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曦儒狐疑道:“这么说来,找公主借人的人,并非家父?”
海宁公主面色一沉,怒道:“就算不是他本人,可那姓邹的说过,他与你父亲是一伙的,他既是奉命而来,那说话的人必然是你父亲,这有何难猜测的。”
宫曦儒不禁冷笑一声:“公主仅凭邹霸天的那一句话就断定是父亲指示。未免太武断了些。”
海宁公主咬着唇,不甘的道:“我哪儿能想那么多,我甚至不知他们做的是谋逆之事,这件事我才是受害者,你若不是来看我的,那便走吧,我不想再见到你。”
她说着果真退至牢房角落,不再与宫曦儒说话。
躲在角落偷听的人见差不多了,便匆匆回去禀报庆隆帝。
“小人确实听到海宁公主如是说。”
庆隆帝将他挥退下去,笑道:“这可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这么说来,这件事邹家也参与其中?”
福泉想了想,恭敬道:“皇上,海宁公主的口供虽与当初说的不同。但似乎这一次,才更为真实,若真如她所说,是那邹家管她借的人,那这件事的主谋是谁,恐怕还不能断定。”
正说着。宫曦儒就被重新带上了殿。
与之同时,守门小太监也跟着走进来道:“皇上,狱长史在外面求见。”
庆隆帝颔首让人进来。
狱长史进殿就跪下道:“皇上,那假辻娘在牢中大喊冤枉,说是要全部招供,说一切的主谋另有其人。”
庆隆帝有些诧异的看了眼福泉,轻笑道:“这才刚说主谋是谁还不知晓,这人就要招供了,可是这么巧?”
福泉笑着道:“皇上乃九五之尊的天子,老天爷总归是站在您这边的。这时候到了,真相自然会大白。”
庆隆帝看着宫曦儒道:“假辻娘已被抓,真的你们可找到了?”
宫曦儒颔首道:“真的已经找到了,老师已经确认过,那金玉确实是皇上赏赐的金玉。”
庆隆帝点了点头,呵呵笑道:“这下可好了,所有的证人都齐了,福泉,这时候为何不将所有人都带到这大殿中来,也让朕来听一听,到底谁说的话是真,谁说的话是假。”
福泉领命,吩咐了左右,将牢中的宫承焰、假辻娘和海宁公主和朱华全带到殿上来,而宫外的真辻娘也让人去召进了宫。
“皇上,邹大人是否也要叫上殿?”福泉问道。
“叫,为何不叫,既与他有干系,朕倒要看看,这一套连环扣,到底是从谁人手中开始,又从谁人手中结束,另外,把凌善道也给朕叫进宫,这个热闹,他不能错过。”庆隆帝面色冷清道。
福泉道是,忙让人去叫人进宫。
*
虽然人多,但大殿之中一片安静,谁都不敢出声。
邹霸天被人押着上殿,在一片沉寂中,错愕的跪下,左右看看,全是相识的人,却不知是什么事,只是心中隐隐觉得不安,似乎有大事要发生。
庆隆帝环顾一周,忽然笑道:“如今所有人都到齐了,你们谁先开始,挨着说,谁若是招了幕后主使,那朕便免他死罪。”
这句话无疑是诱惑,假辻娘按理说今日午时就要问斩,她当然是最急迫的,当即就磕头哽咽道:“皇上,小人知罪,小人完全是受人蒙蔽才犯下那种错事。”
她指着邹霸天恨恨道:“当日是他叫小人假扮辻娘,并且将从吴县偷运回来的锡矿藏入八音国和落霞苑,小人虽不知他是何用意,但却被十万两银票蒙蔽了双眼,小人只知道那些锡矿来路不明,却不知是他从吴县私自开矿得来的。”
邹霸天惊愕的看着她,“我何时----”
“闭嘴,朕还没让你说话。”庆隆帝怒吼道。
邹霸天吓得浑身一抖,不得不闭嘴等着庆隆帝允许他发言。
庆隆帝又问假辻娘道:“既然是他指使你,那你为何昨日说是凌府指使你做的?”
假辻娘歉意的看着凌善道:“是邹霸天吩咐小人这么说的,他说只要小人这么说,就有法子救小人出去。
可是眼见着午时马上就到了,小人没等到他派人来救,这才心知被骗,小人也知道自己罪孽深重,但就是死,小人也绝对不会让他得逞。”
“你胡说八道,我何时说过这样的话。”邹霸天再也忍不下去,他若是再沉默下去,这罪名可就变成自己了。
“皇上,这女子纯属污蔑,臣不曾与她见过面,更没有吩咐她做过那些事,臣与凌府可是姻亲,臣的女儿是凌府的夫人,臣难道还会陷害凌府不成?这对臣又有什么好处?”
