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镖应道:“是。”
桑迩闻言,意识到周明礼是想送她回家,连忙拒绝:“周先生,我自己回去就行了,您去忙自己的事情……”
周明礼却没有理睬她。
他绕到车后座,拉开了车门,面无表情道:“上车。”
不是邀请,更像是指令。
桑迩无端想起刚才那个青年被踩在地上的模样。
于是,她不再推辞,轻声道:“谢谢。”
一路无言。
到家的时候,桑愈已经在后座睡着了。
她陪桑迩奔波了一天,也是该累了。
桑迩不忍心吵醒她,小声同周明礼商量:“周先生,能不能请您帮我把姐姐抱上去?”
周明礼看也不看她,对司机道:“你去。”
司机:“好的,老大。”
等那司机绕到后座时,桑迩才发现,他就是那天的少年保镖。
“是你呀?”桑迩笑了一下。
少年笑容依旧元气十足:“是的,桑小姐,又见面了。”
周明礼悠悠地瞥了后视镜一眼,眸底的情绪让人捉摸不透。
少年似乎是感受到了老大的视线,赶忙干活,不再废话。
他动作麻利,粗中有细,又不是第一次干这活,于是轻轻松松便把桑愈抱上了楼。
“谢谢你。”桑迩为表感谢,取了一罐饮料递给他。
“不知该怎么称呼你呢?”
少年接过饮料。
许是没收到过女孩子的礼物,他挠了挠头,还有些不好意思:“我叫Leotan,你可以叫我利奥。”
桑迩莞尔一笑:“很好听的名字呢……”
可话音未落,就被打断了。
“Leotan。”周明礼忽然开口。
利奥一凝,即刻立正。
“在!”
周明礼长眸轻掀,冷道:“不要做多余的事。”
利奥有点失落,垂下了毛茸茸的脑袋。
桑迩对于他冷漠的态度有些不解,问:“为什么是多余?说不定以后还会见到,知道名字总方便称呼对方吧?”
“没这个必要。”周明礼暗色的瞳眸透着寒光,“你们不会再见面。”
桑迩一滞。
“明天10点,我来接你。”
周明礼丢下这句话,便转身离开了。
桑迩这才想起来,原来明天就是周二,是要和周明礼“回家”的日子。
--
隔天――
桑迩很早便起床了。
给桑愈做好饭后,她打开行李箱,拿出了唯一一件还算拿得出手的裙子。
那是一条香奈儿的高定粗花毛呢连衣裙,通体黑色,但有粉白色的珍珠作为点缀,嵌在衣领袖口等位置,庄重优雅之中又不失灵动和活力,非常好看。
换好裙子,她又简单地化了一个淡妆。
温顺可人,我见犹怜,是长辈们普遍最喜欢的那款女孩儿。
一切准备就绪,她便和桑愈告别。
今天的天气不错,虽然温度很低,但好在阳光灿烂,空气冷新。
走出楼道,桑迩一眼便看见一辆黑色的迈巴赫。
周明礼倚在车门上,姿态闲散,偏偏身材挺拔,矛盾之中又保持着微妙的平衡。
他掀动眼皮,望向桑迩。
那眼神寡淡,冷漠中又带着审视。
桑迩给看得有些不自在,默默地偏过脸去。
“可以上车了吗?”她小声问,“有点冷。”
“啪嗒”
是车门开启的轻响。
再抬眸,周明礼已经坐进了车里。
桑迩小跑两步,也坐上了副驾。
她昨晚坐的也是这辆车,但当时光线较暗,并看不清内里的陈设。
现在是白天,她总算有机会好好地打量一番了。
车里很干净,可以说是一尘不染,是标准的豪车模样。
但桑迩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同,观察一番,才意识到,这辆车的车窗似乎比普通的车要厚。
她想摇下车窗看看,却发现按了按钮也没有反应。
见她在一旁OO@@地捣鼓,周明礼开口了:“你在摸什么?”
桑迩转过脸看他,道:“想开窗。”
周明礼道:“外面零下5度。”
桑迩执着:“我嫌热。”
周明礼不语,半秒后,桑迩那一侧的车窗降了下来。
桑迩一瞧,这窗的厚度绝对在五厘米之上,怪不得门那么重!
“看完了?”周明礼忽然问。
桑迩一顿。
原来他早就发现自己的小心思了。
她有点儿新奇:“周先生,这车是你定制的吗?”
周明礼漫不经心地回答:“嗯。”
“防弹版。”
桑迩一下来了兴趣:“真的?”
而后她想到了什么,问,“不会真中过弹吧?”
