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青梅不再说话,她双手抱臂,冷冷地看着窗外白茫茫的一片,早上烧退了点儿,但也只是一点儿,现在她还烧着,整个人泛着不正常的粉,说话的声音非常沙哑。
她沉默以对,江景程反倒松了一口气,现在不下车就好,至于上了大马路上的事,到时候再说。
这会江景程也不敢再强求什么,只求廖青梅能好好地坐他的车回到靖北,他再想办法寻求对方的原谅,这会他专心地开着车,尽量把车开得平缓一点,少让廖青梅受到颠簸。
上了大路,廖青梅没有说话,江景程也只当忘记了先前讲的话,压根就没有停车的打算,廖青梅实在不想做出那么危险的动作,但她现在脑子烧得有些懵,没有去抢江景程的方向盘,已经是十分理智的行为了。
见她去扣车门,江景程吓了一跳,忙踩下刹车。
不等汽车停稳,廖青梅就下了车,从后车座拖出自己的行李,就往车后走,不往前而往后,只是因为她不愿意被江景程追着走,但显然不可能。
她刚一下车,江景程就忙解安全带下车,追到廖青梅的身边,想要解释什么。
“青梅,这条路上没有回靖北的客车,天气又这么冷,你上车吧,我保证一句话也不说,不烦你,好不好?”江景程担心地看着廖青梅,天气这么冷,她还病着。
廖青梅不搭理他,掉转方向蒙头往前走。
不管她往哪走,只在前头没有江景程就行。
走了两步,人突然被拉住,江景程大手紧紧攥着她的手腕,目光压抑地看着她,廖青梅半点也不示弱地回看过去,眼里满是憎意。
“青梅,我知道现在说什么都迟了,中我对不起你,我知道,我不是东西,我也知道!”江景程目光复杂,但无论廖青梅怎么冷漠他都没有放开她的手。
“你骂我也好,打我也罢,你别生我的气行不行?”
廖青梅都要被他气笑了,他有什么资格要求她不生气,廖青梅冷着脸,抬起被攥紧的左手,“松开。”
“我不松!”江景程不敢松,他心里有预感,他要是这会松了,只怕以后一辈子都再握不住她了,这是他唯一的机会,不这怎么样,他都想试一试,“嫁给我吧,青梅。”
这一下,廖青梅是真的笑了,她目带嘲讽地看着江景程,“嫁给你?”
江景程点头,他说的话都是真心的,“我知道我现在说什么你都不会相信,但是你要相信我的心里只有你,这么长的时间以来我一直很努力地想靠近你,却总是被拒绝,你知道我的心的。是!我承认我嫉妒他,特别嫉妒,所以昨天才会失去理智,我真的无心伤害你。”
“对不起,青梅,昨天的事是我不对,我会对你负责,我们结婚,把那些不好的事全部忘掉,重新开始好不好?”江景程的声音里带着不可察觉的颤抖。
这是一场明知道结果还一掷所有的豪赌,江景程在赌那万分之一的可能性。
廖青梅是个思想非常保守的姑娘,这样的姑娘对清白都非常看中,这在两人平时的相处中江景程就能察觉得到。
昨天晚上发生那样的事情,就算没有成功,但某种程度上来讲,廖青梅的清白已经毁在了他的手里,或许她会选择自己也说不定。
这是江景程心里的小小奢望,他看着廖青梅,既期待她的答案,又害怕她说出拒绝的话来。
如果是上辈子的廖青梅说不定真的会因为发生了这样的事情,想不开纠结,得到江景程这样的承诺后,会忍着难受嫁给他,毕竟第一次都差点给他,她不嫁给他还能嫁谁。
但现在的廖青梅早不是从前的那个她,她思想虽然还是老派,但有些问题早已看开。
上辈子她还曾是方志诚的妻子,这辈子她不照样跨过那个坎,决定和顾铭朗在一起了么?比起还未发生过的事情,上辈子的那些事可是真实存在在她的记忆里。
虽然今生重来,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但心里那个只有她自己知道的坎是真实存在过的。
“你不用担心我家里,家里的事我都会摆平,不让你操心这些琐事,还有叔叔阿姨那里,由我来说。”江景程目光急切地看着廖青梅,赶在她还没有说出答案前,把自己的想法合盘托出。
虽然期待那万分之一的可能性,但他心里更怕,会被拒绝。
“我在新小区留了一套房子,以后我们就住在那里,离你家里近,方便你能照顾家里,我知道你放心不下叔叔阿姨,以后我们两个一起孝顺他们,还有你可以继续上学,我记得你喜欢种花,我们天台上种花好不好?我……”
“江景程。”廖青梅使巧劲挣脱江景程的禁锢,冷眼嘲讽地看向他,“你以我是什么样的人?因为昨天的事就过不去了,非得要死要活的那种人吗?听到你说要娶我就欢天喜地的想要嫁给你的人吗?”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我……”
“你就是这个意思!”廖青梅嘴角嘲讽地勾起,放下行李,伸手揉了揉被他抓红的手腕,“但是让你失望了,哪怕昨天真发生了什么无法挽回的事情,我也不会嫁给你,因为你不配!”
