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喧嚣无比的茶馆,突然变得安静下来。
徐卫国不说话,他们全都不敢说话了。
王丰收忍不住问徐卫国,“你干了什么?怎么把他们吓成这样?”
徐卫国若无其事地回答道:“没什么,就是一脚下去,踩烂了两块青砖。”
王丰收有些疑惑,这里民风彪悍,单单踩烂一个青砖就把他们吓住了?他六年没回来,这里的人胆子居然变小成这样了?
阿香出去转了一圈,回来的时候就烫了一壶酒送到了徐卫国这桌,“阿香免费送的。感谢这位同志,让阿香的店不用换桌椅。”
徐卫国收下了酒,“你这店,真没房间了?我媳妇儿睡着了,我想就近找个地方解决住宿。嗯,要隔音好点的房间。”
阿香笑了笑,指了指楼上:“楼上一共有四间房。我住一间,岁儿住一间,就剩下两间了。来者是客,交个朋友。一会儿阿香就领两位上楼安歇。”
徐卫国点了点头,扭头看着王丰收:“你睡帐篷?”
王丰收呲着牙,“不是有两间房吗?有房间谁还去搭帐篷啊?再说了,我这还伤着呢,看你的样子,也不像是会搭把手帮我搭帐篷的。”
徐卫国抱着林小满上楼了。
王丰收又坐了一会儿,这才慢慢地站起来,步履蹒跚的跑到茶馆外看了一眼。
青石砖确实被徐卫国踩烂了,一脚下去,砖不是烂,是像被铁锤砸碎了的。
“啧啧,这家伙……不声不响的,吓死个人。还好,老子跟他还算对付。不然,哪一天,这一脚落到身上,可不得了。”
王丰收说这话的时候,隔壁阿布也正探头探脑地看着这边,王丰收感觉到有人注视,就抬眼瞧了瞧,阿布吓得直接把店门啪的一下关上了。
过了一会儿,门又开了一条细缝,一只手伸了出来,把一块木头牌子挂到了门上。
王丰收定睛一看,差点笑岔了气。
木头牌子上赫然写着:东主受惊,歇业三天。
楼上一共四间房,中间两间是阿香和另一个人的住房,就剩下一东一西两头的房间。徐卫国挑了朝东的房间。
阿香觉得奇怪,有床的房不挑,偏要挑没床的。
这人喜欢睡地板?
徐卫国只是觉得西头那间房的床,年代太久远了些,人一坐上去都会发出声音,不太合适。
不如在地板上铺上棉絮睡地板。
地板还宽敞。
“我还要一桶热水,一桶冷水。我媳妇儿爱干净,不洗睡不着。”徐卫国冲阿香说。
阿香笑着点头去提水去了。
徐卫国一手抱着人,一手拿了床被子往地上一垫一扯,不一会儿就把地铺打好了。
水一来,他把门一关一抵,直接调好水温,就把林小满剥了。
林小满喝了酒,不止会脸上酡红,身上也会变红。
徐卫国很喜欢这个种粉色。
他很细致地给林小满洗着。
他的动作很轻柔,一边洗带一边问林小满:“痒不痒?”
林小满迷迷糊糊的哼着,“有点痒。”
徐卫国附耳叨着她的耳朵啄了一下,哑着声音说:“那我帮你抓痒痒,好不好?”
热热的气息,萦绕着她,林小满咯咯笑着推人,“不要对着我哈气,好痒,好痒。”
徐卫国把她禁锢在怀里,林小满喝多了手上就没力,推人就像在轻轻触碰他而已,半点也阻止不了他的动作。
他慢慢地把她放倒在铺好的被子上,一点一点侵占。
粉面含霞,她像小猫儿一样无意识地扭动着。
徐卫国眸色渐渐暗成黑夜。
他卷住她,叨住她,一遍一遍的叫着她的名字。
“小满,小满……”
“嗯……”
“好不好?徐卫国好不好?”
“好。”
“有多好?”
“嘻嘻……不说。”
“不说会被老虎吃掉的。”
“才不怕,你不是虎太岁吗?我太岁都不怕……”
“真不怕?”
