祈阳帝眨了眨眼,回想了一下,终于想起自己昏迷前的事情了。
对了,他方才睡着睡着,忽然觉得心口一痛,接着喉头涌上一股腥甜,之后再如何,他就不知道了......
张院正说他昏迷了,那么他不记得之后的事情,也就说得通了。
“母后,儿臣无事,劳您操心了,这么晚了,您回去歇着吧。”祈阳帝费力地抬起右手,拍了拍太后放在床边的手背。
太后擦了擦颊边的泪水,温言道:“皇上不必顾忌哀家,只要你能好好的,哀家少睡一会儿,又当得了什么事,皇上到底是怎么了,好端端的,怎么就吐了血呢?难道是有人惹你不快了?”
说罢,太后还意有所指地瞥了威后一眼。
威后接收到太后那怀疑的一瞥,也觉委屈,但此情此景之下,她到底还是没有说什么,只是默默地落了几滴泪。
祈阳帝见威后委屈落泪,自然心疼,于是忙道:“儿子是做了个梦,才会突然气血上涌,此事与皇后无关,母后便不要怪罪她了,皇后应该也吓坏了,您这么说她,岂不委屈了她?”
威后闻言哭得更加可怜,“皇上别替臣妾开脱,这都是臣妾照顾不周,臣妾自是有罪的,母后教训得极是,臣妾方才吓得半死,如今见皇上醒来,总算安心一些,只要皇上安好,臣妾受些委屈也无妨的。”
太后听了威后的话,眉头皱得更紧,“你委不委屈的哀家不知道,哀家只知道皇上是在你的宫里出了事,现在皇上醒来了一切都好说,可若是皇上真有个什么万一,你怕是也担当不起这个罪责的!”
她现在竟是看不透皇上到底怎么想的了,缘何又会忽然重新宠幸皇后?
不过,皇后近来这面相是娇嫩了不少,宫内传言,都说她找到了什么回春的秘方,难道真是因为这个,才重获盛宠的?
“太后教训得是。”威后被太后刺得怒气翻涌,可是面上却没有表露分毫,反而愈加恭敬太后。
祈阳帝见此心中对威后更是怜惜,但是太后现在正在气头上,他也不能做得太过明显,惹太后不快。
遂向威后投去个安抚的眼神,转而对太后道:“母后担忧儿臣,儿臣知道,可儿臣同样担忧母后,如此深夜,惊扰了母后安歇,儿臣心中实在过意不去呀。”
太后听了祈阳帝这话,心头总算是好过一些,叹了口气,抚了抚祈阳帝的肩头,“皇上保重自身就好,你要知道,你身上担负的可比哀家重多了,这万里江上可离不开皇上。”
“儿臣知道了,母后放心,儿臣会保重自身的。”
太后看了看祈阳帝,欲言又止。
其实她想说的是,让祈阳帝不要在后宫之中浪费过多精力,他今夜骤然吐血昏迷,焉知不是在女人身上太费精气所致?
可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这话又实在不好说出口。
思来想去,最后说出口的,也只能是几句隐晦的嘱咐。
第六百七十三章:神医之名,名不副实?(加更三)
正说着呢,许芝年匆匆进来,报说:“启禀皇上,太后,王爷和长公主到了。”
太后闻言忙说:“快请他们进来。”
许芝年出去请人去了,祈阳帝问太后,“怎么将长姐和墨曜也叫过来了?”
太后叹息一声,嗔了祈阳帝一眼,“皇上方才那般模样,哀家如何能不害怕?太医们又迟迟诊治不清,无法,哀家只好将岚儿和曜儿一同召进宫来了,正好哀家让岚儿将曾给婉儿瞧过病的那个大夫带来了,既来了,让他再替皇上看看也好,若是他也说皇上无事,哀家也好放心,毕竟他曾经也是治好过婉儿的急症的。”
祈阳帝慢慢点了下头,“劳母后挂心了。”
他也知道太后是忧心他的身子,自然是不能说什么的。
长公主和墨曜进来以后,忙向太后和祈阳帝见礼,又与皇后和珍妃招呼过了,才走到祈阳帝床边。
二人见到祈阳帝已经苏醒过来了,都齐齐出了口气。
长公主抚着胸口道:“母后急着让许公公传信,可吓死本宫了。”
墨曜虽未说话,但面上的担忧也不似作假。
太后叹息一声,对他姐弟二人道:“别说你们害怕,哀家也吓个半死,方才皇上迟迟没有清醒过来,太医们又都诊治不出是何病症,故而束手无策,哀家简直快要吓死了,无法,这才夜半时分将你二人召进宫中。”
长公主闻言立即点头应道:“应该的,母后及时派人通传我与墨曜,才是对的,如今皇上醒了就好,醒了就好。”
墨曜亦附言道:“长姐所言极是,皇兄的事乃是头等大事,母后派人通传我与长姐,是极对的。”
祈阳帝见长公主和墨曜如此关心他的身子,心中自然欣慰,便道:“你们不必担忧,朕已经好多了。”
“皇上无事就好。”长公主和墨曜皆答。
“对了,哀家让你带来的那个大夫呢?”太后看了看门口,没有见到人,便问长公主。
长公主忙回道:“女儿不知皇弟情况如何,让他先候在殿外了。”
太后了然地点了点头,然后道:“让他进来给皇上瞧瞧吧,既来了,也别叫他白跑一趟,多个人看过,总是多一成保证,哀家也更放心些。”
“应当的。”长公主颔首答是,然后让自己的贴身侍婢去将上官隐请进来。
侍婢走后,长公主对太后和皇上道:“此人医术极其高明,这点我敢保证,不过他性情孤僻了些,若是有哪里做的不合规矩,还请母后和皇弟看在我的面子上,不要同他计较。”
