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舍命挡桃花(重生)——红缟

时间:2017-12-16 16:08:07  作者:红缟
  展云端向钟元容那边扬了扬下巴,“就是她咯,还有她们家的下人。”
  此时的钟元容肠子都悔青了,谁知道竟会这么巧,这个小姑娘居然是展谦的女儿!展谦自己的官位虽然不高,但是架不住人家长得帅,而且背后的展府还是世袭的一等丰城侯!
  早知道这样,应该客气一点的,是自己一时冲动了!原本是自家占理的事情,这会儿弄得好像成了自己一个大人欺负人小孩子……
  她暗中咬了咬牙,上前福了一福道:“展大人好。”
  展谦心中恼怒至极,也没什么好脸色给她,只点了点头,用微不可闻的声音嗯了一声算是回应,接着便质问道:“你们为何要掐我家云端?!”
  钟元容捋了捋鬓发,镇定了心神,鼓起勇气道:“展大人息怒,是我有眼无珠,不认得令千金。因为令千金伤了我侄女,我想拉着她去找父母理论,结果一时气愤,手上力道略重了些,并非有意,还望展大人原谅。”
  展谦的眉头渐渐揪了起来,形成了一个川字:“你说是小女伤了贵侄女?”
  “是,”钟元容转身向赵慧那边示意,“慧丫头过来,让展大人瞧瞧你的伤。”
  婆子把灰头土脸的赵慧背了过来,展谦看了看:“是怎么伤的?”
  钟元容道:“是令千金将她从楼梯上推了下去,”
  展谦微微一怔,转向展云端:“有这回事吗?”
  展云端满脸的不满不屑外加不耐烦:“说得跟真的一样,敢说是自己亲眼瞧见的吗?!”
  展谦询问的眼光看了过去,钟元容有些尴尬不安起来,勉强道:“我没有亲见,是听慧丫头说的。”
  “她在撒谎!”展云端毫不留情地指明,“是她想过来推我下楼,结果没推到,自己反倒扑了下去,这会儿还赖我头上!”
  “是你在撒谎!”赵慧声音尖利地叫嚷起来,“是你是你!”
  “你们——”钟元容脸都青了,嘴唇也微微有些哆嗦。
  展谦正要说话,这时突然有一个人从赵慧后面的人群中挤了过来,径直走到庵主面前,撩起衣襟,扑通一下跪倒在了地上。
  众人一诧,心道:这又是哪里冒出来的一个抢戏的?
  “阿蜚……”庵主刚刚一通长跑,还有些气喘,展家和钟家都是弘福庵得罪不起的,偏在这里起了争执着实让她有些提心吊胆,唯恐一个不周令他们迁怒到自己头上,偏偏阿蜚这家伙这会儿还跑出来添乱,便有些不耐烦地轻斥道:“你这是做什么,先到旁边去!”
  阿蜚磕了个头:“师父容禀,刚才的钟声是我敲的,我自知犯了大错,所以特意向您请罪,请您责罚。”
  “原来是你!”庵主这才想起来,还有这一茬儿呢——自己辛辛苦苦爬上山来可不就是为了弄清楚这个,只是一上来就碰到难得一见的豪门互撕,一群人光顾着在那里看八卦念佛呢,竟把这事儿给忘了……便说道:“好了,我知道了,你先到旁边去,回去再说。”
  静如师太突然道:“阿蜚一向是个明事理的,在咱们庵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一应规矩都懂,怎么会突然做出这样的荒唐之事?想来其中必有隐情。”
  阿蜚道:“师太明鉴,阿蜚只求庵主和列位师太看在我主动认罪的份上,不要撵我和我娘出去。”说完这句他便住了嘴,也不再多话。
  展谦瞧着阿蜚,似乎在思索着什么,忽然道:“这位小哥,刚才这两位小姑娘起争执,其中一人摔下楼梯的时候,你在哪里?你为什么会去敲钟,当时究竟发生了什么?”
