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怕这件事,太子也掺和在其中吧。
陈景恒瞧着陈隆基哑口无言,面上的神色也有些复杂,很有耐心的说道:“若我是太子,现在就绝不会把心思放在这与自己无关紧要的事情上,而是想想皇姑究竟是在作何打算。”
陈隆基闻言看着陈景恒:“大哥,此话何意?”
陈景恒看着陈隆基,一副亲和的模样,倒是像极了兄友弟恭:“太子不会不知道,皇姑曾多次去过宋王府吧。”
“那又如何?我们乃是皇姑的亲侄,皇姑上宋王府瞧瞧,不是极为正常的。”陈隆基说着拿起桌上的酒杯,却并未饮用,只是看着陈景恒。
闻言陈景恒笑了笑,现如今陈隆基为太子,说话也这般谨慎了,不由的摇摇头,端起杯子遥敬陈隆基。
“的确,皇姑去宋王府是很正常,但是她到宋王府的目的,却没那么正常。”
陈隆基日日防备陈景恒与太平公主,太平公主什么时候去了宋王府,呆了多久他都是清楚的。
此刻陈景恒话里的意思,不过一瞬他就听明白了,却没接话,只是握着手中的杯子。
陈景恒也要他接话的意思,见陈隆基面色不好,接着说道。声音极轻,却刚好教陈隆基能听得见:“皇姑觉得东宫该是要换一换了。”
闻言陈隆基握着杯子的手,顿时用力,竟是将酒杯中的美酒给撒了出来。
陈景恒见此笑着道:“太子素来也是聪慧之人,皇姑这般左右逢源,太子不会不知道。若我是太子,此刻根本不会去管什么卢家三小姐的事情,而是要好好想想。皇姑一边想要动摇东宫,一边又与你联合,到底是为的什么。”
“别事到头来竟是在为他人做嫁衣,这些年即便是自己没经历过,太子看的还少么?”陈景恒说着放下杯子,饶有兴致的瞧着坐在对面的苏云君,只觉得看来看去,还是他王妃好看,比这麟德殿的所有东西都要吸引人。
陈隆基此刻也没了心情,陈景恒的话,一直都是他心底埋得雷。
太平公主想要换一换这东宫太子,他早就知道,从自己还没坐上这位子,他便瞧出来了,自己这位皇姑,虽不想篡位,但是也想做个挟天子以令诸侯的大公主,效仿他的皇祖母武太后。
既然他不能在太平公主手中做一个傀儡太子,那太平公主自然也就容不得他。
对于这点,他是心知肚明。
之所以在这个时候,还有闲心想要用卢霜霜算计陈景恒,无非是因为他看出来了,皇姑打算用自己的兄长来取代了自己。所以他得防着陈景恒,陈景恒在京城便就是最大的隐患,可是若真的让陈景恒离京,他又怕到时候事情会发展到自己无法掌控的地步。
所以才想用这个法子,利用卢霜霜,让宋王自顾不暇。
并且让太平公主因此糟了睿宗的厌弃,若此事能成,对他自是有利。
陈景恒见着陈隆基眼中神色越来越复杂,笑着提醒道:“太子可曾想过,皇姑为何会答应这件事,皇姑这么做可是摆明了会得罪父皇,依着皇姑的性子,她又怎么会做出这样的吃力不讨好的事情。只怕等今个这麟德殿的事一结束,皇姑便会去父皇面前告罪,卢霜霜原本该在五台山上祈福三年,太子如何让卢侧妃提前通知卢霜霜回来,卢霜霜又如何以往日情分逼迫皇姑帮她,并且到时候只管说一句,卢霜霜与自己合计的时候,说的并非是瞧上了宋王而是旁人。那你觉得父皇到时候会怎么想,莫要忘了父皇与皇姑是亲兄妹,皇姑的眼泪比我们这些儿子谁的话都要管用。”
二百六十一章: 雍王解围
陈隆基闻言顿时有些后怕。
