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恨他把你劫掠走吗?说起来,我倒高兴阿翁把他揍了一顿,毕竟要想揍魏公子不容易。”
西西白了黑夫一眼:“要不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找人把魏公子装麻袋里痛揍一顿,给陛下出出气?”
“出气容易。”黑夫一叹,“可还要封他做博阳侯。”
“所以才说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宰相肚里能撑船,陛下肚里能装航母了。”
“什么航母?”黑夫总听到西西一些古怪的名词,也没在意,继续道,“我决定了。让博阳侯做大鸿胪,接待外族,不能让他白白长了一身好皮囊不是?还有,就让他住在我们眼皮子底下,没事的时候我就带着你和龙儿去他家转转。让他羡慕嫉妒恨。”
大鸿胪主管与各民族交接和诸王列侯朝聘事务。虽位列九卿,但在此时的大汉,除了一个北边的匈奴,还有些不多的王侯外,是个再清闲不得的官职,以魏子都的能力,不止于此。
西西笑:“你又孩子气了不是?”
“我是说真的。”黑夫把披风展开,把西西拢到怀里,撇开一边的侍从,狠咂了几下,“听说他现在还没娶妻。哼,顺便再赐给他个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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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六章 汝坟
不管张闻达多么不愿意,卓氏怎样哭泣,张桔贝嫁给东郭的婚礼定于三月后举行。
同时被封为博阳侯的魏子都被赐婚,妻子正是等待他多年的陈婉。据说,才貌冠天下的魏公子之所以多年不娶妻,正是为了等一有缘人。陈婉为少府令幼妹,对魏公子有情,痴等多年,魏公子怜其心意,爱其柔婉,一见钟情,所以成秦晋之好。
西西听芍药说着外面听来的消息,摇头叹息。巴茹活得恣意,不屑向男人低头。陈婉苦等多年,即便知道魏子都不爱他,却依然求陈京把自己嫁给他。至于张桔贝,就更不用说了,明明被骗了,还生了孩子,却还是认定了那个人,非那人不嫁。韩青妍呢?她一路追随韩信不得,还在自己的小天地里盘桓。
“在想什么呢?”黑夫揉揉沐浴在阳光下的妻子,“天马上就要热起来了,太史令和太卜令选了几个日子,你看哪个好?要太近了,礼服还没有制好。远了,天热,怕你受不住。”
黑夫本来想给西西一个惊喜,看西西神色有些委顿,便忍不住说了出来。
“什么日子?”西西问道。还要太史令、太卜令来选。平时这两个人只在国家大事时才出面。
“傻瓜,封后大典呀。我们成婚时仓促又寒酸,前些日子刘季又闹腾,让你受委屈,现在一切好了,为夫要好好补偿你。让我的宝贝成为天下最尊贵也最幸福的女人。”
“这……”西西虽然知道黑夫不会辜负自己,但刘邦那人作为左丞相,岂是好打发的?
“怎么不高兴?”黑夫坐下把西西拢在胸前,像抚摸一只慵懒的小猫,“还是不相信为夫,搞不定那帮子人?”
“高兴得不知说什么好了。”西西仰首主动亲了爱人一口,“怎么说服刘丞相的?”
“不用说服。”黑夫道,“外面的诸侯王要年底晋见,把他打发出去先巡视一番。他不在,就没人吭声了。”
西西笑:“只怕他要恨你。”
“只是给他个警戒。再说,这是我们的家事,他指手划脚太过了。他家里乌烟瘴气,摆不平那些女人,还好整天在朝堂上来说我。看在他年纪大的份儿上,才没拉下脸。”黑夫低首道,“不说他了。想要什么颜色的礼服?玄色的好不好?”
黑夫有些紧张,秦始皇没立皇后,也就没有什么封后大典,而先秦诸侯妻子只是称王后。他想办得盛大,只能小心琢磨,好在登基大典有礼可循,稍微改动下即可。
玄色是此时最尊贵的颜色,黑夫所以才这样说。不过,知道西西对衣服有深得,黑夫不敢妄定,便来与西西商量。
“男人穿玄色的,显得威严。我不要威严,只要喜庆庄重,红色的吧。”西西道。
黑夫想起西西那身红色的骑装,顿时血脉贲张,如果穿一身红,如火凤凰一般,那天下的男人见到会是什么样的情景?但他怕西西知道自己的那点儿小心思,不动声色,便接口道:“那做一套玄色的,一套红色的。以后还有许多典礼,刚好一块做了。”
西西没有异议。至于礼服的细节部分,宫里有专门的女工,她不用操心。
黑夫看西西懒洋洋的,抱她起身:“在太阳下晒久了会头晕,进屋吧。”
西西点头:“是有些热,刚都差点睡着。”
黑夫自高奋勇:“让为夫来给皇后宽衣。”
西西打掉那双游动的大手:“大白天的,别这样。龙儿说不定一会儿就回来了。”
“我刚进来时见阿翁在花园里抱着他玩儿,一时半刻回不来。”黑夫苦着一张脸,小心哀求,“夫君批了大半天折子,你也不心疼,安慰安慰。”
西西扑嗤一笑:“瞧瞧,让那些大臣们看见,他们不苛言笑、威严无比的皇帝成什么了,总跟小孩似的,还会撒娇。”
“那你赏我颗糖吃……”
西西真起身去拿外面陶罐里哄龙儿的麦芽糖,却被黑夫按住:“夫君要的不是小孩儿吃的……”
西西明白过来,脸一下子通红,黑夫却借势得了手。原来自龙儿跟奶娘睡后,西西分泌的乳汁在晚上涨得难忍,结果成了某人的福利。现在,乳汁虽然没了,某人却上了瘾。西西自生了龙儿后,身子较以前敏感太多,稍一刺激便入了毂,每每被黑夫痴缠,最先忍不住投降的却是自己。
西西想这次自己不能这么没出息,要坚持住,便咬牙不吭声。
黑夫看西西装得辛苦,笑道:“夫妻敦伦,天经地义,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咱们住的关雎宫是依诗里《周南》的开篇所命名,你忘了《周南》里还有一篇?”
