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斯年打开公文包,拿出一个厚厚的黑色本子,打开平摊在膝盖上,掏出一支黑色签字笔。
劳斯莱斯平稳行驶在马路上。
夕阳从车窗晒进来,落在本子内页的斜斜的一块儿,像不规则四边形。
一片黄了一半的落叶被风吹得卷起来,贴着车窗擦过。
祁斯年平稳地在本子认真而缓慢地写:
希希:
这是我给你写的第一封信。
今天是2022年10月9日,是结婚的第五年,也是我暗恋你的第十一年。
说起来有些不可思议,在这本日记的开头,我写下的第一句话是你很烦。
我是一个不善言辞的人,刚开始写这本日记时也不过随手一写,连我自己都没想到能坚持这么久。
一开始只是因为某种强迫症――因为第一页出现了仲希然这个名字,所以我不想再写其他内容,久而久之,这竟然成了关于你的专属日记本。
很难想象,我这样一个淡漠冷情的人会花这么长的时间做这件事,好像慢慢成了一种习惯。
很多褪色的记忆因为回顾这本日记再度鲜活起来,一次又一次的回顾中,你在我脑海里的烙印好像越来越深,不可磨灭。
希希,你曾经问过我,白玫瑰文身是不是跟别人的,我想告诉你,我从来没有喜欢过别人。
一直以来,你都是我唯一的白月光。
如果不是小时候就认识你,我大概这一辈子都不会结婚。
你对过往有任何疑惑,应该都可以在这本日记里找到答案。
按照我的性格,我本来不应该让你见到这本日记。
这是我最卑微、恶劣、赤裸、私密的一面,我从未打算跟任何人分享――这无疑是将一柄刀递到别人手里,又展现出自己的软肋。
但就在我想应该如何度过你说爱我后的第一个结婚纪念日时,我突然心甘情愿地想将这把刀递给你,而且迫不及待。
希希,我从没有说过我爱你。
我是一个别扭的人,你不爱我的时候,我无法开口主动说爱你。
你说爱我以后,我也不能说出口――好像“我爱你”变成了一种对等的回馈,可我不是因为回馈才爱你。
我想了很久,我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爱上你的?
我重新回顾了这本日记,有许多节点,但好像总能在更早的节点找到爱你的证据。
终于有一天,我翻到日记的第一页时忽然意识到――
我讨厌你的时候,恰恰就是爱你的开始。
我讨厌你随随便便就能牵动我的情绪。
我讨厌因为你变得不像自己。
我讨厌自己的意志因为你而沉沦,好像被困住。
而我最讨厌的是我明明很早就爱你,却一直不敢说出口,甚至要伪装成讨厌你的样子。
请你原谅曾经无比懦弱的我。
也谢谢你的爱,给了我许多勇气。
跟你结婚是一场豪赌,而因为你,我赢了。
我想告诉你:我爱你。
我还可以写很多很多,但竟然就这样写到了最后。
希希,这是这本日记的最后一页,是暗恋的结束,也是我告诉你我爱你的开始。
希希,我爱你。
我永远爱你,没有期限。
落款:祁斯年。
第203章 祁斯年,我们分开吧
挂断电话后,仲希然雀跃地小跑进客厅大衣帽间,挑选今晚的服装。
祁斯年特意让她穿得漂亮点,应该不会去什么很冷的地方,不用考虑温度。
时间紧张,她一颗心也跟着扑通扑通跳得越来越厉害。
结婚纪念日,当然要穿红色。
她一眼选中酒红色晚礼服,取下来跑到卧室,刚准备洗脸化妆,手机忽然震了下,一条短信进来。
现在垃圾短信太多,她一般都不会理。
但也不知道为什么,她鬼使神差地点开了这条短信,浑身僵住。
好似有一股寒意瞬间蔓延到四肢百骸。
是两张照片。
第一张照片,祁斯年站在走廊尽头的窗户旁边,盛佳靠在他肩膀上好像在哭泣,他抬手放在对方肩膀上。
第二张照片,是盛佳踮起脚尖,朝祁斯年吻去。照片有点逆光,她看不清祁斯年的表情。
仲希然抱着手机,缓缓在床尾蹲了下去。
她分不清是心脏疼痛,还是肺腑里缺了氧气,好像两者兼而有之,否则不会疼到无法呼吸。
她把第一张照片放大,看了一遍又一遍,想从中找到某种PS的痕迹,但是都没有。
是真的。
她微微闭上了眼。
她没有纠结第二张照片,因为如果祁斯年真的吻了盛佳,那给她发来的就不会是这张没吻到的照片。
即便这时候,她也有自信祁斯年没有吻盛佳。
但就算只是一个拥抱,也足以让她没了半条命。
祁斯年在安慰她吗?心疼她吗?
