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聿白笑了笑,摸她的头,“想什么呢,我在想是不是给你配个拐杖比较好。”
“不要。”岁淮把水果捞往桌上一放,恨不得跳起来,“我只是膝盖擦伤了,不是瘸了,周聿白你是不是被顾远传染了?”
岁淮靠坐在对面的位置上,他低头笑了下,抱着臂,忽然扯了一个莫名其妙的话题:“环尾獴见过没?”
“什么东西?”
“很可爱的一个小动物,”他笑,“像你。”
“……”不信。
岁淮准备拿手机,口袋摸了半天没摸到,气势汹汹地伸手问周聿白要手机:“你手机给我。”
“干嘛。”
“查啊,你不是说什么獴可爱吗,我倒要看看有多可爱,被发现骗我你就死定了。”她从周聿白口袋里捏着手机一角拿过来,周聿白手机没上锁,划开自动解锁,打开浏览器打出环尾獴三个字,半秒后,弹出一行百科介绍。
[环尾獴生气起来会竖起毛,弓起背,让自己更有气势。]
下面配了个炸毛的卡通小画。
岁淮:“这就是你说的可爱?”
她瞪他,周聿白笑得更厉害,把手机一抽,煞有其事地点点头,“越看越像。”
“像你吧狗东西。”岁淮被他烦得不行,周聿白这人就是正经的时候像个爹,没完没了,幼稚起来幼儿园的熊孩子都要跟他过两招,这会儿就是了,混球。她转身朝他竖了个中指,生闷气,一瘸一拐,走得又急又快。
周聿白装腔作势地唉一声,大步向前,三两下超过了岁淮。他走到了她前面,微顿,转身,改成面朝着她倒着走,“跑什么,生气了?”
“上厕所。”
“憋久了?”
岁淮翻了个白眼。
周聿白又跟上去,笑得不行。
“你烦不烦,这是厕所,boy,”岁淮推他,再次朝他竖中指,“我看你就是个变态!”她眼珠滴溜溜地转,顿了顿,坏心起来了,煞有其事地瞥一眼周聿白裤子,用小拇指比了个手势,笑得比他还坏,“是小~变态,小~流氓。”
小——变态。
小——流氓。
周聿白:“……”
-
晚自习下课,岁淮拉着章盈去二食堂薅羊毛,每逢放学前的一段时间,学校没卖完的水果捞和烘焙面包打半折。
岁淮喜欢吃黄桃,周聿白偏爱大青芒,每回买水果捞岁淮都是这两种水果对半开,装的满满当当,也只花了九块八。她先买好,站在
食堂门口的贩卖机边,那里有空调,对着身上吹,夏夜的燥热吹得烟消云散,整个人透彻飞扬。
章盈买的慢,她喜欢捞酸奶、芋圆和绿豆粒,还得找老板撒上酸梅粉,几分钟后心满意足地拎着满满一大盒出来,勾住岁淮的手臂往外走。
夏夜的风吹来,带着学生们喝完乱扔在石桌边的饮料瓶口发出来的青柠香。岁淮捡起汽水瓶罐,扔进垃圾桶,稍停几秒说:“盈盈,余伟他平时都怎么喜欢你的?”
“怎么突然问这个?”章盈心大,一边咀嚼芋圆一边说,“他就是一个精力过于旺盛的醋王,你别看他平时嬉皮笑脸的,关键时候可喜欢乱吃飞醋了,你的他都吃!烦死啦!而且我跟别的男生多说几句话就在那阴阳怪气的,还甩脸子。”
岁淮不信:“余伟还敢给你甩脸子?”
“谁说不是呢,男人在感情这事儿上占有欲可强了,嘴上不说,心里指不定给一切他认定为情敌的男生扎小人呢。”
岁淮拿起一根签子,戳了个章盈碗里的芋圆扔嘴里,嚼了嚼,“喜欢才会有占有欲吗?”
“当然了,不喜欢干嘛对你有占有欲。不过这个‘喜欢’不一定就代表着男友感情上的喜欢,亲情啊,友情啊,都算在里面的。”
没蘸果酱的芋圆干巴巴的,没味道,岁淮咀嚼的动作轻而慢,半天才咽下去。她踩上回教学楼的台阶,透过楼道的小窗户望向天,星空中繁星点点,耀眼闪亮。
周聿白。
你对我的那份占有欲,是亲情还是别的呢。
没等岁淮想通,一直叽叽喳喳的章盈忽然没声儿了,伸手戳了下她,“有人找你。”
“嗯?”
