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足球踢得很好,每节体育课都和别班同学切磋。夏风吹拂着黑发,看似瘦弱,奔跑起来却似猎豹,无意间撩起了球衣,腹肌轮廓被汗液浸透。
徐惊缘第一次知道世界杯、欧冠、亚冠,都是在他口中。
他最喜欢的足球明星是卡卡。
她的喜欢很安静,几乎不露破绽,因为高中时期的她也是这样耀眼。
徐惊缘不确定梁烬舟对她是否有着同样情愫,他看起来不谙世事,与谁都能相处得好,不管男生女生。
所以高二结束的那个周末,她写了封情书夹在了梁烬舟的课本里。因为高三美术集训,她大概有半年时间在校外,如果梁烬舟答应了,她不介意开展一段异地恋,如果不答应,她有半年时间缓冲,不会闹得过于尴尬。
徐惊缘对男女之间的关系向来谨慎,这封情书送出去之后,就更加谨慎了。
梁烬舟没有给她回信。
徐惊缘对梁烬舟的心事,融合在铅笔细长的笔尖中,上调子一般密布排列在素描纸上。
她默不作声,却等得心痒难耐。
后来,她从好友卜阳阳口中得知梁烬舟转学的消息。
那时的震惊,不亚于当下与他重逢。
-
时隔多年,徐惊缘都快忘记自己曾经单纯真挚地喜欢过一个少年。
游椋还在给她发消息:「长得帅吗?」
徐惊缘面不改色心不跳地回了一个字:「帅。」
游椋:「有多帅?」
徐惊缘:「貌比潘安。」
游椋:「你见过潘安吗你!」
徐惊缘:「你管我见没见过。」
她反手扣掉了手机,唇角扯起一个笑意,只是在开口之前,鼻息间却发出一声浅浅的叹息,像是在某种程度说服自己下定了决心。
“听说你现在做医生。”
梁烬舟看着她,眼睛里似乎没有别的情绪,声音也让人听来恍若无事:“是的,你呢。”
静南是省会城市,徐惊缘始终搞不懂他为什么会在高中最后一年转学去邻市,放弃更好的教学资源,难道就为了逃避她的告白。
徐惊缘微笑道:“自由职业,不算稳定。”
梁烬舟淡淡地嗯了一声:“挺好的。”
他话相比较之前变得很少,徐惊缘没有过多攀谈的意思,场面就显得有些尴尬。
这在是徐惊缘和任何老朋友、老同学见面中从来没有发生过的景象,有她在,场子绝对不会冷掉。
梁烬舟不动声色地拿起面前的茶杯,抿了一口,再放下。
几分钟过后,游椋推开了包厢大门,对上面面相觑的两个人,诧异道:“你们没点餐吗?”
徐惊缘这才不紧不慢地起身,为她拉开身旁的椅子,说:“要不是因为等你,我们早就大快朵颐。”
梁烬舟侧眸看了她一眼。
游椋转头对他:“梁医生,初次见面,你好。”
梁烬舟颔首:“你好。”
“这是我妹妹徐惊缘。”游椋笑着落座,“你们是高中同学?”
梁烬舟:“是。”
“聊得怎么样?”游椋看看徐惊缘,再看看梁烬舟,“怎么回事?”
怎么像是没见过一样。
梁烬舟:“太久不见。”
“不应该啊。”游椋说,“我这个妹妹,可是能跟木头都能聊上半小时的,我就是因为她能说会道,所以才请她来的。”
“饿了,嘴皮子掰不动。”
徐惊缘说这话的时候,已经翻看菜单准备点菜,她谁都没看。
游椋狐疑地看着她,又扭头看向梁烬舟。
她本想跟人解释解释,不要在意徐惊缘的举动,这个人今天真的很不正常。但是游椋没想到,梁烬舟也不太正常。
她在这一刻看到梁烬舟唇角勾起的弧度,也是她今天看到他脸上唯一一个笑容。
游椋忘不了徐白洁对梁烬舟的评价――
这人谦和有礼,沉着从容,长相万里挑一,称得上人中龙凤。
说完便把梁烬舟的联系方式推送给她。
“他虽然比你小上两岁,但是我和你爸爸都不介意。”
游椋当时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徐惊缘:“小我两岁,那不是和惊缘一样大?”
徐白洁:“对啊。”
“那怎么不介绍给惊缘?”
她这话把徐白洁问住了,徐白洁沉默好久才看着她脸色开口:“你年龄大,惊缘漂亮。”
言外之意,惊缘不用她来操心。
游椋:“……”
她可不管这些啊,梁医生无论是从年龄和外貌来看都是和惊缘更匹配,财力――自然是惊缘更胜一筹。
他们做医生的,比不上搞酒店的。
“梁医生。”游椋坦坦荡荡地问出心中疑惑,“您这个长相,医院里应该有不少人给你介绍对象吧?”
