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谨画的声音突然在他身后响起:“你可知,你口中少年的名字?”
这个问题问的突然又莫名其妙,付管家皱眉回头看了神色莫测的谢谨画一眼,硬邦邦的丢下了不知所谓四个字,再也没有停留的意思,大步走出了门口。
连一个正经的名字,瑞王都不曾给予过秦铮,那一刻,谢谨画心底再也没有了丝毫的后悔。
不后悔阻止瑞王府的人将秦铮带走。
若是对方诚心诚意是来接秦铮回去的,谢谨画二话不说便让人走,可是方才那管家顾左右而言他,丝毫不愿意承认秦铮的身份,谢谨画如何能够让他将人带走。
“阿铮。”
谢谨画突然望向身后的位置。
秦铮从屏风后走出,唇抿的紧紧的,绷着张脸仿佛在生气一般,谢谨画却从那双眸子中看出了底下的欣悦:“我刚刚过来找你有事要说,不小心听到的。”
脸颊还带着点儿薄红。
因为谢谨画的挽留。
在他心中,谢谨画拒绝瑞王府的管家,便是对他的挽留,是对他的不舍。
少女的手轻轻的在少年的头上摸了摸:“这么不想回去?”
就算这一次谢谨画因为瑞王府的态度阻了秦铮回去,日后,秦铮也总是要回去的。
瑞王的血脉,从前让少年身处王府宛若炼狱,日后却能够成为少年青云直上的一双羽翼。
可以一时的拒绝,却不能够永久的拒之门外。
秦铮定定的望着谢谨画,突然伸手握住了少女的那只手,那只在自己的发丝间抚动的手,一双眉眼间含着凌厉:“我不走!”
那么坚决。
“傻子,若是在合适的时候回去瑞王府,日后你便有机会成为真正的人上人,所有人都不敢再小觑你,不敢再欺辱你,无数的人会仰望你,会敬畏你,这样不好吗?”
谢谨画叹了口气,认真的望着秦铮的双眸,如此道。
她没有试图抽出自己的手,而是这般保持着太过亲昵接近的姿势。
“你会在我身边吗?”
秦铮没有直接回答谢谨画的问题,反而是提出了另外一个问题。
谢谨画怔了怔。
“你在哪里,我就在哪里。”
不是没有野心,不是不想要成为人上人,甚至因为自小的经历,秦铮比任何人都更加迫切的想要成为一个被所有人敬畏仰望的人。
可是,那般的先决条件是,身边要有她。
若是没有她在身边,即便真的像是谢谨画描述的一般成为人上人,秦铮也不愿意。
谢谨画怔了怔,望着少年眼底的坚决,到了嘴边的话,终究咽了回去。
她不会让秦铮无名无分偷偷摸摸的就这么被瑞王府接走,她要的是秦铮光明正大的堂堂正正的被迎入瑞王府。
不论她心中念着的对少年有再多的好处,终究是要别过的。
“阿铮,有些事情,不是我们能够控制的了的,所以,别太强求,顺其自然不好吗?”
谢谨画不知道,自己此刻的笑容有些苦涩。
马场一事,只要皇帝彻查前因,经过,想要奖赏有功之人,便避不开秦铮。
那个时候,秦铮的身份自然而然的便会出现在皇帝的面前。
秦铮不管生母出身如何,他身上留着的总是瑞王的血,是皇室的血,这些年来,皇室子弟两极分化的眼中,要么便是对皇位有想法,有资格的,如同齐王一般,能力不错,这般的压着都不及,何谈培养。
而那些离着皇位远了些的皇族却是各个无能,皇帝有心培养皇家自己的力量却始终没有找到合适的人。
秦铮只要能够被皇帝注意到,便定然有出头之日。
她帮他迈稳了第一步,再往后,却是要渐渐疏远他的。
因为这是谢谨画一开始便打算好的。
帮助秦铮,却也不再拖累秦铮。
“如果我想要强求呢?”
秦铮听到自己的声音有些干涩。
“阿铮,姐姐今日再教给你一句话,强扭的瓜不甜,强求来的人,终究有一日会失去,我和你之间有缘分,可那缘分是有时效的。”
谢谨画的眸子渐渐的有些冷了。
她丢下了这句话,站起了身子,从秦铮无力的掌心中脱出了自己的腕子。
“姐姐”
少年拽住了谢谨画的袖子,望着她,眼底满是祈求。
谢谨画想到秦铮因为自己的缘故被永安公主射的那一箭,松软的心瞬间变的冷硬。
“阿铮,别让我生气。”
“姐姐说我们的缘分有时效性,是不是到我正大光明的入了瑞王府的一刻,姐姐就会离开?是不是到我出人头地的一天,姐姐就再也不和我来往?”
少年的声音短促而激烈,像是咬着牙根吐出来的一般。
在谢谨画还没有想好要如何答他的时候,他转到了谢谨画的身前,仰首望着少女冷艳的容颜,一字一顿:“姐姐所有的打算都是建立在我姓秦,我是瑞王的亲生孩子上的吧?我不知道姐姐从何知晓瑞王府的秘辛,如何知晓我自己给自己取的名字,可是若是我现在告诉姐姐,我根本不是瑞王的种,一切都是一场”骗局呢。
谢谨画在自己反应过来之前,一把捂住了秦铮的嘴巴。
“你胡说什么!”
