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潋:[好,周六晚吧。]
第5章
chapter 05 在你的眼睛和我……
看到虞潋的消息,留青露出一个笑来。他随手将手上的烟在烟灰缸里一按,躺在椅子上闭上眼笑起来。
他就知道虞潋放不下他。
尽管他们都不承认,但事实就是他们早已纠缠不清,再多的岁月也无法将其分隔开来。
“叮叮叮。”
瓦刻门上的风铃响起来,有人推开门走了进来。
“留青。”
留青听见声音抬起头看了一眼进来的女人,微微点头。
那个女人走到留青面前,将手上卷成一团的纸张打开:“你的设计稿我很喜欢,今天就纹吧。”
留青接过稿子看了一眼,那是一串由线条和点组成的星系,一个点代表一颗星,线代表星轨。只是在他原稿的基础上多了一个青色的点。
留青颔首没有过问,领着女人走进纹身室。
女人坐在小床上,脱掉外套露出白皙的手臂。留青给她消毒后,往她手臂内侧抹上一层转印膏,将定稿后的图案紧贴在皮肤上。
留青转身出去,将门口的风铃取下,挂上另一个牌子。
“今日档期已满,请明日再来。”
留青回到纹身室,打开颜料开始调色。
女人在他身后看着他问:“你知道这六颗星星代表什么吗?”
留青沉默着撕下她手臂上的纸。
女人自顾自说着:“这个星轨是我,上面的星星是我的男友们。”
留青有些讶异地看着女人,想不到这人还挺厉害的,同时交往六个男朋友。
“你想哪去了?”女人嗤笑一声,“不过前男友也算男友嘛。”
留青戴上手套,冰凉的贴上女人的手臂。他坐在床边的凳子上,垂眸认真地拿着纹身针准备下手。
他手定格在距离手臂两厘米的地方,沉默等着女人的最终答案。
“纹吧。”
留青手上的针落到皮肤上,有些痛。女人皱了皱眉,想转移注意力。
“你知道那颗青色的星星是谁吗?”
留青摇头。
“是你哦。”女人伸手撩了撩留青遮住眉眼的刘海,“你的眼睛真好看,想留住它一辈子。”
留青往后躲了躲。他停下手上的动作,将眉眼一耷,无端生出了些凶相。他放下纹身针取下手套,拿出手机。
“为了纹身效果,请不要乱动,也别再乱说话。”
“好吧。”女人没意思地打了个哈欠。
过了一会她说道:“他是我前男友,昨天刚分手。下个月十号是我们原定的婚期,可是昨天他出轨了。”
留青不能说话,他只是安静的当个倾听者继续纹身。
“其实星星就是星星,星轨就是星轨。我只有他一个男人,没有六个男朋友。”
女人话音一转又说:“不过现在没有,不代表以后没有。”
她示意留青停下,然后躺倒在床上。房顶上的灯冰冷刺眼,很快女人的泪就流了下来。
她安静下来,不再说话。室内除了纹身针打在皮肤上的声音外,再也没有第二种杂音了。
突然,有一滴水滴在了留青戴着手套的手上。他望着那滴泪,难得出神了片刻。
傍晚的夜色下,有人侧躺在沙发上。留青走进她,她正默默啜泣。他想伸手替她抚去眼泪,但她倔强地翻身平躺着,躲开了他的手。
留青无奈地将手放在她的身侧,等到昏暗渐起,一滴泪打在了他的手背上,冰冷,咸湿。他举起手将泪含进口中,感觉自己的心也跟着裂开了。
最后,留青还是妥协了。他给她写了张纸条,说他再也不去相亲了。她才高兴起来,对留青笑了笑。
现在想来,有些事早在很久以前就有了蛛丝马迹。那时候他当没看见,默认它肆意发展,最后又将它掐灭。
也许虞潋说的对,错的人是他。
女人的纹身很简单,留青很快就结束了。他放下纹身针,出门去给女人拿了一包纸回来放在床边。
留青回到外面坐着,心里没有一点波澜。这样的事他看的太多了,来来去去的人都有自己难言的痛。
而他则是最好的倾诉对象。一是因为纹身时,肉/体上的痛会带动心上的伤让人情不自禁想把痛往外流出去;二则是因为留青是个陌生人,不仅如此他还是个哑巴。
他们的痛和难言流到他的耳里,不会再往外泄出去。留青早已在一次又一次的倾听后,学会了避而不听。至少他心硬如墙,决不会轻易为他人的故事而泄洪。
留青拿起手机,等待女人出来付钱。不管哭得有多惨,他都不会少收一分钱的。
手机屏幕闪了闪,又回到了聊天界面。
虞潋反反复复看着和留青的对话,最后沉默着放下了手机。
室外广播正放着《运动员进行曲》,激情的音乐经过墙壁的削减虽然音量减了下来,但音调却半点没落。
虞潋的心无法静下来,干脆就出去走走。楼道现在已经没什么人了,安静但又不那么安静。
许周从身后追来时,虞潋正想着周六和留青的见面。听见有人叫自己,她起先以为是幻觉。等到肩膀被轻轻拍了拍时,她才如梦初醒。
“虞潋,刚我叫你你怎么不答应呢?”许周走上来和虞潋肩并着肩。
他太有侵略性了。虞潋不经意地往旁边挪了两步,将两人隔开。
“抱歉,刚刚在想事情,没听到。”
许周并肩和虞潋一起走着:“你也要去操场吗?”