这个时候骑兵出身的黑夫忽然讲起诗来了,西西觉得新鲜,便接口道:“哪篇?”
“遵彼汝坟,伐其条枚;未见君子,惄如调饥。
遵彼汝坟,伐其条肄;既见君子,不我遐弃。
鲂鱼赬尾,王室如毁;虽则如毁,父母孔迩!”
黑夫朗朗读来,西西有些不解:“这有什么不对?”
黑夫笑:“惄如调饥,就是没满足;鲂鱼赬尾,是借鱼说人。书里面都这么明白,人人都喜欢的事,你明明乐意,干嘛还老拘着性子?”
电闪刹那间,西西明白了。可后世解说的是一个妻子盼望远行归来的丈夫,完全不是这样子的啊。本来是很简单的一首歌,经过经学大师们的注解,成了另一番样子。好在这时的人们还没有被各种经学老古董束缚,解说得贴切无比。
你懂的。有不懂的,请自行找度娘。
“不过,为夫还就是喜欢你娇羞的样子。”黑夫趴在西西耳边,轻轻啜语,把西西诱哄开来,如一朵娇嫩的花骨朵,一点一点完全绽放在眼前。
***
大典上的礼服很快做好,随之呈上来的还有一顶精美的凤冠。饶是西西在后世电视媒体上见过各种帝王王后的王冠,还是被眼前这顶凤冠惊住了。
凤冠冠顶饰有三龙:正中一龙口衔珠宝滴,面向前;两侧龙向外,作飞腾状,其下有花丝工艺制作的如意云头,龙头则口衔长长珠宝串饰。三龙之前,中层为三只翠凤。凤形均作展翅飞翔之状,口中同样衔珠宝滴,只是稍短。其余三龙则装饰在冠后中层位置,也均作飞腾姿态。冠的下层装饰大小珠花,珠花的中间镶嵌红蓝色宝石,周围衬以翠云、翠叶。整个凤冠,共嵌宝石一百六十六块 ,装饰珍珠五千九百九十九颗。由于龙凤珠花左右对称,而龙凤又姿态生动,珠宝金翠色泽艳丽,光彩照人。整个凤冠既华美又庄重。
“在其位谋其事。这顶凤冠也告诉我应承担的责任。”西西手抚凤冠叹道。
“喜欢吗?”黑夫献宝一般,“衣服上为夫不敢拿大,但这顶凤冠可花费了为夫不少的心力。”
“谢谢夫君。”西西抱住黑夫的颈项,“做多久了?我都不知道。”
“来关中后就开始悄悄找人做了。本想给你个惊喜,谁知耗费这么久。不过看你这么喜欢,这么长时间也值了。”黑夫道。
从来关中?那就做了四年之久。西西感动:“以后别这么花费了。刚刚立国,万事初定,一切还要俭省为好。”
“傻瓜,为夫晓得。”黑夫拍西西的手,“为夫只有你一个,偶尔奢侈一下,也说明为夫只是个普通男人,想讨妻子欢心而已。再说,你为大汉国库挣了那么多,谁敢说?快点儿,戴上冠,穿上衣服先让为夫瞧瞧。”
西西依言,先穿上那件玄色的典服。黑夫一看,皱眉道:“太庄重了,为夫望而生畏,都不敢近前了。”
西西又换上那套红色的。两套礼服除了颜色不一样,样式完全一样,衣为直领,大襟,右衽,是此时贵人喜欢的宽袍大袖。因天气渐热,衣料采用了蜀地最新上贡的纱罗,上面绣有九十九对缠绕的龙凤。而里面的玉色中单则只在交领处绣了彩织云龙纹。
红色的衣服衬得那张如玉的脸庞娇翠欲滴。黑夫怔住了,即使天天耳鬓厮磨,还是抑制不住的惊艳。
衣服繁杂,西西又脱又换累了一身的汗,看黑夫的眼神,忙躲在了屏后,正要换上平时穿的衣服,黑夫走进来:“别麻烦了,一会儿再换。”
你懂的。
明日就是封后大典,西西用过餐不久。太常卿手捧诏书而来。西西还在疑惑,怎么今日就要颁诏书了?
