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烟雾越来越大,视线也越来越模糊。苏穗岁抓着容音的衣角,“带路,不然我们都会死在这里!”
容音心一横,“死便死!”
第19章 “二殿下有令,林穆和私通罪犯,杀。”
苏穗岁在心中咒骂一句,捂着嘴吼道:“你若死了就得不到想要的自由!”
容音停住脚步,像是内心撕裂了一道血口。
“可我们活着便是有希望!你难道不想逃离这里吗?我们扳倒了裴观,他便控制不了你!”苏穗岁拉着她的手吼道,凭着来时的直觉找着出路。
容音心跳加快,听了她的话心中格外兴奋和害怕,这么多年重来没有人在乎过自己,她活得就像一个提线木偶,看着苏穗岁拉着她向前的步伐,她突然有些错愕,想起幼时的姐姐,姐姐也是这般拉着她的手。
“左边!”容音的手突然使劲,将苏穗岁拉着转了个方向,“这边有通往外面的道。”
苏穗岁看着烟雾中坚毅的脸,悬着的心这才缓缓落下,有了她的帮助,定然能活着走出来。
突然,烟雾中一只手抓住了苏穗岁,她一惊,屏住呼吸地扭过头。
一个女声在耳边传来,“是苏小姐吗?林公子让我来接你。”
苏穗岁看着烟雾中那双闪亮的眸子,大概也能猜到身份,这人想必就是林穆和的相好舒玉。她试探性地问道:“是舒玉娘子吗?”
那女子缓缓点头,“跟我来,小心些。”
烈火越烧越大,三人在烟雾中摸索着,终于走出了楼中。
呼吸到新鲜空气的那一瞬间,苏穗岁这才觉得自己又活了过来,她看着容音与舒玉脸上都是黑一块白一块的,不禁笑出了声。
三人对视的一瞬间,也猛得笑出了声。
苏穗岁笑了许久,才开口问道:“林公子呢?”
舒玉一双眼睛亮亮的,笑道:“他在桥头。”
“行,那走吧。”
苏穗岁快步朝前走去,却见她们两人未动,她有些疑惑,“怎么了?走啊?”
舒玉勉强憋出一丝笑,“你走吧苏小姐,我们……走不了……”她声音有些颤抖,眼圈也微微泛红,又从怀中拿出一只手帕,“你擦擦脸。”
苏穗岁突然明白,在这个时代的女性,来到青楼是有卖身契的,卖身契一日在青楼,便永远都走不出这里,若是逃了那便是报官也是要抓回来。
她有些不知所以,可舒玉却推她往前,“去吧,公子的马车就在桥头。”
舒玉脸上带着笑,可眼中却是黑暗。
万财楼如今一片混乱,救命的救命,逃跑的逃跑,火光漫过两层楼那般高,火势依旧不减。
苏穗岁心中五味杂陈,夜间的风吹拂在脸上,夹杂着汗液有些发凉,手中捏着那只手帕,格外发烫。
桥头确实停着一辆马车,四周却不见人,这也不是平常他用的那一辆,相较起来更小更破一些。
苏穗岁心中有些疑虑,但还是走过去,她下意识地摸了摸袖中的匕首,总要做最坏的打算。
她走近马车旁,轻叩窗旁,里面的人这才发出一声:“进来。”
苏穗岁听见熟悉的声音,缓缓撩起一点帘子,看见林穆和在黑暗中的那双冷冽的眸子。
她快步跃上马车,里面却没亮烛火,她在他身旁坐下,小声道:“可还要等林瑞?”
林穆和点点头,声音有些哑,“等。”
苏穗岁察觉到异样,微微撩起帘子透过一点光,却见他白色的里衣已经被染成红色,衣袖处撞色的袖口早已鲜红,他穿着黑衣确实不容易被发现受伤,若不是白色里衣她定然也不会发现,她目光往下,看见他胸前的那支利箭被折断,残肢还在他的手中握着。
“怎么回事?”苏穗岁声音颤抖,想上手整理衣物,却不知道从何下手。
林穆和额前渗出汗珠,摇摇头,“莫要慌张,我们等着林瑞来了即可。”
流这么多血哪能不慌!
“林瑞多久来?”苏穗岁赶紧问道,她也不会驾马车啊!但凡会点就自己将他拉回去了!
林穆和低着头,微微摆动,“我还死不了,你不必慌。”
苏穗岁看着她这般模样,“我才不担心你,我担心我自己。”
林穆和自嘲地笑了笑,没再说话。
一群官兵跑过的声音在远处传来,苏穗岁立马屏住呼吸,心跳加快。
终于,声音停在了马车周围。
好好好,悬着的心终于死了。
她下意识地拉了拉林穆和的手,林穆和察觉到她的慌张,手指轻轻地摩擦着她的手心。
“马车上的人!出来!”一个男声在外传来。
一声冷笑在外传来,“林穆和,我知道你在里面!”
