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
没有顾建业想象中的暴怒,萧文忠居然开怀大笑起来,这下子连沙坤都有些吃惊了,毕竟想要自家首长这辈子这么笑的次数都屈指可数,他见到的一共就三次,一次,是日寇宣布投降的当天,一次是华国成立,五星红旗在天庆门广场升起的时候,别人都感动的热泪盈眶,就首长笑了,剩下的两次,一次是在萧敬宗和孙岚结婚的当天。
其实萧从衍出生的那天,首长也该笑的,可是那一次,伴随着萧从衍的出生,那个往日里笑的无比灿烂的女人,也彻地离开了这个世界。
沙坤的神情有些恍惚,眼眶里的水光一闪而过,他捏紧拳头,看着真心实意笑的开怀的首长,看样子那只鸟也还是有可取之处的,至少让首长的心情好了不少。
顾建业不知道啊,他以为翠花造孽了,把好好的萧叔给气疯了。
“建业啊,这是你养的鸟吗?”萧文忠笑痛快了,又恢复成了刚刚那个略显严肃的老爷子,明明这话挺正常的,顾建业就是忍不住有些腿软了。
顾建业曾经看到过他爸发火,不是往日在家里偶尔闹别扭那样的小火,而是真火,那一次,他深刻地感受到了,那些从死人堆里爬起来的男人要是发怒,气势有多么庞大吓人,不过也就那么一次,家里的孩子都没印象,在他们眼里,爷爷就是个普通爱吹牛的小老头,奶奶一生气就犯怂了,他们哪里知道,顾保田也就是让让媳妇,正要闹起来,恐怕苗翠花还不一定是顾保田的对手呢。
今天来到萧家,看到了萧文忠,顾建业才明白,这首长和他的老部下的区别,这萧老爷子还没发火呢,那气势就狠狠压了常人一头,难道这就是上位者的威势?顾建业心有惴惴。
还好还好,这里还有个小的没有养成,顾建业心中提醒自己,一定要在萧从衍成为下一个萧文忠之前把好感度给刷满级了,这样金大腿抱得才牢固啊。
“这……”
“鸟不是那蠢货养的,鸟是安安养的。”翠花有些不开心,干啥把鸟和那个剃鸟头毛的坏人扯一块呢,衍衍这爷爷也太没眼界了,幸好衍衍不像他,不然鸟可不把安安给他做媳妇。
“安安?”萧文忠记得,这是顾保田常常在信里提起的小孙女的名字,他转过头看向了被顾向文和顾向武两兄弟藏在身后头的那个白白胖胖的小姑娘,一眼就喜欢上了。
年纪大了,就是喜欢福气的孩子,顾安安的长相娇憨可人,加上那圆乎乎的小身板,最讨老人家喜爱,再加上她顾家孙女,顾雅琴闺女的身份,更是让萧文忠这份喜欢,又加厚了几层。
“小丫头,走近些让爷爷好好看看你。”
萧文忠扯了扯嘴角,想要做出一副慈祥的模样,很可惜失败了,那表情,就像是要抢人的土匪似得。
顾向武警惕地将妹妹往身后再藏了藏,警惕地看着眼前这位老人。他一定是想把妹妹抢过去,不行不行,妹妹是他的,谁都抢不走。
萧文忠自己也是知道的,他这模样不讨小孩子的喜欢,有时候好好在大院里头散步,看到那些玩耍的小辈,他就冲他们一笑,人全一窝蜂跑了,这样打心底里很喜欢孩子的萧文忠别提有多郁闷了,可是他能怎么办啊,这一把年纪了,也不能仗着身份资历,逼着人孩子陪他这老头子说话聊天吧。
而且别说是人家家里的孩子了,就是自己的孙子,也没见和他这个爷爷有多亲。
萧文忠想着孙子萧从衍从进门都没有叫他一声爷爷,也别扭地不想搭理他,这爷孙俩都是拧巴的性子,现在谁也不搭理谁,倒是让沈荞有些开怀。
“萧爷爷好。”顾安安好歹也是重活了一世的人了,萧老爷子的威压是重了些,可也没到把她吓傻的地步,看着这场面有些冷场,她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诶,乖。”
萧文忠乐了,看着从顾向武后头钻出个小脑袋,怯生生朝着他笑的小姑娘,还带着俩小酒窝,比画报上的那些女童还招人疼,最主要的,这小丫头看上去没别的孩子那么怕他啊,老爷子已经很满足了。
“人家都开口叫你爷爷了,连个见面礼都没有。”萧从衍撇了撇嘴,帮自己的胖丫头争取点小福利。
“哼——”孽孙,萧文忠还是没听到自己最想听的孙子喊爷爷的声音,越发生气了,不过看着顾安安的眼神,还是很慈祥的,就是脸凶狠了些。
“爷爷,鸟也要见面礼。”翠花的眼神顿时就亮了,这样的好事它不能错过啊。
这称呼立马狗腿的从老哥儿变成了爷爷,一点鸟脸都不要了。
“有,都有。”萧文忠从中山装的口袋里掏出了几个小红包,一开始,他以为顾建业那个朋友也会带着孩子一块过来,谁知道那孩子没来,正好多出来的那个红包,可以给翠花鸟了。
