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婉婉轻轻点头,将荷包递给了阿海:“机缘巧合捡到了殿下的荷包,如今完璧归赵。”
完璧归赵四个字,苏婉婉说得很慢,并且刻意加重了音量。明显是想提醒周楚风,里头的清心丸她没有用,所以自然不存在抵消救命之恩一说。
阿海本能地伸手去接,猛然间却觉得身后有一道摄人的视线落在自己的后脑勺上。
不用多说,凭借多年的经验,阿海知道,这视线定然是来自自家秦王殿下。
阿海赶紧缩回了手,这事恐怕没这么简单。这个荷包接不得。
果然,紧接着周楚风便开了口。
“送出去的东西,岂有要回的道理。”
阿海惊得下巴都快掉下来了。刚才他家主子说了什么?送出去的东西?送出去的……
他家不解风情的主子居然把荷包……送给了这位苏小姐?天啊!万年铁树开花了吗?怪不得今日一出门那只看门狗叫个不停呢。
看,狗都知道有喜事呢。
不过,如今比较要紧的是,这位苏小姐要把这荷包给还回来!这怎么能够?
“苏小姐说笑了,我们殿下的荷包被小的们精心加固,绝对不会被旁人捡到,既然到了姑娘手中,那定然是殿下应允的。”
精心加固过?苏婉婉想到荷包上的若干个死结,深深的看了阿海一眼。原来是这位心灵手巧的妙人啊。
“谢殿下/体恤。”苏婉婉道。
周楚风淡淡地点了点头,扫了一眼不远处的崔元恪,似笑非笑地说道:“这位就是苏小姐口中的那位才高八斗,情深意笃的未婚夫?”
苏婉婉皱了皱眉:“我与他有婚约是不假,可我何时说过他才高八斗,与他情深意笃了?”
周楚风眼神一闪,看了苏婉婉好一会才轻声嘟囔道:“怪不得你那晚对本王……”
阿海惊得差点要背过身去装没听到,可自家主子说到关键处又戛然而止,这让他有些难受,只能眼巴巴地看着苏婉婉,希望能从这位苏三小姐的口中得知下文。
虽然周楚风的话没说完,但是苏婉婉知道后头肯定不是什么好话,想想这位秦王殿下的作风,后头的话也不难脑补。
——怪不得你那晚对本王百般勾引……
——怪不得你那晚对本王的救命之恩如此执着……
苏婉婉扪心自问,自己究竟干了啥?明明啥也没干啊。
苏婉婉一抬眼,却见一旁的阿海正一脸复杂的看着自己,那表情仿佛是自家精心栽种的白菜被猪拱了一般。
苏婉婉:“……”
“殿下不必过分忧心。”苏婉婉道:“殿下丰神俊逸,身份尊贵,寻常人除了自惭形秽之外,不敢再有旁的僭越想法。”
“哦?”周楚风看了她一眼,神色淡淡的,有些辨不清喜怒,“这样啊。”
苏婉婉点了点头,“而且,本以为那晚镜子里的光景能让殿下印象深刻。如今看来,殿下转眼便忘了。”
周楚风抽了抽嘴角,自然想起了自己中毒后脸色发青,嘴唇乌黑的模样。
周楚风:“……”
阿海察觉到气氛有些怪怪的,听自家主子与三小姐的对话,似乎有一个不可细说的夜晚,而自家主子这晚似乎表现不大好……
“咳咳咳。”阿海轻咳了两声,提醒道:“殿下,皇后娘娘还等着呢。”
“如此,便不打扰殿下了。”苏婉婉道:“我也要去长公主府上。”
说罢,苏婉婉朝周楚风行礼拜别,转身离去。
周楚风扫了一眼阿海,眼神里有几分不悦:“你这差事当得越发的好了。”
阿海知道自己又犯了错,赶紧低下头求饶。见气氛如此尴尬,他本意是出言缓和,谁知他家主子压根不想缓和……
“殿下,小的知错了。”阿海苦着一张脸道:“要不,我再把苏小姐叫回来?”
“叫回来做什么?”周楚风没好气地横了他一眼:“上马车。”
“是!”
马车上,阿海鼓起勇气问道:“殿下何时认识的苏府三小姐?”
周楚风面无表情,连个眼神都没给施舍给他。阿海有些惴惴不安,难道又问了不该问的了?
在阿海又要再次开口告罪之时,周楚风却开了口,只是说的却是另一件事。
“苏三小姐怎么会去姑母府上?她与姑母很熟吗?”周楚风皱着眉问道。
长公主名声在外,也不大看得上官宦之女。除了几位国公府的小姐,很少见她与谁家往来。周楚风有此一问也不奇怪。
阿海想了一会道:“苏三小姐为何去长公主府上,小人不知,不过她们应该关系不会太亲密。”
“哦?”
“长公主先前有意招崔二公子为驸马,却被苏府三小姐捷足先登。”阿海道:“听说长公主为此大发脾气,还差点闹到皇上跟前。那些个说书先生也是缺德,竟然还嫌事不够大,将此事编成了戏文。”
“什么?”
