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大可以告诉自己,韩纵无所不能,最后总能想到办法脱身;她还懂得,他就是要自己接受,甚至无条件接受,自己安全了他真的会开心。再不济,还可以安慰自己,他是男的,而我是女的……
——但她全部都没想。
理智不停地警告她,不要折回,就算跟上也没用,不过是给那帮人再多送一个人质。可她的本心告诉她,这样不对,不能扔韩纵一个人在那儿。
她的痛苦,挣扎,躲避,甚至怨恨,都是他逼的;而她的哀愁、忧伤、心疼、不忍,亦是他的。
从小到大,五情六绪,从来都只跟那一个人有关。
保时捷在前方的路口处猛然停下,然后强行调了头,在茫茫雨夜里继续疾驰。
韩纵很平静,淡漠地过分,甚至自己都觉得这样有点不正常。接下来可是要被人胁迫,然后录下色/情视频的。
其实也没什么好想的,事已至此,最坏的结果无非是跟父亲一样。还好自己没有结婚,然而,也只剩这个“还好”了。
他最怕并且唯一害怕的,是她知道了会难过,突然觉得她不爱自己也是件好事,至少不会像母亲当初那样,声嘶力竭。
他真的不忍看到。
半小时后车子停下,一大片空地,连野草都不长,方圆五里无人经过。不远处有个像仓库一样的屋子,四方四正。原来这里早有不少人候着,光是戴墨镜口罩的彪形大汉就有七八个。这下可好,一心做最坏的打算吧。
关晟亲自迎出来,身后有个穿旗袍的女人,双手给他撑伞。
“韩检,好久不见,难为你还记得我。”
韩纵冷冷地盯着他,“背后操纵的人,我当然记得。”
关晟笑了起来,“你太抬举我,我也只是替人打工的。请吧。”
两个保镖走过来,上下拍打韩纵的身体,从他裤子口袋里掏出纸巾都扔进暴雨里,真的是空无一物地进去。
仅四十平米左右的空间,屋顶有个狭窄的天窗,关着的。里头的灯倒是明亮的很,方便拍摄时能把面孔和器官都录清晰。除了那张大床,另外还有几把木椅。两个保镖押着韩纵坐到床上,另外两个男人已经拿起了专业相机。
视频里的场景,韩纵终于亲眼所见,就连那几个长发披肩的女人,似乎都如出一辙。
关晟好整以暇地坐在椅子上,居高临下地打量韩纵,“其实我不是坏人,更厌恶对女人下手,但现在,就得留你们一个把柄,谁让你们已经把案子查到这种程度呢,我也是没办法,毕竟是上头授命。”
韩纵波澜无惊,甚至有点挑衅,“你觉得这个能成为我的把柄?”
关晟偏不被激怒,“那就试试看,总有一天会派上用场,信么。”
他从包里抽出一份文件,在手上晃了晃,“本来只想留陈易澜的把柄,结果今天下午刚接到通知,说这个案子的主负责人变成你。”他说这话可是有目的,想让韩纵害怕,警告他,我们在检察体系也有人,你刚接任的消息还没公之于众但我们已经提前知道。
他又用打火机把那纸文件引燃,让它飘在地上慢慢烧毁,“你此番来得好,我省事。”
“黑道白道通吃,那些权官再多使唤几次,你就真当一条忠心的狗?你以为世界都掌握在他们手里?简直可笑。关晟,别再继续犯蠢,”韩纵眸子一抬,那眼神就像锋利刀片贴着鬓角划过,“只要你肯录口供,那便轻判,我只要那些人,不要你。”
关晟怒极反笑,“最高检的小科长而已,解决了几桩案子,就以为自己是正义的化身,狂妄自大地觉得自己能拯救一切。”
韩纵站起来,一步步走近,“我不想拯救谁,我自己都是一片黑暗。我也不管什么正义,只是我想这么做。”
好像不论什么时候他都是这样,俊美的脸上带着锋芒毕露的狠劲,挺拔的身躯永远有股铁血压迫的气势。
“你跟刘明安,合伙算计她,到底是谁指使?”
关晟听他一开口便是“她”,心里十分不屑,冷冷回道:“刚刚已经说了,我只是帮人干活,并非我自愿。你有本事,那就去找上头的人。”
韩纵自然有筹码,“你那个妹妹,最近找到了吗?”
关晟原本还岿然不动,结果这话一说,他猛地从椅子上站起来,一把揪住韩纵的衣领。
“她在你那儿?你把她怎么了!”
韩纵淡淡地,“你说呢。”
关晟一拳挥过来,韩纵轻易挡下,“你知道官员都喜欢雏,她还是处/女,我可以帮你卖个好价。”
关晟瞬间暴露凶狠的原貌,抓着韩纵的肩膀一字一顿,“你、敢?!”
“那就把名单给我!”