苏穗岁捏紧拳头,手心渗出汗。
“是江家公子,江淮。”林穆和对她有气无力道,“他没脑子,你不用担心。”
自己这副模样还说别人没脑子。
不过是放手一搏,林穆和如今受了伤也没法走动,倒不如自己走出去。
苏穗岁身子朝前挪去,林穆和下意识地扯着她衣袖,对着她摇摇头,她回过头一笑,缓缓松开他的手。
她小声道:“我有脑子,我去看看。”
脚刚落在车辕上,朝下跃去,苏穗岁就瞧着眼前站着两个人影。
左边这人略微发胖,看样子大抵三十来岁,脸上有些胡茬,眼睛小小的,目光呆滞地看着她。
右边此人看上去就文雅许多,一身白衣手中摇着把羽扇,嘴角下垂一脸苦相,看上去也不太聪明。
苏穗岁对上左边男子的目光,扯了扯嘴角,这个小胖肯定不是江淮!微微转身便对着右边这人一躬身,郎声道:“小女见过江公子!”
右边的白衣公子一愣,连忙将自己去左边的人换个位置,“江公子,您这边来。”
此人是江府的门客邝文易,跟在江淮身边出谋划策,乃是江垣特地寻来帮助他儿的雅士,毕竟江垣也为他儿的智商感到堪忧。
苏穗岁面色一黑,打着哈哈道:“江公子果真玉树临风仪表堂堂儒雅风流……”
小胖直勾勾地看着他,愣了半响才道:“仙女……”
靠真没脑子啊!
苏穗岁憋出一丝笑,“小女惶恐,不知公子为何拦下马车。”
江淮这才回过神,故作镇定答道:“此车马是娘子的?”
虽说他长得不怎么样,声音倒还比较好听。
苏穗岁拿出手帕假意擦泪,“自然是小女的。”
邝文易抢过话:“胡说,这根本就是林穆和的马车,你和林穆和什么关系!”
苏穗岁翻个白眼,你知道是谁的马车还来问我,毛病吧!
“公子说笑了,这明明就是……”她话未完,却被江淮打断,“娘子姓甚名谁?”
苏穗岁眉头一皱,这人怎么回事?
突然,一只苍白的手从马车中伸出来,接着是林穆和那张苍白的脸。
苏穗岁两眼一黑,他这副模样怎么还出来了!
“何事?”林穆和撩开半截帘子,露出脸来,“江淮,你敢拦我马车?”
江淮见着浑身是血的林穆和下了一跳,直直后退,还是邝文易用手在他身后挡住。
邝文易拿出一道令牌,“二殿下有令,林穆和私通罪犯,杀。”话落,身穿盔甲的官兵们皆做警备状态。
苏穗岁欲哭无泪,不会真就这样玩完了吧!
林穆和将她拉到马车边上,冷言道:“证据呢?”
邝文易对着江淮使眼神,江淮这才上前一步,“罪犯绳之以法,天经地义。”
林穆和冷笑,“那便是没证据了?江淮你要知道,与我作对你得不到好下场。”
“死到临头还嘴硬!”江淮转向苏穗岁,“娘子你来我这儿,若是伤到你我可睡不着觉。”
呸!恶心!
邝文易紧蹙眉头,咬牙切齿道:“公子,这是苏家小姐!该杀!”
江淮拨开他的手,“我有分寸,勿言。”
邝文易在身后拳头捏紧,简直恨铁不成钢。
林穆和面色不悦,“江公子这是偏袒罪臣之女了?其罪是否也能斩立决呢?”
抵得江淮没话说,只好讪讪闭嘴。
两方都还僵持不下,说时迟那时快,一支利箭从空中飞来,劲风似得飞过江淮耳边,直直落在马车的木栏上,微微颤动。
苏穗岁瞳孔一震,心跳扑通扑通像是要跳出来。
紧接着,又是两道利箭越过眼前,直逼林穆和。
苏穗岁突然一把抱住他,两支利箭直刺她的背部,她身形一顿,脸色瞬间苍白,疼痛感涌上心头,对上林穆和慌了神的眸子。
林穆和吼道:“来人!”
官兵们丝毫未动。
他将苏穗岁抱起来,自己的伤口也撕裂疼痛。
“将军!”林瑞的声音在远处传来,马蹄声越来越近,“属下来迟,请将军恕罪!”
林穆和已经管不了他的话,转身就进了马车中,“回府。”
江淮等人看着林瑞带来的精锐自然也不敢轻举妄动,只好乖乖让道。
林穆和手下的兵,他们都是见过的,个个骁勇善战,且至死绝对服从命令,江淮自然不敢硬碰硬。
目送过林穆和的马车,邝文易表情明显不悦,“公子,林穆和没死,如何向二殿下交代?”
江淮看着大火逐渐扑灭,三层楼高的万财楼也烧得漆黑剩些木架,“没死就没死,反正楼是烧了,官银也运了,怀疑不到我们头上。”
邝文易见他如此也不再多说,只好跟着他回了府。
马车颠簸行驶。
林穆和看着怀中昏迷的人,千万思绪涌上心头,他着急喊道:“再快些!”