  阿蜚抬起头来,飞快地向赵慧望了望,面上露出犹豫之色,展谦见状,温声道:“你只管实话实说,别的都不用管。只要你说实话,我保证,绝不会让庵主撵你和你娘出去,还会好好保护你们。来,不用怕,站起来慢慢说。”说着,弯腰伸手将阿蜚扶了起来。
  阿蜚这才开口,从遇见展云端开始说起,一直说到赵慧出现。然后,他带着众人到了钟楼内,现场解说了,当时赵慧是如何与展云端发生不快,又是如何推人不成自己摔下楼梯的,最后他为了平息纷争不得已敲响钟声。
  他记性极佳,思维清楚,口齿伶俐,无论是复述每个人说的话,还是交待每个细节都十分地清楚明白,竟无丝毫疑点可供人质问。
  一时说完了,展谦见女儿终得清白,心中甚是快慰,他原是性情宽厚之人,又不想与钟家闹得太僵,见钟元容一脸尴尬无地自容,便说道:“这样看来我家端丫头也有些不是的地方,不该出言不逊……”正说着,见女儿的大眼睛嗖嗖几记眼刀飞过来,便讪讪地闭了嘴。
  钟元容正在后悔自己被侄女给坑了羞愧难当之际,见展谦主动给台阶下,忙顺着自我检讨一番道:“还是我家慧丫头不懂事,我也是糊涂,一时气得急了,没有问清楚。其实慧丫头也没什么坏心,只是小孩子不知轻重……”
  那厢赵慧见自己被揭穿,又羞又躁,哭闹起来,向阿蜚骂道:“你个天杀的臭贼,你答应了会帮我说话的,这会子翻脸不认人,枉我对你那么好!你和你娘明天就被撵出去,做乞丐也没人理会,只好做个饿死鬼,尸身躺在大街上,被野狗啃食,千人踩万人踏……”
  众人听她骂得恶毒,不由得纷纷侧目,只有展云端有些担心地去看阿蜚,只见他低着头一声儿不言语,也不知在想什么。
  钟元容强行挽尊,又被侄女打回原形,简直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怒斥道:“别说了!你个蠢丫头,还嫌不够丢人啊!”说着,一叠声地催促下人要带赵慧回去。
  庵主恐钟元容今日失了面子而迁怒弘福庵,小心翼翼地陪着她们一起下山去了。
  阿蜚这才抬起头,神色如常,刚才那些辱骂他的话,似乎对他来说犹如秋风过耳,不留丝毫痕迹。他向展谦鞠了一躬,说道:“出来了这么半天,只怕娘亲已经在惦记了,事情既然已经了了,请恕小子先行告退。大人答允小子的事,还望您不要忘记。”
  展谦一笑,温声道:“你放心。既然你是君子,自然以君子之礼相待,总不至于叫你们母子没了住所。”
  阿蜚又躬身一礼,“多谢大人。”接着向展云端笑着点头致意,“展姑娘,我先走了,再会。”
  展云端举起小爪子挥了挥,笑道:“再会,回头有空再去找你玩啊。”
  阿蜚笑笑:“好。”这才转身走了。
  看着他远去的小小身影,展谦道:“我们也下山去吧。”又向静如师太问道:“这位阿蜚究竟是什么来历?”
  “要说来历,他也算是不凡了。”静如师太略带唏嘘地道,“他姓顾名越,是友梅先生的幼子,阿蜚是他的小名。”
  姓顾名越,顾越,越……
  妈呀——
  展云端眼前一黑,差点儿一头栽倒。静如师太的话宛如晴天一个霹雳,当头炸在她脑门儿上,炸得她脑子里嗡嗡作响,仿佛捅了马蜂窝般乱作一团。
  这才真叫是冤家路窄呢!自己刚才居然还跟他挥手说什么回头再找他玩,是不是傻?!是不是傻?!是不是傻?!展云端懊恼极了,简直恨不得把自己刚挥的那只爪子给剁掉。
  前世她可从来不知这姓顾的还有个什么劳什子的小名,更不知道他年幼时也曾在苏州呆过,但是友梅先生她是知道的。顾涛,字海丰,号友梅,是本朝大名鼎鼎的才子诗人,他写的诗一直被人广为传颂,正是顾越的亲生父亲。
  前世里直到两个人的亲事定下之后,展云端才第一次见到顾越,那时他已经是名满天下的新科探花了,面容冷峻,不苟言笑,和现在这般亲切随和的气质全然不同。所以,虽然她觉得阿蜚似乎有些面善,却压根儿没有往顾越身上想。
  滴翠将她扶住,见她脸色大变,不由得奇怪地问道:“姑娘怎么了?”
  展云端一时间却是心慌意乱得话都说不出来,不知所谓地摇了摇头。
  展谦转头一看,展云端脸色苍白,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便问道:“端丫头怎么了,你没事吧?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展云端深吸了几口气,勉强笑道:“爹爹,我没事,只是手也疼脚也酸,回去歇歇就好了。”
  玉笙忽然道:“姑娘这是受了惊吓了,本来就病刚好没几天,今天又碰上这种糟心的事……”她在展云端面前蹲下来,“姑娘,我背你下山吧。”
  展谦暗暗叹了口气,知道女儿和她的丫鬟心里都还对钟家那些人存着不满,可是俗话说得好,得饶人处且饶人,对方毕竟是有身份的人家,他初到苏州府,也不宜追究太过。
  想到这里,他放松了心情展顔一笑,对女儿道:“爹爹来背你!有什么可糟心的,她们家那小丫头可比你惨多啦。”
  想到赵慧摔得七荤八素的样子,展云端想笑又不想笑,趴上父亲的肩背,哼哼地道:“那是她活该,佛祖菩萨都在近前,还敢做那样的事!”
