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青梅不知道屋里这档子事,头晕乎乎的也没注意到年轻媳妇暧昧的眼神,再加上她确实难受,这会只想好好睡一觉,听说床铺好了,道了谢后忙强打起精神跟着那年轻媳妇往屋里走。
至于江景程,则还留在堂屋和老支书谈天讲古。
农家新打的棉被喧软舒适,那一点点长期塞在柜子里的味道也被廖青梅下意识地忽略了过去,往床上一躺就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只是睡得半点也不踏实,从闭眼的那一刻起,就一直在做梦。
梦里纷繁杂乱,她一会在方志诚的老家做那些永远也做不完的农活家务活,一会又在雪夜里赶路,汽车颠簸得如同河中的大船,这些片段一过去,她莫名就出现在正在打仗的丛林中……
前世方志诚爱看抗战片,九几年家里买了台黑白电视机,成天放这些,她也跟着看了很多,但廖青梅从来没有想到过,有一天自己竟然会梦到这样的场景。
她四下环顾,枪林弹雨在身边飞过,正迷茫间,恍然看到了顾铭朗的脸!
顾铭朗!梦里廖青梅下意识地就靠那个方向追了过去,但她怎么追也追不到,场景再变,她突然出现在顾铭朗的身边,然后眼睁睁地看着一颗巨大的炮弹像他飞来。
廖青梅大急,拼命地冲顾铭朗喊着,可他完全充耳不闻,完全不知道她的存在,廖青梅想跑过去,脚却像生了根似的,无论如何也拔不动……
顾铭朗……眼泪从眼角滑落,廖青梅心中大恸,只能眼睁睁看着顾铭朗被炮弹击中。
“青梅?青梅?”江景程急得不得了,好在乡里的赤脚医生过来给廖青梅打了退烧针后,她的烧已经褪了下去,只是这会正在昏睡当中,怎么喊也喊不醒。
拿着热手帕细细地擦干廖青梅额角的汗珠和不断流出的眼泪,江景程心痛非常,心里自责不已,如果他早早进屋来看一眼,也不会那么晚才发现廖青梅烧得那样厉害。
明明在车里的时候他就知道她发了烧,却还是因为她强撑着的表相误以为她好了许多,哪里知道她一度烧到近四十度。
“对不起!”江景程握着廖青梅的手贴在脸边,低声呢喃着,心疼地看着她烧得通红的小脸。
送走医生正送热水进来的年轻媳妇瞅着举止“亲,密”的两人,脸色微红,把热水瓶放桌上就退了出去,临走时还交待江景程,记得定时给廖青梅量一下体温。
江景程还没来得及喊人,年轻媳妇就退了出去把门给掩上了。
没有办法,江景程只好自己亲自动手,先前廖青梅已经量过一次休息温,微微掀开被子就能看到衬衣的领口大敞着,大片白皙的肌肤在昏黄的钨丝灯下白得刺眼。
江景程心一跳,莫名觉得又热又渴……
第一百二十五章 禽兽不如!(已修)
廖青梅意识不清醒,医生离开前就有交待,体温计不能用口腔测量的方法,只能夹腋窝。
之前是这家年轻媳妇帮的忙,但现在,江景程看着廖青梅细瓷般的肌肤,别说上手塞低温计了,连眼睛都不知道要往哪里放。
江景程此时心里心如雷鼓,身体里的躁热如浪潮般往外涌,几乎压抑不住,他手里握着体温计,不知道应该是动手往里放还是应该去敲门让那年轻媳妇来帮忙。
闭着眼深吸了两口气后,江景程豁然起身,大步走向门口。
他并不是坐怀不乱的柳下惠,廖青梅是他心有贪念的女人,虽然明知道廖青梅现在高烧不退,生了这样的念头的他非常龌龊,但是有些欲望并不是你不想让它生它就不生的。
刚把门拉开,先前还亮了灯的隔壁房间同时灭了灯,江景程迎着冷风张了张嘴,到底没有喊出声来。
半夜叨扰人家本就给人家添了麻烦,现在都凌晨了,再麻烦人家,似乎不大好。