“啊……什么,什么东西……”
“太岁的角。”
“不要不要。不要这个。”
“不准不要,旁边有人,别叫太大声音。”
大老虎开始吃人了。
一口一口,一下一下,一轮一轮儿。
敲门声突然响起。
叩叩叩……
徐卫国不理,继续叨人。
叩叩叩……
敲门的人不肯离开,越敲越急。
徐卫国拉过被子把林小满一盖,随手抓了件衣服披上,套上裤子,黑着脸走过去,拉开木门往外看。
一个脸色苍白,瘦瘦小小的男孩站在他的门口。
“很晚了,你们怎么还不睡?就算睡不着,也把灯关掉吧。电很贵。”小男孩一脸恳切地说。
徐卫国根本没想到,来打断他的,会是这样一个陌生的小男孩。
阿香说过,她和岁儿住在二楼,一人一个房间。
徐卫国扭头看向旁边,果然看到中间那个房间的门打开了。
“你是叫岁儿吧?阿香的儿子?”
“我不知道我是谁的儿子,但我不是阿香的儿子。还有,岁儿不是你叫的。”
“那应该叫你什么?”
“王新岁,我的名字,王新岁。”
第七百七十五章 家变了
隔壁的门吱呀一声打开,阿香披着袄子跑了出来,拉着王新岁的手问:“岁儿,你怎么出来了?又睡不着?”
王新岁点了点头,“白天睡太多了,晚上就睡不着。”
“那香姨给你讲故事?”
“不了,香姨的故事讲来讲去都是那个。隔壁的叔叔正好也没睡,看着也不像是我们这儿的人,他一定有更新鲜的故事。”王新岁看着徐卫国。
徐卫国眯了一下眼,没说话。
他这肉还没吃好呢,来个小孩子,还要他讲故事……
这叫什么事儿啊?
还有这小男孩的爸妈,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居然给他起个这么奇怪的名字。心碎?王心碎……
光是这个名字,听着就让人觉得有些伤感。
可小男孩的目光,莫名的让徐卫国无法拒绝。
好吧,讲故事就讲故事吧。
“把灯拉了,我们去楼梯那里,坐着讲。”王新岁指着木门里泄露出来的灯光,要求道。
徐卫国心想,这小孩可真节约。
“你等我一会儿,我把衣服穿好,顺便关灯。”
徐卫国关上门,把衣服捡起来,一件件重新穿好,扎紧了皮带,又把灯线拉了一下。屋子里陷入了黑暗,他刚抬脚走了一步,就发现不对,另一只脚被一只柔软的手握住了。
林小满半梦半醒地,软乎乎地问:“去哪儿?”
“给人讲故事去。”
林小满握着他脚踝的手突然抓紧了,“不许,你只能给我一个人讲故事听的。”
徐卫国蹲下来,宠溺地拍拍林小满的脸,柔声道:“你累了,睡会儿。外头有个小孩子,要听我讲故事。”
“小男孩还是小女孩?”
徐卫国哑然失笑,突然起了心思,打算捉弄林小满一下。谁叫她总叫他醋厂厂长。
“小女孩。”
“那,那不行。我不放心你给小女孩讲故事。我,我也要起来,你等我,一起去。”
林小满手忙脚乱的找着衣服。
灯灭了,屋子里能见度很低,她也不记得衣服扔哪儿,找了半天只找到一件背心。
徐卫国好笑地把他扔出去的衣服捡到了林小满面前,“伸手,我给你穿。”
“这样,不好吧?感觉我像个小孩。”
“我穿,比你自己穿更快。”徐卫国熟练地给她套着衣物。
林小满哦了一声,感觉衣来伸手也挺不错。
两人收拾妥当,重新打开门走出来时,阿香已经给王新岁加了一件夹袄,提了一盏马灯,坐到了楼梯的拐角处等着。
林小满指了指阿香问徐卫国:“这就是你说的小女孩?哼,要是我不来,我还不知道你居然骗我。”
徐卫国自己给自己挖了个坑儿。
难道他能说王新岁是小女孩?
林小满这会渐渐的清醒过来了,不好糊弄了。
“那算了,不讲故事了,回去睡觉。”徐卫国拉着林小满往回走。
阿香和王新岁都傻眼了。
王新岁站起来,有点生气地说:“你怎么说话不算话?”
“我只说讲故事给你一个人听。现在多了一个人,我媳妇儿不高兴了。我都要家变了,还管什么说话算不算话?”
王新岁倔强地抿着嘴,看着徐卫国,眼也不带眨一下。
林小满有些不好意思了,就轻轻地捏了捏徐卫国的手。
“还是,给小朋友做个言出必行的好榜样吧?嗯?”