“我宁愿一辈子孤独终老,也不会选择一个衣冠禽兽!”廖青梅说完,反手狠狠地一巴掌甩到江景程的脸上。
这一巴掌耗费了廖青梅大半的力气,江景程被她打得有些懵,嘴里泛起铁锈味儿,他侧过脸不敢置信地看向廖青梅,眼底渐渐聚起怒气来。
长到这么大,廖青梅是这一个敢打他的人!
看着江景程眼底的怒气,廖青梅压根就不以为意,他有什么脸敢生气,他有什么资格生气!
廖青梅摸了摸手腕上的手表,莫名又有些安心。
昨天廖青梅要不是烧得太厉害导致全身乏力,也不至于被江景程压在床上被强吻那么久,现在只要一想起来,她都觉得恶心极了,更恨自己没有防备心,竟然把江景程这样的人当朋友那么久。
不在老支书家里闹出来,不是为了维护江景程,而是为了自己,不管什么时候,世道对女人都是不公平的,发生在这个小地方的事情,或许一辈子都不会被外人知道,但是万一呢?
廖青梅不敢去赌,顾小姑本来就对她意见那么大,她不愿意再冒这样的风险。
既然决定和顾铭朗在一起,那她就会尽最大的努力去维护这段关系,至于江景程会不会拿这事要挟她,廖青梅定定看了他两眼,但愿江景程还是她最初认识的那个人。
而且事情闹大了对她也没有什么好处,她更不愿意别人用同情的目光看她,不愿意哪怕是陌生人用那种揣测怀疑的目光看自己,在明明什么都没有发生的情况下。
当然,这是因为事情没有到无法挽回的情况下,如果江景的得逞了,她就是拼着声誉尽毁,也要把江景程送进监狱。
“很生气?”廖青梅问江景程,垂下来的手却在暗自活动关节,积蓄力量,单单只是一巴怎么能平息她心里的怒气和委屈。
江景程很快收敛目光,“没有,只要你能出气就行。”
他这个样子,廖青梅反而没有了打他的想法,甩了甩手,“你走吧,就当我从来没有认识过你。”
说完,廖青梅重新提起自己的行李,这条公路上虽然没有直通靖北的客车,但她一个个站点坐下去,肯定能坐到家的。
但天气冷,她肯定不能傻站在一个地方等,廖青梅往前走出好远,江景程才反应过去,快步追了上去,但无论他怎么说,廖青梅都不给半点回应。
眼见她越走越远,江景程没有办法,只得匆匆跑回车上,来追她。
到最后,江景程也开始妥协了,“我送你最后一程,等回了靖北,我保证退回陌生人的位置,不再打扰你的清静。”
“青梅,上车吧,你本来就在发高烧,再这么冻下去,你身体受不了的。”
“这条路上根本就没车,廖青梅,你还要任性到什么时候?!”
