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怪不得，楚茴一直觉得秀芝亲切，怪不得她一进这个院子就生出好感，怪不得……
原来，这是她小时候来奶奶家住过的地方；原来，房间里的柜子从现在开始就是这个样子。一时间所有儿时有些朦胧模糊的记忆全都翻涌上来，和面前的景色重叠却也存着差别。
脑海里突然浮现出楚江先生的音容笑貌，如果她在这里待得时间久一点，楚江先生会不会就出生了，还会奶声奶气的叫她小姨。
呸，不断绝血缘关系就不错了。还做春秋大梦。
“想什么呢？”秀芝给楚茴盛了一碗疙瘩汤，笑意盈盈。
楚茴还是第一次敢这么细致地打量起白秀芝来，奶奶一直就是小老太太里头长得最精神最白最有辨识度的。
从很小的时候开始，楚茴就被爷爷灌输奶奶年轻时候非常美的思想，却从来没有放在心头。
原来，奶奶真的有这么美，眼睛、鼻子、眉毛，一一和脑海里小老太太的模样对上，楚茴鼻头一酸。
突然眼前一亮，是不是能看到她爸爸小时候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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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奶奶的爱情呦！（3）
本来喜滋滋的楚茴突然呆滞。
她似乎刚刚才意识到，秀芝的丈夫去世了。
那，她爸怎么办？
握草，她爸还没出生呢！那她怎么办？她妈怎么办？
抖着声音，楚茴浑身失去了力气，扶着灶台才能勉强站直。
秀芝回身发现楚茴的异样，慌忙扔下手里的碗筷跑过来。
“小慧怎么了？”秀芝伸手探着楚茴额头的温度，又反手摸摸自己的额头，“是不是生病了？就说你不要跟着去扫雪。”
扶着楚茴慢慢坐到旁边的凳子上，秀芝关怀地问：“你哪里不舒服？”
楚茴抬头看着秀芝，似乎她在说起自己去世的丈夫的时候总是从容镇定的，从来没有觉得自己可怜。
伸手摸着秀芝的脸，这个时候的秀芝只大楚茴一岁而已，孩子都懂事了，也不知道她都经历过什么，是怎么一个人一天又一天地撑过这些日子，还将家打理的井井有条。
“你一个人带孩子是不是很辛苦？”楚茴在秀芝面前，心理防线整个都崩塌了，相比于纠结楚江的未来，楚茴更心疼她的秀芝奶奶，心疼她的命运。
秀芝还带着满脸的关切，却下意识地说：“不辛苦，哪里辛苦，宁宁很懂事。”
楚茴吸了吸鼻子，勉强扯起笑容。
“你们这边是不是有个人叫楚云航？”
秀芝听到这个名字的刹那，整个人有些怔愣，眼神里的一抹哀愁一闪而逝。
“是啊，有这么一个人，不过好几年前他就出去当兵了。”秀芝说话的时候声音都微微在抖，楚茴将秀芝的异样全看在眼里。
“那你和他熟吗？”楚茴问出来这个问题的时候心里也发颤。
原本蹲在楚茴面前的秀芝站起身，扯了扯衣裳，走向桌子的方向，一边帮楚茴拿碗筷一边说：“还行吧，我们都是一个村子长大的，不过他走了之后就没有联系了。你怎么知道楚云航名字的？”
楚茴想了想，说：“现在征兵的不是挺多么，我们村子有个跟他一个排的，回家省亲的时候讲过。”
秀芝也没怀疑，哦了一声，又盛了碗热汤递给楚茴。
楚茴吃饭的时候，秀芝一直没有闲着，在屋子里面收拾东西。当楚茴的碗见底的时候，秀芝才搬了一个小凳子，坐到楚茴对面，问她：“那你们村里当兵那个人有没有讲楚云航过得好不好？”
楚茴摇摇头。
秀芝坐了会儿，等楚茴起身去洗碗的时候她还坐在那里，叹了口气，嘀咕了一声什么之后便出了门。
楚茴没听清，跑到西屋去问闭着眼睛养神的云西。
“她说，就算他回来也配不上他了。”云西眼睛都没睁，懒洋洋地回答楚茴。
若有所思的楚茴刚想出去，眼睛突然对上原本在睡觉，现在睁着水汪汪大眼睛盯着云西的宁宁。
宁宁眼里全是惊奇，看到楚茴在看她，指着云西问楚茴：“小姨，你刚刚有没有听到云西讲话？”
云西倏然睁开眼，和楚茴一样盯着宁宁。
“刚刚云西说配不上。”宁宁翻身爬起来，还问楚茴，“小姨，什么叫配不上？”
都说小孩子有灵性，能听到大人听不到的声音，说不准刚刚就是听到了他们两人的对话。