“给你?呵,要真给了你,我不出二十四小时就会成为尸体。”
“交给我,你判不了死刑,否则,你妹妹会死。”
关晟咬牙切齿, “韩纵,你真敢动她?”
“是那些人!她在他们手里,而你还在为他们卖命!”
“我不得不做,都是你们逼的……”
这种冠冕堂皇的借口令韩纵恶心,“关晟,你跟自己亲妹妹乱.伦,她早就想摆脱你知道吗?”韩纵步步紧逼,“看到她被别人碰,能满足你的意淫。别假惺惺地跟我说,你被迫,你他妈就是自愿!”
关晟陡然冷静,嘴角浮现嘲讽的冷笑。眉宇间飞快掠过一抹黯然,但很快就被狠毒所替代。
“是,我跟他们合作,我底下还管着上千人,可我就是不信你的鬼话。韩纵,你知道在你之前有多少人劝我缴械投降吗?老子早死一万遍了!愚蠢!”
“逼你们录这些视频,我的确很享受,我就是个变.态。但很不幸,你今天就是落到我这个变.态手里。韩纵,我有今天,全拜你们所赐。十年前,就开始封杀我关家的产业,一条活路都不给!我已经不记得是哪个恶心的政客最初找上门,他把我妈带走了,我再也没有见过她!”
关晟越往下说,韩纵的脸色就越冷,没有分毫同情,只有持续加重的厌恶。静默片刻后,他猛的伸手掐住关晟的脖子,动作极为迅猛,几乎是想置人于死地。
“你勾结官员,胁迫女学生援/交,谁逼你?你往人贩子手里塞小孩,上报失踪人口一百以上,谁逼你?!现在你算计陈易澜,逼她拍下肮脏的视频,又他妈谁逼你!关晟,我真的会把你剥皮抽筋,信、不、信!”
他骤然的暴怒几乎令人无法招架,满脸杀意毫无人性可言。
旁边的保镖迅速反应过来,三个一起扑,才终于强行压制住他。
关晟被松开,但因为缺氧而满脸紫胀,嘴唇却苍白毫无血色,整个人看起来很恐怖。
他扶着墙很快又站稳,以一种阴毒、哀恨交加的目光盯着韩纵。
“有本事啊你,”他肆无忌惮地冷笑,“所谓的妹妹,我关晟也不要了。韩纵,你今天别想全身而退!”
对方话音一落,韩纵知道自己的心理战术失败,所幸一开始也没抱什么希望。他竭力平复着胸腔内翻涌的情绪,不停地告诫自己要镇定。
关晟似笑非笑地看着他,面色愈发阴沉诡异,“这应该是你拖延时间的策略,我可不会让你得逞,直接开始!”
保镖应声而动,将一个黑色箱子打开,里面竟装着四支针管。
那一刻,韩纵真有点发慌,就怕是违禁的毒品。
关晟看到他紧紧拧眉,愈发不告诉他这是什么。
是大臂肌肉注射,不是静脉。总算排除毒品的可能性。黄赌毒最恶劣的就是毒,足足扫荡了十多年,关晟根本没有机会再搞这种黑产业,就算有,他也不敢明目张胆拿出来。
怕是性药一类的凶猛玩意……
他无比庆幸自己把陈易澜换掉,这药真是……打进去跟该死的皮试一样,又堵又疼,整条手臂都直接麻掉。
这要是女人,恐怕会直接晕过去。但韩纵还直杵杵地绷在那里。
药效发挥得很快,不到十分钟,他就感觉浑身发热,密密麻麻的电流疯狂地在他体内四处流窜。
他把自己的舌尖咬破,让疼痛和血腥令自己保持清醒。
关晟无比厌恶韩纵这种刀枪不入的模样,简直恨不得把他整个敲碎。
“对付女人,我好心地只用指甲盖那么点,她能叫一整夜。对付男人,我也只用二分之一,但这回,我让他们打了全部的剂量。”
他报复似的扯着韩纵头发,让他看向左侧,那里站着三个女人,“好好感谢我吧,给你备了三个呢,这视频我一定会发给你最爱的女人,让她看看她男人多么‘勇猛’。”
韩纵被保镖将双手扣死,但他还猛地抬脚踹,关晟敏捷地躲过,又朝那三个女人勾勾手。她们一边走一边褪去衣物,但走到跟前就停住,一时也没人敢上前。她们当然有过这种经历,但韩纵这样过于凶悍的男人的确头一回,大多数人刚进屋时就会腿软打颤。
“愣着干什么,都给我去啊,到时候给你们三倍的钱!”
