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乔母走后,秦嘉树拄着锄头,呆呆站了许久。
他双眼看着空气中虚无的一点,像是所有灵魂都被抽走了一样。
瓦长媛走了过来,她刚才大老远来的路上就看到了乔母和秦嘉树说话,等乔母走后,秦嘉树就不对劲了。
她愤愤不平:“乔家村那个母老虎,都找你说什么了?是不是给你找麻烦了?”
虽然平时接触不多,但两个村离得近,她也听人家说过乔母不好惹。
秦嘉树回过神,咬了咬牙,将锄头丢给瓦长媛,一声不吭大步走上田埂。
瓦长媛不明白怎么回事,喊着秦嘉树的名字追了上去。
秦嘉树脚步没停,声音发冷:“别跟着我!”
瓦长媛顿时被这声吼吓一跳,等她再反应过来,秦嘉树已经走得没影了。
“什么情况啊!”瓦长媛气得原地跺脚。
秦嘉树闷头乱走,一直走到没人的山脚下,才微微喘着气停了下来。
他伸手,一拳砸在大柳树上。
大柳树纹丝不动,他的关节处瞬间一片血肉模糊。
但他丝毫感觉不到痛,因为他的心更痛,滔天的恨意和苦涩几乎快要淹没了他。
别人生来是受父母疼爱的,他生来就是被嫌弃抛下的。
被父母丢下也就罢了,最可悲的是,为什么他的父母还要影响他的人生,让他过得如此艰难!
鼻头酸得要命,他突然感觉到一阵脱力,顺着柳树坐在地上。
乔西出门的时候天已经很热了,她换了条青绿色的半裙,整个人看上去更嫩更白了。
去年开始流行红裙子,桃红大红深红,镇上服装店挂在门口当招牌卖,各个村的女孩子们几乎人手一条。
乔西也有,乔母硬给她买的,但她不是那么喜欢,相比于红色,她更喜欢绿色和蓝色。
她觉得红色太艳了,没有绿色蓝色穿着秀气。
裙子是缎面的,风一吹,露出一小截白皙的小腿肚,衬得整个人鲜灵灵的。
背着背篓,她抄小路去田里,路过山脚下那一段小路的时候,她感觉到了什么,停下来,回头朝大柳树看过去。
树背后的人侧着身子,乔西往前走了两步看清了,果然是秦嘉树。
她欣喜,快步走上前,对着耷拉着脑袋的秦嘉树开口:“我刚刚还以为看错了呢,真是你!我没看错!”
秦嘉树沉浸在自己的痛苦中,浑浑噩噩的,猛然传来的声音,令他彻底怔住。
女孩并不知道发生的那些事情,看到救命恩人的她只有高兴,索性在男人面前蹲下来,俏皮问:“你怎么坐这儿啊,干活累着了?渴不渴?”
第19章
乔母的套路
秦嘉树愣愣看着眼前青葱美丽的女孩,一瞬间以为是自己的幻觉。
他一定是念力太深,才把她召唤到了眼前。
一股幽然的香气飘进他的鼻腔中,他猛地清醒过来,这不是幻觉!
飞快将头扭过去,糙黑的皮肤下,泛起一抹可疑的红。
乔西已经习惯了秦嘉树的冷脸,丝毫没有受挫,环顾了一圈,继续笑着问:“天狼呢,怎么今天没跟在你身边?”
秦嘉树抿唇,没吭声。
乔西不禁疑惑:“你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怎么感觉今天和平时更加不同。
秦嘉树想赶女孩走,话到了嘴边却又说不出来。
嘴边长了又合,如此反复几次,才干巴巴说:“你走吧,别管我。”
乔西哦了声:“那好吧…”
起身,她想到上次的事情,从背篓里取出一块西瓜递过去。
“给你吃。”
秦嘉树看都没看一眼,干脆拒绝:“我不要。”
乔西突然气性上来了,她保持着递出西瓜的姿势不变:“上次我踩坏你的陷阱,这就当赔礼了,你必须得要!”
秦嘉树倒是被这气势惊了下。
他不得不看向女孩,女孩因为赌气脸蛋两边鼓了起来,从树叶缝隙中透露下来的阳光打在女孩的脸上,发着光一般。
太近了。
近到他能看清女孩耳朵上细小的绒毛。
秦嘉树心脏突然跳得飞快,本就少言的他此刻更是说不出一个字。
眼看女孩白皙的手已经晃到了自己面前,他劈手夺下西瓜,背过身去。
几乎无法掩饰此刻的慌乱:“我要了,你走吧。”
乔西扁扁嘴,提着背篓站了起来,反正西瓜也给了,她再赖着也没意思。
听着女孩离开的脚步声,秦嘉树没有忍住,还是转身看了过去。
尽管背着背篓,女孩的脚步声依旧欢快,裙摆随着她的动作摇着,彷佛一直要摇到他心里去。
他从没见过有哪个人,像她一样像个小太阳。
下一秒,他嘴角溢出一抹苦笑。
别说是乔母了,就是他自己,看着太阳一样耀眼的她,也觉得自己配不上。
呵…
…
知道女儿要来,乔母空下来就去看来的路,在看了无数次后,一抹靓丽的身影终于进入了她的视线。
她当即锄头一丢,大嗓门嚷嚷起来:“西西啊,这边!”
