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细枝末节被凑到一起便是爱。
所以爱是这个世界上渺小却又伟大的东西。
姜莱喜欢听谭阿姨讲以前的那些故事,因为无论是关于她自己还是关于谭笑,故事里总有陈蕴舟的身影。
她总要为这段婚姻做些什么,试着慢慢了解陈蕴舟,是她能做的第一步。
当初和陈蕴舟聊到协议婚姻的时候,总是不可避免聊到她随口定下的一年婚期。
姜莱好面子,有些话憋在心里不好意思说出口,像是在和自己较劲。
她早就想问陈蕴舟一个问题,若是一年以后他们彼此互相了解,觉得这段婚姻能这样持续下去也不错,他们该如何呢?
可能陈蕴舟和她一样都是怪人,对于她来说有种奇妙的魔力,好像了解陈蕴舟多一点点,这种“继续下去”的想法就越来越强烈。
走着走着,天空中突然落下了雪花,一片又一片接踵而至,降临在她的发间、他的肩上。
姜莱惊喜地把手伸出去接下一片洁白漂亮的雪花,对身旁的男人道:“陈蕴舟,是初雪!”
“嗯。”他没看雪,只是垂眸看着她。
北城每年冬天都会下雪,但今年的初雪来得格外早些。
陈蕴舟看到姜莱指尖冻得通红,皱了皱眉,终于忍不住提议道:“我们回去吧,你穿的太少了。”
姜莱两只手捧在一起哈气,缓解手上的凉意,点点头道:“好。”
回到室内的时候,身体被温暖瞬间包裹住,让姜莱浑身上下冻僵的骨头都松软许多。
谭阿姨在厨房里忙活,姜莱见状要去帮忙,不出所料被赶了出来,嫌她站在旁边会碍手碍脚,让她无聊就去找陈蕴舟玩。
这话听得她脸颊有些发烫。
姜莱从厨房出来的时候,用手拍了拍自己的脸,暗嘲自己不争气,又不是没谈过恋爱的少女,竟然轻易因为别人的一句话就脸红。
谭阿姨不知道她和陈蕴舟私下真实相处时的状态。
以为他们是还处在甜蜜期的新婚夫妇。
其实根本就不是,她和陈蕴舟平时忙得连能见上一面都难,就算是单独相处,也都是相敬如宾,和室友没什么区别。
找陈蕴舟玩......和他这种沉闷性子的人在一起能玩些什么?
姜莱竟然真的开始认真思考这个问题。
事实证明她思考这个问题完全没用。
她走到沙发旁,坐在陈蕴舟的不远处,他们之间只隔着一人位置。
本以为陈蕴舟能看出她的尴尬,主动挑起话题,比如说要不要去参观一下他的房间?之类的。
可谁知姜莱等了半天也没听见动静儿。
转身看去的时候,陈蕴舟已经拿着手机在处理工作上的问题,手指时不时在屏幕上点着,眉头轻轻蹙起。
姜莱彻底放弃,也掏出手机开始处理工作,只是一上午的时间没看手机,微信消息几乎快要爆掉了,大部分都是制片方发来的消息。
谭阿姨的芝士蛋糕很快就做好,她戴着隔热手套把蛋糕端了过来,放在姜莱的面前。
“小姜快别忙了,尝尝阿姨做的芝士蛋糕。”
她又转头对陈蕴舟说:“你也尝尝。”
陈蕴舟抬起头,视线落在看起来就很甜腻的蛋糕上,动了动唇似乎想说拒绝的话,可最后什么也没说,拿起叉子吃了一口。
姜莱尝到味道后,对谭阿姨的手艺赞不绝口:“太好吃了阿姨,都可以拿到外面卖了!”
谭阿姨笑眯眯道:“你喜欢吃就行。”
说完,她转眼看了一下窗外,雪花密密麻麻落下,丝毫没有要停的迹象。
谭阿姨想了想,突然开口道:“外面的雪下得太大了,我看天气预报说要下到明天,你们今晚在这里住吧!”
她给陈蕴舟递了个眼神。
陈蕴舟瞬间领会到,关掉手机上的微信聊天页面,把屏幕朝下放着,故作平常地附和道:“是啊,下雪天开车不安全,姜莱,你觉得呢?”
第34章
备孕 你需要拥抱吗?
