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隆帝瞪了福泉一眼,“你是在替他们说话?你可知道朕夜夜都睡不踏实,好几个晚上都梦到他们起兵造反。
明明是逆党,可老百姓却拥戴他凌家为王,说朕的祖先们,都是坐享其成,说朕这天下。都是靠凌府打下来的,如今也是靠他凌府才守得住。
你说,朕才是天子,可那些愚昧的老百姓。不尊称朕为王,却口口声声说凌府的好,朕能安心?”
“皇上担忧的是。”福泉恭敬道,“但既然已经发现安人是假,她自己却承认与吴县一案有关。奴才以为,还是先查出这女人是谁,替谁做事,这样必然能查出幕后主使。”
庆隆帝叹了口气,捏着眉心点了点头:“这件事还交由兵部处理。”
“皇上,张大人求见。”小太监禀报道。
张天浩,说起来抓到这假辻娘还是张天浩的功劳,虽说辻娘是假,但毕竟是提供了一条有用的线索,只要从辻娘下手。那一定能查出些什么有用的来。
“宣---”
小太监领命,匆匆退下,不一会儿,张天浩就被带上了殿。
“张爱卿来见朕,可是有什么事?”庆隆帝直接问道。
张天浩心中将宫承焰狠狠骂了一通,嘴上道:“皇上,微臣那日说见到辻娘将锡矿藏在八音国,当时臣本以为八音国也参与了其中,但后来臣仔细想了想,才觉得事情有蹊跷。
若是八音国也在其中。为何让辻娘仅仅将一小包锡矿藏于八音国内呢,似乎她正等着人去发现似的.
倘若八音国真的知情,那应该不会将这么明显的把柄留下给人来发现,这实在是有欠妥当。也让人疑惑不已.
所以臣觉得,八音国是否参与了此事,凌府是否与此事有关联,都还待再确认。”
庆隆帝脸色有些不大好,这才刚刚和福泉讨论凌府的事,本来他心中还怀着几分侥幸。觉得这件事或许真能给凌府治个谋逆之罪,可张天浩这么一说,不就越发的肯定了这件事与凌府的关系可疑吗。
“张爱卿,朕知道你一心想要找出幕后之人,朕也看到了你的一片衷心,只是这件事,总归凌府是逃不掉嫌疑,朕自会派人去彻查,你便不用多担心了。”
张天浩听出庆隆帝的意思,心中不甘。
他被宫承焰威胁替后者作伪证,甚至是有意将这件事牵扯到凌府身上,现在既然没有威胁存在了,他怎么还可能给宫承焰做嫁衣呢。
何况张佐伦可是说了,皇林那件事,可是凌依给他出的主意,虽说他对凌府也没什么好感,但利用凌府来打击宫承焰可是乐意之极。
“皇上,这件事的蹊跷在于,有人利用了微臣,误导微臣。
那日微臣其实是受了邀请才去八音国的,从而发现辻娘藏了锡矿的事。
这一切都未免太巧合了些,微臣以为,这便是那幕后之人施的计,他便是想让微臣出面作证,将凌府牵扯进来,这等心计着实令人痛恨,微臣竟不知不觉的被牵着鼻子走了。
皇上,那辻娘说的话怕也不尽信,但若是多加拷问,该是能问出是谁指使了她。”
庆隆帝听着听着,蹙眉问道:“当日是谁请你去的八音国?”
张天浩二话不说的肯定道:“便是宫承焰,他派人去请了微臣,说是去八音国有事要商谈。
微臣去了之后就被领到三楼去,这才看到辻娘偷藏私矿那一幕,微臣想,这事宫承焰怎么也该知道些。
微臣斗胆,恳请皇上允许微臣去天牢中与宫承焰对峙。”
庆隆帝迟疑了片刻,他怎么越听,感觉这件事越与宫承焰有关呢。
“皇上,不如让张大人进去看一看,无论如何,现在是抓到幕后之人才是要紧。”
庆隆帝略想了片刻,终于道:“朕便允你入牢与宫承焰对峙。”
“多谢皇上。”张天浩掩饰住眼里的笑意拱手道。
天牢之中阴冷黑暗,空气中弥漫着潮湿、腐朽、血腥的气味,两边的牢房中不时的传来哀嚎声,有人透过铁柱向外张望,目光如炬的盯着张天浩。
“看什么看,还不滚回去。”狱头一鞭子抽在牢门上,吓得张望的人赶紧缩了回去。
“张大人可小心些,别离这些牢门太近,关在这里的,可都是万恶的犯人,稍不留神被他们逮住。说不得就会受伤。”
张天浩提着裤脚踮着脚尖跟在后面,鼻子皱成一团,显然受不惯这里的气味,不过他表情看上去却有几分幸灾乐祸。
“这还得多远?”他追问道。
“快了快了。”狱头笑呵呵的道。