这一瞬间,江景程心里其实出现很多念头,一时之间他也分辨不清,自己是不想麻烦别人,还是不想错过和廖青梅单独相处的机会。
到底屋里还有一个病人,江景程吹着冷风让自己清醒一下后马上又把门给掩上,再回转身来看廖青梅,心里那些旖旎的心思终于稍淡了一些,重新拉开棉被打算给廖青梅量体温。
细瓷般的肌肤依旧耀眼,江景程不敢细看,飞快地伸手将体温计塞到廖青梅的咯吱窝里又抽了出来,虽然没有细看,但那白晃晃的玉肌总在他眼前闪现,指尖接触肌肤的触感,更是让他心乱得怦怦跳。
手指所触之处,如上好的绸缎般细腻嫩滑,让人舍不得离手,江景程下意识地指尖轻捻着,默默感受着那短短瞬间的美好。
几分钟后,江景程抖着手把体温计拿出来,也不知道是没放好还是什么原因,上面的温度显示是三十四度,肯定得重量。
“……”江景程。
给廖青梅量体温,真的是一件极具考验的事,江景程在心里默念着清心咒,颤抖着手去解廖青梅衬衣的第三颗钮扣,微微把她的手臂拉开,把衬衣往下拉了一点,春光一片大好……
这一次总算准确无误地把体温计放好了,江景程顾不得替廖青梅扣好扣子,只心思慌乱地扯了扯衣领,不敢去看那圆润的肩头和淡粉色的肩带。
盖好被子后,江景程飞快退回窗边,伸手抹了把额头,这才发现自己早就满头大汗。
江景程不敢再看廖青梅,怕自己干出什么禽兽不如的事情来。
“铭朗……顾铭朗……”廖青梅迷迷糊糊地突然摇起头来,好不容易停了十来分钟的眼泪,又有奔涌而出的趋势。
江景程刚刚忍着悸动把温度计取出来,确认温度没有再升高,还来不及松口气,就发现廖青梅被梦魇住了,忙上前握住廖青梅的手轻轻摇晃着她,试图把她喊醒。
此时的廖青梅面色苍白,湿汗淋漓,额前的碎发被汗湿,黏糊糊地贴在额头上,不知道梦到了什么不好的东西,正痛苦地摇着头,嘴里喃喃呼唤着什么,但她细声微弱,根本就听不清。
“青梅!青梅?别怕,我在这儿,青梅!”江景程心疼极了,一边焦急地呼唤一边用手帕擦廖青梅不断渗出的眼泪和汗珠。
梦里,顾铭朗血肉模糊地倒在上,雨林突然变得安静极了,整个世界仿佛只剩下他们两个人,再也没有硝烟和炮火,这样静谧的环境越发让人心悸,廖青梅扑上前去,倒在血泊里的顾铭朗已经没有了半点声息。
廖青梅整颗心都慌了,拼命地想把顾铭朗喊醒来,可无论他怎么喊都没有半点回应,突然廖青梅的视线落到顾铭朗的右臂和左腿上……
那里空荡荡地,只剩下两截碎布,廖青梅只觉得眼前一黑,整个人如坠深渊,再睁眼人又莫名其妙出现在陕北小农村前往镇上医院的马路上。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跑,不知道为什么要往医院跑,脑子里已经不记得刚刚的梦境,但她记得,自己好像有两件极重要的事要做。
可无论怎么想,都想不起来,只能拼命往前跑,肚子开始绞痛起来,有什么东西不停地在往下坠。
廖青梅猛然惊醒,她的孩子!
眼看着离医院越来越近,廖青梅心里大喜,忙又加快了脚步……
“顾铭朗!”江景程终于听明白了廖青梅喊的是什么,心底猛地巨震,眼神瞬间变得危险起来。
“廖青梅,你睁开眼睛好好看清楚,现在在你身边的人是谁!”江景程一拳猛地捶在床板上,声音压抑而又痛苦。
廖青梅自然是听不到了,到了医院,闻到刺鼻的消毒水味儿,廖青梅茫然地在走廊里乱转着,身边的医生的病患很多,却仿佛没有一个人能看见她,她茫然四顾,心神几欲崩溃。
这时候医院大门口送来好些病患,廖青梅这才记得顾铭朗好似受了很重的伤,她想去看看是不是他,却无论如何也追不上医生的脚步。
正追着,突然身后又多了好些医生,指着她大喊,“抓住那个疯子!”
