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事?”他一顿,似又想起来了,尴尬的拍了拍额头,道:“皇上说找御医的事?微臣有个不错的朋友,回头推荐去太医院,可行?”
慕凉傾趿鞋下地,拉着他坐到了一旁的老紫檀雕龙太师椅上,道:“老师,朕知道您一直没放弃找她,可别人再是用心也没您上心。虽然太皇太后时不时的闹些幺蛾子,但朕现在不是那个她可随意哄骗的小孩,自己可以处理好。朝堂上有凤大人帮衬着,用不上您。去吧,去找她,把她带回来。没她在,朕用膳时、做课业时,总是没什么精神。”
而且,傾儿很想念她。
只是他没敢说出口,怕平白再在沈辞心口上添了新伤。
沈辞机械的点点头:“皇上说的对,谁能有我上心呢。那······”他站起身,双手抱拳对着慕凉傾作了个揖,道:“微臣定不辱使命,绑也将她绑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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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南往南,有座临海的小镇,叫平乐镇,镇上有户神神秘秘的富户,住在镇内最好的一处院子里,伺候的女婢家丁却少的可怜,好在工钱给的足,出手也阔绰,每次给的赏钱都抵上一个月的月例了。
下人们虽有抱怨,但也都偷着乐,而且,总觉自己比别家的下人高人一等。
“话说,你主子家的大门为啥老是关的那么严实?”
街上聚集了一群听热闹的人,原来是在那富户家伺候夫人的小婢女得了一个休沐,拎着东西探家来了。
“我家夫人不愿与外有过多接触,所以大门就关咯。”
“莫不是你家夫人丑的见不得人吧,哈哈哈。”
小婢女倒是个忠心的,冲着胡说八道这人淬了口痰,呸了一声,骂道:“闭上你那狗·嘴,我家夫人可是天上的仙女下凡,美的不要不要嘞。”
“那咋不见她出门?”
“我家公子就怕你们这些杂碎玷污了我家夫人的美貌,才不愿让她出门。”小婢女连忙反驳道。
“哦~”那人故意拉长尾音,眉毛上下挑了挑,嗤笑一声,又道:“感情是你家公子长的丑,怕媳妇出门再跟别的男人对上眼啊,哈哈哈哈。”
“你吃鸡粪了不成,嘴那么臭?我家公子好看着呢,天下人都没有我家公子好看。”
“瞎吹吧,多给几个工钱就当起了主人家的狗。”那人明显是嫉妒,还不忘讽刺的学着狗叫,‘汪、汪、汪’了几声。
“狗·杂碎的,我打死你,要你瞎说,撕烂你的臭嘴。”
看热闹的、起哄的、追逐打闹的,场面有些乱,但也没生出什么祸事。
隐匿在众人之中的一位着一身黑色紧身衣的男人,右手握着把剑,那剑身上镶了块红宝石,在艳阳下发着暗淡的光晕。
他表情木然的回头望了眼那小婢女主人家宅子的方向,片刻后,消失在了人群中。
作者有话要说: 双更合二为一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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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忆?
“夫人, 哎呀,夫人您慢着点跑, 小心摔着。”碧春臂弯里搭着一件莹白色云锦的披风,紧跟在一位上着鹅黄色苏绣月华锦衫、下着团蝶百花烟雾凤尾裙,梳着垂鬟分肖髻的少女后面。
“当心·····”碧春脚下一顿, 吓的脸色惨白,惊呼出声。
只见前面的女子双手敛着裙摆,弓腰紧追着一只被她不小心放跑出来的兔子,脚下不知被什么绊了下崴了脚, 险些摔倒。
“哎呦, 夫人,您是要吓死奴婢不成?”碧春后怕的顺了顺胸.脯, 心都跟着提到了嗓子眼。
见着女子一瘸一拐的继续追赶,丝毫没有要停下的意思。
“夫人,奴婢求求您了, 歇歇脚, 莫要伤了脚踝啊。”
“豆丁儿, 你快回来,被公子看见你跑了,非要拔了你身上那三两毛烧了吃肉不可。”女子指着时不时回头望一望她的小兔子喊了一嗓子, 不顾碧春的劝阻,脚下不停,穿梭于院子里的各处亭台楼榭、花草树荫间。
还不忘回头叮嘱道:“莫要喊我夫人,我才不是你家夫人呢!”丹唇逐笑, 眉眼含羞,模样娇柔,好不可爱。
那不经意的回眸一笑,勾勒着一对梨花窝浅浅。
当真应了那一句‘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宫粉黛无颜色。’
“夫人,您又说傻话了不是,公子都交代了,您就是这院子的女主人,不喊您夫人喊什么?再说,公子都默认了呢。”
院中女子与兔子玩闹了多久,站在湖心亭前的男子就驻足张望了多久。
他身长玉立,负手而站,嘴角始终噙着一抹似有若无的笑。
一派闲雅淡然。
偶有微风吹面,吹起一片衣袂、或是几缕墨发,倒给这如画中走出来的俊美男子平添了几分凡俗的气息。
“公子,您当真要娶她?”立在他身边的灼光忍不住问出口,皱着鼻子嫌弃的道:“您看她多傻啊,成天追着只兔子跑来跑去,委实配不上您。”
“傻么?”慕言反问,“本王倒是觉得她聪明的很,这段日子,若不是因这兔子,她怎能随意穿梭于各院?而且······”他低声一笑,慢慢转身,又坐回石桌前。
左手双指夹着右手的宽口袖子,右手则不疾不徐的伸到汉白玉的围棋罐内,捻了颗白子,置于棋盘之上。
惬意如斯。
“而且,她的身子骨倒是比之前硬朗了许多,靠着与兔子赛跑的方式,呵,她怎么会是傻呢?”