这下,所有人都注意到乔西来了。
忙碌了一早上,大家看到梳着两条麻花辫,穿着裙子轻快秀丽的乔西,感觉眼睛都舒服多了。
有婶子当即对着乔母喊起来:“你家这姑娘,被你养的是越来越水灵了!”
乔母听得一脸骄傲,嘴上却故作谦虚:“什么啊,她这是天生的!我可没功夫养!”
大家都知道乔母疼女儿,跟着笑起来。
乔母迎上乔西,硬要她被背篓摘下来,乔西哭笑不得:“妈,我都背到这儿了!”
“哦,对对对!”乔母拍了一下手:“妈糊涂了!”
接着,乔母一边和乔西往回走,一边拔高嗓音,语气夸张地说:“你这个姑娘,真是不听话,我都说了你脚才好,别乱跑,非要给我们送水送吃的,我真是都不知道该怎么说你了!”
乔西:“…”
如愿接收到众人羡慕的眼光,乔母露出精明的笑:“闺女,这下谁都知道你的功劳了。”
乔西:“……”
她不让乔母背,可不是这个意思啊!
只是单纯觉得,她又不是背不动,没必要这点小事也让乔母干。
很显然,乔母误会了。
到了地头上,乔母又大嗓门喊几个男人:“西西心疼咱们,给咱们送吃的了!赶紧吃来!”
旁边地里,乔大娘擦着脸上的汗,看着乔母美滋滋啃着大西瓜,咽了口口水。
其实家里也有西瓜,但早上来干活的时候要拿农具,就算是装到盆子里拿来,在地头上晒半天,也不好吃了。
不像这种从地窖里取出来后直接送过来的,光是想想,都觉得凉凉的很解渴。
已经将近中午,大家开始休息。
乔母看到乔西不仅带了西瓜和水,还带了凉拌黄瓜、炒鸡蛋、炒番瓜,感动地当场抹眼泪。
“到底是闺女疼人啊!”
这要是换做儿子们,说拿水就只会拿水,是不可能还多做几个菜带过来的。
她看得透透得了。
擦去泪水,乔母筷子夹起鸡蛋,放在乔东的干粮上,幽幽道:“吃吧,你妹妹心疼你才做的。”
乔东噎了下,看向乔西的脚,感动的同时心里也难受惭愧起来。
这几天孙海兰一直在催他,让他找个机会把乔西单独叫出去,好在没人的地方给乔西道歉。
可乔西几乎都是和陈春燕黏在一起,根本就没机会。
今天陈春燕没来,他本还想着下午寻摸着找个空,没想到…
哎…
他这个做大哥的,真是对不住妹妹!
乔母将乔东脸上变幻的表情尽收眼底,猜到一切的她并没有点破。
她就是要让乔东记住妹妹的好,从而产生愧疚感,以后更加对妹妹好。
乔母又给乔南和乔北夹了菜,开始教育他俩:“一家人,就是要时刻想着彼此,看这些用心炒的菜,就知道西西想着你们,你们以后也要想着西西,她一个女娃娃,很不容易的。”
乔南乔北齐刷刷点头:“妈,这些道理我们都知道。”
乔母哼一声:“知道有什么用,得记着!”
“记着!”
吃了一会后,乔母拿了块馍馍夹了点菜,又端了两块西瓜,朝着乔大娘一家走去。
她人没到声音先到:“嫂子啊,来来来,给你西瓜和菜饼子吃,哎呀,我们家西西你说多懂事,我说她脚还没好,不让她来地里干活,就让她在家里歇着,结果她心疼我们,自作主张给我们送吃的喝的来了,真是…”
乔大娘已经对凉凉的西瓜馋得不行,接过后大口啃起来。
凉意入心肺,她舒服叹了口气。
这才接上乔母的话,顺着夸道:“你家乔西就是懂事,不像我家乔珠那个死丫头,一天到晚就想着怎么偷奸耍滑!”
乔母故意问:“对啊,怎么今天没看到乔珠?”
第20章
渣男白用功
乔大娘提起来就气得不行:“说是什么镇上有同学结婚,她是新娘子请的客人,帮忙去了,上个月最忙的时候她就这么说的,这个月又来,下个月她还敢给我使这一套,看我不好好教训她!”
为乔西拉好感的目的已经达到,乔母也不想听乔大娘絮叨这些。
左右不是她女儿,她那么操心做甚?
便随口应付道:“嫂子,大热天的,你可别把自己给气上火了!”
