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静姝提着大包小包出了门,自然没有去胡家,她四下打听神玄子的下落,一上午过去,没有一点眉目。“你去问街头卖糖糕的宋老爹吧,前些日子他也在打听神玄子,兴许他打听到了。”有人这样同静姝讲,她便往宋老爹的糖糕铺子去。刚到街口,便见街坊三两成群聚在一起,像是在讨论什么大新闻。仔细一听,原来是宋老爹的儿子前段时间突然不见了。
怪不得他要找神玄子,想来是想让他帮忙找儿子吧。
“我听说呀,宋老爹的儿子是跟人私奔了。”一个穿着打扮和陆三有的一拼的女人如此说。听到“私奔”两个字,静姝莫名伸长耳朵,放慢步子,接着,同那女人一起的瘦小女人不解道:“怎么可能,没听说谁家女儿不见了啊!”起先说话的女人哼笑一声,“这种事,谁好意思出来讲呀,肯定自认倒霉呗!女儿跑了是板上钉钉的事,若大肆宣扬还要招人说三道四,倒不如装得什么事情都没有。”
没什么新鲜的,静姝摇摇头,不一会儿到了糖糕铺子。“买糕呀?”宋老爹声音嘶哑,满面愁容,捏起一块糖糕径直递到静姝跟前。静姝笑笑,先是摇摇头,见宋老爹脸色一转,便又点点头,接过糖糕,闻了闻。糕的味道好特别,像是在哪儿闻过。
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主要是为后面的事做铺垫,然而,一不小心就啰嗦了。
我去锁小黑屋思过。~ ~~下章小小转折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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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果而归
是静娴!这糕的味道是静娴喜欢的。
尽管静姝和静娴相处的时间十分短暂,但静姝印象特别深刻,静娴喜欢吃糖糕,她屋子里的糖糕就是这个味道。
“老爹,这糕——给我包两包。”
宋老爹似笑非笑地点点头,颤颤巍巍地包着糕。静姝又动动嘴唇,犹豫一番,问,“老爹,向您打听一件事,您可知道在哪里可以找到神玄子?”
怎料,宋老爹闻言突然恸哭,嚎啕着找儿子,手里的糖糕都捏成了糖饼。显然他并不知道神玄子在哪儿。街口闲谈的女人们听到糕铺有动静,一股脑涌过来看热闹,略好心些的帮着劝宋老爹两句,不痛不痒地说着“何苦呀”。
静姝扶了扶面纱,低着头,叹声气,然后将嘉树准备的礼物放在了糕铺,拎起宋老爹已经包好的一包糕悄悄地走了。
一定是静娴!
静姝认定,跟宋老爹儿子私奔的一定是静娴。怪不得这么久胡家一直没动静,怪不得当初静娴无论如何都不肯见嘉树,怪不得她一口咬定能够摆平一切。呵!摆得平摆不平于她而言又怎样呢?她早就打算私奔了。
静姝蓦地十分恼火,感觉像是被静娴那丫头耍了一般。瞧着宋老爹那副可怜模样,静姝莫名心虚,不由地就将嘉树打算送到胡家的礼物给了宋老爹。
她心想:唉,这是怎地了,宋家的儿子又不是我拐走的……可若不是我跟静娴换了,兴许宋老爹也不会失去儿子,怪我!可,怎么能怪我?我什么都不知道!要怪就怪静娴——心机girl,怪她小算盘打得真响。
炙热的太阳灼烧大地,静姝满怀失望和焦虑,到底没有打听到神玄子的下落。那位传说中的神人该不会在某个奇热无比的中午被太阳烤化蒸发掉了吧?怨念、诅咒,袭上心头,静姝拖着疲惫的步子艰难地回到住处。
嘉树老老实实待在客栈,哪里都没去,仿佛一出屋就会遭遇不幸似的,整个人显得十分惊慌。
一进门,静姝就瘫坐在凳子上,俯身拎起桌上的茶壶倒水,手腕颤抖着一半洒在了茶碗外面。
“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静姝咕咚咕咚喝了两碗水,点了点头。
“怎么样?”
静姝摇摇头,不说话。
“摇头是什么意思?岳父生气了?”左思右想还是觉得,来了却不登门,很不合礼数。
“没有。”
“那是——”
“糖糕,给你的。”静姝瞥了眼扔在桌上的糖糕,心底闪过一丝说谎的羞愧。
嘉树拿起糖糕包,打量了一番又轻轻放回桌上,自然而然地相信这包沉沉的糕点,是静姝将他准备的礼物送到胡家后胡老爷给的回礼。
“我们回去吧。”沉默了大会儿,静姝突然道。神玄子没找到,却隐隐猜到静娴跟人私奔了,静姝不想再在静湖待下去。原以为静娴歪打正着帮了她的忙,如今看来倒是她妥妥地着了静娴的道,给他们的私奔之路铲平了最后一块绊脚石。想想真是傻,同没有在第一次见到沈红时就逮住她一样傻,好气好悔啊,然而,现在说什么都没用了。
“回哪儿?”嘉树茫然,莫不是可以去胡家了?在他看来,即使自己不能见岳父岳母,静姝好容易回来一次,再怎么也要在家里住上三两天。
“回你家。”
“啊?”
