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墨伸手替孔忆青抚着脊背,无比内疚地道:“对不起,姑婆,都是我不好。要是没有我拖累你,你直接就坐民航的飞机回旧金山了,根本用不着跟我来火车站挤火车转车去上海,然后还要坐轮船在海上漂两个月受两个月的罪。
这位老大爷是无心之失,你也别太生气了,消消气,消消气。”
孔忆青这才挥了挥手,让老大爷赶紧走,别再站在这边。
老大爷原本是要出去抽两口烟的,这会儿发生了这种事,吓得够呛,抽烟的心思也熄了,他转身回到自己座位前刚下坐下的时候,突然发现那俩个讨厌的年轻人姿势有些不对,一个站在孔忆青身边,被挡了半边身子的另一个年轻人,一只手已经伸进了孔忆青的大衣口袋里,正在掏摸什么东西。
老大爷刚要开口喝止,那挡在前头的年轻人就抬头恶狠狠地瞪过来,然后从口袋里掏出一把水果刀晃了晃,威胁的意思不言而明。
老大爷犹豫了一下,又鼓起勇气张开了嘴,坐在旁边的老妇人突然用力地扯了他一把,轻轻地摇了摇头。
老大爷无奈地闭上了嘴,有些愧疚地移开了视线。
正在这个时候,那小姑娘突然从奶奶的怀里站了起来,指着那正在偷东西的年轻人大喊道:“漂亮阿姨,他们在偷你的东西!”
孔忆青立马喊了起来,“抓小偷,抓小偷!”
年轻人慌了神,直接甩着水果刀就往孔忆青身上扎,孔忆青吓得直接呆住了,就在这危急关头,宁墨突然伸手把孔忆青往后一拉,自己顶了上去。
第九百一十七章 小哥哥
这一刀要是扎实在了,宁墨非血溅三尺不可。
“小墨!”孔忆青看着那把水果刀扎向宁墨,止不住的尖叫起来。
老妇人急急忙忙伸手捂住了小女孩的眼睛。
老大爷握着烟杆哆哆嗦嗦地冲了起来,猛地举起了烟杆,不管不顾地打向那把水果刀。
水果刀被烟杆打个正着,发出叮叮的声音,那个掏孔忆青的小偷已经得手,把钱包往怀里一揣,立马腾出手来帮那个拿着水果刀的小偷。
小偷想扎孔忆青没扎到,宁墨站出来挡住了孔忆青,他想给宁墨见点血,这老头又跑出来横插一杠子,小偷气得宁墨也不扎了,直接去对付老大爷去了。
老大爷六十几了,凭着一肌子义勇冲了过来,能打中那水果刀已经是意外了,这会子两个小偷围着他一个人动手,他哪里抵挡得了。
“你这老不死的老东西,让你多管闲事!”
老妇人在一边吓得发抖,小女孩从指缝里看到那小偷竟然要伤害她的爷爷,忍不住吓得哭叫起来。
“小偷要杀我爷爷,阿姨,大哥哥,快救救他啊。”
宁墨用力挣脱了孔忆青的手。
“让开!别逞强,让我来!”猛然间,候车室外头冲进来一道身影,空手就劈向那持刀的小偷。
小偷骂了句娘,今天多管闲事的人怎么这么多啊?
形势却在一瞬间被逆转,冲进来的男人空手夺下了小偷手上的利刃,还一拳就把人挥向一边,再一个脚把他踢得跪倒在地,眨眼的工夫,就把一个小偷放倒了。
另一个小偷见状,知道遇上了硬点子,转身撒腿就要跑,却被紧随徐卫国后面进来的沈如汉一拳打中了鼻子。
只听得咔嚓一声,小偷捂着鼻子痛得哇哇大叫起来,沈如汉也是一脚把人踢跪在地,轻蔑地看着他道:“竟然敢在火车站偷东西还想伤人,牢饭又得多备两份儿了。”
被打爆了鼻子的小偷用一只手捂着鼻子,血从指缝里不停地往外留,极是吓人。他又痛又怕,抖得像风雨中的鹌鹑。
“不要送我去坐牢,不要送我去坐牢,我上有八十岁老母,下有三岁幼儿嗷嗷待哺,要是我坐牢去了,她们就得饿死去。我保证改,保证改,再也不偷了,不偷了。”
沈如汉好笑地看着他。
顶多十八九岁的年纪,还有三岁幼儿嗷嗷待辅,真当他眼瞎啊?
