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听啊,行,说了你别生气。”周聿白坐她对面,把玩着小熊猫款式的筷子篓,在手心里转着,“我说,我在追求你,她们不信,说我长得帅,跟你特配,”他边说边笑,“——你肯定是我女朋友。”
岁淮无语:“……笑屁笑,不要脸。”
她把手边的一包纸巾砸过去,周聿白笑着没躲,任她出气地砸在胸口:“我要是报警,第一个把你抓起来。”
转眼一个月过去,后面的周六,周聿白不知道是不是受了那几个女孩儿的指点,不再是一个人了,还拎着礼物。每次都是不同的新鲜玩意儿,有轮船模型,有乐高拼起来的小城堡,还有可以变形的高达,岁淮一样没要,全让他带走。
周聿白是谁啊,她喜欢什么,拒绝不了什么,他心里门儿清。于是不送那些小玩意儿了,开始走他的大艺术家风格,将浪漫主义发挥到了极致。
他捧着一个包装精致的小木盒,“这次不俗气,你看看。”
还记仇呢,他改回自己的浪漫主义风格不再送那些小玩意儿了,就是因为岁淮故意骂他俗气。
岁淮:“不看。”
“就看一眼。”周聿白打开盒子,里面躺着一本看上去有些年头的书,封面上的插画保留着零几年的味道,他抚平卷起的页脚,翻开,露出第一页——
那里签了一个名字。
岁淮真的就看一眼,只一眼,便定住了。
这本书是岁淮小学时候最爱的一本书,可以说她爱看鬼片、悬疑片,冒险类题材的书和电视都是因为这本书,是她所有爱好的源头启蒙。但是一几年的时候,因为一群无脑家长过分解读,恶意揣测,故意用成年人恶俗的视角去批判这本原本对儿童开智的书籍导致被封,之后书店下架,出版社要求整改,原作者著作这本书完全是因为纪念她患癌去世的女儿——小姑娘曾经在与病痛作斗争时,幻想着成为一个魔法少女,拯救世界。这么一闹,心脏病突发,而就在她抢救的危急时刻,一群无良媒体还在鼓动着对她的网络暴力,口诛笔伐。因为身体彻底垮了,也对这个社会彻底失望,原书作者宣布封笔,这本曾经风靡一时、获得无数儿童文学奖项的书籍陨落神坛,经年后,社会开始整顿媒体不正之风、家长胡乱批判举报之风,这本书终于得以重见光明,只是里面的诸多内容还是进行了删减,最初的书,早已绝版。而原书作者年纪渐大,以修养身体为由,在没接受过任何一次媒体采访。
而今这本绝版书上有她的签名。
《无痕·绝版》——蜉蝣
“……你哪里弄来的?”岁淮的惊讶程度已不足以用语言来形容,“蜉蝣女士已经退出文坛好多年了,不止有过一家媒体想要采访她,都被拒了,你、你哪里弄来的?”
周聿白:“三顾茅庐,请她签的。”
“三顾茅庐就能见着,别唬人了,”岁淮眼睛亮晶晶的,第一次体会到追星成功的感觉,“你到底怎么做到的?”
“等。”
岁淮怔住,“嗯?”
“蜉蝣本名姓池,是我舅舅以前的老师。半年前我跟我舅舅一起去拜访过一次,知道池女士住在哪里。我请她签过名儿,她没答应,说退了,十年都没碰过这行了,普普通通当个山庄老板。我就三顾茅庐,隔三差五地去拜访她,聊着聊着也算投机,就上周她终于肯签了。就这一份儿,再没别的了。”
周聿白向来不把话说满,好事儿十分说八分,八分说四分,坏事儿更是十分说五分,他一直都秉持着说话做事要给自己留后路,不报喜不报忧,什么事儿都自己抗。这个性,岁淮最清楚不过。就像当时她喜欢他的事儿暴露了,他也没想着怪她,指责她,还帮她瞒着钟晴和周盛巡乃至所有人,一个人想办法,一个人打算去京市上学,男子汉大丈夫顶天立地这句话刻在他骨子里。
所以岁淮不信真有他说的那么简单,那么轻松,但他确确实实做到了。
做到了许多人没法儿做到的事
。
“你没必要这么做。”岁淮知道,她心软了。
“人生这么多事,每件都要去谈论必要不必要吗?你喜欢追风,他喜欢淋雨,我喜欢踩雪,有的男孩儿就是喜欢留长发,有的女孩儿就是爱剃寸头,那又怎么了,也得去计较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生活就是一块大拼图,想从哪里下手就从哪里下手,到死,这块拼图都拼不完整。既然这样,为什么不做自己所爱,爱自己所做,拜访池女士签名这事儿对我来说有价值,有意义,就去做了。”
周聿白捧着这本绝版的书,站在明媚的晴天下,对她说:“岁淮,人生看得就是一个态度,无关对错。”
“就像我喜欢你,无关值不值得。”
第58章
舔狗
“其他东西可以不要, 这个收下。”他把书递过来。
岁淮盯着看许久,伸手接过,呐呐道:“谢谢。”
“真心的?”