在他的推波助澜下,其中一个女人主动爬了上去。
她们是老手,自然很有技巧,先是用柔软小巧的掌心来回抚摸,听到男人粗重的喘息后,居然毫不造作的,顺势扑上去,试图亲吻。
保镖见进入状态,小心翼翼地松开韩纵,那边的相机也高高捧了起来。
韩纵一贯不喜长发女人,那一头连绵的细丝总令他感到十分黏腻,他现在的状态就像是喝醉了,舌尖发麻看人都是好几个重影,亦没看清眼前这女人的长相——当然也丝毫不在意。
滑腻的像蛇一样的触感,令他恶心反胃。
他伸手一抓,伴随女人一声尖叫,他满手都是乌黑发丝。
她被迫仰面,痛得苦不堪言。然后下一刻她就被韩纵扔出去,重重摔在地上。他本来就力气大,那种状态之下更是对力量麻木,女人几乎是被他甩出去的,整个身子砰地砸到地面上,好半天都在抽搐起不来。
他的呼吸就跟野兽一样。
另外两个女的已经抱着头,缩到墙角瑟瑟发抖。
保镖立刻又上前压制住,一刻都不敢松懈。
关晟气得面目狰狞,愈发不择手段。他又拿来一管注射液,亲自给捅了下去。
韩纵双眼布满红血丝,牙齿咬得咯咯响,整个人还是坚硬得没有任何裂痕,他紧紧抿唇的模样简直像嘴角还挂着危险的笑。
关晟此刻终于意识到,眼前这男人本质跟自己一样,是个十足的变.态!甚至还在军营毒窝里待了一整年。跟对方玩这个,自己迟早被对方玩死都会。
想到这,关晟愈发赶着时间,他扭过头,对自己身后端着相机的人吼道:“过来剪他衣服,哪怕只能拍裸.照,老子也要!”
这药疯狂调动性.欲,韩纵的注意力根本集中不起来,连精神都是散的。他晕沉沉地看着自己衬衣被剪开,然后地上掉落一堆碎布料,他想反抗但双臂被死死摁住。
关晟站起来,狠狠踢向他的腿,而且连着三次,一次比一次重。
韩纵痛得额头冒冷汗,还没缓过来,裤扣就被解开,然后拉链拉下。
而陈易澜就是这时候冲进来,保镖还死命拦她,但她还是把门踹开,一眼望到韩纵正要被褪下裤子,她心都碎了,泪水再一次涌出眼眶,惊叫:“不!你们放开他!”
关晟暂停动作,转过身,陈易澜用力喊着:“让我进去,我有话要说!”
他嘴角噙着怪笑,走过去。
陈易澜冷冷地看着他,“你不就是想要我们一个把柄吗,我给你,让你交差,”陈易澜的声线很平稳,而且稳得发狠,“但不准脱他衣服,不准侮辱他。”
关晟眯起眼睛,“那脱你衣服行吗……”
“啪”!陈易澜毫不犹豫给了他一耳光。
关晟扭过头,震惊愠怒地瞪着她。
她猛地推开他,往里面走,但保镖再次捉住她,不让她靠近。
她正要挣扎,韩纵却忽然抬头,阴沉沉地盯着他们,“敢动她一根指头试试。”
明明都被压制住竟还这么恶劣,关晟被他激怒,浑身戾气,直逼过去。
陈易澜死死拦住他,“我给你把柄,让你满意,不准侮辱他!”
关晟沉默几秒,把陈易澜重重往床上一推,“你最好让我满意!”
她近乎脱力地坐起身,看着面前的韩纵,眼泪哗哗地掉。她把他裤子重新穿好,然后对两个保镖说:“放开他。”
她双手撑起上身赤.裸的他,然后轻轻摸了摸他发烫的脸颊。
韩纵几乎已经神志不清,全凭意志力在撑。
所有人都盯着他们,外头还有一圈保镖。双方力量太悬殊,不可能全身而退,她现在只能拼命拖延时间,等警察赶过来。
她庆幸自己没有逃走,因为韩纵的保时捷有定位,警察能通过车子追踪到这。不然那瞎子摸象的找法,明天早上都未必能寻到他。
韩纵的眼睛很吓人,又红又是血丝,但对着她,他目光很温和。
“对不起。”他低声说,“我太没用……”
她轻轻摇头,额头抵上他的,“这回换我保护你。”
静默了几秒,她略微低下头,蜻蜓点水地啄了啄他的唇。
她无所适从地停下动作。
关晟一声古怪的嗤笑,“让我满意,让我交差……陈易澜,你跟我玩拖延呢是吧!”他骤然变得凶狠,对两个保镖下命令,“摁住他,拍裸的。”
“不!”陈易澜紧紧抱住韩纵,“别过来!我会继续,直到你满意为止……”
她深吸一口气,这次毫不犹豫地吻上去,真正的吻。四唇完完全全贴合,而且她很用力,在他唇上一下下碾着。
韩纵闭上眼,灼热的气息疯狂地散发出来。
他不信人性,检察官见过太多凶穷极恶、真实幻灭,就像医生不信长生。但也没有悲观消极,他只是坦然去接受,这个世界本来的,不那么美好的面目。正如他平淡审视自己的黑暗面。不那么美好,但却是真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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