  “所以说嘛,善有善报,恶有恶报,”展谦将她背了起来,“丫头啊,咱们一定要存善念做善事……”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展云端:我真傻,真的……
顾越:别伤心,娘子,我不会嫌弃你的。
 
  第6章 谢氏
 
  展云端伏在父亲宽厚的背上,随着他的步伐一摇三晃地慢慢向山下行去。生活仍然是美好的,至少此时此刻。她把脸紧紧地贴着父亲,感受着他的气息和温度,幸福得想要流眼泪,纷乱的心渐渐变得宁静起来。
  展谦背着女儿一边走一边同静如师太说话,言语间慢慢套问顾越的情况。
  说顾越就得从他母亲谢氏说起,顾越的母亲谢氏是山东青州府人,虽然出身商贾之家,却因是独女,受父母疼爱,培养得十分出色,不仅诗书皆通,做生意理家务也是一把好手。
  谢家想招赘入门,又总怕委屈了女儿,找来找去未找到合意的,弄得谢氏年过二十都未能成亲。直到她遇到顾涛,二人一见倾心,谢氏不顾家人反对,嫁给顾涛作了填房,生下儿子顾越。
  后来顾涛调任蜀地泸州,因谢氏是家中独女且此时父母双亲皆已亡故,她便变卖了家产,全家人一起随顾涛前往泸州赴任。
  谁知天有不测风云,顾涛竟在途中一病而亡。谢氏无所依靠,只得带着年仅八岁的顾越和原配所生的两个孩子以及顾涛和原配的灵柩,一起返回顾涛的老家苏州,投奔顾氏家族。
  然而,他们好不容易到了苏州,顾氏家族却不肯承认谢氏的身份,到最后也只接受了原配所生的两个孩子,却将谢氏母子拒之门外。无奈之下,谢氏只得带着儿子来到弘福庵暂居,为顾涛守孝。到如今刚满三年,母子俩下一步的去处生活还没有着落。
  “以展大人的眼光,想必刚才也看出来了,这个孩子是极聪明的。”静如师太道。
  展谦微笑道:“是,今天他主动敲钟,说的是为了平息赵姑娘的怒气,其实恐怕更多是为了引来大人帮忙解围,确实是个聪明的孩子。对了,他读书如何?”
  静如师太道:“读书也是极好的,他母亲教导有方,他自己又肯上进,小小年纪就已经把四书五经通熟了,像我除了书法上还能指点他一二之外,其它的都已经教不了他。依我拙见,这孩子现在考个秀才的功名应该不在话下。只是顾氏不肯认他,既无同考者与他互结,也无廪生给他做保,所以,唉……”
  两人都沉默了。
  眼看着前面已经到了弘福庵后门,展谦说道:“我一直仰慕友梅兄的才学,多年前,在京城时曾经和他见过一面,相言甚欢,却未想他英年早逝……既然他的遗孀幼子都在这里,我想去拜望一下,看看有什么我能帮得上忙的。”
  静如师太甚是欢喜,双手合什道:“阿弥佗佛,善哉善哉!展大人怀善念行善举,必得福报。”
  展谦道:“那就烦劳师太代为引见。”转头对背上的女儿道,“你跟我一起去。”
  听到这话,展云端的小脸纠结得皱成了一团。这辈子她是真心不想再跟顾越做夫妻了,就算他是未来权倾天下的头号大官儿,她也不想。
  顾越跟钟元容不同,钟元容是自带黑点,展云端不黑她简直对不起自己,可是顾越现在还未成年呢,他还啥都不知道啥也没干呢,不管是黑他还是踩他,展云端首先自己良心上那一关就过不去。
  唯一的办法就只能是躲开他,躲得越远越好。然而这事儿并不是她自己躲得远远的就能解决得了的,她最多只能管得了自己,却管不了自己的老爹——老爹好像对顾越印象还挺不错,这可真是件麻烦事!
  展云端无精打采地趴在展谦背上,跟着静如师太到了一处幽静的小院。几竿翠竹斜倚在门口,给简陋的房舍增添了几分雅致。院中摆着张无漆的旧方桌,顾越正在桌子前写字,一个青衣妇人坐在他对面做针线。
  听到脚步声响,二人抬起头来,望向门口。瞧见是展谦带着展云端来了,顾越脸上立刻露出了发自内心的微笑,既纯真又温暖,让人不自觉地就想回报给他同样的微笑。
  展云端实在很难把眼前这个眉眼含笑温润如玉的少年,和前世她所经历的那个隐忍狠绝、心机深沉、冷酷无情的权臣丈夫联系在一起。
  现在想来,那时她根本不了解他,不了解他的过去,也不了解他的蜕变,更不了解他所思所求,就那么浑浑噩噩跟他过了几十年,真是悲哀……
  顾越身边的那位青衣妇人便是他的母亲谢氏了,在展云端的前世,她一生寡居,在家乡青州靠着自己做生意将儿子拉扯大,这样的经历自然是要被出身高门大户的展大小姐瞧不起的。
  当时谢氏给她最深的印象就是那一大串叮当作响的钥匙——老太太谁也信不过,非要自己管着。在展云端看来,谢氏市侩、小家子气、锱铢必较,根本不配做她的婆母。
  “有福不会享,偏要当管家婆,一天到晚跟个守财奴一样,自己抠门也就算了,还恨不得所有人跟她一样吃糠咽菜,简直就是有毛病!”这是她曾经对谢氏的评价,因为这一点,她和顾越没少吵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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