章盈靠近她耳朵,“顾远。”
声控灯因为短暂的静谧而熄灭,楼道内一片昏暗,只有小窗中折射进来的一束浅白色月光,柔和而莹亮,照在上方那人身上,凌厉的轮廓被打上一层柔和的光晕,浮尘变得如烟雾般朦胧。
顾远靠在栏杆上,侧头,斜额,看着她。
岁淮没说话,倒是章盈有眼力见儿地先撤了,拎着水果捞狗狗祟祟地从顾远身边绕过,朝岁淮招手,“我先回教室啦,你俩慢聊,待会你要上来就发消息给我,我来扶你。”
岁淮压根没打算多聊,当做没看见,一瘸一拐地径直上楼。
一只手臂舒展开,拦住她的路,而后那人吊儿郎当的声音才抛过来,“这么一大帅哥杵你眼前看不见?”
“自恋。”
顾远笑,“哥这叫自知之明。”
“有事没事?”岁淮没好气,白天那拐杖和轮椅、还有他口无遮拦说出的一番话在她这里还没过去,想想就一肚子气。
“没事儿就不能来看看你?”顾远半蹲下身,抬手想要看看岁淮的膝盖,觉得这姿势有点不太对,往后退了退,也没用手碰,只在楼道暖黄的声控灯下仔细端详着,“疼不疼?”
“你没事儿我上楼了。”
“非得这么冲?”顾远无奈地站起身,“跟我三句话两句话都是没你事没你事,没良心的。”
他叹口气,靠着栏杆,低头思索了会儿才问:“这个周末有没有空?”没等岁淮回答,他率先指了指她,眼睛微眯,略警告略祈求:“真找你有事儿,想好了再说,别又随便一句‘没空’搪塞我。”
岁淮胸口稍稍起伏,耐着性子没发火:“你把话一次性说完了,我听听,觉得有没有必要再给答案。”
他沉默了。
少有的没什么明显的表情,也没调笑的口吻,就在那儿耷拉着眼皮不说话。
叮咚一声,打断沉默的是岁淮的手机,她看了眼亮起的屏幕,是一条短信,什么“龙旗仓库买房666的”,乱七八糟看不懂,这年头诈骗短信多的数不过来,岁淮转眼拉黑了。
她的耐心告罄,推开挡住路的顾远,给章盈发了条消息,后慢慢上楼:“顾远,我高三事情很多,而且说白了我跟你也不熟,没什么关系。你追我这件事就是问我一百遍,一千遍,一万遍,我还是那个答案。我不喜欢你,对你没感觉,你别来找我了。”
“等等。”他说,转而问了突兀的问题,“能跟我说说你喜欢的人是谁吗?”
也就在同一秒,上面有人喊:“岁淮。”
她抬头。
一眼望见周聿白背着书包,单手揣兜,淡淡地看着她。
岁淮要去看顾远,头顶上方落下周聿白的声音,告诉她:“回家了。”
她扭头的动作就这么顿住,几秒后,转了回去,朝着周聿白一步一步走去。
“岁淮。”顾远在下,叫了声她的名字,而后旁若无人地继续问,“你还没回答我。”
岁淮抿了下唇:“没法儿跟你说。”
“是没法儿说,”顾远慢慢问,“还是不能说?”
岁淮皱了下眉,分不清他是什么意思,所以倏地低头看过去,可是顾远却没有任何“看破”亦或“了然”的神情,似乎仅仅是介意她不说。
她便也没管,跟周聿白上了楼。
-
那晚后,顾远有些时候没来找岁淮。
而岁全亮的事情也像是镜花水月,来的突然,走的也莫名其妙。
莫名的信息,来电,还有那个长得像的背影,就在岁淮那天摔倒以后,再也没有出现过。
原本掀起一丝波澜的日子慢慢恢复平静。
而岁淮原本有的一丝希望,也在回归平静的日子中,慢慢黯淡。
她知道。
那个人,她怕是这辈子都见不到了。
第22章
无声告白
生活重归平静。
岁淮和周聿白依旧说不清道不明。
章盈和余伟还是那么黏糊。
程清池仍然清风朗月, 不染尘世喧嚣。
小分队还是在紧张备考的过程中,偶尔抽出点时间打打闹闹。就在平静而充实的时光里,安怀一中的期中考来了。
-
岁淮伤了腿,养腿的这段日子是她最安分、也最努力的一段时期, 备考比以往的每一次都要充分。
有时候凌晨, 周聿白复习完下楼, 岁淮还在客厅沙发里默背单词,怕吵着林姨, 声音轻的听不见,被困了在那小鸡啄米似的头一点一点, 没防备, 险些撞在桌角。
周聿白眼疾手快地拦住, 一手揽她肩, 一手托她下巴, “困了就去睡, 别熬。”
岁淮吓得清醒过来,晃晃脑袋,甩走睡意, “我还没背完, 就几个了。”
