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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他一抬头，注意到半空中维持原状的光幕。
上面是擂台赛的攻守双方，奖品是蚰蠖脊髓提取液，这个词汇他简直不能再熟悉了，林栀和他本人就有收藏，他们都认为这玩意很鸡肋，就是当个稀罕玩意收着。
而上面显示，这个奖品的收藏者是panther，他眉心一跳，panther是他们共同的熟人郑柔的代号。
电光火石之间，他想起林栀之前跟他说的几件事。
她说她去圣水城是为了找药，她听说地下城可能有新型原材料，她要去一趟，时夕嘴上不说，心里比谁都着急她腺体的问题，自然没有多想，让她自己去比谁都靠谱。
她说她需要他动用一下家里的渠道，截断几条货源，与基地和海吉亚的实验室方面合力围剿，这是为了逼出藏在暗处的尼尔。
抓捕尼尔是他们一直都信息共享的事情，那人的恶行他们两个同样清楚，他绝对不可以再势力壮大下去，必须尽快解决，这他自然没有疑问。
他一直觉得这是两件事，但是现在看来，这是同一件事。
林栀连他都没有完全说实话，找药是假，引出尼尔才是真，她的动作太多太快，联合各方，尼尔再沉得住气也被她逼急了。
本来时夕怀疑过，圣水城有新药这件事就是尼尔放出的钩子，林栀是主动去咬钩子想要把尼尔拖出来，但是林栀的病是只有他们两个人知道的机密，所以这种可能性非常小。
但是如果，整场B区之旅，就是林栀放出的钩子呢？
她不是将计就计咬钩的狡猾的鱼，她是岸边垂钓的那个人。
尼尔才是那个上钩的鱼。
时夕蓦地转头跑向陆峙，“那个和你打擂台的人是什么样的？”
陆峙回忆了一下，“是短发，上扬的黑色眼线，女性，她和林栀认识。”
时夕咬牙，“她当然认识林栀，我早该想到！”
叮的一声，是他光脑设置的特别提示音在响，他接起来语气很冲，“我劝你现在就跟我说实话，你到底在哪？”
他来圣水城之前就跟林笙说过，当时她语音模糊，没说自己在做什么，当时他也是急上头了没细想，现在看来，处处都透露着不对。
林栀可以算是林笙在世界上唯一在乎的有血缘的人了，知道林栀出事她不该是那个反应，这说明她至少比自己早知道林栀的打算。
林笙的声音听起来也很无奈，“宝贝，你相信我，我也就比你早知道一会，谁能想到林栀现在胆子大成这样。”
她大概说了一下她目前掌握的情况，然后给他报了个坐标，“我们的人大致定位到这片海域，但是这附近岛屿众多，需要时间排查，我给你开了特别许可，你和那位陆先生，想来就来吧，有事我现场跟你解释，好不好？”
时夕从牙根里挤出一句话，“你们姓林的没一个好东西！”
林笙在那边哈哈大笑，“你先骂林栀再骂我好不好？”
在他说话的时候，陆峙就已经不知道哪去了，再出现时，是他抬头听到直升飞机轰鸣的声音响彻在头顶。
时夕心里想了很多，一时之间很难说清楚，但是他觉得只要林栀没死，她就完蛋了，她这次真的玩脱了。
“啊——”
尼尔脱力摔在地上，身体止不住的颤抖着，额头上几乎立刻出了一层冷汗。
面对他的攻击，林栀手上没动，甚至没做防御，尼尔却好像被万千牛毛细针刺入血管，一时之间疼的不得动弹，感觉几近昏迷，瘫倒在地。
林栀面色冷淡地在他面前半蹲下来，手上举起一支注射器，“我允许你碰我了么？”
尼尔嗓子里发出嗬嗬的声音，艰难地挣扎着想要反抗，但是林栀一把按住他的头，将她刚刚调配好的药剂扎入他颈上的动脉。
“抱歉啊，这样可能会疼，但是药效起的快嘛，你也是这样觉得的不是么？”
他突然意识到林栀并不像她表现出来的那样毫无反抗能力，而一直以来的配合也不是因为她已经认命等死，而是她另有后手。
尼尔喘着粗气，怒视着她，“你是故意、故意装的没有反抗能力——”
她有这种手段，当时抓她的人那点手段根本就不够看！她是故意被抓住的，她一直都在扮猪吃老虎！
甚至，尼尔心惊肉跳的想，她从一开始就是在钓鱼。
她作为克莱恩出现在公众面前的那一刻起，她就是在激怒他，她那样大张旗鼓的宣传一个只有她和自己知道本质的理论，就是在故意挑衅！
他强行镇定下来，“你跟我有仇，你跟我有仇对不对？！你做的一切都是在报复我！你到底是什么人！”
林栀懒得做出表情，她只是走到一边坐下，“你说让我死的明白，我投桃报李，也让你死个明白。”
“其实本来没打算给你挣扎的机会的，一击毙命不是更方便，谁要跟你废话，但是你是我家的仇人，那就得按照仇人的方式来，不好叫你死的那么轻松啦。”