谢谨画的眸子中全是冷厉。
不论秦铮说的是真是假,这话若是被旁人听到,日后秦铮在大庆站的越高,跌的越狠。
我没有胡说。
秦铮的视线是毫不逊色的狠戾,对自己的狠,那是他最大的秘密,是老妪耳提面命就算是死亡也不能够说给任何人听的秘密,可是在谢谨画试图抽身的时候,他就这么说了出来。
“阿铮,你刚刚是胡说的,你是瑞王的儿子,在大庆,你必须是瑞王的儿子。”
谢谨画的声音压的极低,狠狠的望着秦铮,像是要将这句话刻入他的脑海一般。
秦铮被谢谨画捂着唇,望着她眼底的恨恨,听着她的耳提面命,眸子的冰霜如同冬日的积雪遇到了阳光一般,迅速的消融,只剩下了淡淡的喜悦。
不很重,却足够隽永。
她的反应,足够说明她对他的在意。
只是这份在意,便让秦铮毫不在意自己将最大的秘密告知了谢谨画。
他说过,他不会骗她。
说到,做到。
“你们在做什么!”
黄氏的声音从门口冷冷传来。
“娘你看,我就说二姐和她身边的小子有私情,这般的亲密,两人在马场的时候还专门遣散了侍卫单独在一起一段时间,还不知道做了些什么!若是传到外面知晓二姐和一个仆役有牵连,我们谢家的脸面就都给丢尽了。”
谢谨瑶望着谢谨画,眼底是刻骨的怨恨。
她的名声未来在皇帝下旨斥责的那一刻已经毁了,谢谨画凭什么幸免!
“来人,将那小子给我绑了!”
黄氏直接下令。
第五十一章不是破铜烂铁
“我看谁敢动手!”
谢谨画拦在秦铮面前,眼神冷厉,让人一时间有些不敢直视。
“画儿,这个家现在还轮不到你做主,还不快去将人绑了!”
有家丁才要动手,谢谨画突然拿起了桌子上的锦盒,素手轻轻掀开,一支支的钗子环佩堆在里面,闪耀着璀璨的光芒,映照的少女的脸庞如同满月一般发散着好看的月辉:“这是陛下赏赐的物件,哪个不怕冲撞了摔着了,那就尽管上来,只是损坏御赐之物的罪名,要怎么惩处呢?让我好生想想,是杀头呢?还是发配,或者诛九族”
谢谨画的一句话,黄氏和谢谨瑶身后的家丁一个都不敢动弹了。
在尚书府当差的见识都不差,自然是更加清楚如果损坏御赐之物是多吓人的罪名。
往大里说,就是对陛下不敬,就算不至于诛九族,那也是要杀头的,没有人不爱惜自己的性命。
“你们都愣着做什么,就算御赐之物真的毁坏了,也是二姐自己弄坏的,和你们无关,还不上去拿人!”
谢谨瑶望着谢谨画手中的珠光宝气,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
凭什么她得到的就是申斥,谢谨画得到的就是丰厚的奖赏。
今日她一定要让谢谨画好看。
谢谨瑶喊的声气足,可是到底没有一个人敢往前,她自己迈了两下步子,周围没有人跟上,一时间格外尴尬的停住了脚步。
御赐之物若是真的毁了,谢谨画若是真的倒打一耙,她根本就保不住动手的下人,就算是她,也得不了好。
谢谨瑶还记得在永安公主那处,皇帝最后望向她冰冷厌恶的眼神。
所以方才她也就是做个样子向前,打算的是让下人去承担损坏御赐之物的罪名。
“娘,你看这些个该死的奴才,要他们何用!”
场面一时间僵住,黄氏和谢谨瑶来势汹汹,身后的下人却没有一个敢动,黄氏脸颊上的肌肉抽搐了下,望了一眼身后的下人:“成麽麽,还不将画儿带下去,她为了个奴才失了心智,若是不慎将陛下御赐的东西损毁了,可是天大的罪过。”
就算真的损毁了又如何?黄氏有办法让在场所有人到时候异口同声的将错全推到谢谨画的头上。
身后的成麽麽看了一眼黄氏冷厉的面色,听出了她话语中的潜台词,迟疑了下,招呼着几个身子壮实的婆子向着谢谨画走去:“二小姐,您也别让老奴们为难,就算是御赐之物被毁坏了,那也要看是不是能够传出去。”
一边的谢谨瑶听到那成麽麽的话,眼珠子一转,面上的气恼不翼而飞。
“二姐,你如果和这小子没有私情的话,怎么可能平白无故的这么护着他,为了谢家的颜面着想,还是让母亲将他处置了的好,那样的话姐姐的名声也就能够保住了。快别逼的成麽麽她们对姐姐动粗了。”
谢谨瑶在一边说着风凉话。
若说她对秦铮有多大的仇恨也不然。
只是谁让谢谨画护着秦铮呢?
谁让秦铮昨日里出门给了她那么大一个没脸呢?
定然是谢谨画指使的。
谢谨瑶今日打算好了,就算不让谢谨画扒层皮,也要她好好难受一番。
“我什么名声?”
谢谨画听着谢谨瑶那些风凉话,没有如同谢谨瑶想象的一般动怒,反而是平缓了面上的表情,甚至唇角勾出一点笑纹,慢慢的向着谢谨瑶走去:“好妹妹,说清楚点儿。”
谢谨瑶突然间就觉得有点儿心惊,谢谨画这般的作态让她更加的害怕,忍不住后退了两步,她没有忘记谢谨画是能够在狼群中杀狼的人:“你做什么?我可不是空口说白话,我告诉你,你和那奴才有私情,我可是有证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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