阿海有些乐,捂着嘴道:“茶馆里如今最时新的苗三姐虎口夺肉记,便是根据此事改编的。哈哈哈哈……改日小的便带殿下去茶馆听上一席?哈哈哈哈……”
苗三姐虎口夺肉记?
周楚风:“……”
周楚风冷飕飕的眼神扫过来,阿海的笑声便显得格外傻,他讪讪地止住了笑容。
周楚风突然眼神一凝:“若是如此,苏三小姐去姑母府上,岂不是宴无好宴?”
阿海点了点头,长公主向来行事嚣张,只怕苏小姐这次得吃些苦头。
“停车。”周楚风扬声道。
“殿下,皇后娘娘那……”
“无妨,派人去母后那告知一声。”周楚风摆了摆手。
***
苏婉婉刚进公主府,大门“咚”地一声关上了。
几十名护卫分列在两侧,膀大腰圆的婆子们在前面站成一排。
“苏小姐好大的派头,敢让长公主等这么久?”
第29章 被丫鬟抢走未婚夫的炮灰千金(29)
确实是久等了,不过这也并不能全怪她苏婉婉不是?
“还请长公主恕罪,祖母听闻长公主召唤婉婉,自是受宠若惊。又忧心我言行不妥,冒犯了长公主,故叮嘱甚多,误了时辰。”
这番话虽然句句在理,可是婆子们显然不领情,为首的婆子冷哼一声道:“在苏府磨磨蹭蹭便罢了,为何舍弃我们长公主的马车不坐,非要挤那架小马车?”
另一个婆子帮腔道:“就是,我以为是什么好马,结果走得比乌龟还慢!这会子才到,这不是故意让我们长公主等吗?”
“小女不敢。马车老旧,臣女虽心急如焚,却无能为力。”苏婉婉道。
“哼,哪是什么马车老旧?苏小姐早就到了,在外头与崔公子拉拉扯扯,打情骂俏的,不就是故意膈应咱们公主吗?”婆子大声喝道。
拉拉扯扯,打情骂俏?这……说的是她与崔元恪?
“哼,连皇后娘娘也不敢怠慢长公主,你区区一个六品小官之女,敢对长公主不敬?”
“来人,鞭笞十下,让这位苏小姐长长记性。长公主可不是什么人都能得罪的。”
婆子们气焰嚣张,话音落地,便真的有仆人拿了手指粗的鞭子走了过来。
旁边的两个婆子过来抓住苏婉婉的肩膀,想要将她制住。
苏婉婉眼疾手快地往后退了一步,两个婆子扑了个空,面色更加凶狠起来。
“你还敢躲?”
“可真不把咱们公主放在眼里啊!”
苏婉婉可不会傻乎乎地任由人打骂,她神色严肃,冷着脸,视线一一扫过院中的婆子仆人。
婆子们向来嚣张惯了,鲜少有人敢这么硬气地反抗她们。一时间,竟然隐约有些发怵。
“你……你看什么看!”
“就是,可是对长公主心存不满?”
苏婉婉心中冷哼一声,还以为这些个婆子是什么了不得的人物,一个个的也不过是纸老虎嘛?
“嬷嬷误会了,长公主身份尊贵。臣女万不敢冒犯公主,若这是公主的意思,臣女自然不敢不从。”苏婉婉道。
“这当然是我们长公主的意思。”婆子梗着脖子吼道。
“哦?公主一直没有出现,如何能给你们传令?”苏婉婉道:“还是说,长公主早有交代,无论我为何耽搁,都要不分青红皂白鞭笞一顿?即便因为皇上传唤,也不能幸免?”
婆子轻嗤一声道:“皇上怎么会传唤你一个小官之女,谎话也得编得像一点。”
“虽然皇上不曾传唤,可是方才在门口却是遇到了秦王殿下。”苏婉婉道:“嬷嬷既然知道崔公子在外面,也理应看到了秦王殿下才是,为何避而不谈?”
“你……”那婆子被她问得哑口无言,只能红着脖子干生气。
苏婉婉轻笑一声:“大家都说长公主是最最善良仁厚之人,我不信长公主会不分青红皂白鞭笞臣女。”
婆子们面面相觑,最最善良仁厚之人?这说的是她们长公主吗?
长公主自然与什么善良仁厚沾不上边,不过不给她戴上这么一顶帽子,苏婉婉不好发挥。
“臣女听说,长公主仁慈,底下却有些狐假虎威的刁奴,以至于声名受损。”苏婉婉厉声道:“我怎么知道众位妈妈是不是假借长公主的名义,故意为难我?”
“你……”为首的婆子气得头顶都要冒烟了:“信口雌黄,小心我撕了你的嘴!”
“看,这位妈妈口口声声说要撕我的嘴,难道又要说是长公主的意思?”苏婉婉瞪着她道:“你虽是公主府的人,可终究是奴,我虽家世不显,却终究是主。你以下犯上,长公主的名声就是被你这么败坏的!”