“当然。”
周聿白扯了扯嘴角,手机在掌心抛了抛, 刚还在那儿浪漫主义, 这会儿脸变得特快, 开始下套了:“你打算怎么谢?”
“你呢?”她进套了。
车门开着,周聿白随意站着, 手肘搭在车门上,手指轻轻点了几下, 他歪了下头, 靠近岁淮的耳廓说话:“给我一个让你睡的机会。”
岁淮一把跳起来捂他的嘴, 环视周围, 脸变红:“神经病啊你。”
“所以给还是不给?”他欠欠地笑。
“去死吧你。”岁淮抱着书, 三步并做两步地离开, 走到几米远,蓦地回头对他竖了一个中指。
周聿白捶胸顿足,痛心疾首的在那演:“没良心。”
-
回了校, 岁淮想想还是觉得人情不能欠, 问了两个室友后,选了个最妥的办法, 请周聿白吃饭,吃完就算了了。
特意等到第二天他休息好了才给他打电话。
没打通,发微信也没回。
倒是久违的游戏在任务框弹出一条通知来。高三她让周聿白教她玩, 说学了以后去当陪练的那款, 但周聿白不让,再加上高三压力大, 她几乎没登录玩过了。
你的好友玩家“ZYB”已更新战绩。
你的好友玩家“ZYB”邀请你加入战局。
忽略or进入……
周聿白取名简单粗暴,是什么就叫什么,游戏名儿就是他的拼音缩写。原来刚电话不接消息不回是去打游戏了,还邀请她,吃错药了?
岁淮点了“进入”。
游戏加载中,5、4、3……加载成功。
请选择游戏身份。
将近一年未登录的游戏页面有些陌生,她忘了个七七八八,看不懂那些花里花哨的角色技能,随便选了个法师。
倒计时3、2、1。
进入战斗模式。
岁淮凭本能打了一会儿,三滴血掉成了两滴,她这会儿记起来她选了个什么垃圾角色了,法师是辅助,技能只守不攻,但她闪避技术很拉,才开局几分钟就开始被对方虐着暴捶。
“好惨。”她叹。
刚说完,左下角弹出红点,她切进去,是几条消息。
“我靠,这谁啊,怎么这么菜!”
“看头像不是老三。”
“老二,是不是你刚用老三手机拉得人,你眼睛里糊狗屎了啊,拉得这什么人,小学生都比他强!”
“怪我怪我,我没看清……”
岁淮被骂不如小学鸡,心梗,想着要不要解释,一个顶着撒旦头像的人说话了。
“我来带她,你们接着打。”
这个“她”就很妙。
其他人瞬间安静如鸡。
撒旦就是周聿白。
高二那会儿岁淮跟章盈沉迷塔罗牌无法自拔,买了各种各样的牌在家里摊着,学的半知半解的时候,岁淮自告奋勇给周聿白算塔罗,结果牌都抽错了,没洗清楚,连抽四张恶魔牌。周聿白挑眉,问她,“怎么个事儿?”
岁淮临到紧要关头肚子里的半桶水全没了,又要面子,瞎说一通,“哦,boy,你是天选恶魔——撒旦。”
周聿白一巴掌呼她脑门,一边锁她喉一边笑得混蛋:“撒旦就撒旦,今天让你看看周·恶魔撒旦·聿白的真面目。”
后来这事儿说给余伟和程清池听,班上人也知道了,笑了岁淮好久,说她打肿脸充胖子。为了纪念岁淮第一次丢这么大脸,周聿白使坏,趣味低俗恶劣,还把Q和微信的头像换了一学期的恶魔撒旦,游戏也换了,窘得岁淮抬不起头来。
周撒旦说到做到。
他选得是战斗型骑士,岁淮是狐狸法师,从现在开始,游戏页面里骑士全程贴着法师走。有怪来,他砍;有对家来偷袭,他一枪爆头;装备一掉,他动都不动,全让法师捡漏。岁淮被他保护得贼难受,页面上的骑士跟狐狸法师跟黏在一起似的。
她发:“你别贴着我。”
ZYB:“噢。”
远了一厘米,走了几步,又贴上来了。
他这副骚操作不仅室友看呆了,几个对家也看呆了,孔雀开屏无下限,简直骚断腿了。
另一边的男生寝室彻底激动了。
在打游戏不方便打字,开了麦,高天祈直接说话:“女朋友啊?”