海宁公主却恍然道:“原来如此,我明白了,你说什么是宫家找我借人,可实则是你借的人,我那二十人被你带去吴县一去不回,你还口口声声说是宫家的错,你还我二十条人命来。”
她激动的要冲上去,被人一把按住肩膀动弹不得。
福泉呵斥道:“大殿之上,休得胡闹,真相如何皇上自然会判断、处置,再敢喧哗,张嘴。”
海宁公主摸了摸自己的嘴巴,果然吓得不敢再说话了。
庆隆帝又问了朱华道:“你口口声声说是宫家指使你封了吴县的出口,还欺瞒吴县百姓,抓了所有男丁去做苦力,最后人死却只想着毁灭证据,朕再问你一次,是否是宫家指使你这么做的?”
朱华依旧有些神志不清,惶惶不安的看了一圈殿内所有的人,最后视线停在邹霸天的身上,指着后者道:“是这姓宫的,是他,就是他。
当日他带着一群人来吴县,逼迫罪臣配合他在吴县私开矿洞,罪臣妻儿都在他手中,遂不敢反抗,只能抓了吴县的男丁,罪臣也知道他们冤枉,可是罪臣只是个小小的县令,哪儿有那个权力和能耐去反抗他。”
☆、第252章 邹氏没落
邹霸天气的破口大骂:“你这疯子,姓宫的在你右边,你指着我做什么?”
朱华却依旧指着他喃喃道:“就是你,就是你,我记得你的样子,你说你姓宫,我虽没进过京,可还是知道朝中唯一一个姓宫的大人,就叫宫承焰。”
邹霸天血红着眼睛瞪着宫承焰,咬着牙痛恨的道:“是你,是你指使他们污蔑我,你想让我当替罪羊,门儿都没有。”
他转头对庆隆帝道:“皇上,罪臣承认,吴县的事我知道,我知情不报是罪有应得,但罪臣并没有参与过这件事,一切都是宫承焰做的。
几个月前,宁国找到了吴县那一处矿源,想要开采偷运回宁国,但是出关的关卡必须要有北秦的人才行,他们采了矿也运不出去,迫于无奈便找到宫承焰,两方协商五五分,由宫家负责帮忙将矿运出关外,运去宁国。
后来矿洞坍塌死伤无数,那罗氏带着儿子和同乡告到京中,这一路也是他宫承焰派人去追杀。
只是那三人命大,终究没死,皇上知道这件事后,宫承焰自知不能再瞒下去,便想要杀人灭口,他自己带了一伙人,联合海宁公主的那二十名高手,将吴县上千人全部杀了,又从别处找人来演戏,制造出吴县一片祥和的假象。
皇上,罪臣知道这件事,但没有禀报,罪臣无话可说,但凭皇上处置。
但宫承焰和海宁公主才是这件事的主谋,朱华还有这假辻娘,也都是宫承焰的人。
他们现在联合起来,一口咬定罪臣才是这件事的主谋,皇上,罪臣自知有罪死不足惜,但真正的幕后黑手还逍遥法外,罪臣不愿替他背黑锅,请皇上明察秋毫,马上治宫承焰死罪。”
宫承焰哈哈冷笑:“邹霸天。没想到你也有今天,你自知自己的罪行已经暴露,便大胆承认了这件事,但你口口声声说是我主谋。
但大殿之中的这些人。口供都一致指向你,你还想让我给你替罪?痴心妄想,我宫承焰没做过的事,就是死,我也绝对不会承认。”
海宁公主也跟着喊冤:“你血口喷人。宁国与北秦修好,你一再想要挑拨两国邦交关系,你是何居心?莫非是想让两国交战,你坐享渔翁之利?”
邹霸天气的要吐血,私自开矿这顶帽子才刚扣下来,现在竟然还想给他再扣一顶叛国之罪。
“海宁公主话可不能乱说,我邹家对北秦对皇上忠心耿耿,我最是希望两国交好永无战争,可公主做的事,却是为了破坏两国的关系。你在边境那处破旧的驿馆中藏了自己无数高手,当我不知道?---
皇上,罪臣恳请皇上即刻派人去驿馆查封,那里早已不是接待他国使臣的驿馆,而是成了宁国的贼窝。”
海宁公主心中暗自庆幸,幸好当初驿馆人被杀之后,她就派人去毁了那里的一切证据,如今,只是一处荒凉无人的驿馆罢了。
“身正不怕影子斜,我没做过。自然不怕你。”海宁公主冷哼道。
邹霸天一口心血感觉要随时喷薄而出,又被他硬生生的咽下去,“好,我知道。你们早就串通好了,你们以为这样就能弄死我?没门儿----”
他又将求助的眼神看向凌善道,哽咽道:“仲伯,我知道你心地最善良,我是你岳父,你要替我说话啊仲伯。”
凌善道面带怒色。语带质问的道:“你当真让这女子将矿藏于我八音国?你是想害死我一家是不是?”
