稳婆擦了擦头上不断冒出的汗:“一般是这样。但也不绝对。这可能是因为胎儿在皇后腹中吸收的营养太好了些,头有些大,不容易生。”
西西忍着阵痛,听到稳婆的话,不禁失笑,龙儿的时候没什么感觉,一下子就生了,这个整天被父亲金贵,到临头也要麻烦些。
外面陪伴龙儿的年轻帝王焦灼不安,龙儿忘了刚才的事,拉着父亲堆积木玩。
“爹爹,看,城墙……”龙儿指着一圈摆成方形的木头,“城墙高……”
“龙儿好厉害。”黑夫摸着龙儿的头,“都会堆城墙了……”
龙儿听了父亲的夸赞,高兴地拿起积木又堆了起来。
黑夫闭目坐在龙儿旁边,心绪刚平静了些,忽然听到一声响亮的哭声,接着侍女跑到黑夫跟前道:“恭喜陛下,贺喜陛下,皇后生了小皇子。”
话还未话完,只见皇帝的袍脚一闪,已经走到了产房。
稳婆刚把小皇子擦洗干净,刘氏正在包裹,本想递给黑夫先看一眼,黑夫却走到西西身边,看西西有气无力,眼神却亮亮的,轻轻道:“还好吗?”
西西点点头,母亲的天性让她紧张生下的孩子:“宝宝呢?是男孩还是女孩?”
黑夫松开西西的手,小心接过刘氏递过来的孩子,捧到西西面前:“跟龙儿一样,是个小皇子。”
西西有些失落,不是女儿,转眼又高兴起来:“白白胖胖的。怪不得比龙儿时难生些。”
黑夫看到新生的儿子圆滚滚的,又白又胖,忍不住欢喜,但想到妻子刚才受的苦,亲了亲西西的脸:“辛苦你了。”
“皇子生得又好又壮,足有十六斤呢。”稳婆高兴地在一边道。
汉时的一斤约等于后世的半斤。十六斤也就是后世的八斤。一般孩子生下来五斤左右,八斤的婴儿在后世不稀奇,在此时却稀少得很。
黑夫笑意盈面:“赏,皇后生子有功,每位赏十金。”稳婆高兴得赶快伏地谢恩,皇后顺利生产,她们就能得丰厚的赏赐,这些赏金是另外的了。一边侍立的侍女也高兴至极,更加欢快地进出。
黑夫抱着二儿子,觉得又轻又软,像羽毛一般,可又似有千金重,一双手不敢动。西西不由笑道:“你把他搂到怀里,不然一会儿胳膊就累了。”
“生时就折腾,”黑夫叹口气,“现在又折腾为父了。”
“名字起好了没?”西西道。
“张靖,立青靖,平安、安定,怎么样?”黑夫征求西西的意见。孩子未生时,二人想要个女儿,只起了个女孩的名字。因西西喜好《诗·采薇》里的一句“昔我往矣,杨柳依依。今我来思,雨雪霏霏”,现在又是初冬,更想念杨柳拂面时的情形,便叫依依,但现在是用不成了。
“好,你叫安世,他叫靖,同义。再好不过。”
外面现在的情形,异姓王蠢蠢欲动,就如历史上汉景帝时的七国之乱,不正需要“靖”吗?
黑夫抱着儿子偎在西西身边,正欣赏小张靖闭眼安睡的神态,龙儿撒开侍女的手,跑了进来:“爹爹,娘亲!”
看到黑夫手上的小娃,龙儿有些迷惑,这是他第一次见到这么小的娃娃,痴痴地望了一会儿,伸出小手轻轻摸了摸:“这是小妹妹吗?”
“是小弟弟。”黑夫道,“龙儿的弟弟。”
“他怎么不睁眼睛?好丑。没有我的小虎好玩。”龙儿撇了撇嘴。小虎是龙儿养的一条小狗,才三个月大,和主人一样,正是活泼可爱的时候。
“他还小,等长得和龙儿一样大了,就和龙儿一样好看。”黑夫笑着摸龙儿的脑袋。
龙儿看黑夫一直抱着弟弟,不再像以前一样,见到自己就把自己举起来,不乐意了,钻到黑夫怀里,把弟弟往一边挤:“爹爹抱。”
黑夫无奈地笑笑,正在紧张怎么一手抱一个儿子,靖儿大哭起来。黑夫无措,一旁等候的奶娘赶紧接了过去。
“他不乖。”龙儿一个人占住父亲的怀抱,强调道,“我不哭,我乖。”
西西看着父子三人,忍不住笑了起来。
刘氏上前,对黑夫道:“陛下,皇后要挪到榻上,该进食了。”
黑夫轻轻握了下西西的手,抱起龙儿:“走,爹爹陪你去玩,让娘亲睡会儿。”
龙儿亲了口母亲,跟西西摇手再见。
西西被擦干净身体,挪到了里间的榻上。宫室建的时候,修建了地龙,虽是初冬,已烧得暖如春日。
西西喝了碗米粥,困意袭来,沉睡过去。
***
未央殿里,皇后顺利生下小皇子的消息传来,犹如冬日里的暖阳,原本有些压抑的气氛,变得开朗起来。
众臣窃窃私语:皇后肚子争气,陛下对皇后宠爱有加,看来接下来有场仗好打了。萧何已升任左丞相,刘邦显然已被皇帝舍弃。
果然如众臣所料,黑夫走进大殿时,看似平静无波的脸上,压抑不住的喜色。
大司农陈京报过国库里已存了近百万金时,众臣脸上遮掩不住的惊异,大汉初立两年,秦末数年间的战争,民生凋弊,头三年又免除税役,皇帝从哪儿一下子来了这么多钱?