周明礼淡淡地瞥了她一下,道:“这辆没有。”
桑迩还欲继续追问,可刚张嘴,忽地鼻子一痒,竟是“啊啾”一声,打了个喷嚏。
周明礼似乎对此也没有防备,有一瞬的顿挫。
旋即居然扬起了唇角。
桑迩微怔。
她还没见过周明礼不带讽刺的笑容。
也是此刻,她才察觉,原来他笑起来的时候,双颊上有两个浅浅的酒窝。
不过只一瞬,他便敛去了这个略显生动的神情。
“看完了?”他问。
“嗯。”桑迩回神,移开了目光。
她的耳廓莫名发热,“不看了。”
“行。”
周明礼说着,把桑迩那侧的窗户又升了上去。
桑迩恍然大悟,原来他指的是窗户。
她还以为,他在说自己。
不对,我也没看他。
她在心底对自己嘀咕。
窗户合上了。
外面的风噪也跟着减弱,车内安静得可闻针落。
方才涌入的空气微凉,桑迩下意识地将手缩进了袖子。
周明礼并没看她,可下一秒,却突然抬腕,骨节分明的食指轻拨旋钮,调高了温度。
“呼――”
出风口的风量变大,暖气流动起来。
桑迩悄悄抬眼。
周明礼目不斜视,悠闲地抹着方向盘,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
或许,真像那个少年保镖说的,他真是个好人。
她默默想。
车一路飞驰,半个小时后,他们停在一处低调的大门外。
桑迩偏了偏脑袋,朝窗外望去。
只见一位身着素色旗袍的女士从台阶上走下,她容貌端丽,仪态不凡,岁月的痕迹都化作时光的沉淀,平添几分雍容华贵之感。
桑迩一下车,那女士就迎了上来。
她十分热情:“你就是小迩吧?我是明礼的妈妈,你叫我周阿姨就好了。”
桑迩礼貌地打招呼:“周阿姨好。”
周母开心极了,去拉她的手:“快进来快进来,坐着喝点热茶,暖暖身子。”
桑迩从善如流,乖巧地点头:“谢谢阿姨。”
这是一处新中式风格的四合院,设计精巧,风格古典大气,既保留了中式建筑的韵味,又融入了现代生活的便利与舒适,尤其是庭院中央的小桥流水,青石砖缝间生长着嫩绿的青苔,和假山上流出的清泉遥相呼应,充满了生机。
绕过庭院,远远地便能听到愉快的交谈声。
“前面就是会客厅了,”周母边走边说,”
今天人到的特别齐,明礼的奶奶也来了,老人家正念叨着要看你呢。”
桑迩频频点头,说着客套话:“能看到奶奶,我也很开心。”
说话间,他们已经抵达了会客厅。
桑迩迈进门,一眼便瞧见沙发上坐着一位头发花白的老者。
虽然没看到正脸,但想必那肯定就是周奶奶。
“老太太,”周母笑道,“你要看的闺女来了。”
桑迩顺势问好:“奶奶,您好,我是桑――”
奶奶闻声,转过头来――
二人同时怔住。
老人的语调里充满了难以置信:“桑姑娘?”
桑迩的表情也在瞬间凝固:“奶奶?”
第9章
滴答滴答。
其实周家的时钟是静音的,并听不到秒针前进的声音。
所以,这不过是桑迩脑中响起的警报。
她觉得此刻自己正抱着一颗定时炸弹,而倒计时,就快归零。
周母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见一老一小傻愣着,便问:“呀,小迩和老太太认识吗?”
“我……”桑迩一时语塞,结巴半天也没蹦出一个字。
奶奶倒是先说了:“昨天我去医院做检查,遇见了一个好心的人,就是桑姑娘。”
周母听说了抽血的事儿,不由笑了起来:“哟,这不赶巧了吗!缘分呐!”
桑迩的大脑却还处在当机状态。
“奶奶,您不是姓郑……”
话说一半,她便顿住了。
周家是跟着周老爷子姓的!这和奶奶姓郑哪有关系!
奶奶颤颤巍巍地抬起手,指着周明礼道:“你、你真是桑姑娘的男朋友?”
周明礼不明所以,道:“是。”
“你――那孩子――”奶奶差点儿一口气没提上来,表情也从震惊便为愤怒。
众人见老太太神色不妙,意识到事情不对,纷纷围了过去,又是帮忙顺气又是询问:“发生什么了?老太太您慢点说!”
奶奶恨恨地嗟叹一声,声线都在发抖:“你们去问小礼!”
周明礼一头雾水:“什么?”