周聿白走到餐厅倒了杯水给她,坐在对面的沙发上, 翘着二郎腿,一副在这盯她的爷样儿,“背吧, 我听着。”
岁淮看着他。
喜欢的人就在面前, 还穿着睡衣,松松垮垮, 头一低,锁骨露出来。他刚洗完头,没怎么吹干,几根发丝湿淋淋地滴着水,稍显懒倦。什么都没做,就靠在沙发里,抱着臂,认真地看着她背书。正经的神情,松散的坐姿,耐心而体贴地陪伴……无一不让岁淮变得越来越清醒。
她三两下背完了,还提高效率地回顾了下前面的单词。合起书本,塞进包里,拍拍手掌,“over了,今日份任务圆满达成。”
周聿白笑:“怎么这么用功,前几次考试都没见你这么打鸡血。”
“这回一中自己出卷,咱们学校拿卷子难度你还不了解?太难了,我理综这学期进步了点,但分还是不高,我只能在三大主科上拉点分,”岁淮唉一声,瘫回沙发躺着,“过段时间叔叔阿姨就回来了,我总不能让排名和分数太难看。”
周聿白没发表评论,只上楼时,摸了下岁淮的脑袋,“早点睡,别想太多。晚安。”
岁淮扒拉着沙发,用嘴型轻轻对他说:“晚安。”
-
相比上次的各大名校联考,这次是本校的老师出题改卷,一中的老师个个都是名师,教学经验丰富,眼睛透彻,瞄一眼就知道学生哪里最容易踩坑,哪些知识点结合起来题目角度新颖刁钻。
这也就意味着考本校的试卷,难度其实反而大一些。
期中考持续了三天。
考完是在周五的下午,一中一直以来都有一个传统,大考后不上课,考完直接放学,学生用一个双休调整状态。
岁淮考试只带了一个笔袋,回教室收拾书包,陈柒柒比她早到教室几分钟,见她来了,急急吼吼地把两大袋糖果塞她手里:“岁岁,请你吃喜糖!”
“哇,”岁淮记得陈柒柒上学期说她姐要结婚的事,“你姐姐结婚啦?”
“嗯嗯,我跟你说,这都是我特意挑出来最好吃的口味!”陈柒柒得意洋洋地邀功,“你就说我是不是中国好同桌?”
“那必须的!”
“有空给你看我姐的婚纱照,在雪景地拍的,超级梦幻!”
“雪景地?”岁淮来劲儿了,“哪儿的啊?”
“沪市,听说是新建的横店基地,还没开放,你想去吗?”
岁淮双眼亮晶晶地点头。
“那我回家问我姐,把地址发你。”
“呜呜呜,”岁淮抱住陈柒柒,笑嘻嘻,“好同桌,I love you。”
岁淮背着书包去走廊,小分队其他人已经收拾好了,在那儿吃食堂买来的水果捞。她捧着一堆糖果走过去,“来来来,陈柒柒她姐结婚,请我们吃喜糖,自己拿啊。”
捧到周聿白身边,他还没伸手,岁淮让他“等一下”,空出一只手从兜里摸出几粒放他手心,“这几个是你喜欢的味道,我挑出来了,你拿这个就行。”
余伟撇嘴:“吼吼吼,又偏心。”
岁淮懒得理睬他,提议道:“这周就是国庆了,我刚听陈柒柒说隔壁市开了一个人工雪景地,可好玩儿了,她姐婚纱照还在那取了景,特别好看!我们国庆要不要去转转?”
周聿白剥了颗糖吃,橘子汽水味儿,“听你的。”
余伟又插上嘴了:“那我们也一起去雪景地呗!这可是高三最后一个长假期了啊,错过就没有了,明年咱们就是一心备战高考的牛马。”
“话糙理不糙,”章盈咯嘣一声咬碎糖果,“要不咱们几个一起去吧,不然就等到寒假和毕业了。”
岁淮觉得可行,“好,那我回头看看票和酒店。我们住酒店还是订个民宿?”
“民宿吧,还能去别的地儿玩一玩,酒店限制太多了。”
周聿白淡声开口:“民宿,周家有,我来安排。”
“我可能去不了——”程清池清冷的嗓音有些突兀,“我妈下周复查,会住院一周。”
程清池是单亲家庭,妈妈有哮喘病,经常住院。高一时候是最严重的,三天两头住院,家里除了程清池也没别的大人,程清池只能医院学校两边跑,累得一度晕倒。后来学校知道他家的情况,给予了一些物质上的帮助,程妈妈修养一年后病情稳定不少,高二一整年都还算平安,只是要定期复查。但程妈妈是一家纺织厂的女工,没多少文化,去医院离不了程清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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