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摆放在书桌斜对角的三角形香几上，细长颈花瓶里摇曳着纯白的百合花。
透明花瓶轰的一声碎裂打破了房间的寂静，瓶中的水汩汩涌出。
瓷片发出碰撞声与潺潺的水流奏响今日的乐章。
歌仙特地送来的百合随着微凉的泉水和碎片滚落一地。
藤原柳下意识地站起身不顾身上惊起的怨气，徒手就要去捡尖锐的碎片。
“大将！”
药研迅速的握住她的手腕神情紧张地看向她。
“那是他去年送我的生日礼物。”
藤原看着药研酝酿着担忧的紫色眼眸突然开口。
“他说过今年要亲自过来，亲手把成年礼物送到我手中。”
“我知道了，大将。”
药研依旧紧紧握住她的手腕，望着对方涣散无神的眼眸坚定地回答。
“花瓶我们会尽力修好，成年礼物我们也会尽力筹备。”
所以请不要再露出那样冷漠的表情，将我们拒之千里了。
第10章 期待却又害怕的心
花瓶的碎裂似乎是预兆着某位等待已久的人将要到来。
本丸里的刀剑们则紧张兴奋地筹备着永远不会到来的成年礼物。
藤原柳站在天守阁的二楼不解地望着他们，她眨了眨眼看着在远处山坡上一直没有盛开的万叶樱。
冷冽的风呼啸的跑过，吹起樱树的枝叶发出沙沙的声响。
藤原身后的长发被风吹起，泼墨般在蔚蓝的天空蜿蜒。
“大将。”
药研轻手轻脚地走过去。
她转过头半张脸隐匿在飞舞的发丝下，那双狐狸似的眼眸冷冷地望着对方。
“该吃饭了。”
药研看着望向自己的藤原柳温柔地说，回答他的是藤原冷淡的轻哼声。
木屐在木制的楼梯上碰撞，发出闷闷的响声。
本丸原先的食堂损坏的不成样子，就算是注入灵力也无法修复，藤原柳干脆拿出小判在万屋定了装修队，给整个本丸修缮。
之前大广间承担了一部分书房和食堂的工作，但现在那里正被装修队重新装修中。
烛台切无奈地看着兴奋的小短刀们还有捣蛋的鹤丸在万叶樱下铺上野餐垫。
他拎着沉重的饭盒在属于审神者的位置放上少而精的餐盘。
根据烛台切多日的观察下，今日的午饭是一口就能吃下的寿司和切成小块的各式蔬菜，还有抿上几口就能用完的味增汤。
藤原柳十分正式地双手垫在膝窝，捋着和服的后摆缓慢地正坐在野餐布上。
“主君真是风雅矜贵。”
歌仙兼定笑着看向她，将手中的花瓶紧挨着对方放下。
高低错落的百合与纯白的山茶在透明的玻璃花瓶中随风摇曳。
藤原柳握着筷子单手捧着黑红色的碟子，不顾身体里缓慢涌起的怨气失神的望着花瓶。
“主君，没关系吗？”
秋田皱起眉看向百合又转头望着她，忘记了藤原柳不能目视白色的歌仙僵在原地。
“只是稍微有些，不听到不在人身上看得是没有事的。”她说着无所谓的谎言，品尝着疼痛，感受着空无一物的心模仿生前的样子低声感叹。
“真美啊。”
别在耳后的黑发滑落被乱眼疾手快的拾起，他望着掌心微凉细滑的发丝歪着身子去看对方的脸颊。
“大将，我帮你把头发束起来好吗？”
藤原柳微微转头看着乱不做声的点头答应，等乱轻手轻脚的用蓝色发带束起后，她又低下头尽量吃下去不多的饭菜。
【你会期待我吗？像我日夜期待你那样期待我？】
被捧起来的味噌汤映着她琉璃珠似的眼眸。
【你会知道到我心中的愤怒与怨恨却不感到恐惧吗？】
苦涩不安的心声流淌，说者无意听者有心，烛台切欲言又止地望着藤原柳。
“有形之物终将逝去，无形之物才能永恒。”
三日月捧起热乎乎的味噌汤先一步开口。“纵使心中有再多的忧思，也要看看对方的态度。”
“只是一个人苦恼是得不到答案的，藤原大人。”
藤原柳将汤一饮而尽谈起了鹤相，沙哑的声音从她的唇齿涌出。
“他是个很好的人，哪怕我们没有见过面，就算这样我也能从他的书信中感受到那股温暖。”
