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两人说着就已经到了公司门口,司君将车子靠边停下,熄了火,这才问骆雪:“还紧张吗?”
骆雪愣了愣,随即轻轻笑着摇了摇头。
“那就加油,等你的面试彻底结束,我可以带你去我们的世界看看。”
车子里,暖风吹匀了香气,骆雪不知道司君这是用的什么香氛,但闻起来让人很安心。
技术面试在两天后出了结果,骆雪顺利以笔试面试双第一的成绩进入了最后一轮的主管面试。因为这个好消息,她回家的脚步都变得无比轻快。她攥着手机小跑回家,期待着家里会不会有那个她想要分享喜悦的人,可打开家门,屋子里仍旧是空荡荡的。
墙上挂着的愿望清单已经翻了几页,不知不觉,考试已经进行了一小半。
骆雪的心底忽然产生了一种并不常见的情感,空落落的,就好像是看着一棵小树苗正在破土长出来,可是她又知道,不久的将来,树苗会被拔掉,那片曾经出现了绿色的土地上什么都不会剩下。
最后一轮面试依旧很顺利,结合前面的成绩,骆雪本以为这份实习自己一定可以拿到,但意外地,却在三天后收到了一份未被录用的邮件。
彼时她正在图书馆,在手机上打开那封邮件后,她来来回回看了好几遍。那几行字很容易读完,可是又好像怎么都读不完。
说没有挫败感是假的,她忍着情绪收拾好书包,平静地跟学妹做完了交接班。走到图书馆门口时,关小诗从身后追了上来,拉着她问要不要一起去吃饭。
骆雪摇了摇头,说:“我想自己去吃。”
她并不想把不好的情绪带给其他人,也确实需要一个单独的空间,能让自己释放心里积攒的压力和不满,重振旗鼓。
似乎是看出了她面色不好,关小诗小心地问她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骆雪依旧摇头,没再说别的,转身走了。
这天晚上司君仍旧没有回来,骆雪在自己的屋子里待了一会儿,期间一直在学生论坛里搜索面试经验帖,她看了很多,反复复盘自己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可怎么看,都觉得自己并没有犯什么错误。直到她看到一个刚刚更新的帖子,内容正是楼主参加了那家公司的实习生招聘,今天顺利收到了录取消息。楼主将自己的基本情况和几次笔试面试的经历描述了出来,骆雪看完,便大概判断出,被录取的是某两个男生之一。
无论是谁,都很优秀,但骆雪还是不觉得自己应该输。
她说不上心里到底是什么滋味,好像有不服气,有对自己的怀疑,还有一股很奇怪的情绪,她不清楚那究竟是什么。
看着屏幕发了会呆,她便关掉了论坛,到网络课堂平台上找了一节专业课来听。
指针过了十二点,骆雪听完两节课,仍旧毫无睡意。到客厅接水的时候看到那个空空的躺椅,牟足劲忙了一晚上的人忽然就像被卸走了力气,再也迈不开步子。
她将壁炉点燃,然后学着司君的样子躺到躺椅上,还给自己盖上了毯子。火苗在颤动,随着躺椅的摇晃,天花板上的水晶灯好像也在规律地摆动。
她就这么睡着了,直到闻到一阵熟悉的气味,然后在朦胧昏暗的火光里睁开了眼。
一旁有个影子,骆雪将头转了个方向,便看到司君蹲在一旁,在安静地看着她。
他的气色比离开前好了很多,连带眼神好像都变得温柔了一些。她想说一句“你终于回来了”,可是喉咙和嘴巴都是干涩异常,硬是没发出声音。
她坐直了身子,司君也将她的水杯递了过来。
两口水下肚,骆雪才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一言不发地望着他。
“不开心?”司君问。
这么三个字,把骆雪方才那股不知是什么的情绪勾得更胜。骆雪微微鼓了下嘴巴,想要憋住一口气。这时她才迟钝地发现,原来方才那种情绪是委屈。
她没说自己为什么不开心,司君却好像什么都知道。
昏黄的屋子里,两个影子靠得很近。他抬起手,摸了摸她的脑袋,问她:“那么,想去旅行吗?”