“宁宁是不是做梦云西和你讲话了？梦里面他有没有长翅膀飞起来啊？”楚茴反应也快，坐到炕沿上哄着宁宁说着。
宁宁点点头，手舞足蹈地跟楚茴解释：“云西真的会飞诶，有一次我做梦他就飞了，长的翅膀还是粉红色的。”
云西：……
不过听到宁宁这番话，一人一神兽都松了一口气，小孩子还是好哄的。
楚茴表现得对宁宁的梦很好奇的样子。
连哄带骗地问：“宁宁是不是很喜欢粉红色？”
宁宁重重点点头：“隔壁村子的小花有一个从外国回来的姑姑，给她带了一个粉红色的玩具，特别漂亮。但是我没有。”
说到后面，宁宁眼皮都耷拉下去。
楚茴摸摸宁宁的头，安慰道：“你看现在你有云西陪你玩，他们可是都没有呢！等路上的雪扫一扫你就带着云西去找他们玩。”
宁宁听到这里郑重其事地点头，云西可是比别人家养的狗好看呢！
默默鼓励宁宁，现在小时候的她在羡慕别人可以出国，以后的她随时随地都能出去，倒是对粉红色的喜爱不减分毫。怪不得后来买给她的东西主色调都是粉色。
“你是还要睡一会儿还是出去玩雪？”楚茴面对宁宁，多了一分亲切感。别说，她的姑姑小时候和长大后的眉眼还真像呢！肯定都是继承了奶奶的优良基因。
本来扫完雪之后，整个村子里头都其乐融融暖洋洋的。
不知道谁突然喊了一声着火了。
打破冬日的平静，四周顿时热闹起来，奔跑叫人的，想办法灭火的。
秀芝把宁宁放到楚茴怀里，说了句：“我出去看看。”
急匆匆的样子让楚茴顿时也跟着紧张起来。
“祁越你跟着出去看看。”楚茴抱着一脸茫然的宁宁说道。
祁越没有动，伸手接过楚茴怀里的宁宁，道：“你去看看吧。”
楚茴走后，云西扭着屁股走到祁越面前，跳上炕。
“你放的火吧？”
祁越没理云西。
倒是宁宁接了句话：“谁放的火？”
“忘了她也能听见我讲话了。”云西有些头疼。
“没有谁放的火，你说说可能是谁放的火啊？”祁越抱着宁宁哄着问。
宁宁还真就摸着头想，突然挥着手说：“我知道了，二狗子。肯定是二狗子干的，他炮仗就喜欢往柴火堆里扔。肯定是他扔的！”
祁越哭笑不得，这个小丫头还真喜欢给别人甩锅。
楚茴出去的时候正看到几乎所有在家的人都在奋力往柴火堆里扔积雪，终于把火灭了，所有人都累得喘着粗气，房子也被烧得干净。
边上还有人在骂骂咧咧。
“你个败家婆娘，就只知道要占人家的便宜，这下可好，人家家里没有一个人，这下子把攒了一年的柴火全都烧光了！”骂人的是个男人。
“你别光说我，你还不是一样，你不默认我会跑去放？中午睡得跟死猪一样，隔壁冒了那么大的黑烟你都不知道。外面那么多人叫喊你都醒不了，睡死你算了！”女人毫不示弱，男人怎么骂的她便怼回去。一时间热闹极了，村子里的人也都看着热闹。
拉拉秀芝的棉袄，楚茴轻声问：“这烧的是谁家啊？”
秀芝抿抿嘴唇，末了才挤出几个字：“楚云航家。”
“……”
“可惜了这么好的院子，墙都熏黑了，连这窗框都烧成木炭了。院子里长了这么多年的大树估计也死了吧。”
秀芝声音里带着哀戚。
楚茴安慰性地攥着秀芝的胳膊，这里的一切应该都是关于秀芝和楚云航的回忆吧？
回去的路上，秀芝的情绪不太高，之前她一直都是笑呵呵的，此时的她就像被霜打了的茄子，蔫蔫的。
“我们小时候，就是在他家院子里的榕树下玩游戏，这一下就烧死了。”秀芝念叨着。
想了想，楚茴还是鼓足勇气问出口：“你和楚云航以前是不是很要好？”
秀芝苦涩一笑：“有多要好有什么用？最后的结果不还是一样吗？”
看来，他们两人之间肯定有过什么故事。
有戏。
回到秀芝家，宁宁趴在窗户跟前往外望，整个人都贴在玻璃上，脸都变形了。却可爱得不行。
祁越坐在宁宁身边，朝着楚茴看。
秀芝带着宁宁走后，祁越主动向楚茴坦白：“今天的火是我放的。”
“为什么？”
“楚云航要回来了。”祁越看着窗外光秃秃的树枝，淡淡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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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奶奶的爱情呦！（4）