虞潋点点头。
“那我们一起吧。”许周热情地看着虞潋,“我听江依白说你高中就是在这里读的,现在回到这里应该感觉很亲切吧。”
虞潋伸手摸了摸墙壁上不知道存在了多久的划痕笑了笑:“确实很亲切,四年里它仿佛没有一点改变。”
“走吧,我们一起去操场。”
许周边走边说道:“对了,这周六你有时间吗?我们打算搞个聚餐。”
“聚餐?”虞潋不解地问。
“没错。”许周点点头,“大家都是一个学校的嘛,之前可能不太熟悉。现在有缘分到同一个地方,认识一下也好。”
虞潋了然,又是没意思的人情局。
“实在不好意思,周六我有约了。”
许周马上说道:“没事啊,那周五也可以的。”
虞潋捏了捏自己手机,这人听不懂婉拒吗?
“我问问依白。”
“好,我等你答复。”
虞潋走到四班后面,正好看到在三班后面四处张望的江依白。
江依白朝虞潋挥了挥手招呼她过来,等虞潋走进后她问道:“你怎么现在才过来啊?”
虞潋指了指六班后面的许周说:“路上遇见许周,和他说了几句话。”
“许周?”江依白疑惑地问,“你居然和他认识。”
“今天才认识的。对了,周六要聚餐的事情你知道吗?”
江依白歪了歪头:“聚餐?我们几个实习生的吗?”
虞潋点点头:“对。”
江依白想了想说:“前天一起出去玩的时候,听许周提起过,但好像没有确定时间。”
虞潋松了一口气,她笑着问:“你去吗?”
“去啊。”江依白理所当然地说,“反正都要相处一个月,早点熟悉更好。”
“好,那我回复许周。”
望鱼一中的大课间除了跑步外还有个特别的环节——打太极。
学生们整齐的散在足球场上,跟着音乐打起二十四式太极。要是不说是学生的大课间,肯定会被认为某地大龄老年人养生交流大会。
“起势——左右野马分鬃……”
江依白戳了戳虞潋:“你会打吗?”
“以前会,现在早忘了。”虞潋说着还比出一个金鸡独立的姿势给江依白看。
彭老师看她们两个人说说笑笑地也走过来加了一句:“我没记错的话,那年太极比赛你们班还拿了二等奖吧。”
每年新生入校后,还没军训就立马开始学太极。在高一时学校甚至还会举行一个太极比赛,奖金颇为丰厚。
不过往往比赛完后,学会的姿势就忘了。在大课间时,每个人对太极都有自己的理解。同一个时间里,找不到动作完全一样的两个人。
台上的校领导一脸痛心疾首地说:“你看看你们这个太极打得哦,歪歪扭扭,成何体统。”
这个领导刚下来另一个又马上走上去说道:“你们站的时候离草坪的白点远一点,才刚打上的点马上就被里面弄没了。”
虞潋笑着摇了摇头,这些老生常谈的话他们还在说。这么多年了,怎么还不换个说辞。
有一瞬间,她仿佛也回到了自己高中的时候。
跑完步就打太极,打完太极听领导的数落。他们在台上不停说,她在下面抱着个本子拼命背。
明明已经是四年前的事情了,但现在她站在这片熟悉的草坪上,那些记忆又一下翻涌上来,盘旋不去。
虞潋不由感叹道:“青春真好啊。”
江依白在旁边接道:“是啊,青春真好。”
彭老师在旁边笑了笑:“你们现在不正青春吗?”
虞潋摇了摇头,自从上大学以后,她能明显感觉到自己身上的意气风发在被逐渐磨去。现在她只是一个疲惫的成年人,要考虑生计,不再是当初那个满眼只有下一次考试成绩好坏的学生了。
不过哪又如何呢?