灼光嘟嘴想了想,‘咦’了一声,回身坐于慕言对面,“照公子这么一说,那她就是没有撞坏脑袋咯?”
“坏不坏的,试了才知道。”
“怎么试?”
慕言弯唇一笑,深邃的瞳仁瞥了他一眼,忽而起了逗弄他的心思。
“怎的?莫不是你想替本王代劳?”
灼光拍了拍胸脯,“公子的事就是灼光的事。”
“你的意思是······”慕言坐直了身子,眉宇温润的看着他,缓缓道:“要替本王娶了她?”
灼光愣了一瞬,待反应过来是何意后,‘嗖’的站起身,抬步就往外走。
“我去把她的兔子杀了烤肉吃,省得她不安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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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一会儿功夫,刚刚在院中追赶兔子的女子拎着裙摆气哼哼的跑了过来,眼眶子里还包着一泡泪,委屈的要掉不掉,撅着樱唇跑到慕言这里告状。
“公子···”她扒着慕言的手臂晃了晃,刚刚落地的棋子经她这么一乱动顿时错了位,“灼光抓走了豆丁儿,你快帮我要回来。”
慕言好心性的由着她晃。
“安儿的身子骨不好,怎不多穿些再出来?”
“花儿都开了,我不冷。”她见着慕言不应答之前的话,索性放开他的手臂坐到刚刚灼光坐的位置,可怜兮兮的看着他,又道:“豆丁儿是我朋友,把我豆丁儿还给我。”
那泪含满眼、楚楚可怜的表情,哪怕是铁石心肠的如来佛祖怕也软了心。
“兔子生来就是吃肉的,哪有人刻意圈养?赶明儿我送你一只会说话的鹦鹉可好?”
凤鸾之当即收了眼泪,跟变脸谱似的立刻换上了一张笑颜,兴奋的问:“当真?当真是会说话的鹦鹉?”
“公子何时骗过你?”
凤鸾之歪着头似神思般想了想,喃喃自语:“好像也是。”
慕言浅浅一笑,伸手替她撩开耳边的碎发,耐着性子的问:“安儿,婚期定在了下月十八,可好?”
“昂···”她凝眉想了想,素白的手指不安的拽着自己衣摆一角,娇羞的垂首一笑,柔柔的道:“全凭公子做主。”
凤鸾之离开前,瞧了眼已经错位了几颗棋子的棋盘,玩心大起。忽而抬手胡乱的在棋盘上拂了一下,抽手间,宽大的袖口还带到地上几颗棋子。
‘叮’的一声脆响。
她调皮的吐了吐舌头,飞快的跑了。
慕言轻笑一声,看着她一蹦一跳、欢脱的似只挣脱牢笼的兔子,喃喃了一句。
“脑子是好是坏,总得试一试才晓得。”语罢,弯腰拾起散落在地的棋子又装回了棋盒。
当日午后,凤鸾之的院子里便多了只会拍马屁的鹦鹉。
“安儿真美,安儿真美……”
名叫鹦哥儿的鹦鹉似复读机呱噪个没完!