难道果如传言,皇后生财有道?那些纸铺、酒楼、成衣坊都是皇后的主意?
当然,钱越多越好,打仗意味着烧钱啊。兵器、粮草、战马、军饷等可是无底洞。
作者有话要说: 关于一斤=十六两,是宋朝以后的事,汉时一斤约等于250克,也就是后世的半斤。
☆、第六十九章 不战
黑夫与众臣谈论好迎战细节,便匆匆回到了关雎宫。
靖儿除了吃,就是睡,根本不在乎旁边有没有人,那人是谁。西西呢,生产时消耗掉了全身力气,又成功卸了“大肚包袱”,终于不再像最后两个月左睡右睡都不舒服了,搂着床锦被,埋在榻里睡得无比香甜。
黑夫看了会儿刚出生的儿子,又坐在榻前看横卧的美人。屋里的地龙烧得有点儿热,西西不自觉地把臂膀伸了出来。
黑夫忙拉住锦被盖严,可西西一会儿又蹬开了。一双白嫩圆润的玉臂晃着旁边人的眼。
“现在也不老实,着凉了可麻烦了。”黑夫笑,手却禁不住地沿着臂膀上下抚摸。因孕期滋补的缘故,圆润了许多,又松又软,又嫩又滑。
沉睡中的人只顾酣眠,只偶尔发出几声满足的哼哼,身子却不由地蹭了上来。
黑夫想起探子送来的密信,再看看娇艳无比的睡美人,心里又得意又有些上火。最终忍不住,脱了衣服,钻进锦被,把软糯的身子拉进怀里,夫妻二人交颈而眠。
西西醒来时,看到黑夫,笑道:“天黑了?我都睡了这么久。”
黑夫伸了个懒腰:“要困就继续睡。”
西西摇头:“不太困了,就是有点儿饿。”
月子里的女人少食多餐。西西美美睡了一觉,肚子叫了起来。
在侍女的服侍下,西西喝了碗香甜软糯的米粥,对一边的芍药道:“靖儿呢,抱过来让我看看。”
芍药应了个“诺”,黑夫有点儿吃醋:“为夫一直呆在身边,都不理,醒来只想着那个臭小子。”
西西睨了他一眼,看侍女远远的,便亲了口丈夫:“好了吧?”
黑夫刚才好容易压下去的火腾地升起,含住西西的唇不丢。二人素了几个月,这近一年来又时时克制,星星之火倾刻撩原,两人亲着亲着就滚到了榻上。
西西喘气:“夫君,现在还不行,得等我出了月子……”
“为夫晓得。”黑夫轻喘,“让我先讨点儿甜头。”可说归说,黑夫最终放开西西,去净房冲了个澡才把身上的燥热压下去。
回来时,黑夫看到西西正抱着靖儿喂奶。西西听说初乳对婴儿最好,加上龙儿一岁前是她一直自己喂奶,便也把小儿子抱了过来。
靖儿吃了一阵,就饱了,也不睁眼,便又睡着了。西西亲了口软软的小脸,依依不舍地递给奶娘。
黑夫道:“龙儿时就罢了,现在有奶娘,就不要自己喂了。要不多辛苦。”
西西笑:“母亲头三个月的奶水对孩子最好。再说不喂他,也涨得难受。”
黑夫眼睛一瞟,看到那圆圆而隆起的小山峰,声音低而诱惑:“现在还难受吗?”
西西点点头:“靖儿还小,吃得少。”
“为夫可以帮皇后。”
……
黑夫得到魇足,不再妒忌小儿子了,想起刘邦和魏子都、齐王写的信,也不气恼了,拥着西西:“为夫好不好?”
西西软绵绵地躺在黑夫宽广的胸怀中,满脸绯红,只有点头。
黑夫爽朗地一笑,颇有帝王的气势:“那些宵小,现在还惦记着。为夫要好好地整治……”
“怎么了?”西西道,她隐约猜出点儿什么,但不好意思说,便转移话题道,“我快生产时,两位嫂嫂来,说了会儿话。我最近闷得慌,不免想听些外面的事。嫂嫂就拣了些新鲜的说给我听。”
“什么新鲜的?”黑夫笑,“也说给为夫听听。”
“为妻没想到自己可以和苏妲己并肩,外面说什么为妻是妖后。”西西有些忿恨。
黑夫却一笑:“这倒说得近了些。只是不是妖后,却是个小妖精。”
西西气得瞪眼:“你……不理你了!”