姜莱愣了一瞬才反应过来陈蕴舟是在征求她的意见。
她往窗外看去, 刚才在院子里看到的雪花和现在比确实已经不足为奇。
其实陈蕴舟说得对,下雪天开车确实不太安全,他们现在所处的别墅区的名字叫半山别墅, 这名字就是根据地理位置取的。如果想要开车前往市区, 中途必须经过一段环山公路,虽然公路设施非常完善, 但是谁也不知道意外会如何发生,更何况现在这种恶劣天气。
姜莱只是思索了几秒就点了点头:“好, 那就麻烦谭阿姨了。”
谭阿姨佯装愠怒:“这有什么麻烦的?你是蕴舟的妻子, 就是我们的家人,这里是你的家。”
姜莱乖巧地弯着眼睛笑, 拉住谭阿姨的胳膊轻晃了下,撒娇道:“好, 那我就不客气啦。”
谭阿姨本就没发脾气, 被女孩这么一撒娇,更是喜笑颜开:“那阿姨去给你们铺床!”
姜莱瞪大眼睛, 有些结巴:“我......我们?铺床?”
谭阿姨对姜莱的态度感到疑惑:“对啊。”随即她想到什么,又解释道,“蕴舟的房间其实我一直都有按时打扫, 但是之前不知道他领了证, 所以现在铺得还是单人被。我去给你们换成双人羽绒被, 这样晚上也不会冷!”
说完, 她就急匆匆地离开, 边走还边吩咐家里的阿姨帮她找一下家里的备用床品。
姜莱甚至都没来得及拉住谭阿姨,只能站在原地无措地看着中年女人走远的背影。
她眼底的慌乱难掩,连忙看向在一旁全程都一言未发的陈蕴舟:“怎么办?谭阿姨去给我们铺床了!”
陈蕴舟似乎并不意外,平静地看向她:“确实要换成双人被, 单人被的话......我怕你晚上会有些冷。”
姜莱脸上羞赧,语气着急:“重点不是这个,是......”
她说不出口。
总不能直接说,她在意的是他们两个今晚就要同床共枕了吧?!
陈蕴舟看得出她的窘迫,放下调侃的心思,认真道:“我明白,但是总不能直接告诉她事实。如果我们要求分房睡,会让别人觉得很奇怪,像老一辈的人会比年轻人更加在意婚姻,若是谭阿姨或者我父亲知道了,只会觉得我们两个之间是儿戏。”
“姜莱,别担心,我不会做冒犯你的事。晚上等我父亲和谭阿姨都入睡后,我会睡在床边的地板上。”
客厅壁炉里的木柴发出噼里啪啦的响声,火苗烧得正旺,让她的脸颊有些热。
她垂下眼,轻声说:“好,麻烦你了。”
陈蕴舟在她头顶轻笑一声,笑意又转瞬即逝。
“你总是那么客气。”他说这句话的声音不大,被壁炉的声音盖过,姜莱也没有听清。
姜莱在这里待了大半天,直到下午才堪堪见到陈修诚的第二面。她应该感到庆幸的,因为那人和她想象中的样子完全不同,他是陈蕴舟的父亲,姜莱也知道这样不太尊重长辈,但她内心总觉得和陈修诚相处起来不太舒服,特别是他的眼神让她感到畏惧。
家里的佣人推着陈修诚从书房里出来,一条灰色的羊绒毯子盖在中年男人的腿上,让姜莱有些看不出他的腿究竟伤在何处。
不过陈修诚的状态确实很差,全然不像外界媒体口中形容得风光得意的知名企业家。
陈修诚被推到客厅,他的加入让整个客厅的气氛都沉闷下来,陈蕴舟和姜莱一时间都没开口说话。
他眉间的川字纹很深刻,清了清嗓子,似乎有话要说。
几秒后,他开门见山地问道:“你们准备什么时候要孩子?”
他问这个问题的时候,看向的是姜莱,目光灼灼,似乎执着于现在就要一个确切的答案。
陈修诚的目光像是一座大山瞬间压在了她后背上,让她有点喘不过气,神色慌乱地看向陈蕴舟,试图朝他求助。
陈蕴舟从他父亲出现在客厅的时候,脸色就已经阴沉下来,听到陈修诚口中的问题后,表情更是难看。
他语气很冷,沉声道:“你有完没完?”