“你……”婆子气得直咬牙,凶狠的话到了嘴边却到底不敢再吐露半句,这让习惯了兴风作浪作威作福的她,难受得几乎要抓心挠肺了。
苏婉婉瞥了一眼婆子嘴角的黑痣,心中又有一番计较。
“这位妈妈姓刘吧?我听说刘妈妈家里大兴土木,与邻居发生纠葛,出了好几条命案。最后都是用长公主的名头才得以周全。”
刘妈妈吓得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这事这么私密,而且她都打点妥当了,这个苏小姐是怎么知道的?
院子里众人的视线“嗖嗖嗖”地落在了刘妈妈身上,仿佛她是千古大恶人一般。这让刘妈妈尤其愤怒,这些人装什么清纯无辜?谁背地里没借着长公主的名头猖狂过,有好几个比她做得还过分呢!
苏婉婉说这话时,刻意抬高了音量,语速又快,刘妈妈想阻拦都来不及。
片刻的死寂之后,院内响起了脚步声,一位雍容华贵的妇人往这边走了过来。
“刘妈妈,苏小姐说的可是真的?”
来人正是长公主,已经是不惑之年,却因保养得宜,看上去也就三十出头。
“臣女拜见长公主。”苏婉婉向前一步,规规矩矩地请安。
长公主的视线依旧落在刘妈妈身上,神情严肃。
“奴婢……奴婢冤枉……”刘妈妈跪地求饶:“那老货常年卧病在床,本就不行了。”
苏婉婉却扬声道:“还有一位正当壮年的男丁,和一位稚嫩小儿,都因此死于非命,刘妈妈又怎么说?可怜啊,那小儿才三岁。”
苏婉婉刻意强调小儿三岁一事,不动声色地朝长公主看去。
果然,长公主的脸色愈发地难看,看向刘妈妈的眼神也带着凶狠与怒意。
刘妈妈吓得都不敢动了,她再清楚不过,“三岁小儿”这四个字绝对会戳中长公主的底线。
长公主曾经有过一子,千宠万爱养到了三岁,却莫名其妙生了一场重病去世了。
如今听说手下奴仆残害了三岁小儿,自然会怀疑,当初这奴仆干下的缺德事,报应在自己儿子身上。
“长公主饶命,奴婢冤枉啊……”
“来人!”长公主喝道:“把刘妈妈给我带下去,仗责二十,送交官府!”
“是!”
几个婆子手脚麻利地制住刘妈妈,往后头拖去。
刘妈妈拼命挣扎,瞧见了几张幸灾乐祸的嘴脸后,整个人彻底爆发了。
“长公主,请您明鉴啊。奴婢虽然做错了事,可是她们也不是等闲之辈!”
刘妈妈高声喊道:“郭妈妈之前侵占人家铺子,将那店家娘子活活打死死,那可是一尸两命啊。还有李妈妈,发现心上人另娶她人,竟然一把火将一家人活活烧死。一家四口,最小的还未满周岁……”
长公主的脸色越来越难看,而满院子的下人鸡飞狗跳,有的忙着自证清白,有的忙着捂刘妈妈的嘴。
苏婉婉看着这些人窝里斗,神清气爽地勾了勾唇。
第30章 被丫鬟抢走未婚夫的炮灰千金(30)
乌烟瘴气地闹了好一阵,长公主盛怒,府中的奴仆进行了一番大换血,总算是消停了下来。
苏婉婉被带到了后院的一角,后背是墙,剩下的三面有几丈高的栅栏围着。
长公主似笑非笑地看向她:“苏三小姐好本事,我家奴仆的事你竟然知道得如此清楚。”
“这事我也是听旁人说的。”苏婉婉道,“本是想试探几位嬷嬷,没想到居然都是真的。”
奴仆的事长公主并没有兴趣细谈,长公主府的下人换得勤这也是众所周知的事了。
长公主在意的,很显然是另外一件事。
长公主冷哼一声,凌厉的眼风扫了过来,“苏三小姐,你可知道上一个与本宫抢男人的是什么下场?”
苏婉婉隐约听说过,长公主的第一任丈夫是状元郎,本已娶妻。那位妻子也是个刚烈的,无论长公主如何威逼利诱,都不愿意和离。
后来,那位状元郎娘子被公主请到宫中喝茶,自此便没有再出现过。一个月后,长公主风风光光地嫁给了状元郎。
抢男人?苏婉婉表示实在不感兴趣。崔元恪值得一个“抢”字吗?白送她都不想要。
“长公主明鉴,婚姻大事皆有家中长辈做主……”
“不必多言。”
长公主却不想听她解释,她朝不远处招了招手,仆人牵着一只半人高的大狼狗走了过来。
狼狗伸着舌头,不断地哈着气,眼睛里仿佛冒着饥饿的绿光,看上去格外渗人。
“这畜生已经连着几日不肯进食了,劳烦苏三小姐替我喂一喂。”长公主得意地笑了笑:“若是苏小姐能帮我这个小忙,过往一切都一笔勾销。如若不能,苏小姐便自求多福。”
虽然已经能猜到长公主的意图,苏婉婉还是问了一句:“敢问长公主,狗粮在何处。”
长公主闻言笑得花枝乱颤,她随手摘了一根野草扔给了苏婉婉。
“喏,给你了。”
给狼狗喂草?这就是故意埋汰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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