“夫君,你也不相信我吗?”
“麦冬手里的珍珠,这双珍珠锦履,你作何解释?”陆正涵阴沉地眯眼,全然没了以往的柔情。
“夫君你不信我,无论我说什么都无用。”她沙哑的声音含着无尽的悲凉与绝望。
沈昭宁的心头泛起一阵莫名的悲酸。
无论是那两年,还是回府的这段日子,哪次不是这样?
陆正涵不信她,无论她说什么都无用。
苏采薇终于尝到这等滋味了。
陆正涵的眉眼猛地酸痛,不自觉地拧出几道浅痕。
此时的薇儿孤立无援,承受了所有罪责,孤单弱小可怜。
就如同三年前的沈昭宁。
当时,他对她只有无尽的厌憎,没有半分怜惜。
他的冷漠、无情,把她推进绝望的深渊。
薇儿泪水涟涟的脸庞,与三年前的沈昭宁好似重叠在一起……
沈昭宁忽然道:“苏采薇,春回在杂役房饱受欺打,遍体鳞伤,怕是没多少日子了,你想见见吗?”
苏采薇正绞尽脑汁地盘算着,如何表现得更凄惨,博得夫君的心软,骤然听见“春回”两个字,她一时没想起来是谁,怔愣地看她。
却见沈昭宁拍拍手,不多时,两个婆子架着奄奄一息的春回过来。
陆正涵看着比一条病狗还不如的春回,想起前不久这丫鬟一脸的春风得意,不是狠厉地训斥小丫头,就是冷酷地打骂仆人。
当真是风水轮流转。
苏采薇惊骇地瞪大泪眼,连忙过去拉着春回的手,“春回,你怎么变成这样了?”
面上布满了关心、担忧,一副主仆情深的模样。
“奴婢在杂役房饱受欺凌、虐打……几次向二夫人求救……二夫人想必是不需要奴婢了,派人传话来杂役房也不肯……”
春回虚弱地低咳着,苍凉的眼神好似看透了昔日主子的真面目。
第100章 苏采薇发毒誓
苏采薇满是泪痕的脸庞僵了一瞬,随即布满了心疼,“春回,我怎么会不管你、不救你呢?”
“只是,这些日子我罚跪祠堂,需谨言慎行。”她难过地落泪,“你当真几次跟我求救吗?我只知一次,许是我院子里的丫鬟婆子忘了跟我说。”
“春回我知道你吃了不少苦,你再等我一些时日,我一定带你回芳菲苑。”
她沙哑地安抚着,摸着春回的手臂。
春回猛地缩手,好似被刺了一刀,苍白无血的脸庞越发的冰冷,“再过几日,二夫人见到的便是奴婢的尸体。”
苏采薇骇惧地变了脸色,“你的伤竟然这么重吗?我这就派人去请大夫医治你的伤。”
“不必了。奴婢犯了错,死有余辜……可是奴婢的家人又犯了什么错……为什么我娘和阿兄会惨死?”春回轻颤的眼睛含着几分森冷的质问。
“你家人惨死?如何惨死的?”苏采薇惊诧地蹙眉。
“前几日夜里,春回的母亲、兄长被贼人杀害。”沈昭宁淡漠道。
苏采薇伤怀地宽慰她,让她节哀,“我会派人去帮你料理后事,你莫担心。”
春回的嘴角噙着一抹凄冷的恨意,手死死地捏着一枚白玉坠,“不必了。”
陆正涵阴郁地压眉,沈昭宁把她从杂役房提出来,究竟想干什么?
这时,春回朝他爬过去,哀凄道:“大爷,奴婢没几日了……只想让娘和阿兄死得瞑目……”
“你想说什么?”他冷漠地问。
“大爷知道这块白玉坠是谁的吗?”她把手里的白玉坠拿出来。
“是谁的?”陆正涵扫一眼质地粗糙的白玉坠,认不出来。
苏采薇却有点眼熟,这块小兔白玉坠好像是春意的东西。
但春意的东西怎么会在春回手里?
春回的眼里透出几许恨意,“有人在我娘的尸体旁捡到了这块白玉坠,而这块白玉坠的主人是春意。”
陆正涵更是一头雾水,怎么又扯到了春意?
春意去过春回的家乡吗?
苏采薇却听出了个中关键,心骇然地狂跳起来。
“春意有没有去过奴婢家,奴婢不知道,但我娘和阿兄惨死一定跟春意有关!”春回好似拼了最后的力气,嘶哑喊道。
“春意跟你和你家人无冤无仇,为什么要害死他们?”陆清雪不解地问,但很快就想到其中关键,看向苏采薇。
“春意受二夫人指使,杀害了我娘和阿兄!”春回声泪俱下地嘶喊,恨怒交加地瞪向苏采薇。
苏采薇不敢置信地怔愣了一瞬,冷厉地怒斥:“春回你怎么可以冤枉我?我跟你娘、阿兄无冤无仇,我为什么要杀他们?”
陆清雪拿过那块白玉坠,气愤道:“证据确凿,你还敢抵赖?”
“那就把春意叫来,春意会我证明的清白。”苏采薇不惧地看向陆正涵,面色坚定如铁,“夫君,我这就派人去找春意。”
“即便春意指证你,你也不会承认的。”春回凄冷地嗤笑着,泪水无声地滑落,“好比三年前耀哥儿中毒昏迷一事,明明是二夫人你吩咐黄柳儿给耀哥儿下毒……明明是她设局谋害大夫人,明明是她千方百计地要除掉大夫人……但她依然矢口否认,好似她根本没做过……”
陆正涵阴鸷地沉眉,“贱婢,秦妈妈已经认罪,你休要诬蔑薇儿!”
沈昭宁冷嗤一笑。
瞧瞧,这狗男人又开始犯贱了。
“春回,我自问待你不薄,你为什么一再诬蔑我?”苏采薇以泪洗面,难过得快晕倒了,“是不是有人许你好处,让你诬蔑我?”
“大爷,若奴婢有半句虚言,教奴婢不得好死。”春回指天立誓,而且重重地发了毒誓,“奴婢愿跟家人永堕地狱,永世不得超生!”
“这么说,秦妈妈是替她顶罪?”
陆清雪好似吃了一斤的苍蝇,不敢置信自己一向喜爱、敬重的大嫂,竟然是对亲儿子下毒手、佛口蛇心的恶毒之人。
春回郑重地点头,“二夫人知道,大爷最疼爱耀哥儿和小小姐,耀哥儿还是陆家唯一的男孙,若他出了事,大爷盛怒之下,必定从严责罚。”
沈昭宁突然道:“口说无凭,你有证据吗?”
“时过境迁,哪里还有证据?但奴婢便是最好的人证。”春回哀凄道,“若我娘和阿兄没惨死,奴婢会死守着这个秘密。但如今……大爷,奴婢所说句句属实,二夫人绝非您看见的那么柔弱无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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