“他和我说过夜晚山间朦胧的月，道馆里晨时的薄雾，吵闹顽皮的弟弟妹妹，携手相伴一生的师父师母。”
长谷部略皱起眉担忧地看向低着头捧着空碗的走神的藤原柳。
“我……”
【我羡慕他口中的朋友，兄妹，师父。羡慕他们见过他的容颜，与他真实的相处过，而我没有。
我羡慕他如此鲜活的活着，我却如此不甘满是怨恨的死了。】
一滴血泪从她眼中滚落掉进残存着些许汤汁的碗中，她不甘却又平淡的说着，将心底说不清道不明的思绪都吐露出来。
【你不来也好，看不着这样难堪的我。
只是，我们约定好的礼物你还会送到吗？】
退双眼含泪地望着她，秋田也是如此正低着头偷偷地拭泪。
【鹤君，你还会像我们约定的那样来找我吗？】
她在大家都簇拥下坐着却独自带着一股难以疏解的哀怨。
【你会厌弃我，恨我，终生不与我再见吗？
你会为我亲手报仇吗？
你会爱我吗？像爱着你自己那样爱着我吗？
爱我这个死去的不会露出一点笑容，此后都与死亡纠缠不休，永堕修罗地狱的藤原柳吗？】
她放下捧着的碗仰头望向灰蒙蒙的天空，白炽灯般的太阳照着她的眼眸，那未说出话语从心里溢出。
【我……好像在思念着你，鹤相。】
第11章 终于见到你了，我的鹤君。
作为今日的近侍，歌仙兼定起来的时候天色还未大亮。
他轻手轻脚地起身整理自己的装扮，在晨日爬上本丸灰蓝色的天空时恭敬的守在天守阁五楼寝室旁的近侍间里。
藤原柳身着蔚蓝色的和服干脆利落的推开樟子门发出唰的一声响，她垂眸瞥了眼垂首等待她的歌仙兼定赤脚走过去。
“主君……”
歌仙望见对方赤裸的没有任何布料遮挡的脚尖紧张地抬起头，撞进藤原柳没有半分光亮的眼眸。
“歌仙殿！”
睡得毛毛凌乱的狐之助打着哈欠的从寝室中走出来，它迷迷糊糊地抖了抖身上的毛毛，走过去拨弄着歌仙的衣摆。
“你挡住藤原大人的路了。”
藤原柳将目光从狐之助身上移到歌仙兼定略显尴尬的脸。
对方顺从地起身给藤原柳让出地方，让她能从歌仙身后挡住的漆金格子里取出袜子与木屐。
歌仙有些艰难地闭了闭眼转过头不敢看她。
草薙出云从京都带来的木屐底下挂着两枚小巧的铃铛，随着步履发出清脆的响声。
这铃铛声在生前算是风雅的意趣，死后却变成了不至于发怒却也恼人的烦恼。
锻刀室里藤原柳安静的等待着时间归零。
“我是今剑，义经公的护身刀哦！真厉害吧，直到他的最后一刻我都和他呆在一起哦！是的，直到最后一刻……”
金色长发的少年从金光中跃出笑着说道。
“欢迎你来到本丸今剑。”
善解人意的歌仙兼定替藤原柳开口介绍，“这里曾是暗堕本丸，藤原大人不擅长言语，不能目视红白二色。”
他说罢小心翼翼的望了一眼默不作声的藤原柳，走过去将由乱撰写其他刀剑填补的本丸戒律，递给正用火红的眼眸兴致勃勃地望着藤原柳的今剑。
“唔，我知道啦！”
今剑仔仔细细的看完还给了歌仙露出甜滋滋的笑容，他踩着高高的木屐一把握住了藤原柳的手掌，火红的眼眸笑眯成一条缝。
“走吧，主上大人。”
他拉着对方冷的像块冰似的手掌跑出了锻刀室。
“总呆在屋子里会发霉的！”他带着甜蜜笑意的这样说着。
本丸天空依旧阴沉沉的，像是阴雨将来时的阴湿，又像是残阳彻底落下地平线的逢魔之时。
太阳像白炽灯一样发白的照着碧绿的草地，像是摄影棚里假模假样的设施，总之很不正常。
强行将藤原柳拉出来的今剑，遭到了药研的制裁。
他捂着被对方打痛的额头可怜兮兮的看着藤原柳试图让对方为自己求情。
歌仙默默地拎着藤原跑丢的一只木屐放到她身前暗悄悄的瞪了一眼今剑。
藤原柳坐在药研搬过来的椅子上脱下沾染泥土的袜子赤脚踩着木屐，今剑凑过来好奇的看着叮呤作响的鞋子。