梁烬舟沉声道:“是有,不多。”
徐惊缘开始叫服务员点菜了。
游椋瞥她一眼,这人怎么回事,关键时刻掉链子。
徐惊缘对她的“白眼”熟视无睹。
于是她抿了口茶,问起面前男人:“梁医生,你想吃什么?”
“我都行。”梁烬舟说。
好一个“我都行”。
好一个木头美男,还有……行为异常的妹。
不过后来这顿饭,梁烬舟还是早退了。
有人给他打电话,游椋听到了。
“是胡主任吧?”游椋拿着筷子夹菜,很是敞亮地说,“我都听到了,快去吧,别耽误你事儿了!”
梁烬舟抬眸,说了声:“谢谢。”
游椋立刻回道:“不客气。”
梁烬舟转身出门时,徐惊缘终于抬起脸,盯着那道宽阔平直的背影,就像曾经无数次望向他那样,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怪异。
他其实人很好,早些时候,还被人称作校草。只要一有人在他面前提起这两个字,他就脸红到耳稍,从来没什么架子,所以更招异性喜欢。
那会儿是十年前。
现在他样貌变得更加成熟,似乎比以前也高了点。
徐惊缘定定地望着他,阳光下一头酒红色长发,艳丽得像一团火。
他忽然转过身,下意识看过来,是早有准备,但没有预料身后之人正在看他。
徐惊缘更是猝不及防。
她像是曾经的梁烬舟,一瞬间脸红到耳梢,但是阳光明媚,又让人看不出端倪。
梁烬舟站在她面前,距离不远不近,脸庞优秀得像一幅画。他慢条斯理地对她招手,叫了她名字――
“徐惊缘。”
徐惊缘怔住。
梁烬舟拉开包厢大门,声色清淡:“再见。”
第3章 “男朋友?”
“这梁医生帅归帅,可让人太有压迫感了。”游椋一边吃一边说,“我觉得你合适,要不你试试?”
徐惊缘想起曾经递给他那封无疾而终的情书,避之不及道:“我不。”
游椋咬着肉片,香得简直没边儿,一本正经地说:“你今天真的挺不正常的,以往见到男人,不用我说话你噼里啪啦就开始分析了,今天这是怎么了?被老同学吓到了?”
徐惊缘也不生气,一口应下:“你别说,我真有点儿害怕。”
游椋狐疑地看她一眼:“你怕什么?”
虽然徐惊缘确实觉得没什么好怕的,但是她也不会告诉游椋自己曾经暗恋过梁烬舟,只是模棱两可地说了句:“我早知道是他,我就不来了。”
游椋放下筷子,意识到不对劲儿:“怎么了,有事儿?”
“没什么。”徐惊缘也没什么胃口,放下筷子,一脸认真地问,“姐,你看上他了吗?”
游椋眨了眨眼睛:“怎么了?”
“别和他好。”
游椋一愣,心一下子就提起来了,嘀咕道:“是不是他――表里不一,有什么八卦?!”
徐惊缘叹了口气,扯开身体与游椋拉开一段距离,好半晌才故作玄虚道:“这个男人,长得太好看,太招桃花,你降不住。”
游椋心说她也没想降啊。
她问道:“就这?”
“嗯。”徐惊缘说,“这还不够?”
“我觉得你俩挺合适。”游椋故意这样说。
徐惊缘:“……”
“都挺招人喜欢。”
-
徐惊缘当天晚上就梦到了梁烬舟。
徐惊缘高中时期最好的朋友叫卜阳阳,虽然现在两人已经不常联系,但卜阳阳是唯一一个知道她曾经暗恋过梁烬舟的人。
梁烬舟在中学时期非常开朗,和现在那股内敛禁欲气质完全不一样。徐惊缘作为班里乃至全级都榜上有名的人,得益于她那张美得很有特点的脸,和她高冷不怎么爱说话的性子。
班上总有几个话多的小姑娘成群结队围在梁烬舟身旁,问这问那,千奇百怪的问题,没一个和学习搭边。
卜阳阳拉着凳子坐在徐惊缘旁边的走道上,被吴珊妮勾得差点儿绊倒,神情不耐地吐槽了一句,俩人差点儿打起来。
徐惊缘抱着卜阳阳,梁烬舟拽着吴珊妮,隔着两个桌子一条走廊,两个人骂声响彻整间教室――
“你自己不长眼啊,好意思说我?!”
“好狗还不挡道呢,你堵在这片儿干什么?”
“好狗不挡道?你竟然骂我是狗!”卜阳阳一口气闷在嗓子眼,再开口脸都憋通红,“你个骚货,天天往这跑不就是想勾引梁烬舟吗!人家梁烬舟连看都不看你一样,真以为自己长得多美啊!”
“你再说一遍?!”吴珊妮指着卜阳阳的鼻子,“你再给我说一遍!”
