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天浩冲随从扬了扬首,后者领会,接过宫府小厮手中的东西呈给他。
张天浩打开只瞄了一眼,就放下道:“我知道了,你回去吧。”
小厮恭敬的拱手道:“我们老爷可还等着张老爷,请张老爷一定准时。”
待小厮离开后,张天浩才脸色青寒的握紧拳,咬着牙一字一句的道:“将我的朝服拿来。”
随从面露担忧:“老爷真的打算-----万一引火烧身,您可让少爷和夫人怎么办?”
不说还好,一说张天浩就一肚子的气,怒问道:“那臭小子还没回来?”
随从暗道不好,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张佐伦几日前离家出走。只留下一封书信,说是过几日再回来,也未说明是何事,弄的廖氏担心了好几个晚上。
张天浩更是气的炸天。他最了解自己那小子,能有什么要紧事?肯定是溜哪儿去玩儿了,不成器的家伙,当真是要气死他才甘心。
随从小心翼翼的道:“少爷还未回来,但既然留了书信。又说有重要事情----”
“他能有什么重要事情?只知道念着白家那丫头,一点儿不成器---”张天浩气的脸色都白了,见随从杵着不动,吼道:“还愣着做什么,去拿衣服。”
随从吓的一抖,连连道是去拿衣服。
张天浩换好了衣服,就匆匆进宫请求面圣。
庆隆帝因为宫承焰的事本来就心烦,虽说听了邹霸天的话,暂时未将对宫承焰的处置宣布出去,但也有人耳朵“灵”听闻了此事。所以为了避免大臣替宫承焰求情,他吩咐福泉,任何人来求见都不准。
“张大人,不是奴才不给您通报,实在是皇上有话在先,让谁都不能打扰,奴才也不能违了圣意不是。”
张天浩略一想,“当真是谁都不见?”
福泉摇摇头:“谁都不见,早上刘大人、赵大人也来过,都没见着----不如这样。奴才将这件事记在心里,等皇上什么时候不忙了,奴才再替张大人说一声,若是皇上要见。自然会召大人进宫。”
张天浩犹豫着不愿离开,他今日是必须要见到庆隆帝,否则他自己、张家就会大难临头,。
福泉看了他一眼,准备往殿内走。
张天浩急的一把抓住他道:“公公,我真的有要紧事。这件事事关皇上的威名、皇室的颜面,还请公公一定通报一声,若是耽误了时辰,那可是要误大事啊。”
福泉看他焦急不像是装的,心道莫非不是给宫承焰求情的?想了想,便旁敲侧击道:“张大人该知道什么是引火烧身吧。”
这么一说,张天浩就明白了,庆隆帝是指明了不见给宫承焰求情的大臣,但若自己不是求情的呢,这还是可以见的,当即就摇头否定道:“我这人最怕火,公公放心。”
福泉沉思了片刻,“那张大人先稍等,奴才进去问问皇上的意思。”
庆隆帝听到脚步声,头也未抬的问道:“打发走了?”
福泉小心翼翼的上前,“皇上,张大人似乎是真有要紧事,奴才怕耽误了重要事,就来给您汇报一声,您若是不见,奴才立马打发他走。”
庆隆帝抬头疑惑道:“不是来求情的?”
福泉点点头:“应当不是求情的,看样子是有什么重要事要禀报。”
庆隆帝沉吟片刻后才道:“既然如此,那就让他进来吧。”
福泉赶紧去领张天浩进殿。
“微臣叩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张天浩进殿就撩袍磕头行礼。
庆隆帝本还好奇他要说什么重要的事,却听后者开口就道:“皇上,臣冒死前来,就是为了禀报一件事,吴县私自开矿的幕后主使,另有其人。”
庆隆帝脸色唰的一沉,也不继续听下去,命令道:“将他给朕拖出去,朕不想听。”
福泉不悦的看着张天浩,不是说好不说这件事的吗,怎么一开口就来,这不是明摆着惹怒圣上牵连他嘛。
“还愣着做什么,将张大人带出去。”福泉呵斥两边的小太监。
张天浩急的大声道:“皇上,请听臣说完,听完后,皇上若还不悦,那臣甘愿用这项上人头来赎罪。”
福泉一愣,这是要用脑袋做担保?这么严重?
不仅是他,就是庆隆帝,也摆手止住上前的小太监,狐疑道:“爱卿当真要用人头担保?”