尼尔只觉得自己全身的力气都在消失，他大脑飞速运转，试图找到一条生路，但是很可惜，唯一一条生门被他自己亲自关上了。
现在外面的人进不来，里面的人出不去。
他闭了闭眼，“没想到我栽在你这种小朋友手里，真是……”
她接着之前的话题，“那第三，你要不要猜猜看，为什么我这么个出生起就该活不到长大的人，现在能好好的站在这里？”
尼尔毕竟是多活了几十年，很多事情就算他自己没有亲自发现，细思之后却也能猜到一二，林栀这种能力，甚至不需要接触人就可以使人痛苦到失去反抗能力。
信息素压制，用能量水平极高的信息素极快的攻击他的腺体，诱发他体内激素紊乱，产生剧烈痛感。
他是因为多次意识转移手术早就习惯了疼痛，但凡是个没有感受过这种犹如灭顶之痛的人，估计立即就会昏死过去。
“你之前为什么不用，还能少挨几针”，尼尔恨恨地想，正是因为她突然发难才让人措手不及，如果再来一次，如果让他……
林栀无所谓的摆摆手，“大招嘛，只能放一次，用一次三个月都缓不过来呢，我这不得用来对付最该死的人才是。”
“还有我要纠正你一件事，你说我没办法自救，你错了，我自从七岁那年从火海里面活下来之后，我每一刻都很珍惜我活着的机会，没有亲手把我的仇人也送下地狱，我怎么也不会死的。
“这个世界上最了解大脑和腺体关系的人，你称第二没人能称第一，怎么去治疗你所谓的腺体能量溢出，不会有人更懂了，所以我就自己送上门来了。
“但是师兄你这么多年脑子都被这个傻X的意识转移迷住了，付出那么多代价就得到这么个结果，你也是陆宗山也是，你们都没个好下场。再说了，这腺体能量溢出怎么能算是病呢，这是进化，人类总有一天要面对这件事的。”
“这么说起来，我跟你不一样，你不满意的东西就要毁掉，重新建成你喜欢的样子，我对这个世界没那么的占有欲呢，人类得以延续至今自有其生存法则，我维护这个法则，算了跟你说这些干嘛，你这种躲在阴暗处偏执觉得全世界都不理解你的家伙，再活多少年都看不明白。”
尼尔反而是情绪激动的那个，他恨铁不成钢地看着她，“你知道你这种能力，在那些平庸的人类看来，就是异类、就是怪物，现在你还有机会，我不要你的躯体了，你救我一命，我们共同创立一个新世界。”
林栀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笑得整个人都在抖，“师兄，我前面跟你说那些，你不会真以为我有什么雄心壮志吧？我这辈子追求的就是平淡的生活，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你在妄图破坏我好不容易找到的、可以维持我平淡生活的方法。”
“你想要做的事，会破坏这种秩序，那么你就得被清除掉，你还不明白么，你的存在和你所做的事，已经揭示了你的结局，所以我才请你，去死啊。”
随着她的话音，尼尔感觉大脑越来越混沌，他正在失去思考的能力，他盯着林栀那张平淡如常的脸，诅咒般恶毒的说道，“我等着，你、你早晚有一天、也是下一个我！你这种、异类！”
她根本就是个疯子，她早晚有一天会失控，她也会走上一条不归路！
林栀看他的眼神跟看一只实验台上的小老鼠没有差别，“那就用不到你操心了，你反正是没机会看到了。”
她想到了什么开心的事似的，露出一个笑，回忆了一会，朗诵般的说道，“谁又会知道呢，人没有办法想到超出认知的事情，而且所有知情人全都死了，从这里走出去的是林栀。多么感人的故事，勇敢的科学家反杀大反派，成功自救，他们都会喜欢这个故事的。”
这是尼尔之前对林栀说的，她现在将这句话还了回来。
尼尔面色涨红但是神情却有种大仇得报的快意，他宣判似的说道，“小朋友，你还嫩着呢，我们今天看来要死一块了！”
林栀呸了一声，“说什么晦气话，我要死也不跟你死一块啊，我又不是没家人。”
尼尔大口喘着气，但是还是止不住极其得意的笑了出来，“你不觉得呼吸越来越困难么？”
林栀皱了下眉，眼神搜了一圈，发现实验室的新风系统开着，她惊觉空气中弥散开一丝隐秘的甜味。
“杀人于无形的新药，虽然起效慢了点，但是反正你也跑不掉了”，尼尔笑得喘不过气来，“哎呀哎呀，我死在我心爱的实验室里，怎么不算死得其所，不像你啊，小可怜，这辈子没过过什么好日子，好不容易病治好了吧，要跟我这个老东西死一块了，哎呀——”
林栀：“说话说这么快是因为你知道自己说一句少一句么？回光返照啦？”
她看着尼尔咽了气，长舒一口气，放松身体靠在墙边，动用腺体能量对她而言还是不得已的招，加上她身体还在消化之前注入的□□剂，现在已经几乎透支。
