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夺嫡不如养妹(重生)——牧荑黄黄

时间:2017-10-10 16:33:50  作者:牧荑黄黄

  他应下董决明的事本就是出于报恩,但董决明却仍是给了他天大的好处,他纵是想推辞,也舍不得,他想着自家妻子最是爱美,将这方子给她时一定能看见她笑容满面的样子,届时扑进他怀里又抱又亲,美妙极了。
  同样是深情之人,皇上的动作也奇快,不多时便将珍妃送去的药方里的药材寻了个齐全,其中几味药材连董决明都觉得罕见,皇上自然也费了一番功夫,但只要珍妃有病愈的可能,何种罕见的药材他都能寻来。
  只是其中那味隆冬草,只有北地雪域才有,它生于极寒之地,阳性却极重,颇为罕见。皇上统共寻来了七株,就是每次煎药都不出差错,也只够喝七七四十九天,皇上信中言道正在极力搜寻这味药材,叫珍妃切莫忧心。
  彼时正坐于房中的珍妃听见北地雪域几字,眼神略有恍惚。
  婉婉正在为她宽衣,皇上送来的药材用精致的分格匣子里,齐整地放在案几上。婉婉视线从匣子转回珍妃镜中的面上,“娘娘,皇上的这份真心,实属可贵,若娘娘肯全心接纳皇上,现在定是谁也羡慕不来的幸福模样。”
  珍妃避而不答,闭上眼道,“帮我松松头发。”
  婉婉照做,面上有些喟叹之色,“娘娘,那个人……就那么好么?还是说,因为您日日面对公主,这才狠不下心忘记那人,转而爱上皇上吗?”
  珍妃猛然睁开双眼,厉声呵斥,“婉婉!”
  婉婉立即跪下,膝行到珍妃脚边,仰头苦道,泪眼盈盈,“娘娘……这些年,婉婉都看在眼里,娘娘虽是笑着,却并无真正欢颜,娘娘心里仍在痛苦迷惘,只因那人杳无音信,皇上又对娘娘千般好万般好,娘娘或许也曾想过抛却前尘,却每每在见到公主时眼神有异。可是娘娘可否想过,公主一事注定是一桩隐患,有朝一日事情败露,公主的性命又当如何?娘娘又该如何自处?”
  珍妃身子轻颤,半晌敛目,面上笼了一层哀切,“所有的阴差阳错,情难自控,都是我的过错,阿容何其无辜,日后若是出了事,我自当保她无虞,哪怕拼了我这条命!婉婉,这些话日后不必再说了……”
  “娘娘……”婉婉跟了珍妃十多年,其中感情早已超越主仆,见珍妃竟为阿容打算至此,不惜性命,眼里隐有痛色,她的心直坠深渊,若娘娘出了事,她也不会独活。
  然而,她如何会眼睁睁地看着珍妃脚踏荆棘,奔赴悬崖?心神电转,婉婉越发坚定,眼底竟是一片狠厉。
  惟愿娘娘洁净一身,脏污只留给她一人便好。
  皇上留话说,若是药方有效,便将董决明接入宫来,专程为珍妃诊治,只是那所谓的针灸之法,还须董决明教与珍妃身边侍女,然后由侍女施针。
  占有欲若此。
  董决明听说的时候便有些面黑,心下已然颇为不虞,他惯来游荡于山野之地,任性由心,对皇权并无多少敬畏,如今好心替人治病,却有这样那样的繁琐规矩。
  病人在他眼里可以说是男女不分、人畜无异,他又岂会贪图珍妃的美色?
  且董家的针法向来不传外人,现在却要他将针法教给某个不知姓名的侍女?且若是那侍女愚笨,他不耐烦教授是其一,她出了错还会搞砸他董家的招牌,最后还得怪罪他这个劳什子师傅。
  怎么算都是亏本生意。呸,真当他缺那几个钱,要不是谢昀,这些人他一眼都不会看!