仲希然慢慢捂住胸口,缓了好一会儿,好像才喘过气。
她看着床上那条酒红色的裙子,无力一笑。
仲希然给谢虞拨去电话,然而拨通电话后,她又挂了。
谢虞跟霍新住一个小区,她不能过去。
她手脚麻利地收拾了几件衣服,拎着行李箱走出门,打了辆车,直冲机场而去。
逃走。
是她此刻唯一的念头。
她订了一张时间最近的飞往国外的机票――罗马。
随便去哪里都行。
只要没有祁斯年。
坐在出租车上,谢虞给她打来电话:“希希,怎么了?我刚在开会。”
仲希然:“没什么。”
谢虞:“你怎么了吗?语气不太对劲。”
“晚点儿再说,我先冷静一下。”仲希然挂断电话。
她冷静不了。
她将指甲紧紧掐进自己手心的肉里,眼泪终于落了下来,好像怎么也控制不住似的。
前排司机没忍住看她一眼,说:“姑娘,我车后座有抽纸。”
她点点头,抽了一张往脸上擦,却好像怎么也擦不完似的。
祁斯年不会出轨。
但只要一想到祁斯年对盛佳还有丝毫的心疼,她一颗心就疼得要命。
她就这么哭了一路,用完了车里的抽纸,下车时连忙戴上墨镜掩饰,还记得多给了司机五十块打赏。
进了航站楼,她飞快过了安检,来到登记口。
旁边一个女生忽然喊:“我就说盛佳跟祁斯年绝对有事,你看这照片!”
照片被曝光了。
仲希然扶了扶鼻梁上的墨镜,躲在角落,掏出手机看了眼。
某狗仔的独家新闻――祁斯年医院深情安抚盛佳。
照片比发给她的多了几张,但并没有更多信息,只看得出是盛佳主动。
网友:
「祁斯年这次没躲吧?手就在盛佳肩膀上搭着,他好会演戏啊!」
「不用辩了,盛佳绝对是三,这么主动」
「亲的照片呢?为什么没放出来?」
……
手机这时响了,是仲广才打来电话。
仲希然面无表情按掉。
谢虞打来电话,她还没来得及按掉,祁斯年便打来电话。
她指尖轻轻颤了下,还是划开屏幕,接起来。
祁斯年写完这封信后,车子到了小区门口。
他吩咐小张:“再绕两圈。”
然后拿出提前准备的包装盒,把日记本放进去,打了一个精致的蝴蝶结――为这个他还特意练习了好几天。
拿着东西上楼进了家门,家里灯是暗的。
祁斯年一面换鞋一面喊:“希希?”
没人应。
他笑了下:“这是什么新节目吗?”
卧室没人。
浴室空的。
衣帽间也没人。
……
祁斯年甚至上了一趟二楼,一片漆黑。
他怕是她精心准备的内容,特意一间间屋子都找了,什么都没有。
这时忽然接到姜正的电话:“祁总,出事了。”
祁斯年:“怎么了?”
说话间,他习惯性地去翻微信,姜正果然已经把几张他跟盛佳的照片发了过来。
祁斯年一凛,心里顿时闪过一个不好的预感。
他说:“你立刻找人去调医院的监控,撤掉照片和热搜。”
姜正:“是。”
祁斯年立刻给仲希然拨去电话。
他把手里东西放下,一面打一面往外走,几乎忘了呼吸。
仲希然接了。
他一下子松了口气:“希希,你在哪儿?我可以解释。”
仲希然没说话。
登机口附近开始广播:“尊敬的各位旅客,飞往罗马的航班G……”
祁斯年声音倏地冷下来:“你在机场?”
仲希然这时才“嗯”了声。
“希希,你别动,我立刻去找你。”祁斯年一面换鞋一面往外走,“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已经让姜正去调医院的监控……”
他声音明显有些慌,仲希然甚至听到了他那头慌乱的动静,好像是他人磕到了玄关的柜子上。
“祁斯年。”仲希然缓缓开口,打断她,语气带着一点儿鼻音。
肯定哭过了。
祁斯年一阵心疼:“希希,你相信我,我怎么可能跟她有什么?”
“我知道。”仲希然再度打断他,咬唇问,“所以你抱她了吗?”