人的一生固然会经历很多不可思议的事情,可铭心刻骨的应该算是罕见,到临死之前的那一刻,在所剩无几的宝贵时间里仍舍得回忆的,应该更是寥寥无几。
坐在司君的车上,骆雪确定,今天见到的这些场景,一定是值得在离开人世前回味的。
他们是在天亮时出发的,开始时明明只是在一条普通的宽阔道路上行驶,车子被调成了敞篷模式,风翻涌着从四面八方掠过来,也是熟悉的味道。骆雪原本还在低着头寻找一首适合旅途的歌曲,不知走了多远后,忽然被开车的人叫了一声。
“骆雪,抬头。”
她依言抬起头,然后被眼前的景象震撼。
路还是那条路,可四周所见,却是两个有了交集的半透明世界。
――那片熟悉的高楼之上漫了一层薄薄的雾气,雾里有房屋,有街道,流光溢彩。
随着车子前进,两个半透明的世界重叠得更加厉害,与此同时,雾气扩散,下沉,直到最后,彻底掩住了人类楼宇林立的科技世界。
四周是黑夜,天上是繁星,地上则是数不尽的高高悬挂的红灯笼,以及点缀于房屋、大树的各式灯光。街上熙熙攘攘,特别的是,每个人手里都持着一盏烛火。
天上星罩着地上星,地上星照着天上星。
骆雪看得呆住,等司君在一个路口停了车,她才抬起一只手,指了指窗外。
她想要同司君说些什么,可转头看到他以后,却因为眼前的景象迟迟没有开口。
天上星河和地上漫布的烛火在遥远的地方接连,像是一块挂满了闪耀勋章的幕布,大片地铺陈在他的身后。而即便是置身于这样华丽的背景中,他仍旧不显黯淡。
恍惚间,骆雪感觉到一只手被拉起。
司君的手心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盏青色的烛火,跳跃闪动的烛光里,他将那盏烛火慢慢放到她的掌心,然后含笑看着她。
“欢迎来到我的世界。”
作者有话要说:
开启新世界。
第12章
骆雪可以
青色的火焰并没有温度,骆雪将一根手横到火苗上方,竟只感受到凉意。
司君正欲说些什么,却见她将那根手指又朝下移,触碰到涌动的焰心。
焰心是温热的。
探索完毕,骆雪才问:“这是什么?”
“玄烛,你的身份证明。”司君说,“每个妖怪的玄烛都是不同的颜色和或形状。如果有人问你是谁,就把这个亮出来给他看。”
“玄烛……”
骆雪喃喃地念了一句,然后兀自对着手里这个小东西笑了笑。
对人类来说,妖怪的世界真的很奇怪,这样一簇小火苗竟然就能证明身份。
车子行驶到闹市区,不知出于什么原因,司君升起了车的顶棚,将两个人隔绝在繁华之外。
骆雪仔细看了看过路的人,问司君:“他们手里的烛火,还有提着的那些灯笼,都是玄烛吗?”
“嗯。”
“为什么要做成各种灯?”
骆雪猜测可能是为了保护隐私,避免别人一下子将自己的身份看得很清楚,没想到司君却说:“不觉得如果每个人都捧个小火苗在手里,很诡异吗?”
在脑袋里想象了一下那幅画面,骆雪忍俊不禁。
听到她的笑声,司君偏了偏头,看到她格外明显的小酒窝。
他不知不觉也跟着扬起了嘴角,耐心地给她讲自己琐碎又遥远的故事:“很久之前,曾经有一次,一大群妖怪去给我拜年,我一开门,就看见他们每个人都捧着自己的玄烛站在那……大晚上的我以为见了鬼。”
司君摇摇头,似乎也对自己这群同胞很是无奈:“真的,我到现在也没想明白,他们拜年就拜年,还捧着自己的玄烛干什么?”
因为笑得太厉害,手心里的火苗都在颤,骆雪想了想,笑着说:“没准是想让你认识他们,就像我听有的人说,他们去寺庙拜佛都要报自己的身份证号码,因为怕佛祖想保佑他们的时候找不到人,或者是保佑成同名的人。”
“报身份证?”司君错愕了片刻,像是得到了一些安慰,“行吧,看来不止是我的同胞们会有一些奇思妙想。”
遇上红灯,车子停了下来。骆雪看着几个小孩子提着兔子、小猫式样的花灯经过,有些心痒地问:“那我也可以有一盏灯吗?”
“当然,我现在就是带你去做。”
因为长久地保持一个姿势,骆雪的手已经有点酸,她动了动手指,司君注意到,问:“累了?”
骆雪点点头。
“其实能力强的人可以把它隐藏到自己的身体里,需要的时候再展示。”顿了顿,司君继续说,“不过你是人类,基本不可能有这个能力。”
骆雪不大服气:“怎么隐藏?我试试。”
“靠意念,你就想着你要把它藏起来了。”
真是直接又抽象的方法。不过经历了这么多,骆雪也见怪不怪了,她闭上眼,在心里默念要把玄烛藏起来。原本她也没抱太大的希望,没想到等再睁开眼的时候,手心里真的没了东西。
她惊讶地张开了嘴巴,转头向司君确认,结果发现司君也瞪大了眼睛。
“你……”看着她空空的掌心,司君难得结巴了一下,然后有些不可思议地看向她,笑了一声,“天赋异禀啊。”
车子拐了几道弯,行驶到山路后,路上的灯渐渐变得稀疏,到最后,便是完全的黑暗。骆雪将车窗放下来一些,让山谷的风吹在自己的脸上。
很快,在黑暗的山林中出现了一座亮着灯的房子,远远望见后,骆雪便猜到这就是他们的目的地。司君告诉她他们要去拜访的是一对兄妹,兄妹二人算是他的朋友,除了做玄烛灯外,还做些占卜的生意。由此,这对兄妹便给骆雪留下了神秘的印象。
车子停下后,骆雪仍在用狐疑的眼神打量着眼前这座奇怪的建筑,她有些迟疑地问:“你们这里的房子,是想建成什么样就建成什么样吗?”
