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她从小到大被教育的价值观里人生没有捷径,普罗大众都在吃苦,芸芸众生都在受累。
老师要你勤奋学习,领导要你努力工作,父母盼望你出人头地,普通人谁过得轻松,人生就是历经重重苦难换一点甜头。
所以她也闷头上进,也脚踏实地,咽下那些自以为必吃的苦和累,只期盼安安稳稳地过好普通的一生。
没有人跟她说过我心疼你累,没有人告诉她她可以轻轻松松开开心心地活着。
“其实你不想当兽医了也行。”许长溪拍拍她的背,“我们开花店、咖啡店。”
“那还是当兽医吧,挣得多。”夏灿瘪着嘴说,“后面两个听起来迟早要赔光。”
许长溪哈哈笑起来,问她:“那怎么说?夏院长?你老公没你想的那么穷的,我给你投资。”
夏灿趴在他怀里抬起头,可怜巴巴又一本正经道:“可是我留置针都扎不太好呢,还是得再锻炼几年,你敢给我我也不敢开啊。”
许长溪心都要化了,捧着她的脸在她嘴上亲了好几口。
口袋里的手机在震动,夏灿吸吸鼻子接听放到耳边。
“哎呀知道了,马上到,堵车呢。”
电话挂断,许长溪伸出手,夏灿搭上去被他十指相扣紧紧牵住。
“回家吃饭。”他说。
夏灿抹了下眼角,“嗯”一声说:“回家。”
门一开火锅底料的鲜香味扑面而来,麦初把一盘草莓糖葫芦递过来,说:“快尝尝,你们再不回来乔漾就要吃光了。”
“都喝酒吧?”乔漾站在冰箱前问。
“我不喝了吧。”许恩霖说,“我等会开许长溪的车回家。”
“喝!”
陈天衢这一嗓子把其他人都喊懵了,平时他可是坚决不碰酒精的那个。
面对同时投过来的五道目光,陈天衢眼神飘忽,摸了下后脑勺说:“今天高兴,都喝吧。”
唯一知道内情的乔漾抿紧双唇,取出那一打啤酒放到桌上,点点头附和:“对,都喝都喝,晚上就住这儿好了。”
上次他们六个这么坐在一起吃饭还是跨年夜,那会儿还有两个人别别扭扭的。
乔漾举起酒杯率先开口:“那个大家,我简单说两句啊。”
麦初放下筷子抬起头,目光扫过这一桌子人,突然没憋住哧一声笑了出来。
她一笑乔漾立马端不住了,原本要说的话也忘光了,跺脚嗔怪道:“哎呀你笑什么!”
麦初笑得往许恩霖身上倒,说:“我就是突然想到,哈哈哈哈哈哈哈,你还记得研学回来的时候我跟你说的吗?人类和老同学结婚的几率是非常大的,你回头看看那几个男生,说可怕,反正不会是你。”
往事清晰摊开在眼前,乔漾心虚地翘起嘴角,捂着脸不敢往旁边看。
“还有这事儿呢?”陈天衢笑意温和,看着她问。
乔漾朝他嘻嘻笑了笑:“我那会小,年轻!不懂事!”
她又恼羞成怒地瞪了麦初一眼:“你别笑,论起来你也逃不过去!你俩就不是老同学了?!”
许恩霖意有所指道:“那我们可没在高中谈啊,有些人还早恋呢。”
许长溪傻傻地八卦:“谁啊谁啊?谁早恋?”
“你俩啊。”回想起来许恩霖就觉得脑仁疼,“那个时候没把我急死。”
“你放屁好不好?”许长溪搂着夏灿严肃澄清,“我俩大学谈的,高中哪有那个心思。”
乔漾笑容暧昧,插话说:“你没有,可不代表某些人没有哦。”
夏灿咬着筷头没吱声。
许长溪这会儿不木了,敏锐得不行,歪着脑袋去找她的眼睛,语气那叫一个又惊又喜:“你高中就喜欢我了啊?!”
“没有。“否认完夏灿又说,“就是有那么一丢丢好感吧。”
麦初看了眼桌对面的人,憋着笑说:“高中就一往情深的另有其人。”
大家伙认识那么久了,这么一提许长溪和许恩霖才发现他们都不知道乔漾和陈天衢是怎么在一起的,还都以为他俩是大学里发展起来的,就连夏灿了解的都不多。
陈天衢手里捧着玻璃杯,笑了笑没说话。
“你高中就喜欢乔漾啊?”
陈天衢点头承认:“嗯。”
“为什么?”
能说的原因太多太多了,时隔多年再次回望过去,他选择了最开始的那一个:“她看到我了,还跟我说话了。”
许长溪扬高眉毛:“就这样?”