黑夫握住西西的手,把西西扭开的头转到胸前:“可为夫不是商纣王。他们嫉妒为夫命好,娶了你。为夫有时候想,做什么劳什子皇帝,还不如做一方大将,天天守着你。可现在又有些庆幸,要不是这个帝王,不然,为夫不知道守不守得住你。”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吗?”西西知道刘邦在策反,但具体的情节不清楚。
黑夫本想瞒住西西,可经不住西西一问,就说了出来:“刘季那厮,竟然拿你作诱,同时给魏子都和韩信承诺。等我抓到他,看不……还有魏子都和韩信,竟然到现在还贼心不死。韩信求娶,大概是想找个与你相似的,哼……”
魏子都的心思西西知道,可韩信?西西的小心脏跳了一下,看黑夫满脸愤然,像个护仔的母鸡,不由笑道:“夫君生什么气。你看巴茹喜欢你,因为你,视天下男人如粪土,都不嫁人了。蒙菲也是,呆在宫里不愿意走,要守着你终老。还有,就是婉姐姐最原先也对你有小心思啊。这是知道的,不知道的,更多了。为妻怎么样?要不把巴茹打一顿,还是与婉姐姐决交,把蒙菲撵走?”
黑夫有些不自然:“她们哪能比得上你?再说,为夫心里只有你。”
“为妻心里也只有你啊。”西西道,“有时候,我想,正因为我男人太优秀了,才有人惦记,应该高兴才是。这么好的男人属于我。”
“唉,”黑夫叹口气,“这么说来,为夫肚量还不如你。其实我也知道,魏子都内政是一把好手,韩信更不用说,用兵如神,这些方面,我不如他们。要不是这个位子,不知他们会不会来把你抢走。”
“我心匪石,不可转也。我心匪席,不可卷也。”西西拉起黑夫的手抚在自己跳动的心脏上,“为妻的心在你手中,管那些人做什么?再说了,我上哪儿去找一个只守着我一人的皇帝?”
黑夫呵呵一笑,点下西西的额头:“你呀……”言少情深,一切尽在不言中。
“对了,”西西又道,“要开战吗?”
黑夫眯着眼:“本想打他们个落花流水,现在你一说,我也不那么生气了。”
西西知道事情有松动,便劝道:“大汉才立国两年,刚刚结束战乱,一切都还不稳定。现在,那些异姓王之所以不愿意来长安朝觐,只是怕收回他们既得的和诸侯一样的自治权。”
黑夫点头:“我也觉得现在就收回是有些急躁,可刘季那些人却不这么认为。再说了,为夫现在还年轻,还能出去征战。要是再过几年,他们羽翼越来越丰满,只怕不好管了。”
“你前些日子读兵法,我记得有句‘上兵伐谋,攻心为上,不战而屈人之兵。兵者,国之大事,死生之地,不可不察也。’而现在的情形,一发而牵全身,如果那些异姓王揭竿而起,关中能保得住吗?只怕天下又将大乱。而且,北边匈奴不是重新占领了河套地区吗?”
黑夫叹口气:“可为夫不能忍受那些人对你的侮辱。借你之名,而行反动之事。”
“夫君,匹夫之勇只能逞一世之强。”西西安慰道,“你现在不仅仅是龙儿和靖儿的父亲,我的丈夫,更是天下的主宰。随便一句话一个动作都可能会牵扯到不同人的生死。你忘了当初是怎么从军中逃亡的?只因我父皇随便的一句话,厌恶了方士,结果就成了诛天下儒生,焚天下之书。大秦也逐渐消亡。如今,他们想反动,找不到合适的理由,最后找一个这么蹩脚的,只能说明气势不足。为妻能成为他们造反的旗帜,是刘邦看到了夫君对我的情意。虽然刚听到‘妖后’时,为妻有些气愤,但现在想想,天下女子不知多么羡慕我有这么好的夫君。”
黑夫拥住西西:“那是他们也看到了你的好。羡慕我的妻子又美又能干。”
西西“嗤”的一笑:“咱俩别在这儿互相抬轿子了。为妻想了个主意,赵王、陈王有不少儿子,夫君何不逐步瓦解?”
黑夫眼睛一亮:“你是说?”
“对啊,把权力一下子收上来,既然目前不可能,他们也不愿意。那么把赵王和陈王的封地分给诸子,不论嫡庶长幼,皆有一份。子生孙,孙生子,等封地越来越小,没有能力反动时,再收回,既不用花一兵一卒,还可让那些本没希望的子孙们拥护朝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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