陈修诚理都没理他,还是看着姜莱,语气中给她施加压力:“我活不了多久了,你准备什么时候给陈蕴舟生个孩子?我们陈家需要一些新鲜血液了。”
姜莱攥紧了手,指甲戳进掌心泛着刺痛,沉默了几秒后开口道:“我们的事业还处在上升期,所以短时间内没有要孩子的打算。”
陈修诚言语中的冒犯太过明显,纵使他是陈蕴舟的父亲,她也无法忍受莫名其妙的敌意和轻蔑。
在他的口中,姜莱好像只是个没有感情的生育机器,生孩子是她本来就应该做的事,也不需要考虑别的。
陈修诚却仿佛没听见她的回答,自顾自地说:“就现在开始备孕吧,陈蕴舟每年的体检报告我看过,一切都很正常。怀孕之后的事你也不用担心,我们家会给你配备最好的营养师和康复师,生孩子也会让你住北城最好的私立医院。至于孩子的性别,最好是男孩,”他停顿了一下,继续道,“要是女孩也没关系,生下来就抓紧备二胎。陈家会给你高额补偿。”
他口中说出的话逐渐难以入耳,姜莱觉得此刻她的自尊心被人在地上用鞋底碾压,变得一文不值。她内心的怒火早就已经按耐不住,噌的一下从沙发上站起身,刚想说些什么,就被走到她身旁的陈蕴舟轻轻拍了拍肩膀。
陈蕴舟没有给她发脾气的机会。
他不想让姜莱因为这种人生气,虽然已经有些晚了,眼前这一切都是他造成的,他不该带姜莱来这。
他等会也要好好想想,该怎么抚慰生气的姜莱。不过,要等他解决眼前的麻烦再说。
姜莱本以为陈蕴舟不让她说话是担心她伤害到陈修诚,毕竟无论如何,陈修诚都是陈蕴舟的亲生父亲。
即便他们父子感情再不好,总归血脉相连,比起和他没有任何感情的姜莱,维护自己的父亲是理所应当的。
她没想到,陈蕴舟走到陈修诚的轮椅面前,极其不尊重地俯视着他,眼神冷漠得像是对待陌生人:“您身上的癌细胞那么快就扩散到脑子了吗?父亲,一会儿我会建议家庭医生给您做个全面的体检。对了,我想你可能是有点神志不清,且不说我和姜莱的婚姻规划和其他人无关,任何人都没有资格插手,包括您。就算我和姜莱以后生了孩子,他也不会姓陈。”
话音刚落,一个陶瓷摆件冲陈蕴舟的方向飞了过来,在空中留下一道白色残影。被丢过来的摆件堪堪擦过陈蕴舟的额角,落在了他身后的地上,瞬间在地板上炸裂开来,发出刺耳的响声。
姜莱惊呼一声,连忙向陈蕴舟看去,语气焦急:“被砸到了吗?”
她的视线在男人脸上扫过,最后索性直接抬手轻轻把他额前的碎发拨到一边,一个裂口不大却很深的伤口俨然出现在他的额角,鲜红的血液汩汩流出。
她有些手忙脚乱地从桌子上抽了几张纸,动作小心却又迅速地捂住他尚在流血的伤口,冲站在不远处的佣人着急地问道:“药箱在哪?帮我拿过来,顺便通知家庭医生。”
陈蕴舟冲着佣人摇了摇头,沉声吩咐:“不用叫医生,把药箱拿过来就好。”
他怕姜莱生气,转过视线看向她时,柔声哄道:“没关系,别担心。”
他总是那么说,让她别担心,别担心。但是姜莱不是傻子,他的伤口太深,已经到了需要缝针的地步。
陈修诚满眼厌恶地说:“我当初怎么会生下你这个混账东西!当初你妈被车撞死的时候应该带上你这个小畜生!”
陈蕴舟察觉到陈修诚的情绪激动尚未平复,不动声色地把姜莱护到自己身后,用一只手钳制住她,确保她不会贸然上前。
“我不是以前那个任由你摆布的小男孩了,陈修诚,你老了,病的很重。像你说的,活不了多久。那就请你安享晚年,别再对我的人生指手画脚。你没资格提起我母亲,如果追究起来,你才是真正害死她的凶手,而不是那个喝多了酒的货车司机。”
他的话把陈修诚气得胸腔剧烈起伏着,口中直喘粗气,过了十几秒后捂着自己的胸口似乎疼痛难耐地弯下腰去,像是被折叠放在轮椅上的、毫无生息的假人。
佣人这时小跑着把药箱拿了过来,看见陈修诚的状态后,赶紧从他随身的口袋里掏出药物放在他的舌下。
陈蕴舟厉声道:“他身体不舒服,把他送去私人疗养院一段时间吧,每日的身体状况按时给我汇报。”跟佣人安排完后,他又垂眼看向陈修诚,“我不想惹你生气的,父亲。你之前提出的条件和要求,我都会做到,不会食言。”
佣人遵照他的吩咐,把陈修诚带离客厅,一时间,又只剩下了姜莱和陈蕴舟二人。
姜莱的心跳尚未平复,情绪还被刚才发生的事影响着,争吵声的余音仿佛还在她耳边萦绕。
她感到很意外。
原先她听谭阿姨说过他们父子之间爆发过争吵,但她从未想过争吵会像如此般激烈。
字字句句像是利刃插进彼此身上,然后剜下一块块血肉,让他们的父子关系如同大厦将倾。
而且......她从未见过陈蕴舟这副模样。
看起来很凶,甚至冷漠得有点不像他。
这时,陈蕴舟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
“姜莱,你是不是吓到了,需要一个拥抱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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