只听太常卿宣道:“朕微时与皇后相识,得皇后相知相爱,朕心常悦。皇后虽为嬴氏公主,却不贪富贵荣华。朕有今日,得皇后之力过半。朕无以为报,只愿今生以身相许,与皇后相谐。朕之爱意,将永世不变。”
西西在下面听得脸红,这像诏书吗?以身相许?平时说说也就罢了,这也敢在大众面前说出来?
太常卿读到后面,长长的胡子不住哆嗦,这么肉麻的话,读得心惊胆颤。怪不得刘丞相被撵出去了。皇帝分明是被眼前这小女子下了蛊。这样的话也好意思说出来。读完,把诏书递给西西时,偷偷觑了面前的小女子一眼。
西西面色绯红,接过诏书,正要致谢却忽然晕了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 西西:这是什么诏书,要是让后人知道,我不成了妖后了吗?
黑夫委屈:朕说的是心里话,你不高兴吗?
西西:高兴,咱能不能含蓄点儿……你一个古人比现代人还要直白!!!
☆、第五十七章 孕事
黑夫正在想西西接到自己情意满满的诏书时,会是什么样的表情,忽然听到有人报皇后晕倒了!
黑夫吓得跳起,鞋子都来不及穿,一口气跑到了关雎宫。一路上忐忑不安,写了什么不高兴的字眼吗?没有啊。
御医看到皇帝慌慌张张地进来,微微一笑道:“恭喜陛下,皇后是孕有小皇子了。”
黑夫狂喜,一颗心放回到肚子里,边向内室走去边道:“来人,赏百金!在这儿的每人都赏十金!”
一旁战战兢兢的太常卿悄悄擦了擦额头上不断往外冒的冷汗,刚才皇后忽然晕倒,太常卿吓得一下子蹲到了地上。为了这次封后大典,不说年轻的皇帝事必躬亲,把他们这群老头子折磨得半死,临最后却给了这份让人耳红心跳的诏书。他孙子都有了,念完这些只觉心热,好像回到了自己少年的时候。唉,年轻的皇帝沉稳勤政,在妻子面前却像个刚出茅庐的愣头青。
御医却拉住了黑夫:“陛下,臣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讲。”
“陛下,皇后虽然体健,但刚孕有两月,有些事还请陛下节制。”
黑夫面不改色,往里看了一眼,看西西眯眼歪在榻上,轻轻把御医请到一边:“你不妨给朕详细说说。”
西西已经醒来,听到外面御医事无繁琐地交待,脸红不已,可惜那个好学生正认认真真听着,还做着笔记。
“都是你昨日、还有前天……”西西见黑夫进来,扭头假装生气道。
“好,是为夫错了。”黑夫握住西西的手,“可有不适?为夫刚才好好学习了一番,以后不狂了。”说着摸摸西西平坦的小腹,“怎么没有一点儿动静?”
西西“嗤”的一笑:“哪能那么快?三个月才会慢慢显怀。”
黑夫一叹:“是为夫着急了。龙儿时我什么都不知道,这次我会好好陪着你。有什么想吃的,想喝的?”
“哪有那么娇气。”西西道,“龙儿时在路上颠簸,也健壮得很。”
“那时我不在身边,这次当然不一样。”黑夫握住西西的手臂,忽然愁眉道,“明日就是封后大典,可你不能劳累……”
“不用担心。”西西安慰有些无措的丈夫,“一个典礼而已,不会累着的。”
“那就用马车。”黑夫想了个折中的办法,“我陪着你。”
黑夫把能想到的事情,结合刚才御医交待的,统统写好,交给芍药,让芍药按着行事。又想到刘氏生过一双儿女,便把刘氏请来照顾西西。后又想起御医说要孕妇保持好心情,便让人告诉陈婉,没事多进宫陪陪你的蜜友。
陈婉哭笑不得。我没事吗?我一边打理酒楼,一边还要绣嫁妆。你能不能体会待嫁娘的心情?把我嫂嫂也请去了,想把我累死呀。不过埋怨归埋怨,陈婉还是把手边的事打理好,来见西西。
宫女们对陈婉熟悉至极,知道陈婉隔三岔五地常来,当下也没通报,便引着陈婉往里走。
陈婉刚走到正殿门口,就听到自己嫂嫂刘氏那爽朗的笑声:“唉哟,这真够细致的,一个皇帝,整天忙得屁股不沾地,真难为他了。”
“什么东西,让我看看。”陈婉上前,就要拿过芍药手里的那张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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