“怎么?”静姝略气,轻挑眉道,“你要是不想走,那要不咱们一起去给姐姐送点银子?”
嘉树脸色一沉,下拉嘴角,缓声细语,“算了,回吧。”
转眼看来,来去匆匆,这次回门当真是一次不认真的游山玩水,也是一场彻头彻尾的谎言。
所谓“凶手”,如今完全失去了线索,静姝唯一可以下的结论是嘉树确实很怕“静姝”,如此也越来越确信“悲痛欲绝,大病一场”的传说不过是一场浪漫主义的演绎。每每想到这里,静姝便觉得,至少在这件事情上,嘉树算是骗了她一次,如此再想想自己做的,愧疚也就少些。
总而言之,静湖之行没有达到目的,静姝不得不谋划着接下来怎么办。如果是命运的指引,让她来到这个世界,安安静静做一个富贵人家的少夫人,那么,她顺应命运的安排,是不是就可以早点摆脱命运的捉弄?
回去的船上,静姝长长叹了口气,目光偶尔幽怨地看着嘉树,惹得嘉树不禁怀疑她在胡家到底经历了什么?是胡老爷训斥她了?毕竟回门诸事不合规。她大概一个人扛着所有的怨怼,不愿意诉说。想到这里,嘉树心里有一点心疼,可转念又想想,自己赶那么远的路却被拒之门外,虽然据说这是静湖的规矩,但不管怎么心里还是膈应,暗暗不;不爽便没了心疼。
两人各怀心事,蓬船缓缓驶向北岸。待船靠岸,沉默着赶路直到归家。
原本回到家想好好安静一下,休息一下,整理一下头绪,然而,刚和胡宝珠报完平安,大姐就找上门来。
“大姐?”
“嘉树、静娴,这么关键的时候,你们怎么还出远门呢?爹身体不好,越来越不好,你们不在家里好好守着,万一有点什么……你们真是,若有个万一,岂不是让淑离占了便宜!”陆一一进门就是一顿无厘头式的训斥,听得静姝一头雾水。她偷偷瞄着嘉树,只见他在一旁面露愠色,毕竟,方才陆一的话透着对陆老爷的某种——诅咒。
“大姐,我不懂——”静姝打破尴尬,可话说一半,陆一又抢道,“你不用懂,我在说嘉树,”她转向嘉树,一副家长姿态,继续教训道,“你说你,怎么对自家的事那么不上心!你心里应该明白,这家早晚该是你的,不然,你也不会同意娶静娴不是?可是……”
陆一后面说了些什么,静姝根本没有听进去。她似乎从刚刚的话里捕捉到了什么有意思又直戳心的话语。“这家早晚是你的”,“同意娶静娴”,有什么关系吗?
作者有话要说: 接下来,我姝和我树就要吵架了,然后很快又和好了。哈哈哈。
☆、夜深人静
陆一走后,嘉树静坐无言。
静姝满心疑惑,欲开口问个清楚,又担心是自己小心眼想太多,反招嘉树嫌怨;可想来想去,还是觉得嘉树定有事情瞒着自己。
心跳得厉害,扑通扑通地,像是在躲避坏人追杀,跑了好久又害怕得很。静姝深吸一口气,又长长叹出来,脱口道:“嘉树,刚刚大姐说了那么多,我只关心一样,你——你娶我,到底为何?”
嘉树先是一愣,继而沉默,嘴角微微动了动,想说又不愿说。
“想必不会是因为我和姐姐长得像”,静姝直截了当,“为了家产?”
嘉树面无表情,他看了看静姝,只稍稍看了看,旋即将视线移开,无目标地放空,抿着嘴唇。沉默许是默认的意思,可隐忍的表情,难掩委屈,又像是有苦难言。
“你——难道不解释一下吗?”见他这般,静姝心生不忍,想着方才自己的口气也太过强硬,怕是刺激了他心里柔软的地方。真也好假也罢,如此拆穿人家到底会令人难堪。可若不是冤枉他,又何必在乎是不是伤他颜面!若是冤枉他,他又怎会不解释不反驳?“唉,你倒是给点反应啊!”