“你说讲我就讲。”
徐卫国和林小满坐在左边,阿香牵着王新岁坐在右,四个人刚在楼梯上分别坐好,王丰收那间屋的门了吱呀一声打开了,王丰收探了个脑袋出来。
“原来都睡不着啊?坐这儿聊天呢,带我一个。”
王丰收跑过来,坐到中间。
徐卫国想了想,有什么故事是既适合小孩听,也适合成年人听的?
他本来就不是一个擅长讲故事的人,而且他的童年,也没有人给他讲过故事。
他竟不知道小孩子喜欢什么样的故事。
所以,他为难地看了看林小满。
林小满就笑嘻嘻的问王新岁:“小朋友,你喜欢什么样的故事?英雄的故事?还是童话故事,神话故事?”
王新岁严肃地介绍了自己,“不要叫什么小朋友,我叫王新岁,你可以叫我的全名王新岁,也可以叫新岁。你说的那些故事,我都不喜欢。”
林小满怔了怔,什么故事都不喜欢?
那还听什么故事?
没故事可以讲,那就瞎扯瞎聊呗。
“你怎么叫心碎啊?谁给你起这名?”
“我觉得我这名字很好啊,听香姨说,是我妈妈取的。新岁替旧年,新的一年,新的希望。”王新岁认真的解释着他名字的含义。
徐卫国和林小满这才知道,他们误会了。王新岁的新岁不是心碎这两个字。
王丰收看着王新岁,一本正经解释自己名字的样子,心里突然抽了一下。
他想起来,六年前,秀秀突然出现在他的面前,也是那样一本正经的介绍自己。
“我,苏秀秀,上有天堂,下有苏杭的苏,秀,秀丽河山的秀。”
他痴痴地盯着王新岁,喃喃道:“你说话的语气,真像她啊。”
说罢,王丰收就快速地低下了头,掩住了眼底的悲伤。
王新岁伸出小手,戳了戳王丰收,问他:“我说话的语气,像谁?喂,你说话说话为什么又要看自己的脚?你的脚那么好看啊?”
王丰收就抬起头,强自笑了一下,“你说话的语气,像我的妻子。特别是你假装严肃的样子,特别像她。”
“香姨说,我像我的妈妈。我没见过她。不知道她是不是和我想象中一样漂亮温柔。你又说我像你的妻子。你的意思就是说,你的妻子像我的妈妈?
那你的妻子漂亮温柔吗?”
“她是个很文静的女人,她长得很好看,眼睛像天上的星子,嘴像玫瑰花一样柔软。她喜欢种花,看到花就会笑。她笑起来,比百花盛开还要好看……”
王丰收说了一大堆秀秀的优点。
王新岁听得入了神,自言自语道:“你把她说得那么好,我好想见见她啊。她就没有缺点吗?”
缺点?
王丰收想了半天,终于想到一个不算缺点的缺点。
“她就是太爱洗澡了,这算不算缺点?”
“爱洗澡也算缺点?不爱洗澡不爱干净才是缺点吧?”
“嘿嘿,我们这儿的人都水源缺乏,所以水是很珍贵的,要从很远很远的地方背回来。她洗一次澡,我得打马跑三十几里地,驮三次才能弄够水。马场……”
“马场?打马跑三十里地,驮三次水给她洗澡?你,你是谁?”
第七百七十六章 我很急啊
阿香神情激动地看着王丰收,“你,你姓什么?”
王丰收指着王新岁,“我有两个名字,一个姓仁次,一个和他一样,姓王。”
阿香突然变得异常紧张,“你的名字?汉语名字。”
“丰收,大丰收的丰收。”
“王,丰收。王丰收!”阿香大声叫起来,手里的马灯掉了下来,在楼梯上骨碌碌的滚动。
“我叫王丰收,你怎么反应这么大?”王丰收感觉很奇怪。
阿香深吸了一口气,又吸了一口气,这才平静了一些。
“他叫王新岁,你叫王丰收。”
“对啊,我跟小家伙同姓。”王丰收觉得阿香有些大惊小怪了。昌都虽然是藏边,可是这里的汉人也不少,好多藏民也喜欢赶个潮流,给自己起个汉语名字。
可是汉语太难写了,好多人起名的时候,就会捡笔画少的来姓。
就王丰收知道的,用王这个做汉语名字姓的人,没有一百也有几十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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