太后闻言倒是对上官隐生出了点儿好奇心,冲长公主摆摆手,应承道:“放心吧,人是哀家叫你带进来的,自是不会为难他。”
祈阳帝也道:“长姐放心,你也知道朕不是那严苛之人。”
长公主这才安心的点了点头。
说话间,上官隐便随着长公主的贴身侍婢进来内殿了。
太后和祈阳帝等人闻声都齐齐向内殿门口望去。
只见一身着天青色云纹直裰,年纪介于青年与中年之间的男子缓缓向他们走来。
太后和祈阳帝眼光独到,一见此人便知这是个极具风骨之人,如此清隽劲节之人,想来应该不是沽名钓誉之辈,那么所谓的神医之名,应该也就不是浪得虚名了。
如此也就不怪长公主对他推崇备至了。
太后和祈阳帝看得暗暗满意,对上官隐的医术也更多了一重信心。
上官隐行至太后等人不远处的地方,躬身深倨一拜,“草民拜见皇上,拜见太后。”
太后见上官隐未行跪拜之礼,目光一闪,总算是明白长公主方才那番话是谓何意了。
也罢,所谓艺高人胆大,想来这人医术的确超群,才敢有如此傲骨气节才是。
祈阳帝侧头打量了上官隐几眼,忽然朗笑一声,尔后才道:“平身吧。”
上官隐从善如流的直起身子,谢恩道:“谢皇上。”
太后冲上官隐招招手,“你来给皇上瞧瞧,若是能瞧得明白,哀家定有重赏,可若是瞧不清楚么......”太后说到这里,顿了一下,语气带上了几分威胁,“若是瞧不清楚,定严惩不饶!”
“母后......”长公主闻言不禁着急。
方才母后明明答应她不为难上官隐的,可这会儿怎么出尔反尔了?
太后瞪了长公主一眼,“不许多嘴。”
长公主张口欲辩,被墨曜拉住了袖子,耳语了一句,这才明白过来,再观太后面色,果然见太后眼中带着试探之意,她这才放下心来,不再出声了。
上官隐倒是不卑不亢,躬身应了太后的话,然后便依照太后的吩咐,到床前给祈阳帝看诊。
太后吩咐给上官隐搬个凳子,紫英忙小跑着搬来绣墩放在上官隐身侧。
上官隐倒也不客气,撩开衣摆便坐了下去,然后对祈阳帝道:“还请皇上伸出手来,容草民诊脉。”
祈阳帝慢慢地伸出左手,放到了床边的脉枕之上。
上官隐拢起衣袖,三指并拢,搭于祈阳帝腕间,开始诊脉。
片刻后,上官隐松开了手,然后说出了与张院正差不多的结论。
太后闻言不禁有点儿失望。
她本以为,上官隐应该能看出点儿什么不一样的才是,没想到也与张院正他们差不多,如此看来,他的医术也不见得比张院正他们高明到哪去啊?
难道是岚儿夸大其词了?
不过,既诊不出什么不同来,也是好事,这说明皇上并无什么大碍,如此也好,总好过真诊出什么要不得的恶症更好......
如此一想,太后便也释怀了。
既没有诊出什么要紧的病症,张院正又说祈阳帝需要静养几日,大家便也不留在这打扰祈阳帝休息了。
只是临走的时候,太后特地交代了许芝年,“天亮以后,将皇上送回太极殿去,在皇上养伤期间,没有哀家的懿旨,谁也不许去打扰皇上休养!”
许芝年闻言便明白太后这话是说给谁听的,但他也不敢随意应承下来,故小心地去看祈阳帝。
见祈阳帝点了头,许芝年这才敢应下太后的话。
第六百七十四章:监国理事,有意为难
太后带着长公主和墨曜等人走了,威后站在丽德殿门口恭送太后。
太后没有理睬威后,一边同长公主和墨曜说话,一边离开了丽德殿。
直到太后他们一行人走出丽德殿的院门后,威后才由紫英扶着起身。
紫英觑见威后黑沉得有些狰狞的面色,连大气也不敢多出一下。
太后娘娘今夜几次三番叫皇后娘娘没脸,还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皇后娘娘心中定然不快,她还是小心着点儿,省得一着不慎,再触怒了皇后娘娘。
威后站在店门口兀自生了会儿气,就慢慢平复了心绪,皇上还在里面躺着,在皇上面前,她不能表现出一丁点儿对太后的不恭敬来。
在皇上心目中,她现在可是最最善解人意、温柔和善的那一朵解语花了。
收拾好了心绪,威后又重新换上温婉可人的模样,进了内殿。
次日早朝,百官们接到许芝年亲自宣读的圣旨,说祈阳帝身体微恙,责令端瑾王爷监国理事,大皇子、二皇子还有四皇子从旁协助。
昭德殿上,众人其心各异,大家均在揣度祈阳帝是何病症,还有轻重缓急?
唯有墨凛,唇角微微勾起一道不甚明显的弧度,转瞬即逝。
也是该到时候了,他心想......
早朝还是要继续,许芝年在御阶下摆了一把交椅,请墨曜坐下,代为处理政事。
右相拳头握得死紧,布满皱纹的浑浊老眼微微眯起,侧头打量了墨曜几眼。
他不甘心,若是从前,端瑾王爷现在所坐的这个位置,应当由他来坐才是,皇上明明最信任他的,可现在皇上龙体抱恙,却命令端瑾王爷代为处理朝政!
这可真是诛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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