她声音里有一种已经知道答案的死灰感。
祁斯年静了一瞬。
“希希――”他觉得自己从来没有这么慌过,“我没有要主动抱她,当时因为――”
“所以你抱她了。”仲希然说。
她声音很轻,却沉沉落在他心上。
祁斯年:“你在原地等我,我马上就到,我们见面谈。”
祁斯年走出门,快步走楼梯下去――他怕电梯没信号,听不到仲希然说话。
仲希然:“不用了。”
她的声音好像格外远,又格外缥缈,好像一团他抓不住的雾。
她说:“我准备登机了。”
“你要干什么?”祁斯年摔上车门,发动车子,“你要因为一个不是我主动的拥抱离家出走吗?”
他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别这样,希希――别这样对我――”
他声音发涩,“今天是我们真正意义上的第一个结婚……”
他忽然说不下去,好像有些讽刺。
只是听到他难过的声线,仲希然一颗心好像被一根弦生生勒住似的疼。
好奇怪啊,明明她那么难过,竟然还在心疼他。
她深深吸了口气,听见祁斯年用一种她从未听到过的,气急败坏的语气说:“仲希然,我爱你,我只爱你。”
这是他第一次说我爱你。
仲希然抬头,尽量让眼泪不要落下来。
她听见自己说:“祁斯年,我们暂时分开吧。”
第204章 是误会
电话里传出急促的忙音。
祁斯年面色惨然。
原来不是离家出走……竟然是要跟他分居。
他疯了似的开车疾驰,一面打给姜正:“查一查太太的航班飞哪里,立刻替我安排一架同目的地的私人飞机。”
姜正小心翼翼道:“祁总,私人飞机要等航线批复,不会那么快。不如先把证据准备好。”
祁斯年没说话,车子急刹在一个红灯前。
他从车中央的储物格里拿出一盒烟,敲出一根,在嘴里点燃,猛吸了两口。
红灯一秒一秒倒计时,每一秒好似都被拉长,是一种难言的煎熬。
绿灯亮起,祁斯年猛踩油门。
几分钟后,姜正打来电话说:“祁总,太太定了北城飞往罗马的机票,今晚19:42分启程。”
祁斯年看了眼时间――只剩十几分钟了,他根本不可能赶到。
他踩下刹车,将车子停在路边,微微闭上了眼睛。
再睁开时,他眼里闪过一道凌厉的寒芒。
他声音冷沉:“封杀盛佳。”
姜正一震:“但《赛博》投资那么大……”
祁斯年平声:“告诉孟景功要么换女主重拍,要么电影永无上映之日,所有的赔偿照合同走。”
这简直是疯了……
一下十几个亿打了水漂。
但姜正不敢多说什么,立刻道:“好。”
祁斯年:“查一查放照片的记者,问清楚他手里有没有视频,他一定是被盛佳授意的。当时医院里只有盛佳和她助理在,照片应该是她助理拍的。”
姜正:“是。”
祁斯年:“订一张最快飞往罗马的机票给我,安排当地的安保保护太太。”
“好的,我立刻安排。”姜正说,“飞往罗马的下一班飞机是明晚同时间段。”
“知道了。”祁斯年挂断电话。
他降下半截车窗,任由秋夜的冷风灌了进来。
外头传来沙沙的树叶声,不时有车辆疾驰而过。
他脑海里不停闪过仲希然方才的声音――“祁斯年,我们暂时分开吧”,每个字都好像一把刀插往他身上的软肋。
他拿出手机,点开微信跟仲希然的对话框,想说句话,却迟迟没动。
片刻后,周旭尧打来电话。
“不是,你跟盛佳到底怎么回事儿?怎么还……”
祁斯年:“有事儿说事儿。”
周旭尧一噎,也不敢再打听,说:“谢虞说打不通希希电话,让我问问你。”
祁斯年:“谢虞在你旁边?”
周旭尧:“对。”
祁斯年:“你让她接电话。”
电话那头很快传来谢虞微冷的声音:“祁斯年,你跟盛佳到底怎么回事儿?接吻了是吗?”
祁斯年平声:“是误会,我推开她了。”
“那个拥抱呢?”
“她主动的,我也很快推开了。”祁斯年说,“当时她母亲在ICU,我心软犹豫了两秒而已。”
谢虞松了口气:“没出轨就好,吓死我了。你要是出轨了,希希绝对会跟你离婚。”
祁斯年:“希希去了罗马,她落地如果联系你,麻烦你先替我解释一下,我明天晚上就会飞过去。”
谢虞:“好。”
停顿片刻,谢虞又忍不住说,“这事儿也怪你自己,盛佳是你前女友,你不知道避嫌就算了,又是送她资源又是送她妈去医院的,没事儿也要弄出点儿事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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