廖青梅大惊,仓皇逃跑,整个人更加不安,挥舞着手臂想要寻求依靠,她不是疯子,都是方家那个恶婆婆造的谣,她不是!她只是太思念自己的孩子!
“青梅?青梅?”江景程再看不下去,拍拍她的脸,开始武力唤醒廖青梅来。
残酷的梦境猛地一停,廖青梅茫然无依地睁开眼来,苍白的小脸上,一双眼晴格外红肿,水汪汪地看着江景程,但她此时根本就看不清眼前的人,只模糊知道有人站在自己眼前,“顾铭朗?”
江景程被她看着心头一窒,却在下一秒瞬间清醒,“我不是顾铭朗!廖青梅,你睁开眼睛看看清楚,我是谁!”
他的声音里饱含怒气,廖青梅愣了几秒后终于醒过神来,“江景程?对不起。”
“对不起?”江景程嘴角勾起,双手撑在廖青梅的耳边,定定地看着她,“廖青梅,你有心吗?”
廖青梅撇开脸,不敢直视江景程此时的目光,那里太多受伤,太多痛苦,她根本就承受不来。
“那个人到底在做什么,让你这么担心,他的家人那么对你,你难道还要委屈自己,委屈你的家人吗?”江景程喝问,这些话埋在他心底太久太久。
“你连他做什么都不知道,你确定要向这样的人交付真心吗?你看看我好不好?”
“我的心,你要视而不见到什么时候,廖青梅!”
“……”廖青梅哑口无言,脑子里沌沌的,根本无从分辨江景程的话,只喃喃地道着歉,可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道歉,“对不起,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江景程痛苦地闭了闭眼,嘴角勾起讥讽的笑容来,“你不知道!我怎么会不知道‘你不知道呢’!”
他也很纠结痛苦,他也在努力说服自己对廖青梅放手,哪怕心底再不甘!
昨天去学校接廖青梅,为什么会迟到没接上,不是因为他时间不够没赶上,而是他一直在纠结着应不应该出现在她面前,明知道她不会跟自己一起回家,他应不应该去做这个无用功。
但他还是去了,甚至在路上,他都已经说服自己,目送廖青梅平安上火车,就好!
可老天爷偏偏让廖青梅出了一场小事故,偏偏让一向晚点时间极长的火车早早开走,偏偏……
江景程掰正廖青梅的脸,语气里带着不易察觉的哀求,“青梅,你看看我,给我一个公平的机会好不好?”
廖青梅看着他,几秒后便仓皇挪开目光,“江景程,你别这样,你是个好人,我,我们不适合。”
好人?原来自己在她心里的定位一直是这样?
“青梅,你知道的,我从来都不是一个好人。”江景程声音渐冷,“我也从来不想当什么好人。”
廖青梅不说话,她现在非常难受,根本就没有多余的心力和江景程分辨这些事情。
她把两人间的关系定位在普通朋友上,她也一直是这么做的,大家保持着适当的距离,对谁都好。
但如果说她心里对江景程的想法没有一丁点察觉,那肯定是假的,那就算知道,她也只能装傻,只能站在界线之外。
“我就这么不好?不好到你连看都不愿意看我一眼?”江景程目光一直盯着廖青梅微颤的睫毛上,“那你告诉我,他有什么好,值得你这么死心踏地,你说出来,让我死心也好。”
廖青梅沉默着没有说话,但江景程的目光一直迫视着她,逼着她无处遁逃,廖青梅想,有些话说开了未必不好。
“我爱他,这辈子我也只会爱他,对不起,江景程,你值得一个真心爱你的女人,你……”
廖青梅是什么性格的人,江景程无论如何也没有想过,她有一天会当着他的面说出爱一个人这样的话,而这个人却不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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