张天浩心里那个不愿意啊,可嘴上却坚定的点头:“皇上听完臣的话,若是要杀臣,臣眉头都不会蹙一下,但凭皇上处置。”
他都这样担保了,庆隆帝就是再恼怒,也不禁想要知道他到底会说出什么样的话来,便点头道:“朕准允了,但你若是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朕便摘了你这颗脑袋。”
张天浩手捏的死紧,这才缓缓道来:“皇上,吴县的事,臣有证据证明,这件事与宫大人并无关系,他是受人陷害。”
庆隆帝怒呵道:“这件事证据确凿,朕的金卫也查出这件事是宫承焰所为,你是收了他多少好处,竟然敢以脑袋做担保来替他求情?”
张天浩惶惶道:“皇上明鉴,微臣冒死进谏,试问多少钱能值微臣的一条命?微臣是惜命之人,又怎会因为钱财而不顾自己性命,实在是真有证据。
事实上,一开始微臣并不确认,只是如今事发,才知当初无意间撞见的那件事是真的。”
庆隆帝目光沉沉的看着他,他倒要看看,这件铁证如山的事,又会生出怎样的变故来。
张天浩娓娓道:“不知皇上可还记得石楠地动,当初捐出五百亩地的寡妇辻娘?”
庆隆帝看着福泉,记忆有些不明确。
福泉提醒道:“就是那个接旨都还不以真面视人,带着面纱的那寡妇,还有那三十条人命,也是她院里的人,这件事当初闹的还挺轰动。”
庆隆帝立即就想起来,转头问张天浩道:“这与一个寡妇又有何干系?”
“皇上,一个寡妇,却先后闹出几出轰动的事,先是斗乐节上出尽了风头,成了八音国的长老,后来被皇上又封了安人,再后来落霞苑被杀一事,这哪儿是一个普通寡妇会经历的事,若非她做了什么事,怎会满院子的人都被仇杀?”
见庆隆帝脸色越来越不好,张天浩赶紧接着道:“臣之所以提出这寡妇,便是因为臣无意间发现,这次吴县的事,竟然也与她有关系----”
庆隆帝脸上的不悦瞬间收敛,疑惑道:“此话何意?”
张天浩从怀里拿出一小包东西。
福泉取过来呈给庆隆帝。
庆隆帝打开一看,狐疑道:“一块锡矿,你身上为何有这东西?”
张天浩摇头道:“皇上,这锡矿并非臣所有,而是臣在八音国无意间发现的。”
“八音国?你确定是八音国?八音国为何会有锡矿?”庆隆帝连声追问。
“那日臣去八音国准备给犬子买几本词谱,免得他整日在外面野着不回家,可臣却看见那辻娘鬼鬼祟祟,似乎藏着什么东西。
臣心中疑惑,就跟上去看了看,后来就发现了这包锡矿。
臣当时还不知什么情况,不过一包矿而已,还为自己多疑而愧疚不已,现在臣才想起来,那辻娘为何会有着刚挖出来的新矿?为何又要藏起来?这些种种让臣大胆猜测,吴县一事,与那寡妇绝对有关系。
臣虽只发现这一小块,但说不定还有更多未被发现的,皇上,吴县的事并非那么简单,臣斗胆,恳请皇上将那寡妇抓起来审问,若寡妇承认是宫大人幕后指使,至少也肯定了皇上您决断英明。
若是还有隐情,能抓到真正的幕后黑手岂不是更好。”
庆隆帝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寡妇是八音国的长老,八音国又是凌府的产业,单是这一点点的偏见,就让他心中狐疑越来越大,最后则吩咐福泉派人去抓寡妇辻娘。
☆、第246章 审问辻娘
凌依的马车停在落霞苑的对街路边,亲眼看着几个宫中侍卫将“辻娘”押出落霞苑,良疋站在门口,眼睁睁看着主子被带走,急的团团转。
等人走之后,他焦急的脸色才收敛起来,看了眼对面的马车,嘴角扬起一个笑容来。
“回去吧。”凌依吩咐道。
织羽掀帘子让车夫驾车回凌府,放下车帘后,问凌依道:“大小姐,张公子已经在回来的路上了,您看是不是要给几位长老透个信儿?”
凌依沉吟片刻后道:“等他回来再说,让人盯着张府。”
“是---”
却说“辻娘”被押解进宫后,直接带去见庆隆帝。
这还是庆隆帝头一次见“辻娘”的真面目,先是对后者绝美的容颜一震,后又想起吴县的事恐与此女有关系,顿时暴怒。
“你可知朕召你进宫是为何?”庆隆帝质问道。
“辻娘”茫然不解,“小人不知,还请皇上明示。”
庆隆帝让福泉将张天浩提供的矿拿出来,再问:“那这件东西,你可认得?”
“辻娘”脸色明显泛白,眼神闪烁摇头否认:“小人不---不认识。”
“放肆。”庆隆帝猛的一拍桌子道:“这是有人看到你藏在八音国的,你竟然还说不认识?”