……
乱成一团。
徐惊缘当时就抱着卜阳阳的腰,按照卜阳阳的嘴皮子功夫,她是一点儿都不怕她吃亏。但吴珊妮也不是吃素的,她高一的时候因为打群架被处分回家反省两周。
那是一中史上第一次女子群架,无比轰动。
徐惊缘作为吴珊妮邻班同学,对她风评一向了如指掌,她这人学习成绩吊车尾,恋爱倒是没少谈,男朋友隔段时间就换一个。
之前的群架就是因为吴珊妮当时男友和同班同学暧昧不清,她就叫了几位交好的女同学上门堵了人家。
大概是堵门的时候就想好要出掉这口气,所以围观群众说一碰面就动手了,几个男生都拉不开。
徐惊缘就怕吴珊妮动手,卜阳阳人瘦,个子不高,在吴珊妮面前不占优势。
气氛嘈乱无比,徐惊缘将卜阳阳护在身后,眼睁睁看着吴珊妮拎着凳子砸了过来――
冲着她的眉心。
卜阳阳尖叫一声,到底是收住。
吴珊妮被一团巨大的力量牵制,无论如何拉拽,那凳子悬在空中都不能再移动半分。
她一回头,正对上梁烬舟凛冽的眼睛。
他从吴珊妮手里夺过凳子,不轻不重地甩在了地上,表情不耐地看着她,声色仍是不悦,“滚开。”
话一说完,场面就安静了。
不管是吴珊妮,还是卜阳阳,连带着所有拉架、看戏的人,包括徐惊缘,都有种错愕的惊恐。
这是徐惊缘第一次听到他骂人,也是唯一一次。
后来,吴珊妮再也没来找过他,两个人成了仇家。
卜阳阳和梁烬舟道谢的时候,徐惊缘就在一旁听着。
“谢谢你啊梁烬舟。”卜阳阳说,“我真没想到你这么仗义,我还以为你和吴珊妮关系很好呢。”
梁烬舟大概是觉得背后说人不好,于是就笑了笑,说了句:“没什么。”然后他忽然转过身来,看着徐惊缘,问她:“你没事儿吧。”
在他转身的时候,两个人就四目相对了。
他的眼睛深邃明亮,带着温暖的疑惑,不像那天阻止吴珊妮时冰冷。
徐惊缘愣了愣:“没有啊。”
“她差点儿砸到你。”
“对对对!”卜阳阳一想起这事,又来气了,“她真的敢动手,惊缘爸妈不会饶了她!惊缘爸妈都是医护人员,我直接把惊缘拉到她爸妈医院做全身检查,什么该做的不该做的全做了,讹死她!”
“……”徐惊缘讪讪道,“我这不是没事吗。”
梁烬舟沉默半晌,嗤笑一声:“但是这办法可行。”
徐惊缘:“……”
-
徐惊缘半夜醒了一次,侧着身体回味这场梦境。
与其说梦境,倒不如说是回忆,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清香的气息,然后又吐出,默不作声地想――
她是不是对梁烬舟过于冷淡了。
事情已经过去十年了,按道理来说,她不应该没有释怀。
而且这场梦境也在提醒她,梁烬舟曾经是对她有所帮助的。
毕业这几年,陆续有同学结婚,多得是曾经在学校里八杆子打不到一起的男女。
以至于有老同学联系徐惊缘时,她的第一想法便是:不会要结婚了吧?
然后又想:该不会对象我认识?
她还真不是空穴来风,毕竟她猜对好多次。
而且,如果游椋和梁烬舟相亲成功的话,她不敢相信梁烬舟要变成她姐夫的事情。
以徐惊缘对游椋的了解,梁烬舟绝对不是她的菜。而且中午那顿饭吃得不明不白,徐惊缘莫名其妙有种游椋在撮合她和梁烬舟的错觉。
徐惊缘攥着毛毯,忽然反应过来了,三更半夜给游椋打去电话。
“怎么了?”游椋困顿地说,“我在急诊值班。”
“你是不是想撮合我和梁烬舟?”
游椋嗤了一声,语气轻描淡写:“你才反应过来。”
不等回应,她便挂断了电话。
隔了几秒,徐惊缘才痛心疾首地扑倒在床上――
“游椋你丫有病吧??!”
徐惊缘忍着再次拨打电话的冲动,起床开电脑,打开了久违的游戏。
那是一个很冷门的游戏,她已经很久没玩过,她的玩伴也是。
葡萄芋圆儿:「阳阳,你还记得我们班以前那个梁烬舟吗?」
葡萄芋圆儿:「我今天见到他了。」
葡萄芋圆儿:「他还和以前一样……」
好看。
-
徐惊缘才梦到和卜阳阳密谋着要讹吴珊妮,没过几天,孟南就打电话给她――
“老板,有人要讹咱们怎么办?”
徐惊缘吓了一跳,问道:“谁?”
孟南无比平静,也有些无语:“店里入住的一对夫妻。”
昨天中午一对外地夫妻带娃来静南旅游,专门订了徐惊缘门下一家“露宿”的家庭套房,一整夜没什么动静,结果早晨小孩从楼梯上滚了下来,摔破了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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