  董决明气结,几近跳脚,外人看来却是面上微红,嘴角紧抿的严肃高人之态。
  珍妃先是因皇上的要求对董决明轻声道歉,随后将婉婉拉过来,“婉婉最是聪慧,一点便通,由她来学这套针法最适合不过,董神医意下如何?”
  珍妃早已看出婉婉的心思,此时也隐有撮合之意。婉婉面上泛红,垂首敛目,“董神医,婉婉会竭尽所能,绝不会叫神医多费心思。”
  这话一出,屋内竟沉默半晌,因为本该有所表态的董决明却久不开腔,眉眼沉沉不知在想什么。
  “董神医?”婉婉再度开口轻唤。
  “抱歉,董家针法不传外人。”董决明为人向来如水似风,很是随性,此时却难得的冷硬,丝毫没有商量的余地。
  周遭的侍女皆是惊于董决明的推拒,说严重些,这可是违抗皇命,他不要脑袋啦?婉婉的温柔浅笑也
  僵在脸上,眼里闪过尴尬羞辱之色,她虽是侍女,却自尊心极强,这些年因为珍妃的关系从没有别人冷眼拒绝过她,现在遭逢董决明直截了当的拒绝,便有些挂不住面子。
  她到底是珍妃随侍,很快面色如常。珍妃不忍见她委屈,便开玩笑道,“若是你二人结了秦晋之好,便没有外人一说了。”语罢还轻笑一声,像是随意的一句说笑打趣,却叫婉婉臊得耳根通红,不知如何开口。
  “是啊是啊,董神医这般俊俏又年轻有为,婉婉姐姐也是贤惠体贴的可人儿,我看般配!”说话的是另一名侍女,这话一出,其他人也跟着附和。
  董神医腹中冷笑几乎溢出唇角,做个好事惹出一身骚,谢公子,你可得好生补偿我。
  “董某已有心上人,各位的好意,董某心领了。”董决明随口诌道,面上却是一派诚挚,像是真有其人似的,他唇角泻出一丝笑意来,“董某还想着,等赚够了银子,便将她迎娶进门呢,诸位莫要打趣董某了。”                       
作者有话要说:  董哥哥其实相当有路子,哈哈~

  ☆、拜师学艺

  这话一出,屋内又是一片寂静,婉婉蓦地面如白纸,摇摇欲坠,却仍在强自稳住身形。珍妃看她这模样,心下怜惜,同时也惊讶于婉婉对董神医竟中意到了这般地步。
  珍妃不自觉地对董决明生出了一丝埋怨,却也知道这并非他的错,是她们在不知道董神医私事时便乱点鸳鸯谱,惹出这尴尬事来。
  屋内是令人不适的沉默,幸而有人进来,及时地缓解了气氛。
  “母妃!阿容可以帮忙熬药!”珍妃推门进来的时候还轻轻喘着气,“同同表哥说,等他将书背了也来帮忙。”
  “阿容,过来。”珍妃微微招手,柔声唤着阿容。
  阿容立马哒哒哒地跑过去,任凭珍妃那手帕擦去她额上的薄汗,余光瞧见立在一旁的婉婉面色有些难看,开口便问,“婉婉姑姑,你身子不适么?面色如此苍白。”
  阿容虽不喜欢婉婉,可婉婉到底是珍妃最喜爱的侍者,偶尔表示一下关心是必要的,阿容这般想着,觉得自己是个体贴又礼貌的好孩子。
  婉婉看了眼阿容,眼中有些水光,咬紧了牙关才按捺住落荒而逃的冲动,她收回目光,生涩而僵硬。
  珍妃看阿容这无知无觉的模样,也不好责备,轻叹道,“阿容不用帮忙熬药了,这药得由董神医亲自熬,旁人做不来的。”
  阿容这才注意到屋内多了一人,她好奇看去,见到的却是一个熟人,立时瞪眼惊呼,“董哥哥!”
  董决明早已猜到阿容的身份,自然不会惊讶,只笑着点点头,若是细心之人来瞧,便会发现他此时的笑容比先前所有或诚挚或礼节的笑容都要来的真实。
  “阿容认识董神医?”