如果真如陈景恒所说,太平公主打的是这个算盘,到时候只要在父皇面前告一状。再将这件事情说的有板有眼,以现在睿宗对他还有猜忌和忌惮,定然会信了,到时候太平公主都无需多说,只要旁敲侧击。
睿宗便会想到,太子东宫中的卢侧妃便就是这卢霜霜的嫡亲姐姐。
会想到这是他处心积虑,想要将卢霜霜送进宋王府,来制衡宋王。觉得他为了夺权不择手段,当初若不是陈景恒在殿前为他说话,断然也不会立他为太子,现如今他竟然这般心思对待自己的兄长,对他更生厌恶。
原本太子的位置就让睿宗心中有些不悦,毕竟这可是一个盼着自己死的人,再加上皇上乃是政变被推上台的,自己儿子手握实权,功高盖主,就更让他为忌惮。
最重要的便是,这次为了设计宋王,竟然跟卢霜霜设下这么一个局,在睿宗诞辰将他给逼在麟德殿上当着众臣的面下不来台。让皇上这般没面子,他的怒气可想而知。
届时太平公主只需要将罪责全都摘干净,都不用刻意去栽赃,睿宗都会将这事情全都与他牵扯上。到时候因为原本二人之间的间隙,加上睿宗今日所有的怨气,睿宗只怕会变本加厉将这些全都算在他的头上。
陈隆基原本是想借着太平公主对谁都只是利用的心态,想要借她对陈景恒还有防备之心,办这件事。
却是没想到,自己算计太平公主和陈景恒,太平公主却借着这个机会算计了他们。
想清楚这些,陈隆基的面色更是难看。
就听着陈景恒幽幽地道:“我本就对着东宫之位不感兴趣,既然当初你已许下燕北十年,我便不会再与你相争。这位子究竟是谁在坐,与我来说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这江山还在我陈唐手中。只是你算计的太多,结果被人钻了空子,现如今心中只怕是追悔莫及吧。”
陈隆基的脸色因着陈景恒的话,越来越差,就是一旁的祁王看着也忍不住问道:“太子,你这是怎么了?可是不舒服?”
闻言陈隆基强笑着摇摇头:“没有,只是久坐在这殿中,有些闷。”
祁王闻言点点头:“我也有点闷,不过瞧着现在这情形,怕是父王心中比我们更气闷啊。”
就在他们说话的档口,卢霜霜已经跪在殿前,无论平阳侯怎么说,她只是低头跪着。
睿宗的脸色已经是难看到极致了,连着口气也冷了下来:“霜霜,莫要再胡闹了,今日之事便先算了,等明日朕再另行封赏。”
闻言卢霜霜跪在地上,背脊微微抖了抖,声音却是异常坚定:“刚刚皇上说要为霜霜赐婚,金口玉言,霜霜还请皇上赐婚。”
“胡闹,宋王现如今已有正妃,这叫朕如何赐婚。”睿宗终是被卢霜霜惹怒了。
平阳侯吓得跪在地上,连连磕头:“皇上息怒,小女年幼,胡言乱语冲撞皇上,还请皇上恕罪。”
卢霜霜却是挺直了腰杆:“宋王已娶了正妃,霜霜愿为侧妃,还请皇上成全。”
睿宗闻言竟是被卢霜霜给气乐了:“朕赐婚,何曾赐过侧妃。”
“皇上赐婚只有正妻,但若是皇后娘娘下懿旨赐婚,便可赐妾,此事在先皇的时候,也曾有过。”卢霜霜强撑着,壮足了胆子,她现在只想要嫁给陈景恒,是妻是妾她都无所谓,只要能进了宋王府,日后的事情日后再谋划。
睿宗都不知道该说她什么合适,看着众臣都望着自己,觉得再这样闹下去,只怕不妥。
可是若是依了卢霜霜,那他的皇威何在,顿时两难。
就在这时一直默不做声的雍王,晃了晃脑袋,站起来道:“皇上,可否容臣弟说两句?”