“安安给鸟拿着,鸟又给家里挣钱了。”
翠花美滋滋的,以后谁再敢说鸟是白吃白住的,看鸟不怼死他,鸟明明是给家里挣钱了的,前些天挣了四十,现在又挣了个红包,鸟的用处大了去了。
沈荞不知道那红包里头包了什么,看上去鼓鼓囊囊凸起来一块,不像是纸币,倒像是装了一颗球状的东西。
她气的指尖狠狠恰进肉里,在她眼里,萧家的东西都是她们小家的,萧文忠大方了,割的都是他们小家的肉。
况且那家人昨天还和她起过争执,沈荞看着顾安安此时穿着的那条粉色的连衣裙,眼睛都快红了,恨不得冲上去把那件衣服扯烂了。
不过她也知道老爷子现在还在呢,她想要做的事情显然不太现实,除了自己憋了一肚子的气,没有任何的用处。
“建业,你和我去趟书房,我还有些事想和你聊聊,至于几个孩子还有你,这些日子就在家里住着吧,我已经让林嫂帮你们准备好的房间,在萧叔家里,你就当和自己家一样。”萧文忠站起身,上前了几步,拍了拍顾建业的肩膀,对着他说到。
顾建业有些犯了难,毕竟余坤城还在外头呢,而且他们也还有其他事情要做。
萧文忠不是不讲理的人,最后的结果,就是孩子们都在萧家住下,至于顾建业就随便了,家里的房间是给他备好了,只要他想,随时都可以过来住。
照萧文忠的看法,顾建业那朋友完全也可以住过来,反正这房间大的很,往日里就住了他和沙坤两人,空荡的很。
“这里就是首长给安安小姐准备的房间。”帮佣林婶带着顾安安几人上了二楼,带他们去各自的房间。
沈荞冷哼一声,从顾安安身边走过,走到了走廊尽头的房间,把门嘭地一摔,关上了。
萧从深落后了沈荞好几步,在经过萧从衍边上的时候,有些纠结地看了他好几眼,张了张嘴,却想不出该说些什么好。
“从深,早上我是怎么教你的,少和那些不三不四的人玩耍。”刚刚关上门的沈荞忽然间又把门打开了,冲着儿子萧从深招了招手,又警惕地看了萧从衍一眼。
“你还有好几套卷子没有做呢,你不像某些人,没什么出息,你可是我沈荞的儿子,将来的前途,是别人拍马都比不上的。”沈荞意有所指,帮佣林婶有些担忧地看了一旁的萧从衍一眼,看他没有发怒的迹象,这才松了口气。
这夫人说的话是越来越难听了,幸好从衍少爷出去了一趟回来后脾气好了不少,要是搁以前,怕是又要闹起来了。
萧从深看了看萧从衍,低下头,慢慢朝沈荞的方向走去,在靠近门口时,被沈荞用力一扯,“嘭——”的一声,门再次紧紧闭合。
“首长往日都是不同意让他们在这里过夜的,平日里,也就是允许他们每个月回来一次,算是给沈家一点面子。”
林婶想了想,对着萧从衍解释道,就怕他气性一上来,又和老爷子置气。
萧从深没有说话,低下头,眼帘低垂,嘴唇微微抿起。
顾安安看着有些心疼,原本还觉得自己事先想的计划会不会太过分,现在吗,她朝沈荞关门的房间看了眼,记下她房间的位置,看了看自己的斜挎包,顿时就下定了决心。
她这算是冲冠一怒为蓝颜了,顾安安觉得,作为一个老阿姨,她有必要给自己护着的人报仇雪恨。
第85章 秘方
顾建业和萧文忠去了书房,两人聊了些生活的琐事,以及萧从深这些日子的情况,就说起了正事。
“萧叔,有这里有一份东西,还请你帮着看一下。”
顾建业小心地从怀里掏出一个用灰色的帕子包的四四方方的东西,将灰色的帕子掀开,里头摆着的正是前些日子,顾安安从那个明代首饰盒垫布里头发现的那个绢帛。
不过如果顾安安在场,她会发现这个绢帛比她当初看到的时候似乎还要短上一截,似乎被人用利器裁剪过一般。
这些日子,顾建业在旅途当中可一点都没闲着,自从发现了这个绢帛上写的可能是什么珍贵的古方后,他就开始谋划了起来。
因为这上头的字很多都是古体字,他连蒙带猜地看出来一小半,还是有很大一部分不认识,他干脆拿笔把上头不认识的字都抄录下来,每经过一个地方,就会拿其中不认识的那些字去药店询问。
因为药店抓药的老师傅对这种古方的接触是比较多的,对常人来讲古体的生僻字,对他们来说,或许是很常见的。
顾建业把绢帛上头的药材打乱,不同的方子里头的药材都摘抄几个过去问,每到一个新地方,问几种药材,也不会太显眼。
一路上,他已经把这绢帛上面看不懂的字问了个七七八八,根据每种药材的药效,也大概知道了上头那几个方子的作用。
这上头的药方,大致有两个分类,一类,是跌打损伤之类的外伤药物,一类,是女性调养美容之类的药物。
为首的第一个,顾建业觉得是现在市面上常用的红伤药有些类似,红伤药是外敷的药物,用于治疗开放性创伤也跌打损伤,一般医院也能买到,对于军方来说,更是一种必不可少的军备药品。