走过来的乔西听到乔大娘的话,眉头皱了皱。
她和乔珠当时是一起在镇上念书的,俩人还是同一个班,她怎么没听说有哪个同学结婚?
乔珠屡屡往镇上跑,只怕目的不单纯。
乔大娘看到乔西,瞬间又变得和颜悦色起来。
长得好会打扮还懂事,这么好的闺女怎么就不是她的呢!
说来也是笑话,乔大娘曾经有段时间,还模仿过乔母疼爱女儿的模式,但不料乔珠不仅没有变好,反而变得骄纵起来,真把自己当千金大小姐,地里的活都不乐意干了。
眼看画虎不成反类犬,乔大娘也只能放弃了。
她笑盈盈打量着乔西:“西西今天穿得这裙子真漂亮啊!”
乔西对乔大娘的总体感觉还算不错。
想到乔珠后来给乔家,尤其乔大娘带来的麻烦,她善意提醒道:“大伯母,我听人家说,乔珠在镇上有个对象,真的假的啊?”
“啥?”乔大娘震惊地张大嘴巴,西瓜水顺着下巴流了下去。
乔西挠挠头:“我也是听人家说过一嘴,我还以为你知道呢。”
乔大娘西瓜水都来不及擦,急忙问:“什么对象?你还听到什么了?”
乔西想了下,前世她结婚后就投入到新生活了,对乔珠的事并不是很了解。
唯一知道的这些碎片,还是回娘家的时候从乔母嘴里知道的。
她实话实说:“我也不是很清楚。”
乔大娘一脸沉重,想到自家闺女这几个月以来的反常,消暑的西瓜都吃不下去了。
她就说怎么时不时就想着往镇上跑呢。
乔母视线在乔大娘和乔西脸上打了个转,再联想到乔珠那性格,已经有了猜测。
她接过话头,对乔大娘道:“嫂子,你还是好好问问,虽然现在也开始提倡自由恋爱了,但这恋爱要是不成,到底还是影响名声,咱们做大人的,得上心!”
乔大娘面色沉沉:“死丫头片子,等她今晚回来,我要好好问问她。”
回到自家地头,乔大娘夸乔西:“闺女,你这一招可真是高,叫乔珠那丫头还敢胳膊肘往外拐,哼!”
乔西听后笑了:“妈,我不是为了报复她才告诉大伯母的,我是看乔大娘对我挺好的,所以给她提醒一下。”
乔母眼睛眯起来:“我姑娘就是心善!”
乔西:“…”
反正怎么着都是她好就是了。
吃完中午饭,农民们三三俩俩坐在低头休息消食,乔母看地里晒得很,催着乔西回去。
“妈正好要去找你吴家婶子说事,陪你走一段。”
回去是另一条路,俩人走了会儿,乔母一眼看到了在路边转悠的杨文清。
她脸色瞬间变得难看起来,拉着乔西的手,也跟着紧了紧。
乔西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疑惑停下:“妈,怎么不走了?”
乔母转过脸,嘴巴朝着杨文清的方向努了下。
乔西这才看到,穿着白衬衣的杨文清站在水渠边,手里还拿着一捧野花。
也不知道那花是什么时候摘的,这会儿已经蔫了。
“…”
杨文清这时也看到乔西了,他想上前,却在看到乔母的黑脸后迟疑了。
只好局促地停在那里,试探性地看着。
打麦子的事一完,他就算到今天都会下地,所以专程等着乔西。
白等了一上午没等到人,他只好回家吃饭,打算下午再碰碰运气。
结果刚到家里,就听他收买的小屁孩说,乔西提着东西去地里了。
他赶忙喝了几口汤,拿上花束再次前往地里。
功夫不负有心人,他这回终于等到乔西了,只可惜,乔母也跟在旁边。
对于乔母,他还是挺怵的。
毕竟,他自问这些小手段,只能感化单纯的女孩,像乔母这样现实又势利的妇女,是肯定不放在眼里的。
三个人就这么都诡异地站在原地。
乔母不放心看向乔西:“闺女,我看那小子还不想善罢甘休,你什么想法?”
乔西切了声:“他怎么想是他的自由,我看见他就烦。”
乔母吐出一口气:“那就好。”
她可怕闺女又心软呢。
收回眼神,乔母拉着乔西继续朝前走,目不斜视地从杨文清面前走了过去。
杨文清咬咬牙,追了上去。
乔母脚步没停,没事人一样对着杨文清打招呼:“这不是杨家小子吗,在这儿干啥呢?”
在乔母面前,杨文清不敢像上次对乔西那样装深情装可怜,规规矩矩开口:“婶子,我是来给乔西赔不是的。”
乔母呵了下,还是淡笑着:“杨家小子,咱们两家的事都说清楚明白了,赔不是什么的,完全没有这个必要。”
杨文清看起来很是诚恳:“婶子,你们家不计较是你们大度,我可不能这么想,这件事,总归是我对不住乔西,该给她认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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