她远远没有她表现出来的那样轻松，没办法，她就这点恶趣味，爱装，拿命装也得装。
她尽量平复呼吸，等待人来救援，但是眼前还是一黑，她觉得自己越来越不清醒了，就好像困了很久的人，即使再不舒服也想睡觉。
第47章 终章
chap 47
呼——
她总觉得这股甜味很熟悉，究竟是什么呢？
她的意识远远的飘荡在高空之上，不知道自己在哪。
“渟渟，你醒啦。”
睁开眼，是母亲低垂的发，父亲在另一边看着她，“你这孩子，真是顽皮的不得了，什么东西都敢玩呢，哪里都敢去呢，不是告诉过你不要自己一个人去实验室乱玩啦？”
母亲笑着摸摸她的头，“幸好不是什么有毒物质，你知道你按的那个按钮是做什么的嘛，下次可得当心。”
哥哥趴在她的床边歪头笑她，“我知道我知道，那是新型麻醉剂，是给实验小鼠用的，结果把渟渟这个小老鼠药晕啦。”
母亲点点她的额头，“看你长不长记性。”
林栀似乎真的感受到了母亲的触觉，她记起来，林渟，才是她真正的名字，随着她记忆的消失，这个名字已经二十年没再被人呼唤过。
她不说话，定定的盯着母亲的面容。
母亲看着她笑着叹了口气，“还不醒醒，该起来啦。”
她鼻头一酸很想说我不想起来，我醒了你们就又要消失了，此时一别，不知道此生有没有机会再入她梦。
但是不等她开口，一阵突如其来的刺痛将她拉回了现实，她环顾四周，尼尔还好好的死在那，所谓杀人于无形的药不过是他死到临头还想给她制造恐慌罢了。
这实验室是他的老本营，他这种人不可能让自己暴露在这种可能会中毒而亡的风险下的，差点被他唬住。
她摸了摸自己无意识释放信息素的腺体，嘶了一声，本来就过载的腺体被这么一搞，当然刺痛不已，但是好歹习惯了就能忍受。
等等，她视线集中在新风系统上，既然是通风状态，那么就有可能……
她撑起身体挪到离通风口最近的位置，开始尽可能的释放信息素。
她脱力的靠在墙上，细细把自己的整个计划想了一遍来保持头脑清醒。
能辨认出她信息素的人没几个，这些人应该都会出现在这里，那么他们就有可能识别出她的信息素，从而找到她的位置。
郑柔，她拜托郑柔帮忙代为出手蚰蠖脊髓提取液，在她被尼尔掳走之前，她正在和陆峙打架，这个时机是她早就算好的将陆峙从她身边支开的方式。
以郑柔的心性，她只要知道有个女人在拳场那种地方被掳走，就一定会帮忙寻找，她立刻就会想清楚陆峙和她的关系，然后——
林栀倒吸一口气，腺体疼得像是要裂开了，但是脑子被迫清醒了很多。
然后她就会第一时间把这件事报告给她的直属上司林笙。
她没有告诉过郑柔自己和林笙的血缘关系，但是以郑柔的机敏，她估计早就猜到了，毕竟她要往来于林笙和林栀之间，很难不察觉出她们两个眉眼的相似。
而林笙，笙姐，早在一年前，他们开始秘密缉捕衔尾蛇残党的时候，林栀就故意多次跟她提过由自己深入敌穴的具体计划，只不过林笙一直驳回。
后来林栀以克莱恩这个公开身份回归C区，而且一直乖觉得很，每天三点一线，实验室学校家，林栀刻意没再提起这件事，让林笙放下了戒心。
但把克莱恩这个身份亮在明面上本来就是她计划的一环，她四处宣扬AO腺体病沉默理论，参加闻大的大专业课教学，行事高调，就是为了引起尼尔的注意，并且使他愤怒，让他急，引蛇出洞，这些招数她以另一种形式跟林笙讲过。
所以，只要郑柔一报告她出事，林笙就会立即知道林栀想做什么，她们很像，她会知道怎么做的，她自有办法定位到她。
看尼尔之前急着让她换身体的架势，这个计划显然是顺利执行下去了。
当然，就算郑柔那条线不成功，还有时夕。
时夕只要知道这件事，林笙也就知道了，那么计划还是能顺利执行下去。
时夕一直以为她是想要来找新药，但是她自认为也不算骗他，她确实是来找新药的，顺便解决尼尔，一举两得，两全其美。
她把脑袋磕在墙上，至于怎么让时夕知道呢，一个是郑柔，但是以她的职业素养，她绝对不会随意泄露消息，那就还有陆峙，他会想办法联系到时夕的，她并不怀疑他的能力。
陆峙。
林栀放松嘴角，勾起一个小弯，这是一个想起名字都会忍不住笑意的人。
他是爱人。
也是整个计划里最无辜的那个人，他完全是因为自己才被扯进来的。
其他人或多或少都是知情人或相关人，只有陆峙，他是真的以为他们是要进行一场迟到了很久的旅行。
陆峙小时候跟现在一点都不像，林栀封锁多年的童年记忆一点点复苏，她记起来陆峙小时候比她调皮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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