第20章 “大不了娶了她便是。”
林穆和抱着她进宅院,林瑞脚还没沾地便被遣去请了大夫。
苏穗岁迷迷糊糊地醒来,瞧着床边零零散散站着十几个人。
这么多人来收尸呢?
眼睛朝着四周环视一圈,却不见林穆和。
她趴在床上,轻咳了几声,后背剧烈疼痛。
“醒了醒了!”林瑞站在床尾赶紧喊道,“将军!苏小姐醒了!”
他话刚落,两个大夫赶紧扑了上来,林穆和也拖着疲惫的身躯从门外走进,冷冽的眼睛布满红血丝,看上去十分瘆人,他身上的箭伤也才包扎好,随意穿了件外袍露出包扎的纱布,这仿佛才是一个杀伐果断的大将军。
“将军……”林瑞见他进来,赶紧让出了道,他知道现在的将军惹不得。
林穆和大步流星地上前,冲着大夫着急问道:“如何?”
林瑞在一旁小声道:“那个将军……大夫还没看……”脸上流露出的表情是我知道你很急但你先别急。
林穆和目光这才看向趴着的苏穗岁,只一眼,眼中却是一片氤氲。
“依老夫看,姑娘这两支箭还是得先拔,天气炎热恐有流脓症状。”
“拔自然是要拔,可姑娘家身子虚如何承受得住?”
“那依你的意思如何?难道便不拔了?”
“你这人怎么说话,箭定是要拔,但恐伤筋骨,自然需观察些时日!”
林穆和眉头一皱,“够了,拔。”他声音很大,吓得那俩大夫没敢接话。
这俩大夫已年过六旬,一个名为夏兴德,另一个名为秦谦,皆是林府的人,林穆和的父亲林尧常年多病,府上便请这俩大夫常年居住于府上。
苏穗岁叹了一口气,微微扭头,“拔,自然得拔。”
咱也是在古代做上手术了,以后毕业论文上又可以阐述古代医疗的发展史了。苏穗岁满脑子胡乱地想着,越紧张越爱胡思乱想。
两位大夫见当事人都发话,只好赶紧准备东西。
“将军,您夫人这箭恐怕要由您亲自拔。”夏兴德忧心道,“我们年老,力气恐怕不足,若是拔一次没拔出夫人可得遭罪了。”
夫人?夫人!
苏穗岁趴在床上像是听见了不得了的事,虽然脑壳昏沉,但心中却是清醒得很。
林瑞站在一旁看着林穆和的脸色,他深知自家将军最忌讳别人乱称呼,这件事本就不愉快,生怕下一秒林穆和就吼了回去。
“行。”毫无波澜的一句话从林穆和口中说出,林瑞瞪大眼睛看着自家将军,他竟没有反驳?
苏穗岁缓缓回过头,刚好撞上林瑞震惊的目光,她大抵觉得自己疯了,人命关天的事自己竟在关心一个称呼!而她从林瑞的目光中也看出了不解与震惊。
“将军,开始吧。”夏兴德将一张布条递给林穆和,“拔的时候莫要碰到夫人的伤口。”
林穆和接过布条,微微颔首,“闲杂人等先出去吧。”
林瑞识相地将那十几个仆人招呼去了院中等候,屋中只留了大夫和他们二人。
“别怕。”林穆和把她扶起靠在肩上,用刀将她衣服划开两道口子,时间已久,血肉同衣衫沾在一起,难以分开,“忍着些,若是觉得痛,可以咬我肩。”
苏穗岁疼得冷汗直冒,指甲深深陷入肉中。
林穆和将手放在她背后的箭上,手中捏着布条,主动将肩膀送了过去,“咬我。”他猛地用力,那枚利箭终于被拔出,整个箭头都陷入进去,血肉模糊。
苏穗岁疼痛难耐,脸色苍白,直直咬向了他的肩膀。
夏兴德见状连忙将沾满药粉的布条递到林穆和手上,“将军,快将伤口捂上!”
林穆和松开手中那张浸满鲜血的布条,急忙将新布条盖在伤口上,“没事了没事了。”他温柔安抚道,让她整个人都靠在自己身上,“还有一支,再忍忍。”说罢,夏兴德又将新的布条送了过来。
秦谦走近,小声嘀咕道:“唉老夏,你怎么知道这姑娘是他夫人?没听说过小将军娶妻呀?”
夏兴德瞥他一眼,怼道:“这不是小将军的夫人难道还是你夫人?”
“哎哎!话不能乱说!”秦谦连忙摆手,“你个老不死的净胡说八道,那林老将军前几日还在给小将军说媒呢!”
夏兴德皱眉,“难不成小将军瞒着他娶亲了?”
秦谦若有所思,“儿子大了留不住。”
夏兴德不再理会他,转头看向了苏穗岁的伤口。
林穆和看着那血肉模糊的后背有些痛心,虽是平日战场上打打杀杀,伤亡乃家常之事,可今日却莫名觉得难过,他巴不得受伤的是自己。
终于第二支利箭也取了出来!
林穆和看着眼前面色惨白的人,悬着的心这才落下。
夏兴德给她敷上药,又写了几个药方,嘱咐要按时服用。
事情忙完后,已经是深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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