  阿容重重点头,却有意将谢昀的事避过不提,回道,“之前见过,原来董哥哥便是那位神医。”阿容转过身来面对董决明,眼里满是感激又惊喜的神采,“谢谢董哥哥为母妃医治!”
  这丫头,这时候倒是礼貌。董决明心下好笑,敛眉回道,“不敢当。”
  阿容正有些后悔,若早知董哥哥便是为母妃诊治之人,她如何会逗弄他?定会以上宾之礼好好待他的。
  “娘娘,董某有一提议。”董决明的目光在阿容的头顶落了一瞬,有些手痒,颇想将那一头顺滑的黑发揉得乱糟糟毛绒绒。
  “董神医请讲。”珍妃微微颔首。
  “贵公主拜董某为师,董某便将董家针法传于她,届时由她来施针。”董决明面色平淡,口中道出的却是惊人之语。
  一国公主,拜他为师?
  有一侍女正想开口斥“放肆”,却被身旁侍女扯了扯衣袖,摇头示意她不应多嘴。毕竟董决明执意不肯将针法传给婉婉,她们这些闲杂人等更是无望习得,现在他有意公主来学,自然是好事。
  珍妃还未开口,阿容已经欣然答应,“好啊,董哥哥,阿容要学针法为母妃治病!”珍妃看着阿容黑黝黝的后脑勺,眼神无比柔和。
  本以为此事算是解决了,可没想到董决明丝毫不嫌麻烦,竟要将拜师礼行个周全,不少人已经觉得董决明有些不知好歹了,公主磕头奉茶,他受得起么?
  阿容却觉得拜师就该如此,没有旁人所想的委屈。
  董决明本也不是拘礼之人,此番纯属戏弄,见阿容认认真真地拜倒在他膝下,心中微动,觉得自己实在有些不该。小丫头是谢昀的妹妹,便是这层关系,他也不应当同她计较才对。
  他上前将阿容扶起,眯着眼惬意笑道,“小丫头,叫一声师傅来听听?”
  瞧,他将谢昀的妹妹拐来做徒弟了,也不知日后谢昀知晓的时候会是何种神情。他有些期待。
  “董师傅!”阿容眉眼弯弯,叫得毫无压力。
  董决明面色微黑,总觉得自己被叫老了,纠正道,“姓去掉。”
  “好,师傅!”阿容喊完之后却为难道,“阿容已有一个师傅了,若是不以姓氏加以区分,日后旁人如何知道阿容喊的是谁?”
  董决明眉头微皱,却不知阿容唤傅大儒从来都是唤的老师,根本不会与他的称呼混淆。
  阿容眼睛眨阿眨,等着他的回答。
  “罢了,你还是唤我董哥哥吧,”董师傅实在不好听,“不过你我已有师徒之实,不可更改,师傅说的话徒弟便要听,师傅要你如何做,你便如何做,懂吗?”
  阿容再次认识到董决明的厚颜,偏头哼道,“阿容有自己的判断,董哥哥的话只能作参考。”纤细胳膊抱胸,下颌微挑,哪里还有尊师的样子?
  董决明干瞪眼,他当时是如何想的,怎么就收了这样的徒弟?!
  无论董决明如何懊悔,教习针法一事却要提上日程,阿容在董决明心中是个古灵精怪的性子,想必不会笨拙到哪里去,他丝毫不担心阿容学不会。
  自那以后,董决明每每在何府碰见婉婉,都能感受到一束幽怨的眼神黏在身上,待他顺着目光望过去,婉婉却又烫到似的立即收回目光,董决明只好抖抖衣袍,目不斜视地接着走。
  阿容则在府中随董决明学针法,竟是一步也未踏出府门,那刻苦钻研的劲儿,半点不像个孩子。
  这日何二姑再一次来何府寻珍妃,想来是贼心不死,还盼着那皇商的位置。
  阿容此时正在院中看董决明示范,裸着后背趴在石桌上的正是小舟舟,幸而日头渐暖,便是趴伏石桌也不觉得寒凉。
  暖阳倾洒下,小舟舟的背部竟是如女子一般白皙细腻,线条柔软纤细,且脸面朝下,乍一瞧几乎以为是位女子。小舟舟自幼入宫,生得自然与寻常男子有些出入。
  很快便轮到阿容试手。
  “小丫头,针偏了!”董决明将阿容拈着针的手稍稍移了一分。
  阿容顿时不敢下针,犹疑问道,“若是扎偏了,有没有不良影响?”