嘉树摇了摇头,就是不说话。
是的,就是为了家产。嘉树若不成亲,陆老爹恐不会放心将家业交予他,几个姐姐姐夫以此为由,甚至将他撵出家门也说不好。此外,陆老爷待淑离如亲生,若不是他久婚无子,家产怕是真让他“夺”了去。先不问嘉树是否在乎家产,胡宝珠首先不想家财旁落,无论如何要让嘉树为她亦为自己谋划未来,娶妻成家迫在眉睫。
这些事嘉树都懂,可不想说与静姝。尽管他们本无什么感情,便不存在伤感情的事,但是,这样的娶妻理由,总让人觉得他是个贪财的自私鬼,莫名地,他不想让静姝这样以为他,然而,看样子,她就是这样以为的。
“你不说话,我就当你是打着自私的坏心思才与我成亲的。”静姝语气冷冷地,甚至有几分威胁的味道。
“你我本不相识,早先亦无往来,你说你我成亲能是因为什么?男欢女爱,定然不是的。”
“呵!”气不打一处来,可也没得辩解,静姝残存的冷静想想,自己又是为着什么成亲呢?感情?不是。因为嘉树长得好看?不至于。想到这里真是后悔,婚姻之事如此轻率,才会有此事的种种烦恼吧!静姝叹声气,压抑着心中不快,拧巴着琢磨:算了,算了,已经这样了,离也难,好也难,走一步算一步吧。
好在嘉树不是乱来的人,不然静姝恐怕也不会像现在这样舒坦,还由着自己性子在这里盘问些无用的事。
转念又着实憋屈,寄人篱下,受制于人,丝毫没有自由可言。
自由?是被束缚了手脚,还是被禁锢了灵魂?不要拿自由当借口,分明是懒惰,是乐于依赖。
处境,这是不得不承认的处境,离开陆家,无处可去!
脑子嗡嗡直响,不同的声音争吵,吵得整个人暴躁烦怒。
“静娴,时候不早了,睡觉吧。”
“谁要和你睡觉,不睡!”静姝脱口而出,气狠狠地。
嘉树愣了愣,看看床,又看看静姝,寻思是方才的话让她误会了还是怎地,“你若实在不想与我共处一室,也可去别处,收拾好的屋子是有的。”
撵她去别处?好!谁稀罕和你一起,谁认识谁!如此,静姝挪去了另外的房间,衣服没脱,四仰八叉地躺在床上,好像占着地儿不让谁抢似的。
丝毫没有睡意,未过多时,静姝猛地坐起来,“不行。凭什么赶我出来?不服气。”
孩子脾气说来就来,静姝下床出屋又回到嘉树的房前。
房门没锁,像是料定她会回来一样。
静姝推门而入,转身锁了门,像是宣示“这地儿是我的,我不走了”!
嘉树闻声警觉地坐了起来。“谁?”
“哼!”
“你怎么过来了?”
“我怎么不能来?”
“可是那边不好?”
“哪边?”
“那边!”
“那边?!静姝姐姐在那边过得好不好我怎么可能知道,她又没来看过我!”
嘉树方意识到“那边”这个措辞有着某种不太美好的意思。不与她计较,“你想在哪儿睡就在哪儿睡吧!”
“这可是你说的。”语罢静姝四仰八叉地往床上一趟,胳膊搭在嘉树身上,一条腿搭在他的腿上。
“你干什么?”
“你说的,我想睡哪儿就睡哪儿。”
“好。”嘉树语气平淡,说不上生气,挪动身子准备下床去。
“你干嘛?”
“你睡,我走。”
“你等等。”静姝一把拉住嘉树的胳膊,使了些力气,嘉树没有防备,差点被摁倒在床上。
“你想做什么!”
“不让你走!”
“为什么?”嘉树坐起身,静姝突然搂住他的脖子,“我霸道,我欺负你,不行吗?”
“别闹。”
这句“别闹”在静姝听来竟有些欲就还推的味道,内心一股莫名的火苗被撩了起来。“你躲什么?我还吃了你不成?”
嘉树推开静姝,坐在床沿,背对着她,淡淡地说:“时候不早了,快点休息吧。”
“好啊”,静姝邪魅一笑,脱口而出,“一起呀!”
“你!”
“怎么,我们可是成亲了的。”静姝凑近嘉树耳畔,轻声道,手不由自主地摸上他的手。
嘉树猛地抽回手,蹭地站了起来。
静姝心里偷乐着:这孩子,怎地如此抗拒呢?
他越是拒绝,她越是挑衅。
静姝像是铁定嘉树不会对她怎样似的,又好像不怕嘉树对她怎样一般,左摸一下,右搂一把,他越是生气,她越是觉得好玩。
“你有完没完啊!”嘉树语气很重,吓得静姝一愣,他嘟囔着补了句“有病”便匆匆出门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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