欠收拾!
沈如汉又给了他两脚,两脚下去,直接把小偷踢得满地打滚,惨叫连连。
小姑娘看小偷被制服,立马拍着手掌直叫好,“叔叔好厉害,叔叔好厉害!”
候车室里的其他人也纷纷跟着鼓起掌来。
孔忆青惊魂未定地看着突然出现并救了她和宁墨的徐卫国,猛喘了几口气,后怕地拉着宁墨的手,关切地问:“小墨,吓着没?”
宁墨摇了摇头。
沈如汉从小偷怀里把孔忆青被偷走的钱包拿了出来,这个时候,好多女士放钱都是卷成一团一团塞自己裤兜里的,用钱包的人不多,就算是用钱包,也大多是用的那种上海牌的塑料钱包,孔忆青的钱包却是牛皮做的,透明证件夹那边夹着她的身份证,身份证下面好像还夹着一张照片。
这个牛皮钱包容量极大,里面鼓鼓囊囊的,应该装了不少钱。
难怪会给小偷盯上。
沈如汉拿着钱包看的时候,孔忆青突然松开了宁墨的手,三步并作两步走到沈如汉身边,伸手直接把钱包扯了回去,然后快速地揣进了大衣的口袋里。
沈如汉呵了一声,这女人这么着急,是怕他觊觎她的钱财啊?
真是小人之心。
宁墨也在一边看呆了,觉得姑婆这一连串的动作有些小家子气了,只得抱歉无比地冲着沈如汉笑了一下。
负责车站内外治安的人员迅速赶了过来,把两个小偷反剪着手带走了。
宁墨和徐卫国闲聊了几句之后,一个穿着车站工作服的人就拿着喇叭开始喊:“前往上海的火车已经到站,要去上海的人赶紧过来检票了啊。”
徐卫国郑重地对宁墨道:“保重,不希望听到关于你的坏消息。”
宁墨点了点头,小声道:“照顾好她,她从小就怕黑怕孤单,喜欢粘着人说话,晚上喜欢坐在阳台上看星星,喜欢偷拿糖泡开水喝,吃鸡蛋只吃皮不吃黄……”
宁墨越说越小声,徐卫国就那样默默地看着他,听完之后才嗯了一声。
“你是宁墨,也是她的隔壁小哥哥,一辈子的小哥哥。她因为你的死已经伤心过一次了,你到了这里之后却又摊上这么个身体,你要是没了,她又会再受一次伤。
希望在她有生之年,你是一直活着的。你明白我的意思么?”
“我们的想法从来没有如此接近过。我会一直活着,哪怕活在信里,也会在有生之年让她以为我还在。
徐卫国,我喜欢了她两辈子……
你……可要好好珍惜她啊。”
徐卫国用拳头捶了捶胸口的位置,“我徐卫国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都会照顾好她,用生命捍卫她,爱她,宠她,信她,护她,把她当做我的信仰。
宁墨,许北峥,你们,放心吧。”
宁墨转身,挽着孔忆青,头也不回地走向检票口。
隔着拥挤的人流,隔着岁月与时空,他刻意挺直的脊背却萧瑟无比。
检完票之后,宁墨突然回头,眼神虚虚地在半空中晃了一圈,像是在找着什么。
2014年的那个夏天,阳光明媚的午后,他也是坐火车走的。
那一天,林小满送他到火车站。
“小哥哥,你这次要去多久?我听说危地马拉东北部有一间神秘的屋子,里面有一副壁画,壁画上有一个男人,据说是序顿地区的王。
我和网上的一个网友打赌输了,输的人要满足赢的人一个要求。这个网友说她看了本关于玛雅文化的小说,对这间神秘的屋子里的男人刻像很有兴趣,但是她是个高位截肢的残疾人,她去不了那个她向往的地方。
所以她说让我有生之年,要是有机会去那里,替她看一看并拍张照片回来。
小哥哥,你这次去那里的时候,能跟当地的人说说,进去帮我瞧瞧么?