来到关押宫承焰的牢房前。后者正冷的蜷缩成一团,窝在角落观察着外面的动静,所以当张天浩出现的时候,宫承焰立马就站了起来,脚步踉跄的来到门口灯下。
狱头拱了拱手道:“大人先忙。小的退下去不打扰你们,若是出了什么事儿,叫一声即可,小的马上就来。”
张天浩摆了摆手让他先退下。
宫承焰等狱头走后,嘴角才浮出一个得意的笑:“你总算是来了,我还以为还得几日,看到辻娘被关进来,我就知道你没让我失望,张大人,我们可是一路人。你若是半路要退出去,那可有点困难。”
张天浩气的捏紧了拳头,怒中却带着冷笑:“宫大人好手段,人都进来了还能一手遮天,只是你这只手,总归是小了些,这世上有太多的事,是你无法控制的。”
宫承焰听出了不对劲,忙追问道:“你什么意思?你当我是开玩笑的,我可是有证据证明你私占皇林。这可是死罪,若是我告到皇上面前,以皇上现在的脾气,恐怕你也不比我好到哪儿去吧。
为何一定要弄的鱼死网破。我们应该团结一气,像从前一样,你帮我我帮你,大家才能在这条路上走的远。”
“我是对你有帮助,可你对我却没什么帮助,既然要互帮互助。宫大人也得拿得出来东西才是。”张天浩笑吟吟的道。
宫承焰脸色一沉,带着几分威胁:“你就不怕我在皇上面前告你一状?虽说我如今落了难,但皇上听了我的话,必然还是要信的,到时候,你我二人同上断头台,我倒是不寂寞,黄泉路上也能做个伴。”
张天浩听完,哈哈大笑,笑的喘不过气来。
宫承焰目光沉沉的看着他,心中有什么渐渐落下去,若是张天浩没什么把握,一定不会这样猖狂。
果然,后者好容易止住了笑,却慢悠悠的道:“宫大人还是没明白,你可知道我今日来是做什么的?我也不卖关子了,如今皇林的事已经对我构不成威胁,你若是要以这件事来相要,那就是自寻死路。
另外,皇上派我来,就是为了来和你对峙,那日可是你让我去八音国,也是你让我看到了辻娘偷藏锡矿那一幕,更是你暗示我,要将这件事推在凌府的头上----”
看到宫承焰脸色越来越难看,他笑道:“宫大人别着急,这些话啊,我都告诉皇上了,皇上呐,就是派我过来与你对一对口供,我可是有证据证明是你请的我去八音国,那封信,我至今可还留着呐。”
宫承焰抓住铁柱的手越来越紧,最后激动的红了眼,伸手抓住张天浩的衣领,咬着牙一字一句的道:“张天浩我告诉你,若是我倒了,我一定拉你垫背。
你以为你落在我手中的把柄只那一件事?既然与我宫承焰做事,屁股没擦干净还想溜?你倒是想得美,我告诉你,我就是死,也绝对能让皇上抄了你全家。”
张天浩使劲挣脱宫承焰的手,冷冽道:“宫大人可别把话说的那么厉害,我这心里怕得很,所以啊,这好些事,我可都给自己备了后路。”
他冷笑的看着宫承焰,嘲讽道:“现在的你,自顾不暇,还想拖我下水?你也别痴心妄想了。
我告诉你宫承焰,如今你在我眼里,什么都不是,你只是一只丧家犬,看到你这可怜兮兮的模样,我心里也难过得很,将来你坟头上,我一定给你多烧几张纸钱,也聊表我对你的惋惜。”
“张天浩----我宫承焰若是大难不死,我必与你张家势不两立。”宫承焰瞪着血红的双眼怒吼道。
张天浩往后退了一步,摸了摸脸上的口水星子,厌恶的看着他:“你在这牢里好好休息,也享受享受这最后的安宁。我可要回去复命了。”
宫承焰阴冷的看着他渐渐走远,一拳砸在铁栏杆上,低吼几声以发泄内心的愤怒。
狱头送了张天浩离开,回来后越发的趾高气扬,鞭打着栏杆呵斥道:“叫什么叫,你就是叫天,老天爷也不会帮你。”
像他这种人,也只有在这个时候才能耀武扬威,这些犯了罪的曾经高高在上的大臣,现在被他踩在脚下,心中确实痛快。
宫承焰心中将他祖宗都骂了个遍,嘴上却道:“小哥,你替我送一样东西出去,我将这东西与你交换。”他取下脖子上的一块玉坠,捏在手里凝视了许久,才给狱头看。
狱头倒也识货,一眼就看出那玉坠贵重,冷嘿道:“没想到你这里还藏了一条坠子,宫大人,进来之前,规矩可是说要交出所有的东西,你这坠子,本来就该拿出来,现在竟还用这东西与我交换?你当我愚笨算不清账么?”