许恩霖问:“一见钟情?”
这事要解释起来挺复杂的,就连乔漾自己大概都不知道她曾经不经意的一句话可以对另一个人的人生产生多么翻天覆地的影响。
陈天衢索性直接点头:“嗯。”
他把目光投向剩下的那一对,问:“你俩呢?高中的时候完全不熟吧。”
“嗯。”麦初看向身边的人,这一眼跨越时间跨域距离,她恍惚想起记忆中那个高高瘦瘦,戴着眼镜,总和她在教室办公室门口擦肩而过的男孩。
“还是你俩最浪漫啊。”乔漾说,“异国情缘。”
“诶?”夏灿拍拍许长溪的胳膊,“叔叔阿姨不也是在国外认识的吗?”
“真的啊?”乔漾好奇道,“怎么认识的?”
这故事许鸣升每次喝醉酒都要跑到两个儿子面前追忆一遍,许长溪剥着虾壳说:“那会儿我爸被我爷爷送去日本留学,那年正好是千禧年,刚进入新世纪,富士山边上的花火大会可热闹了,他带着相机想去拍,路上被一个女人撞了下,镜头直接摔裂了。”
许恩霖接过话:“他气得直接骂了句脏话,用方言骂的,结果被对方听出来了,指着他问是不是羡市人。”
“哇。”乔漾托着下巴听得入迷,“还是欢喜冤家狭路相逢。”
许长溪笑起来,继续分享:“我爸说他当时都吓死了,以为是外国人才骂的,结果我妈拽着他又蹦又跳,说自己是来旅游的,没想到能遇到老乡,可高兴了。”
“然后呢然后呢?”
许长溪说:“她忘了自己穿的是木屐,一蹦直接把脚崴了。”
许恩霖:“我爸说他那天左手一个残缺的相机,右手一个残疾的人,感觉接下来的一整年都要倒大霉了。”
父母那辈的爱情故事听起来遥远又奇幻,大家都乐了,好像都脑补出了那幅画面。
在一片欢笑声中麦初忽然僵了僵,启唇冒出一句:“你俩是零零年十二月份的生日啊。”
“…...”
活了二十多年第一次对自己的来历有了具体、清晰且炸裂认知的兄弟俩傻眼了、沉默了、宕机了,又语无伦次了。
许长溪从椅子上起身:“我去倒个手。”
许恩霖紧随其后:“我去洗杯水。”
乔漾“哦”了一声眨眨眼:“原来是重蹈这个覆辙。”
第44章 全文完 The End
南北方算法的小年羡市都不过, 这儿的人一般都管大年夜的前一天叫小年夜,从这一天开始新春佳节就算热热闹闹地开始了。
民宿定了元宵节开业,但在此之前, 乔漾想把首次入住体验留给一群于她而言最特别的人。
除夕都得回去和父母一起过,所以今天这顿就是他们“相亲相爱一家人”的年夜饭。
麦初一早就和许恩霖来帮忙了, 她已经办好了离职手续, 年后正式入职霖溪。
陈天衢倚着厨房门框, 看着灶台边上忙中有序的夫妻档, 忍俊不禁道:“我怎么都没想到年夜饭是学历最高的两个掌勺的。”
乔漾站到他身后, 踮起脚尖越过他肩膀往里瞄了眼, 两个曾经的年级第一现在一个切番茄一个焯排骨,神情专注动作娴熟。
锅中热气腾腾, 他们的周身轮廓在暖调光线下变得格外柔和,这一刻平凡而温馨,竟然也一点都不违和。
乔漾抿唇笑了笑,没有打扰那两人,偷偷举起新买的ccd相机将此刻记录了下来。
拍完她没收手,往旁边退了一小步, 平移镜头对准陈天衢的侧脸。
那双清俊好看的眉眼饱含着笑意,乔漾不动声色地摁下了快门。
“走。”她把相机揣回口袋里, 牵起陈天衢的手说, “来帮我贴对联和窗花。”
院子里种了几棵砂糖橘树, 爷爷养得很好,每年秋冬都能结不少果子, 到了这个季节也枝繁叶茂。
乔漾踩在人字梯上,把写着福字的吊牌和小灯笼挂到枝叶间,远远一看仿佛满树红果, 年味一下子就有了。
听到外头的停车声她回过头,问陈天衢:“是不是夏灿和许长溪到了?”
“听着像。”陈天衢张开双臂去抱她下来。
她今天穿了条红色格纹的毛呢外套,领口围了一圈白色绒毛,胸前还有一排蝴蝶结,棕色长发微微打卷,吹久了冷风两边脸颊红扑扑的。
人稳稳站回了地面上,但陈天衢没松手,就借这个姿势低下头在她嘴唇上亲了一口。
乔漾被他一吓,睫毛扑闪,摸着自己嘴唇问:“干嘛偷袭我?”