  董决明抵着下颌思忖片刻后道,“嗯,会瘫。”
  “啊?!”阿容惊呼一声,一对清秀明晰的眉毛纠结地拧在一处,手上的针越发不敢落下。
  “傻丫头。”董决明心情颇好地嗤笑一声,将阿容梳得齐整的发顶揉乱,“有你师傅在这里看着,能出什么事?”他语调散漫,颇为自信。
  此时,一道嫩粉的身影跨入垂花门,瞧见这里的场景,顿时惊叫一声,“你们、你们在做什么?”
  阿容正凝神欲下针,听见这声尖细的叫声,手上一抖,因受了打扰心中颇为不悦,皱着小眉头看向来人。
  来人正是随何二姑一道来何府的沁沁,此时何二姑正缠着珍妃,她便跑到这里来了。眼前的情景落到她眼里,便是一女子裸着后背趴伏,一男子和一女童对着女子不知在做什么。
  见阿容不悦,一旁的秋玉会意,立即朝沁沁走过去,欲将她带到外边。
  “太可怕了,沁沁要跟娘亲说去!”结果秋玉还未走近她,沁沁却自己转身跑了。
  阿容不解地仰头看董决明,“她怎么了?”
  董决明摊手,白眼一翻,“不晓得。年纪不大,想得倒多。”与之相比他家徒弟当真是个纯洁的小丫头。
  何老四刚从外头回来,手里还拿着两串包好的糖葫芦,见沁沁径直冲过来,立马将糖葫芦往身后藏。他倒是没想到,往日里惯爱抢吃食的沁沁竟没理会他,迈着小短腿一阵风似的擦身而过。
  撇撇嘴,何老四收回目光,将糖葫芦再度拿到身前。
  进了垂花门,见阿容正在歇息,便将手里的糖葫芦递过去,晃了晃,“阿容爱吃糖葫芦吗?小舅舅特意买的哦。”
  阿容鼻翼微翕,已然闻到了一丝丝香甜的气息,正准备接下,身旁却伸过来一只手挡住,“我徒弟正在换牙,得少吃甜食。”
  “吃一串没什么,阿容,是吧?”何老四的手并未收回去。
  阿容连连点头,小手已经伸出,却听董决明压低声音“嗯?”了一声,顿时吐吐舌头道,“小叔,阿容还是不吃了……”
  董决明满意点头。何老四看着手里的两串糖葫芦,可惜道,“两串都给同同那个小书呆,便宜他了。”
  此时正在书房看书的学霸同同应景地打了声喷嚏,觉着莫不是花粉进鼻子了,心想还是去将窗户关了,可窗户离他有好几步的距离,同同仔细想了想,低头继续看书。
  何老四已经离去,阿容垂着毛绒绒的脑袋,也不开腔,暖橘色的阳光在她的发顶轻盈跳跃。董决明却忍俊不禁,觉得这丫头实在招人疼。
  “我的徒弟不能长一口烂牙,知道吗?你日后走出去,便是我的门面,不能丢份了。”
  阿容气愤道,“你危言耸听!哪那么容易长一口烂牙!”
  “徒弟乖,师傅给你做又甜又不坏牙齿的吃食。”开玩笑,他的拿手活好吗!
  董决明性子随意,有些四海为家的意思,临安镇那个山头早已不知被他忘到了哪里,若非还有几只鸡在家里等着他,恐怕他不回去了也是可能的。
  可怜了胡姑娘,任务目标消失无踪,急得上火,嘴角都起了燎泡。
  因着珍妃手中的药材只够煎七贴,能撑七七四十九天,算上从江州返京的时间,不日便是必须启程的时候,大抵到回京的那天,皇上已经寻来更多的隆冬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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