邹霸天急忙解释:“仲伯,我发誓,我从未做过这样的事,若是凌府有难,我邹家第一个会站出来替你说话,我怎可能陷害你呢。
是他宫承焰,他一直视你为眼中钉肉中刺,暗中不知道给凌府使了多少绊子,但你们吉人天相,竟从未着过道。
他如今想让我来背罪,你想想,若是邹家犯了事,凌府与邹家是姻亲关系,第一个是逃不掉的。
这就是他的目的,他要将我们一网打尽,仲伯,你要替我说话,吴县这件事,真不是我啊。”
这大抵就是病急乱投医罢,此时他竟忘了,企图诬陷凌府一事,还是他与宫承焰一同合谋的,只是如今行迹败露,却还来用亲情来求情,当真可笑。
“裕德与我是二十多年的交情,你竟还说出这样的话,叫我如何信你。”凌善道痛惜道。
他若是不知情,怕还要被邹霸天弄的糊涂,可从凌依那里,他知道无论是邹霸天还是宫承焰,这两家人都是穿一条裤子的,谁都不是好东西。
父亲何必管他们,你只管撇清关系,站在旁边,看那两只狗互咬,岂不是快哉。
凌依的话又在他脑中回想,凌善道哀叹一声,果真站在一边不再说话。
邹霸天见他沉默不语,知道让凌善道替他说好话是不可能了,可他四下环顾,竟找不到人帮自己说话,如今所有人都说他才是主谋,他真是身上有几百张嘴也说不清了。
“皇上,罪臣真的冤枉啊皇上----”他只能做出受了天大的委屈的模样,企图庆隆帝心疑,能将自己那番话听进去。
大殿之中一片沉寂,庆隆帝面无表情的看着底下一群人狗咬狗的模样,心中愤怒到了极点。
小太监不敢大声上前通报,只是在右侧小声的喊“福公公”。
福泉看了眼庆隆帝,悄声走下高台来到小太监身边,呵斥道:“何事非得这时候来?没看到皇上正怒着吗,这时候还敢来打扰?不想活了?”
小太监委屈极了,“奴才也不想,只是全大人在外面,说是有要事要禀报,奴才也告诉他皇上正忙着,可他却说若是耽误了时辰,那里面这案子,可就断不了了。”
福泉沉思起来,全志是负责吴县的事,这时候他敢过来。莫非是还有什么证据或者发现?
“行了行了,你先退下。”福泉挥了挥手让小太监先离开,自己则又走回高台上。
“皇上---兵部尚书全志在外面求见,说是发现了与这件案子有关的线索。”
庆隆帝侧头看着他:“还有线索?呵---这可真是有趣。之前一个月都未查明白,如今朕亲自提审,倒是什么证据都出来了。
让他进来吧,也让朕听听,他发现了什么重要线索。”
福泉忙传令让全志进殿。
全志刚走进殿。就被殿内的情形骇的怔了怔,这些人可都是与吴县有关的,莫非皇上已经在亲自审问了?
想归想,他还是上前跪下道:“微臣叩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庆隆帝慢悠悠的道:“爱卿平身,这时候过来,是有何事要禀?”
全志看出庆隆帝的情绪不悦,心中隐隐紧张,小心翼翼的道:“皇上,经过臣这几日的重新彻查。臣终于找到了吴县这起私开矿洞的主谋,请皇上允许臣呈上证据。”
“好,好好,证据,呈上来。”庆隆帝面带寒气,一字一句的道。
全志心中越发的担忧,但他也不笨,看到殿上的几人,也大约能猜到几分,见邹霸天双眼通红。也能猜到后者眼下的局面,嘴角不禁冷哼一声,命人抬上几个大木箱子。
将木箱子打开,全志拿出里面的东西。大声道:“皇上,这里面装的全是锡矿,微臣只带了这几箱子来,剩余这样箱子的,至少还有二十箱。”
庆隆帝目光微敛,沉声问道:“这些又是从何处搜出来的?”
全志看了眼邹霸天。清晰而大声的道:“是从邹家的密室中搜出来的。”
邹霸天瞳孔猛地一缩,面色惨白,不敢置信的看着全志道:“你说你从何处搜出来的?你别血口喷人。我府内从未有过这样的东西。”
全志冷冷道:“事实胜于雄辩,你再如何不承认,这东西是从你府中搜出来的,你再狡辩也没用。”
邹霸天惊愕的张大了嘴,跪在地上面容呆滞,良久,他才想起要喊冤,惊慌的站起来往高台上跑。
“皇上,我没有,这件事是宫承焰和海宁公主主谋的,臣真的不知情啊皇上,臣是冤枉的,皇上,您要相信我,我没有----”
眼看邹霸天就要冲到庆隆帝面前,福泉骇的大声道:“禁卫军还愣着干什么,此人要谋害皇上,还不快快将其拿下。”
围在殿四周的侍卫早已做好了准备,就等一声令下 ,立即冲上去将邹霸天团团围住。
邹霸天此时已经红了眼,心智全无,只急着想要到庆隆帝面前喊冤,也不管前面是不是刀枪箭眼,就一个劲儿的往前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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