陈天衢笑着没回答,拿下她的手还想再亲一口。
但这一口就没那么顺利了,身后的院门被人推开,夏灿两只手都提满了东西,边进门边四处张望:“这么喜庆啊?我好久没过这么正宗的年了。”
菜准备得差不多了,麦初和许恩霖也从厨房里出来了,就等着人齐再把最后几道热菜下锅炒了。
麦初说:“你别说,我都没过过这么正宗的年。”
许恩霖接过夏灿手里的两袋东西,问她:“许长溪呢?”
“后面呢。”夏灿摘下肩上的包,对他们四个人说,“恭喜你们啊,要升辈分了。”
麦初一开始都没听懂这话的意思,反倒是乔漾从几米开外直接摆臂冲了过来。
看她两只眼珠子瞪得圆圆的,夏灿抢先一步开口:“你放心,我没怀。”
她回头看了眼正朝这边走过来的许长溪,翘起大拇指指指他说:“他怀了。”
许长溪穿着件白色短款羽绒服,腹部肉眼可见地隆起了一块,他右手托着左手护着,咧着嘴角笑容灿烂。
乔漾懵了,麦初也看愣了:“哈?”
“好了好了。”许长溪跨进门,拉开外套拉链把里头的小家伙抱到自己胳膊上。
小白狗才出生没几个月,毛茸茸软乎乎,两只黑眼珠又圆又亮。
乔漾当即就掐尖了声音叫起来:“好可爱呀!哪里来的?”
许长溪把小狗递给她,语气里尽是骄傲:“随便抱,我家崽乖得很。”
麦初提起一口气,问夏灿:“你们俩要养狗了啊?”
“嗯。”夏灿叹了声气,无奈道,“本来今天只打算去犬舍看看的,那一笼小狗就这只最黏他,许长溪一看哪还得了,根本没办法撒手,我想想再去就得是年后了,要不就今天领回来吧。”
这只新来的小家伙让所有人的目光都不自觉变得柔软,许恩霖告诉夏灿:“他小时候差点就有一只了,跟这只还挺像的,他一直惦记着这事呢,也算是弥补遗憾了。”
“真的啊?”夏灿有些意外,又后知后觉地愧疚起来,“我还当他是心血来潮。”
“你放心。”许恩霖说,“他会是一个好爸爸的。”
这话太逗了,夏灿直接笑出了声。
“来。”她从乔漾怀里抱过小狗,捏着它的爪子教它挨个认人,“这是你小姨和小姨父。”
指完乔漾和陈天衢,她又转向许恩霖和麦初说:“这是你大伯、大伯母。”
许长溪呼噜呼噜小狗头顶上的毛,弯下腰对它说:“我是你爸。”
他抬眸和夏灿相视一笑,又说:“她是你妈。”
乔漾悄摸着也举起相机给他们一家三口拍了一张全家福。
杭以安和莫知一起来的,他俩准备了一小株发财树和一盆金桔给乔漾当民宿的开业礼物,一人抱着一个盆栽走进来的样子把其他人都乐坏了,特别像低配版的某个韩剧名场面。
乔漾问他们:“怎么说?要不给你们打个光配个bgm再走一遍?发到网上保证火。”
“好啊好啊。”莫知说着就转身往回走,他今天这身皮夹克可帅了,不男模走个秀是浪费了。
他走到大门口一回头才发现杭以安压根没理他,早就进屋了。
“诶你们。”莫知指着他们气得语塞。
其他七个人在门口屋檐下站了一排,快笑疯了,刚刚他一路走回去谁都没出声提醒他,都存心使坏。
“好好好,给你拍。”乔漾从口袋里取出ccd。
莫知立刻被哄好了,理理衣服和头发,看向镜头露齿一笑。
“帅的帅的。”乔漾高声喊。
她又举着相机回头去找杭以安:“你也来一张?”
杭以安没扭捏,捧高手里的发财树大大方方地给她拍了一张。
“乔老板。”他把盆栽递过去,嘴里说,“开业大吉,新年发大财啊。”
“哈哈哈哈哈!一定一定!”
天慢慢暗了下来,门口的木牌子亮起灯,莫知刚刚瞄到一眼,进门后他问乔漾:“顺其和英妹是谁啊?”
“我爷爷奶奶啊。”乔漾回答说。
木牌上的就是这家民宿的名字,圆滚滚的五个字写着“顺其和英妹家”,上面还有乔漾自己画的两个Q版小人,小老头和小老太笑得慈祥,仿佛在说“欢迎来作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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