反正她会过得很好的。
虞潋想,自己这前半生也算是求仁得仁了。只除了一个留青,是自己的意料之外。
第6章
chapter 06 勾引女人的男狐……
半个小时后,那个女人才从纹身室里出来,留青朝她点了点头。
女人开口抱怨道:“你纹身好痛,下次记得轻点。”
留青没什么反应,他手指一勾将计算器带到自己面前。
“六零零。”
“不打折吗?”女人问。
留青左手指着桌上的单子,上面写着“一口价,不打折”。他右手将微信收款码调出来,推到女人的面前。
女人拿出手机付了钱后,留青递给她一个小包。包里装着注意事项和一些前期需要用到的药品。
女人看了一眼,笑起来:“没想到你还挺细心的。”
她上下扫视了一遍留青又说道:“你要不跟我结婚吧。婚礼的东西已经全部准备好了,只要你人来就行。”
留青黑着脸将她赶了出去,钱到手后,也不用客气了。
他回到纹身室里开始清理,所有的器具全部需要消毒后分开摆放。
等弄完后,太阳已经完全落了下去。
傍晚六点,学生们下午最后一节课刚结束。虞潋揉了揉酸痛的脖子,跟着彭雨真从七班回到办公室。
“把东西收拾好就回去吧,今天晚上没有晚自习可以早点下班了。”彭雨真拿着包边走边说道。
虞潋无所谓地说:“好,我一会去趟食堂。”
“食堂?”
“嗯。”虞潋背上包说,“出租屋里没有厨房,在外面吃又太贵,只好去吃食堂。”
彭雨真疑惑地问:“你怎么不回家住?我记得你哥做饭很好吃的啊,以前你还经常给我们带呢。”
虞潋沉默了一会才呐呐地说:“那是他的家,不是我的家。其实留青不算我哥,我跟他没有血缘关系。现在我长大了,我不想再麻烦他了。”
彭雨真心疼起来,关于虞潋家里的事情她有听说过。虽然只有只言片语,但也能看出来她原先过得不好。
据说虞潋的爸爸酗酒家暴,她常常带伤到学校。
据说虞潋的妈妈是被她爸强/奸的,非常不喜欢虞潋。
据说虞潋的爸爸是个赌徒,把家里所有的钱都输完了。
据说虞潋的爸爸是个杀人犯,为了赌资杀了她的妈妈和爷爷。
……
从这些零碎的传言里,拼凑出一个惨淡的童年。
彭雨真原以为有个亲哥哥帮衬着,日子总是要好过些的。
但现在才知道原来不是亲哥,也不知道小姑娘一个人寄人篱下是怎么生活的。
她抹了抹眼角的泪,从包里翻出自己的饭卡递给虞潋:“我平常不怎么在学校里吃饭,放在这里也是浪费。你拿去刷吧,想吃什么就买什么。”
虞潋没收,她的眼亮晶晶得说:“我不用,彭老师。这几年我去做家教兼职,存了一笔钱,完全够我自己花。”
“拿去。”彭雨真不由分说地将卡塞到虞潋的怀里,然后飞快溜了出去。
虞潋无奈地笑了笑。
虽然她的日子过得不怎样,但这一路走来遇见的每个人都是好人,帮了她许多。
虞潋揣着彭雨真的卡走到食堂去,先到学生食堂转了一圈,被和四年前一模一样的菜狠狠伤到。
她叹了一口气,就不该对学生食堂抱有期待。出门右转走到教室食堂去,虽然这里的饭菜也不怎么样,但比学生食堂还是好很多的。
虞潋刷了自己的卡,然后端着盘子走到个角落里坐着开始吃饭。
“你好,请问这里有人吗?”
虞潋抬起头,居然又是许周。
这人怎么总是阴魂不散,虞潋腹诽着。
“没人。”
许周开开心心地坐在了虞潋的对面。他吃相文静,也没有多余的声音,但虞潋就是莫名觉得不舒服。
虞潋视线转了一圈,不理解明明还有那么多空位,为什么还要来和自己挤。
许周找了些话题都被虞潋敷衍过去了,他埋着头心里无端生出了些悲伤,但又觉得或许这样才是对的。她本来就是随心所欲的人,不在乎他也是正常的。
虞潋飞快吃完后,端起盘子说:“我先走了,你慢慢吃。”
许周放下筷子看着虞潋的背影走远,苦涩地笑了一下。
她永远只留给他背影。
虞潋的裙摆随着走动不停荡着,荡着荡着有人的心就化成了春水。
走下学校的石梯,虞潋四处看了看。没见到自己期望的人,她有点失望,但下一刻又恨铁不成钢。
虞潋敲敲自己的脑袋念叨着:“不要想他,不要想他……”
今天身后没有人跟着,虞潋走得很快。回去时,江依白还没回来。
虞潋给她发了个消息,没有答复。
她走到窗边去看,路灯下来来往往的人都镀了层金。远远地,看不清五官,连身形都是边界不清的。
突然,虞潋的视线定在一个有些像留青的身影上,走进后虞潋才认出来不是留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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