“辻娘”吓得脸色惨白,惶恐磕头道:“皇上明察,小人确实没见过这东西,小人----”
福泉这时候在庆隆帝的耳边道:“皇上,已经从落霞苑搜出来了,一共有百斤。”
庆隆帝脸色森寒道:“你还狡辩,落霞苑搜出的百斤锡矿又作何解释?你若是从实招来,朕还能留你一具全尸,若是胆敢有半句谎言,朕便命人拔了你这张人皮。”
“辻娘”惶惶匍匐在地上,颤声道:“皇上。小人什么都招,小人只是奉命将这些锡矿从八音国运到落霞苑,小人其他什么都不知道了。”
竟然真是八音国?庆隆帝狐疑道:“到底是谁指使你这么做的?”
“辻娘”惊恐道:“皇上赎罪,小人----小人不敢说。小人的妹妹还在那人手中,小人若是说了,那妹妹可就性命不保了。
皇上,小人虽知这件事是死路一条,可为了妹妹。小人真的没办法,只能答应这件事,事实上,私自开矿的事他们早就在合谋,落霞苑那三十一条人命,也是因为小人一开始不同意,他们才痛下杀手。”
“竟然还有这种事?”庆隆帝追问道:“是谁,你说,若你真的冤枉,朕会替你做主。”
“辻娘”咬了咬唇。犹豫了许久,才缓缓吐出一个字来:“凌。”
*
张佐伦一路快马加鞭,在风中冷的直哆嗦也不敢停下来休息片刻,好容易回到张府,来不及收拾就直奔张天浩的书房。
小厮守在门外,见张佐伦回来了,高兴的上前行礼:“小的见过少爷,少爷可算是回来了,老爷和夫人可担心极了。”
屋内的张天浩听到后,还没来得及让随从去问。张佐伦就推门而入。
“父亲----”张佐伦头发凌乱一脸胡茬,没有往日的风流潇洒,看上去还有几分狼狈。
张天浩怒道:“你还知道回来?这一身又是怎么回事?你是被人抢了还是怎么的?”
张佐伦委屈道:“父亲,孩儿留了书信解释说要有要事。你还当孩儿出去玩儿了不成?”
“你能有什么要紧事?哼,我还不知道你,上次关你一个月你还不知教训,今日起,两个月内不准踏出房门半步,否则我管你是不是我儿子。先打断你一只腿再说。”
张佐伦又气又愕然,大声道:“父亲怎不听我解释就责怪我,你可知我此去是哪儿?我是去了明山,替父亲解决你的那些破烂事儿。”
“明山?”张天浩疑惑道:“你去明山做什么?什么破烂事儿,你跟谁说话呐,啊?”
“不是破烂事儿是什么。”张佐伦嘟哝一声,直接拉凳子坐下说话:“明山有什么事,父亲应该比我更清楚才是,三千亩的地却产了万亩地的作物,父亲恐怕不比我糊涂才是。”
张天浩脸色倏地一沉,问道:“你如何知道这件事的?”
张佐伦淡淡道:“父亲只知道说我没用,却是府中有什么事也不告诉我,你也从未让我过问过,岂知我是不是有那个能耐?父亲甭管我是从何处得知消息的,总之这件事孩儿是处理下来了。”
张天浩惊的差点从座位上蹦起来,不敢置信的道:“不可能,那可是----”
“我知道,那可是占用皇室山脉的大罪,若是让皇上知晓,我张家就会背上一个谋逆之罪,父亲贪一时的利益,却让张家陷入如此大的危机,父亲还说我胡闹,不知是谁在怒闹。”
“你混账,我是你爹,你竟然这样与我说话?”张天浩心中气愤,他一个当老子的却被儿子指责,这心中实在气愤。
张佐伦不服的瘪嘴:“父亲,我知道,在你眼里,我只是个吃喝玩乐不干正经事的公子哥,可我这样,还不是父亲的错,从小到大,我做什么你都否定,做什么你都觉得不适合,你从未让我真正动过手,又何必怪我不懂事。”
张天浩气的胸脯起伏不定,怒道:“行了行了,你闭嘴,闭嘴---你是要气死我,你给我滚出去,滚出去----”
“你看,你还不承认,这才三两句话就要我滚出去,可你却问过我明山之事没有?我既说已经处理好了,你却不信?我知道宫家因为这件事威胁父亲,我也不想让张家被姓宫的抓住把柄。”
张天浩愣了愣,狐疑道:“你果真已经处理好了?”
张天浩点了点头,心中却道一定要去当面儿给凌依道谢,若非她告诉自己这个法子,他张府怕真的就要沦为别人摆布的木偶了。
“当日皇上将明山以东赏给我张家,以富水为界限,若是我没记错,封上并未明确表明是三千亩,只是大家都知道,明山以东到富水,总共三千亩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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