楚云航说回来就回来。
楚茴第一次看见楚云航是在村子的路上，一个坐在家门口晒太阳的老奶奶冲着楚云航喊：“云航回来了？”
楚云航扛着一个军绿色的大袋子，笑得异常阳光：“回来了！回家过年。”
老人感叹一声：“你都多少年没回来了。对了，你家里前两天失火了你知道吗？”
“什么？”楚云航不可置信地笑着问老奶奶，“烧成什么样了？”
“只要是木头做的，一件不留。”老奶奶一针见血，“不过你家里这么久没有住人，现在也不能住了。”
楚云航哈哈笑了两声：“没事，当兵的时候什么情况没有见过，这点苦难算不了什么。”
“你可别逞强，万一真冻着了，再伤着身子。”老奶奶说着，末了又加了句，“最近秀芝家收留了两个外地来的人，一个男人一个女人，听说是两口子，你可以去看看你合不合适留下，也看着点他们究竟留在秀芝家想做什么。”
这个时期，女人家里突然多出男人是很难以想象的一件事，更别说是个大家都不认识的男人，好在这个男人有自己的媳妇，即便如此，秀芝走在路上还会被人指指点点，只不过她早已习惯，不放在眼里而已。
“来了，那边那个女人就是住在秀芝家的。”老奶奶努努嘴，向楚云航示意。
楚茴第一次见楚云航，突然觉得般配大概说的就是宋苡宁和楚云航吧。当然宋苡宁和楚江二人也异常般配，和楚云航与秀芝相比还是差了。
秀芝是那种柔情似水的女子，听说她读过一段时间的书，所以多了股子这里寻常人没有的温婉。而楚云航，可能以为日晒风吹，皮肤略黑，却掩盖不了他搭配的恰到好处的五官。也因为如此，整个人看上去更有一种让人觉得，只要在他身旁就足够安全。
楚云航站在那里看着楚茴，眼神很温柔，没有丝毫疏离感，很像秀芝给她的感觉。
楚茴一步一步挪到楚云航的跟前，原来她的爷爷，年轻的时候也这么帅，这个时候照相不发达真是可惜了。
站在楚云航面前的时候，还是楚云航先开的口：“听说你和你的丈夫在秀芝家住。”
楚茴呆呆点头，眼睛还直勾勾盯着楚云航。
“你好，我是楚云航。”楚云航笑得时候，一口白净的牙齿特别耀眼，“我和秀芝是从小一起长大的。”
估计怕吓着楚茴，楚云航还解释道。
楚茴对楚云航的记忆只停留在后来的照片上，因为在她还小的时候，楚云航就去世了。
仔细打量着面前的人，楚茴想说什么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觉得很神奇，她站在以前的土地上，看着以前的人，甚至，还能影响到他们之后的命运。
“秀芝这个女人可是命苦啊！”此时坐在一旁的老太太突然开口，说着还叹了口气，“你说嫁个男人死得那么早！”
楚茴眼睁睁看着，原本脸上还挂着笑的楚云航，表情瞬间紧绷，眼睛也睁大，满脸的难以置信。
“秀芝她嫁人了？”楚云航问出这句话的时候，嘴唇微抖，眼角下耷，眼神躲闪，原本明媚的脸都暗了几度。
“对，她嫁人了。”楚茴大概能猜出来。
楚云航和白秀芝是两个从小一个村子长大的，随着年龄的增长，他们两个也对彼此越来越有心意。或许因为楚云航出去当兵吧，秀芝因为一些原因嫁给了别人，楚云航远在军队并不知道。
这次楚云航回来，多半是为了秀芝吧。
表现得有些局促的楚云航向楚茴道别，楚茴知道，他走的方向是他那个被大火烧光的家的方向。
回到秀芝的院子里，秀芝正在忙，见到楚茴回来还笑着问她想不想吃酸菜，自己积的。楚茴牵强地笑笑，说了句好。
在进屋前，楚茴还是没有想好要怎么把楚云航回来的消息告诉秀芝，可能过一会儿她就知道了。
坐在被秀芝烧的热烘烘的炕上，楚茴越想越不对劲，她来这里不就是为了爷爷奶奶的姻缘和未来吗？现在别人没有说什么，自己倒是先成了缩头乌龟！
下炕穿鞋一气呵成，楚茴裹上秀芝厚厚的围巾，跑到院子里抢过秀芝手里的东西，随手放在一旁。
“我爷爷……不是，楚云航回来了。”楚茴一紧张直接叫了爷爷，幸好改口快，“刚刚在大街上，我看到一个奶奶跟他讲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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