市面上红伤药的配方很杂,最粗显的那些,稍微懂点医理的赤脚大夫也能配的出来,效用自然说不上特别好,要知道,中医那是一门复杂的学问,药材的用量偏差了那么一点,药材的种类多了一个或是少了一个,很有可能就会导致那伤药的效用,大打折扣。
自古以来,秘方这种东西在华国人心里都是很重要的,很多珍贵的手艺,独门秘籍,就是因为传男不传女,传内不传外而渐渐消失,现在很多东西都归国有,或是像李氏面庄一样,集体控股占大头,留下一点股份归私人,许多掌握这种秘方的人不愿意将自己家的东西拱手让出,干脆就带着那些珍贵的秘方沉寂了下来,再加上之后历时十年的大混乱,华国的文化,出现了一个大断层,很多珍贵的宝贝,神秘的文化,都在那场浩劫之后,彻底消失在之后的岁月里。
现在的顾建业可不知道以后会发生的事,只是这三十多年的生活经验,以及他的脑子告诉他,会被这样严密地藏在锦盒之中,而且那个锦盒看上去还像是当年大户人家所拥有的闺中器物,他直觉这方子绝对不会是一般的药方。
他隐隐猜测,可能是当初拥有这个药方的人家处于某种原因,将药方放入了出嫁的女儿陪嫁的妆奁中,但是又不愿意告诉女儿这件事,毕竟那年头,儿子才是最重要的,这样关系着一个家族兴旺的方子,是绝对不可能传给女儿的。
或许那家人原本是想着处理完某件事,然后再用什么法子拿回藏在妆奁里的秘方,只是或许后来,那些人,再也没有拿回那个秘方的机会,或许是他们出了什么事,或许是和出嫁的闺女失散了,在那个战乱的岁月里,一切都有可能。
以上也只是顾建业自己的猜测,一切,还是得找到当初将锦盒卖给他的那个老太太才能知晓。
当然,顾建业自认也不是什么好人,这锦盒是他凭本事买的,又没偷没抢,这里头藏着的东西,那也是他宝贝闺女将来的陪嫁。不过如果这秘方真的是了不起的东西,他也愿意再给那个老太太一点补偿。
顾建业的算盘打得啪啪响,他此刻拿出来的只有绢帛最上头的三个伤药方子,其中一个应该是红伤药的改良版,还有两个,估计也是差不多的东西,至于下头那几个看上去似乎是女性调养美容用的方子,顾建业长了个心眼没拿出来。
伤药这种东西和军队扯上关系,他有命拿,将来也不一定有命用,藏在他手上是白费了,还不如用这玩意儿寻求最大的好处,萧叔是黔西军区的军长,这东西到他手上,如果被确认价值巨大的话,不仅对老爷子本人的仕途有益,对他们顾家也是件天大的好事。
不管怎么说,他们两家是绑在一块了,只有老爷子的位置做的稳,他们顾家的日子才好过,这一点顾建业看的十分清楚。
至于那美容的方子嘛,自家老娘,自家媳妇,还有自己最宝贝的闺女都用得上,而且将来的事谁说得准呢,自古朝代更迭,就没听说过掌权者可以永远控制着贸易自由的,他等不到,他儿子闺女总等得到,到时候,这方子,没准还能给他们顾家带来源源不断的收入。
女人的钱总是好挣的,这一点,就顾建业这么些年出车帮人带东西的经验,深有体会。
现在就等着看,那几个伤药方子到底只是个普通方子,还是个真正有用的东西,如果那伤药的药效显著,他是不是也能认为,自己偷偷昧下的那几个方子,也不是什么俗物。
“安安那丫头,福缘深厚啊。”
萧文忠不知道顾建业心里的那些小九九,听他讲起买锦盒之后的种种过程,忍不住感叹地说到。
越是上了年纪,越是不得不相信,有些事情就是冥冥之中注定的,在这个世界上,还真是有那样的人,得天独厚,仿佛这天地间的气运都被她给沾得了。
萧文忠想了想顾安安养的那只精怪鸟,又想了想她就随手买了个锦盒,还能买个宝贝出来,相较于他的孙子萧从衍,出身好又有什么用,情缘淡薄,现在还委屈地连家都待不得。
“这件事你的口风要把紧了,我会让信得过的人先去试试这方子的药效。”萧文忠起身,将那绢帛放到了嵌在书房的墙内的保险箱里,足以见得他对这几个药方的在意。
“你说的那个老妇人我会派人过去打探,和她询问些消息,要是那药方真有奇效,绝对不会亏待那个老人家,当然,更不会亏待你小子。”
萧文忠拍了拍顾建业的肩,顾建业的心思被看穿也不觉得丢脸,他可是个成家立业的男人了,上头有双亲,下头还有三个孩子,加上自己和媳妇,他想要日子过得更好些那是正经事,有啥好丢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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