奶奶看他这副模样,以为他在装傻,气得跺脚。
“你说是什么!你干的好事你自己不知道吗!”
桑迩的心脏已经提到了嗓子眼,她冲上前,挡在周明礼和奶奶中间,试图解释:“奶奶,不关他的事……”
奶奶更急了,音量都提高了:“怎么不关他的事!你是小礼的女朋友,那你肚子里的孩子可不就是他的吗!”
砰。
这一刻,桑迩怀里的那颗炸弹还是爆炸了。
炸出了沉默,也定格了时间。
“孩子?”
周明礼看向了桑迩。
桑迩回避着他的目光,暗暗捏紧了指尖。
周明礼眸光一沉,二话不说,扣着她的手腕就往门外走。
“哎哎!你们要去哪!”奶奶等人还欲拦阻。
还好大哥周慎辞反应迅速,拉住了奶奶。
“奶奶,这其中可能有误会,先让他们单独去解决一下吧。”
奶奶哪能听得进去,情绪都激动起来:“这有什么误会?昨天我亲眼看见了桑小姐的病例!那白纸黑字上写的可不就是怀孕吗!”
二哥周阅琛也上前安抚:“奶奶,你先冷静,我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
奶奶怒道:“一条生命的事情哪能简单!”
“可是……”周阅琛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周慎辞蹙眉:“要说就说。”
周阅琛吸了一口气,道:“我记得,桑小姐是一个月前通过宁宁牵线才认识的明礼。”
“所以――”
与此同时,周明礼已经将桑迩拖进了书房。
他松开钳制桑迩的大掌,反手将门锁扣上。
门板振动,发出巨大的响动,激得桑迩下意识地打了个颤儿。
她捂住被攥得有些泛红的细腕,动了动唇:“我……”
“什么时候的事?”周明礼打断了她。
桑迩不敢告知他真正的时间点。
只能心虚着嗫嚅:“我、我也是才知道不久。”
周明礼睨着她,声线冰冷:“才知道不久,却逢人就说?”
桑迩简直有口难辩:“这是个误会,奶奶昨天想要早点抽血,我就把位置让给了她,谁知不小心拿错了病例和报告单……”
她语无伦次,自己都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误会?”周明礼冷嗤,“不告诉我这个‘合作人’也是误会吗?”
桑迩语塞。
她当然不敢告诉他,更觉得没有必要这么早就掀开这张底牌。
若是能无声无息地解决大楼的问题,那她便可暗度陈仓,没有人会知道她怀过孩子的事情。
只是她没有料到事情会在顷刻之间全乱套了。
“所以,这才是你急着想和我结婚的原因?”
周明礼俯身逼近,修长的手指顶上了桑迩尚未隆起的小腹,“给你肚里的崽找个爹?”
“这个孩子是――”桑迩差点儿脱口而出。
“是谁的?”周明礼眼中透着寒光,似是冷酷的锋刃,要将眼前的人剐成碎片。
桑迩一怔,生生地将话咽了回去。
“如果,”她转为试探,“我说是你的呢?”
周明礼勾起唇角,可语气却降至冰点。
他低下头,在她耳边一字一句:“你说呢?”
桑迩浑身僵直。
她脑中闪过这段日子发生的事情,先是肖建仁的未婚妻,然后主动爬上了周明礼的床,现在又说怀了他的崽子,这个消息还是从第三方的口中告知于他……
她明白此刻无论如何也不能说出真相。
她不想变成被从楼上扔下去的第二个女人。
桑迩抬眸,浅瞳微亮,瑟瑟颤抖,映着周明礼的样子。
她深吸一口气,“――不是你的。”
周明礼停滞一秒。
旋即,他猛地抬手,捏住了桑迩的下巴,强迫她抬起头直视自己,嗓音凉至彻骨。
“说清楚。”
桑迩被倏地拔高,有点儿喘不过气,但还是挣扎道:“肖建仁强迫了我,这孩子是他的。”
周明礼将她的脸扳到一边,松开了手,但桑迩还是被惯性带过,幸好用手撑住才没倒下。
“你真的很荒唐。”
冰冷的嗓音响于桑迩的头顶。
她浑身僵直,慢慢握紧了拳头。
半晌,她问:“这是谁的孩子重要吗?”
周明礼冷道:“你说得对,不重要。”
他俯视着她,神情寡凉。
“我们的交易到此为止。”
“等等!”
桑迩一咬牙,仰起颈项,迎了上去。
“我们的合作与这个孩子没有关系。你需要的是清江创业园区的楼,是一个可以制衡肖家的棋子,我正好完美符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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