“外观没有你们的那么规整,大家都有自己的想法,只要提交的方案通过审核,就可以建,所以每栋房子基本都不太一样,”司君低头将车熄了火,随口说,“当然,这家的房子尤其奇怪。”
“确实奇怪。”
下了车,骆雪认真地将这座“猫房”打量了一番。她真的是第一次见有人把房子建成一只趴着的猫的,而且是一只打哈欠的猫。猫咪张开的嘴巴被设计成了大门,人走进去,就像被这只巨型猫咪吃掉了一般。
看到墙上猫爪形状的门铃,骆雪想到什么,指着门铃问:“门铃声不会是喵喵叫吧?”
从后面过来的司君顿住脚步,一脸愁容地望着面前的房子:“这怎么又变成了猫了?上次来还是只蜗牛。”
骆雪掩着嘴巴笑了两声,怂恿他:“你快按门铃,我看是不是喵喵叫。”
司君不情不愿地朝着那个可爱的门铃戳了一下,随后就听见一个非常甜美的女声说:“学一下猫咪叫才会开门哦!”
尽管只看到侧脸,以骆雪对司君的了解,已经能想到他此时的脸色。偏偏,那门铃好像还嫌不够热闹似的,将这一句话重复了很多遍。
眼看着沉默就要酝酿出怒气,骆雪小声说:“你要不学一声?这就我们两个,没人能听见。”
“不可能,”司君平静地说,“我如果学了,明天就会被做成各种铃声和提示音,在全世界被使用。。”
骆雪挠挠头,倒是不知道司君这么受关注。
“那要不,我学?就是不知道我学的话会不会开门。”
说完,她摆了摆手,示意司君朝后站。虽然她也从没干过这种事,但为了照顾一条有威严的龙的尊严,自己倒是可以尝试一下。
她对着门铃“喵”了两声,下一秒,大门便“吱呀”一声打开。
“开了。”骆雪惊喜地回头,却发现司君站在那,笑得连肩膀都在抖。
她很快反应过来他这是在笑自己,顿时不满地捶了他的胳膊一下:“我替你叫的,你怎么还笑?”
司君假模假样地歪了歪身子,实际却是将这一拳完完整整地挨了下来。
“可爱。”
说完,不等骆雪反应,他便揽了下骆雪的肩膀,带她进了屋。
四周一下子由暗转明,骆雪刚刚适应,眼前便闪过一道黑影。
“司君!”
站在面前的女孩看上去也就十几岁的样子,齐刘海,大眼睛,神态倒是真的有几分像猫。她的装扮和这室内的复古风格很统一,衣服像是很多块布片拼在一起,脖子上挂着几条石头、贝壳串成的项链,走路间发出并不吵闹的清脆响声。
她看着女孩,女孩也看向她,顿了几秒,女孩弯腰,用鼻子嗅了两下,惊喜道:“人类!”
许是女孩的样子实在太可爱,被叫了一声人类,骆雪竟然配合地朝她点了点头。
“沈惜,你哥呢?”
司君的话音刚落,一个高大的身影从楼梯上走了下来,他的手里举着一个录音机模样的东西:“我就说他不可能学猫叫吧。司君,暴力拆门,你要赔啊。”
虽然说着这种话,但听起来他的心情却像是很不错。
“不赔,没钱。”司君说。
骆雪忍不住望了他一眼,心想这可不是你要给我一个亿的时候了。
很快,她又意识到不太对,在沈惜回头望向楼梯上的那个男人时,骆雪扯了下司君的袖子,嘀咕着问:“门是你打开的?”
司君歪了歪身子,告诉她:“你学之前,我把那个门铃堵起来了,你的声音也不能留给他们。”
“哟,”尽管司君的声音很小,但还是被男人听到了,“这怎么去考个试还胳膊肘往外拐了呢,什么叫不能留给他们?怎么,我们是什么恶霸吗?”
男人说着已经走了过来,他朝骆雪伸出一只手,自我介绍道:“你好,骆雪小姐,久仰大名,我是沈迦。”
男人穿了件黑袍,看上去十分符合司君说过的占卜师的形象。骆雪伸出手,要与他交握,半途却被司君拦了下来。
“别跟他握手,他可以通过握手看见你的心。”
骆雪不大清楚心要怎么看见,但还是顺着司君的力道,放下了手,只笑着朝沈迦点了点头:“您好。”
沈迦眯着眼瞥了瞥司君,不满道:“你还真是小气。”
司君扯出一个官方的笑,朝他点了下脑袋,矜贵地承下他这声指责:“保护她是我的责任,当然也包括保护她的隐私。”
“好吧,那么……”沈迦重新对着骆雪说,“尊贵的主考官小姐,有什么可以帮你的呢?”
在他们斗嘴的间隙,骆雪已经看到在这间古老的屋子里,四周的墙壁上都挂满了灯,她抬手指了指那些漂亮精致的花灯,说:“想要做一盏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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