顾及那边能听到,周聿白勾唇,“还在追。”
“吼吼吼!!!还在追,我靠,还有我聿哥追不到的美女,仙女吧,有照片吗我看看。”
“滚蛋。”
“啧啧还没在一起就这么醋,那之后在一起还得了,不得揣口袋里藏着啊。”
“话挺多啊,”周聿白笑,特别不怀好意的那种笑,转眼游戏页面的骑士短暂离开法师,去了高天祈那边抢了他几个人头,“拿兄弟你祭祭天。”
梁博笑得肚子疼,高天祈急得一团乱转:“卧槽,周聿白你不地道!”
三个男生的声音传进耳朵里,岁淮吐槽:“幼稚。”
她拉了拉脸上的面膜,躺平身子,握着手机继续打,全然没注意到突然安静下来的聊天页面。她一边打游戏一遍哼歌,哼到一半忘词儿了,又想起刚刚那伙人的小学鸡行径,哼笑:“幼稚死了,二十岁的年纪,三岁半的心。”
“扑哧——”这下有人憋不住笑了。
“妹子,你声音好听啊,一听就劲劲儿的,不好追。”
“怪不得咱老三追不上。”
岁淮僵住,检查麦克风,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她点开了,刚在那哼的“夏天夏天悄悄过去留下小秘密”也被几个人一句不落地听进耳朵里了,还有她刚骂的那两句话。
神经吧!她明明关了麦克风。
一阵长久的静默,一局窝窝囊囊的游戏都结束了,岁淮生无可恋,自暴自弃地喊:“周聿白。”
那人清咳一声,装的还挺正经:“在。”
“周六来不?”
“周六有事儿,去不了。”
“周天?”
“周天也有点事儿。”
“周、聿、白,”岁淮咬牙切齿,“耍我玩呢是吧,就周天下午,爱来来,不来永远别来了。”
她关了麦,退了游戏。
没一会儿,电话响了,除了那人渣还会有谁。岁淮反手挂了,他那头跟负荆请罪似的,颇有些认怂的意思在里头,接二连三地打,岁淮继而连三地挂,等气消了,才慢悠悠地接:“有屁快放。”
“生气了?”
“没屁放啊,那挂了。”
玻璃门被拉开,噪音没了,周聿白像是去了一个安静的角落,嗓音带笑,“刚刚逗你呢,这么多人面前,你给我点面子吧。”
“你要什么面子,你面子多大啊,能刷卡还是刷盘子。”
“岁啊,他们私底下笑我呢。”
岁淮来点兴趣了:“笑你什么?”
周聿白慢悠悠:“舔狗啊。”
岁淮:
“……”
周聿白隔着屏幕都能猜到她什么样儿,笑着跟她算刚才那笔账,恶人先告状:“你刚才特凶,显得我很不爷们儿,我室友说我耙耳朵。”
“什么叫耙耳朵?”
“耙耳朵啊,就是,”周聿白笑声压得低,听起来就特别坏,“——怕老婆。”
寂静的夜,他声音好听极了,透过话筒传过来的时候比夜色还要温柔,似蝉鸣,似泉水叮咚,似一滴雨珠正好砸在睫毛上的痒意。
心跳在那一秒失控。
岁淮把手机拉远了点,迅速压下那颗要加速跳动的心脏,恢复平静,嘲他:“那你这群朋友眼力见儿不咋的,怕老婆的前提是得有老婆,你?寡夫吧。”
周聿白脸黑了,“岁淮。”
她莫名地有点儿怂,但很快就认清局势,她占上风,她挺直腰背:“怎么了,不爽了,行啊,把我挂了再拉黑就当没我这个人。我求之不得,boy。”
周聿白:“周天下午你找我有事?”
“你来了就知道。”
“好,我一定来。”他突然认真,岁淮倒有点不习惯,周聿白就是这样跟你玩过家家的时候就是幼稚鬼,正经起来就是个少年爹。
-
无忧山庄。
“故人西辞黄鹤楼,烟花三月下扬州,孤帆远影碧空尽,唯见长江天际流。这首诗选的不错,字儿也正,就是抄的力道不对,没有那股气韵,”那人点评一番后,下结论,“不用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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