“好可爱！”
他无厘头地说着对藤原柳露出笑容。
“什么？”
藤原柳眨了眨眼艰难的转动腐朽的大脑思考。
“穿着有铃铛木屐的主上大人好可爱！面无表情的主上大人也好可爱！”
他兴奋地盯着藤原柳男孩子清脆的嗓音响起。
“喂！”
乱气冲冲地走过来双手叉腰对今剑气势汹汹的说道，“只有我才可以这么说主殿，你不许这么说。”
“诶？”
今剑眨了眨眼偷偷瞥了一眼面无表情的藤原柳。
“这件事情应该问问主上大人的意见吧？”
乱惊讶的瞪大眼睛显然没想到对方会这么说，他犹豫了一下随即下定决心扑过去抓着藤原柳的手臂摇晃。
他瞪大碧蓝的双眼可怜兮兮的望着藤原柳撒娇。
“主殿——”
今剑也毫不示弱地握住藤原柳的另一个手臂。
“主上大人——”
还没等今日的近侍发威，藤原柳就率先开口，“好了。”
她挣开他们一点力度也没有的手掌，想当公平地各拍了拍对方的脑袋。
“蓝莓金平糖和草莓大福要好好相处。”她依旧面无表情嘴上却说着可爱的昵称。
“诶，诶——”
乱和今剑异口同声的呆呆地望着藤原柳，等他们反应过来深藏功与名的藤原柳早就带着近侍悄悄地溜走了。
缓和的风微微吹起藤原柳的长发，歌仙跟着藤原柳缓慢的脚步轻轻的走在她身后。
天守阁的书房内长谷部正端庄的站在书桌旁看着下发任务的藤原。
【长谷部……】
少女略略失神地看着长谷部，又迅速的收敛神色一板一眼的发布指令。
【那副倾听的模样真是和我想象中的他很像。】
偷听到她心声的长谷部隐而不发，只是攥紧了拳头。
那位不知名的不入流的鹤君啊，你怎么还不赶紧过来！
居然让他的主君等待了那么久——
“是情书吗？”歌仙看着握笔双眼死死地盯着手里单子的藤原，下意识的开口。
“啊，我的意思是，是……”
他意识到落在自己身上属于对方轻的近乎于无的目光，有些语无伦次地找补。
藤原柳显然没有想的那么多，她一转手腕将纸张递给他。
“战绩报告。”
“是，是的。”
歌仙接过战绩报告羞愧地低下头。
“我呢？”
恢复了安静的书房里响起他犹豫迟疑的声音。
歌仙抬起头恢复了往常的模样望着对方冷淡的眼眸轻声询问：“今剑是草莓大福，乱是蓝莓金平糖，那么我呢？”
藤原柳浅淡的目光落向别处，她放下笔起身离开书桌，铃铛声与她的回答随着她身上馨香的冷风飘来。
“走吧，樱饼。”
忽的变得凌冽的山风将晾衣绳上的衣服吹起，万叶樱的山坡上野花星星点点的盛开。
那茂密的还未开花的樱树后，漆红的大门外传来轻轻的叩门声。
“是谁？”
正巧路过的今剑和乱互相对视一眼高声询问。
大广间的和纸樟子门打开露出正坐在里面的藤原柳，她垂眸望着手中的刀账抬手翻过一页。
最先得到消息的长谷部连忙赶过去终于见到那个疑似‘鹤君’的人。
在人类中高挑的个子，被束起带冠的长发与正气凛然的脸还有沉闷安静的性格，是长谷部对这个少年的第一印象。
还未等他先开口打招呼，那个少年先一步转过头看向长谷部露出一个温润的笑容。
“您好。”
他与藤原柳神态极为相似地向他颔首问好。
翻阅刀账的藤原柳忽有所感的抬起头，背对着阳光的少年站在缘侧前离她仅有三步远的距离，露出一个略带悲伤的温柔笑容。
那一瞬间她眼眸里绽放出无与伦比的光彩，她深深地呼吸着腐烂的肺叶发出力竭的轰鸣，启唇哀怨缠绵的呼唤对方的姓名。
“鹤君……”
“我在呢，藤原。”
他眨了眨眼亲切又温柔的说着，就连这个她恨极了的姓氏都没有那么厌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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