睿宗正头疼,见雍王开口,不由挥挥手,示意他有话说。
就见着雍王,一副苦口婆心的看着卢霜霜道:“霜丫头,你说你这小姑娘,怎么这么冥顽不灵呢,还不赶紧趁现在跟你爹回平阳侯府去,让你爹给你寻一门亲事,别再把自个给耽误了。”
卢霜霜没说话,只是跪在地上,纹丝不动。
雍王见此不由的乐了:“霜丫头,你瞧上宋王了不错,那也得宋王瞧上你才行啊,这婚姻是结两姓之好,今日你在麟德殿当着皇上诞辰如此逼迫,就算皇上真的让你进宋王府为侧妃,你这般作为,宋王将如何看你。你也不好好想想,还不如趁着现在退一步,到时候,让皇上再给你寻一门好亲事,岂不是更好。”
卢霜霜的身子微微有些发抖,低着头眼泪顺着眼角落了下来,滴在面前的地上。
她已经不能退了,为了能嫁给陈景恒,她走到这一步,连名节都不要了,若是现在退了,这陈唐还有谁敢娶她,还有谁会娶她。
所以她不能退,绝对不能退,即便知道旁人会怎样看待自己她也不能退,从离开五台山的那一刻,她就知道会发生什么,也早下好了决心。
所以即便是眼泪不争气的落了下来,语气还是坚定:“不是霜霜不明白,而是这婚事,乃是太后定下的,霜霜不敢违之。”
雍王闻言更是笑了起来:“我说丫头你是为什么这样坚持,刚刚本王喝多了,都没听出你说的啥,原来是因为当初母后说的那句话啊。哎呀,丫头啊,赶快起来快起来,真没想到母后一句话,竟然耽搁你这么多年,唉,真是可惜了你这么好的孩子啊。”
说着就要去搀扶卢霜霜,顿时将众人都给看蒙了,这雍王唱的又是哪一出。
连着卢霜霜都愣了,被雍王拉着抬起头来,脸上还挂着泪珠。
雍王不由的心疼道:“你这孩子,怎么就哭了呢。”
“的确当初母后没把话说清楚,不过你也莫要委屈啊,当初母后是说过霜霜这般好的女子,也只有配母后的孙儿最为合适。可是这一没有明确说哪位孙儿,二也没下懿旨,你真不用当真的。”雍王说着朝睿宗使了个眼色。
二百六十二章: 睿宗赐婚
睿宗顿时会意,面色微微有些缓和:“霜霜丫头,这件事真的无需当真,你对母后的忠心,朕明白,朕自然会为你做主,帮你寻一门好亲事。”
雍王闻言笑着道:“霜丫头,你看皇上都开口为你做主了,你也就别在这跪着了。”
卢霜霜没想到这雍王一开口,竟然将扭转了事情的局面,将话给全部掰了回来。
顿时心中更是委屈,嘴唇动了动,还是开口道:“当时霜霜求了太后,日后将霜霜许配给宋王,太后应了声的,这便就是答应了,便就是旨意。”
雍王闻言顿时脸色一板:“霜丫头,你这么说就是本王都要恼了,伪造太后旨意,这可是要杀头的,快别这么说了。”
雍王说着叹了口气:“你说你这丫头,怎么就这么执拗呢,非要把话说的明才肯死心么。当初母后御花园设宴,本王和姚公宋公皆在场,当时母后说你得配皇孙,但并未说哪位孙儿,你自请说要请母后婚配柏舟,可是母后并未开口应下此事,更没有太后懿旨一说,皇上见你年幼不肯说破,也是顾全平阳侯的面子。这件事除了皇上与本王,姚公宋公也都清楚,难道非要将这件事情给说明白了,你才能死心么?”
卢霜霜没想到雍王竟然连半点面子都不给她留,将这些全当着人面说了出来,顿时脸色惨白。
的确当初武太后有说要将卢霜霜配其孙儿,也的确没有明言是谁,卢霜霜之所以会坚持,并且敢坚持,主要依仗的不是武太后那一句话。而是她当初在宫中为睿宗他们做的事,在武太后面前为睿宗说的话,依仗的是她对睿宗对陈家这点恩情。
可是她对睿宗有恩情,对陈景恒兄弟有恩情,但是对雍王却是没有半点恩情可言的。
所以陈景恒没有开口,睿宗会这般为难,都是因为卢霜霜当初在宫中的照拂。
但是雍王是早早被发配去了外地,等中宗即位,才被召回长安的,卢霜霜对他没什么恩情,他自然也无需给卢霜霜半点面子。
卢霜霜仗着这点恩情,将睿宗逼迫至此,宋王已经娶妻,还想要嫁入宋王府。雍王再是个闲散王爷,此刻也是看不下去了。
等雍王话说完,姚崇和宋璟站起身来:“确如雍王所言,当初臣等在场,听得清清楚楚。”
既然有人开头,姚崇宋璟自然不介意站出来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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