“青梅,我求求你了,上车吧。”
可惜到最后江景程也没等到廖青梅回心转意上他的车,半个小时后,几乎快冻僵了的廖青梅总于等到一辆过路的中巴车。
坐到车上,廖青梅一直提着的心神终于松懈下来,闭上眼睛,很快就眯了过去,但她也不敢睡得太实,虽然睡着了大半意识却是清醒着的,却又不可避免是做起梦来。
“不要,顾铭朗!……”
第一百二十八章 砸在心上的深坑
廖青梅满头大汗地惊醒过来,这才发现汽车还在行驶当中,周围的景色没有半点变化,还是白茫茫的原野和高耸的水杉树,天空中飘起了小雪花。
坐在靠窗位置的乘客不知道什么时候下了车,廖青梅撑着身体挪了过去,她现在全身又冷又热,脑子整个就是个蒙的,她知道自己做了梦,但睁眼的瞬间,那些梦境如潮水般褪去,不留一丝痕迹。
但强烈的不安一直盘踞在她心头,廖青梅靠着车窗,遥望着远方,不知道顾铭朗现在怎么样了。
不知道他的任务完成得顺不顺利,不知道他是不是平安,不知道他……
不敢再想直去,廖青梅吸了吸鼻子,心里有些难过,这种时候她其实是极希望顾铭朗陪伴在自己身边的。
把额头造在车窗上,冰冷的温度终于让她好受了一些,廖青梅还记得这是在车上,不能哭!
努力睁开眼睛,她这会眼睛特别热特别难受,想要睁开特别费力,但是她不想再睡过去,更不想再梦到那些可怕的梦境。
她宁愿在清醒的状态下,告诉自己顾铭朗现在很平安,他只是在出任务而已。
“姑娘,你喝点水吧。”过道边的大爷从廖青梅醒来起看了她好几眼,犹豫了好一会后,才从衣兜里摸出茶缸来,扶着车座去前头司机的暖水瓶里讨要了杯热水来。
廖青梅扭头看过去,半天也不知道怎么回应,脑子指使着自己把水接过来,手脚却有点不知道怎么反应。
“喝吧,你这是发着烧呢吧,嘴巴都起干壳啦,赶紧喝点热水缓缓。”大爷又把茶缸往廖青梅眼前推了推,“喝吧,洗过的,干净。”
廖青梅愣了几秒,缓缓抬手接了过来,不知道为什么本来就又热又烫的眼睛愈发热了起来,眼窝发着酸,特别特别想哭。
“你这孩子,这大冻天的,在路上走了挺久的吧,怎么就烧成这样儿了?”大爷看了看廖青梅发红的面色眼底难掩担忧,这大冬天的,都是回家走亲戚的,车上人也不多,谁身上也不会带着药到处跑,想给这姑娘使把劲都使不上。
廖青梅好不容易才压住眼泪又有往外冒的趋势,忙转开脸去,“谢谢你,大爷,我没事儿。”
说是没事儿,但声音可不像没事儿的样子,软弱无力,吵哑非常,现在她两个鼻孔几乎都堵死了,只能靠嘴呼气,鼻音特别特别重,还老卡顿。
“得了,你赶紧别说话了,出门吃药片了吗?”和大爷同坐的大娘忙探出身体来看廖青梅,大娘和大爷是对老夫妻,两人结伴去乡下探望闺女,大娘有些晕车,刚一直眯着,这会也扭头看了过来。
廖青梅点点头,再怎么样她不会拿自己的身体置气,她知道自己病得很重,无论如何药都是要吃的,至于药钱,她如数数好放在了江景程的车里,她不想欠他的,也不想再和他有半点人情上的关系。
“你这样不行,我给你扯扯痧吧,发了汗人就舒服了。”大娘看不得她张嘴呼气的模样,示意大爷让了路就坐到廖青梅身边来。
小时候廖青梅也经常扯痧,廖爸负责抓住她的手脚不让她乱动,廖妈就沾着温水在她背上扯,这会听大娘一讲起来,廖青梅下意识就觉得后背疼了起来,忙摇头。
何况这还是在客车上呢,扯痧又不是隔着衣服扯,她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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