凤鸾之坐在桌前,单肘支着下巴瞧了它一会儿,凉凉的丹凤眼里看不出任何情绪。
片刻后,她起身,伸出右手食指,轻轻掰开鸟笼子的小铁门。
“啪”的一声脆响,小铁门应声而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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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六沈明传来消息,道是沈辞已经离开了京城,再一次前往凤鸾之坠崖的地方,听闻这一次他带走了京城内大部分势力,只留给慕凉傾一小部分。
若是寻不到她,便不打算回京。
沈离躲在一处参天大树的树干上,枝叶繁密,将他挡了个严实。
他再一次瞥了眼正在小院里摆弄一处盆栽的凤鸾之后,手中的佩剑紧了又紧,眸中的杀气慢慢聚集,久久后,又兀自退下。
到底是没下杀手。
“忘了···也好!”
一阵微风袭来,吹拂着树叶沙沙作响。眨眼的功夫,原本隐匿于树干上的人,消失的无影无踪。
四日后。
沈离出现在了洪村城,还是曾经住过的那家客栈,曾经住过的那间客房。
“大哥。”沈离立在门外,唤了一声。
好半响,门内才传来一道近似冷漠的声音:“兄台客气了,若没记错的话,我沈某人早在八个月前便与你没了关系。”
那一日,沈离与灼光苦苦纠缠,俩人均没占着便宜,身上多少都挂着彩,显然,灼光并没真的打算分出个胜负,只一味的拖延时间!
若不是消失了几日的沈宁突然出现,沈离怕是不知道要被拖迟到什么时候。
本来是沈宁前去救人,平日里一项木讷的沈离突然起了心思。
那个女人不能留!
他留下沈宁与灼光继续纠缠,自己则骑马追了过去。
这才有了后面那一遭。
自那以后,沈辞便跟沈离断了兄弟情。
“大哥···她不适合你······”沈离试图再一次劝说,“那女人冷漠无情,根本配不上你······”话音未落,较之前更为冷落的一声低吼从门内传了出来。
“走!”末了,又平淡的补充了一句,“下一次再见,你我便是仇敌,我不会心慈,你也不必手软,你不曾欠我任何。”
好像无关痛痒的一句怕,出口时那么轻飘飘的不放在心上。
沈离矗立在门外,闻声赫然一愣。
自然垂落于腿边的双手慢慢收拢、紧握成拳!眼神微动,笔直的背脊平添了几分孤独。
来往的客人与店小二时不时的穿梭于楼上楼下,明里暗里的偷瞄着他也不觉尴尬。
半个时辰后,沈辞推开房门时,见到的仍是这般场景。
他绕过沈离,像是没见到这人似的,转身下了楼。
“大哥!”沈离忍不住再一次叫出声。“为了个女人,连兄弟都不要了么?”
沈辞驻足,并没动,背脊对着他,低声问:“你与我相识多久?”
沈离脱口而出:“八年!”
“安儿比你早两年。”又问:“你的命可是我救的?”
沈离沉默的“嗯”了一声。
“可我的命是安儿救的。”
沈辞慢慢转过身来,青黑色的眼窝内尽是冷漠。
“十四岁那年,郭罗山下,我遇匪贼,安儿手持一把手掌大小的弹弓,替我挡开了劈向我面门的一刀。我沈辞自打懂事以来这辈子就未想过要娶亲,遇到四岁的她,我动了心思。”
你一次次试图伤害她,哪怕是为了我也绝对不行!
没与你拼命,已算我仁至义尽!
其余的,沈辞便不再多说,转身,大步的迈下了楼梯。
街上还是如那日一般热闹,三五孩童聚在一起的嬉闹声、挑货郎走卖的叫喊声、胭脂铺子里,几位身着红红绿绿的娘子调笑声······
一如往昔。
只是,物是人非。
“大哥!”
沈辞机械的走在街上,对于身后急促而来的脚步声,置若罔闻。
“大哥,我找到他了。”
沈辞脚下一顿,只一瞬,复而又重新迈开了步子。
“她已嫁人,大腹便便,你还要去寻她不成?”
这一次,沈辞终于顿住了脚步,慢动作回放似的转过头来。
“你说什么?”
沈离往前近了一步,直视着他的眼睛,再一次道:“大哥,凤鸾之摔坏了脑袋,记不得自己是谁,所以嫁给了救她的男人,八个月的时间,改变了很多。现如今,就算你再出现在她面前,她也记不得你了。”
“你再说一遍?”
沈辞无所畏惧的直视着他。
“大哥,她现在的生活很平静,不要再去打扰她了可好?我沈离虽然是个大老粗,不懂得情情爱爱,但是若是我真心喜欢的女人,只要她过的好,我就觉得好。大哥,难道你还希望她卷入朝堂政乱,与那群老匹夫整日里斗个你死我活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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