宫承焰总算体会到什么叫虎落平阳被犬欺,从前这些人见到他,那还不得跪着巴结,如今却是落井下石都还嫌不够。
他面上笑道:“交出去的那些东西,是归了你们头子,你这手上又能拿多少,你若是不介意,那我现在便将这东西交给你们头儿,看他是自己拿着还是给你。”
狱头心中有些焦急,宫承焰说的没错,那些交出去的东西,没一件儿是落在自己手中的,他试探着上前了一步,明知故问道:“我如何知道你这东西,值不值你送出去的价?你也知道自己是死刑犯,给你送东西,我可是要担上性命的风险,我这条命虽然对你来说不值几个钱,但对我来说却宝贵着。”
宫承焰恨的牙齿咯咯作响,一字一句道:“我答应你,只要你把我的东西送出去,这坠子归你,日后我再用千金来赎。
你在这天牢过着暗无天日的生活,除了面对这些死刑犯,还有什么好的,你若是帮了我,出去后,我便给你谋一件更好的差事,让你一生富贵无忧。”
☆、第250章 上门问候
狱头脑子里转了几个弯儿,总算听明白了,他惊愕道:“你如今已经是死刑犯,后日便要问斩了,还指望能出去?莫不是痴心妄想。”
当日庆隆帝说了,三日后再问斩,如今已经是第二日,明日一过,宫承焰就要被送上断头台,不仅如此,宫家上下也要被满门抄斩,男丁皆要处死,女眷一律贬为奴婢。
“你甭管我能不能出去,只管将东西送出去,我绝对不会亏待你。只是一封信而已,这坠子就归你了,你若是去当铺典当了,至少也能换百金。”
狱头心头狠狠的一颤,他这辈子都没见过百金,那可是几千两白银,若是自己有了那几千两,还用在这里做这种送人赴黄泉的霉差?
因为这差事,他至今都还未娶媳妇,但自己若是有了那笔钱,这以后还不是能学那些大爷们三妻四妾请人服侍伺候?
狱头咬了咬牙,心中一狠决定豁一把出去,问道:“你只是送一封信?没别的了?”
宫承焰保证道:“只是一封信,只要你送出去,这坠子就归你,待我出去了,我便再送你百金。”
还有一百金能拿?狱头自己都不知道他的双眼已经泛着兴奋的光芒,他眼馋的看着宫承焰手中的玉坠,沉声道:“那成,你便将坠子给我,信也给我,我今夜给你送出去。
我这可是要冒大风险的,你给我写个字据,再允我一百金,若是我今日做了好事让你出去了,我便凭这条子去找你要。”
宫承焰想也未想的从囚衣上撕下一块布,咬破手指唰唰唰写下欠条交给狱头道:“事成之后,你便拿着这东西来找我。”
狱头这才满心欢喜的将布条揣在怀里。
宫承焰将坠子捧在手里,眼里有着明显的舍不得,他喃喃道:“佩欣,你暂且先离我去一段时日。你放心,我会找你回来,一定会。”
念念不舍的将玉坠交给狱头,然后又从囚衣上撕下一块布来。这一次写的时间长一些,密密麻麻的一片红,狱头看不懂,也不想看,他也知道。有些事自己不能知道,若是知道了,那必定是离死期不远了。
“等等---”宫承焰叫住狱头,“你再替我传一句话,就是那个辻娘,你只告诉她一句话即可。”
狱头想了想,不过是一句话罢了,辻娘在牢房的另一头,倒也不麻烦,便走过去。
宫承焰在他耳边一阵耳语。狱头一面点头一面道放心,等后者说完了,才带着东西离开。
*
入夜后,凌依一如往常的坐在床头看书,织扇走进来道:“郭老和侯爷已经进了宫,张天浩随后也进了宫,想必那假冒的人这时候要哭死过去,现在,所有的证据都指向宫家。”
凌依放下手中书沉吟道:“一旦宫承焰定罪,那宫家所有人都逃不掉。”
织扇愣了愣。一时没想过来。
织羽蹙眉提醒道:“你可别忘了,侯爷是宫家嫡长子,一旦宫家定罪,他也会跟着受牵连。”
织扇恍然大惊道:“那可怎么办?侯爷岂不是也要被杀头?我可听说宫家所有男丁都要被杀头。心中只一直想着宫云瑞,却忘了侯爷也是宫家人。大小姐,这可怎么办呐?
侯爷一直帮着我们与宫承焰做对,婢子竟都快忘了他也是宫家长子了。”
织扇急的要哭,可看凌依的表情不像是很担忧,又是疑惑又是松气。确实,若是大小姐都急的火烧眉毛,那才是出大事了。
凌依想了想,看外面的天色也不早了,便道:“明日罢,明日去看看情况。”
织扇冲织羽挤了挤眼睛,眼里有着笑意,她就知道,大小姐对侯爷还是在乎的,这若是换了别人,她家大小姐才没那么好心呐。
第二日,凌依起的格外早,等织羽端着洗脸水进屋后,后者已经看了半本书了。
“大小姐怎的起这么早,这天儿凉,该多穿些衣服。”她将厚裘给凌依穿上,又给她准备脸帕。
“睡不着了,浑身躺的难受,就起来了。”凌依缓缓道。擦了手洗了脸后,坐在妆台前自个儿梳着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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