如果不能拍照,就把你看到的东西描述给我听,我画给这姐姐看,好不好?”
“小哥哥…”
第九百一十八章 如实说出来
“小哥哥…”
她娇俏的声音仿佛还在耳边,他们却再也回不去了。
他两辈子都差了时间,差了运气。
他所有的幸运,都只够认识她就用尽了。
他答应办的事,没来得及完成他就死了。
他甚至都没来得及告诉她,小满,我喜欢你。
其实,我不想听你叫我小哥哥,我想听你用温柔缱绻的声音叫我:北峥!
徐卫国目送宁墨消失远去。
半个小时之后,前往鄂东的火车到站,徐卫国一行人检完票之后,费了好大的劲儿,才挤上了火车,找到了自己的座位。
去上海和去鄂东的火车是一南一北,背道而驰。
绿皮火挤满了人,旅客随身捎带的各种行李,把客车中间的走道都塞满了。
没买到座位票的旅客,全都坐在自己的行李上,男女老少挤在一起,像紧贴在锅里的肉饼。
呜呜,火车头上的烟囱里冒出一道道浓烟,铁轨擦着轨道发出咔嚓咔嚓的声音。
大姑娘小媳妇,婆婆大娘老大爷们都规规矩矩的坐着,只有小孩子们一直好奇地盯着窗外移动的景物时不时的指指点指点。
火车开了一会儿之后,徐卫国正闭目养神,冷不丁间感觉有人在摸他的头发,他立马警惕地扭头一看,发现居然是那个在候车室里有过一面之缘的小女孩。
“叔叔,你刚刚真厉害,救了我爷爷,叔叔,谢谢你。”小女孩摊开紧握着的手,手掌里捏着一小把落花生,因为她的手不大,这一把落花生大约只有十几颗。
“这个给你吃。”见徐卫国不伸手拿,她又把手往前伸了伸。
小女孩的爷爷和奶奶也看着这边,一脸感激之情,老大爷手里还提了个白布袋子,袋子里装了大约两三斤和小女孩手里一样的落花生。
他见徐卫国的视线扫了过来,立即把袋子也提高了些,提到徐卫国一伸手就能探到的位置,老实巴交地道:“我们也没什么东西好感谢你的,这落花生是自家种的,你要不嫌弃,就抓点过去和你那些同伴一起慢慢吃。”
沈如汉轻轻地摇了一下头,那意思是出门在外,不熟的人给的东西还是不要轻易接。
徐卫国却径直伸手从老大爷袋子里抓了一把花生,小女孩看到徐卫国抓爷爷那边的,不接自己的,眼里星星点点的光就黯淡了几分,显得有些失落,小嘴也慢慢地嘟了起来。
徐卫国又从她手里拿了一颗最大最饱满的花生,“手伸着可累,叔叔拿过了,谢谢了。”
小女孩这才又笑了起来,摇头道:“不累的,我就这样摊着手,叔叔吃完再拿。”
徐卫国用两根手指捏开了花生壳,把花生米往嘴里一倒。
小女孩就眼巴巴地问:“叔叔,好吃吧?”
徐卫国点了点头,伸手摸了摸小女孩的头。
沈如汉在对面目瞪口呆地看着徐卫国。
什么时候,徐卫国变得这样温情脉脉好相处了?
还一脸慈祥……
那是慈祥的表情么?
真是想不到,冷面军王有了女儿之后,竟然多了几分慈父气质出来。
小女孩和爷爷奶奶在刑台下了车,下车之前硬是把那布袋子花生塞给了徐卫国,还自报了家门,说他们一家住在刑台三家店公社,如果徐卫国有机会的话一定要去他们家吃个饭,他的儿子和媳妇儿开了个小饭馆子,做得一手好菜。
徐卫国笑着答应了。
小女孩一边走还一边回头望,一个劲儿地叮嘱:“叔叔,我叫红英,有空一定要来我们家吃饭哦。”
徐卫国不住点头,目送他们一家下了车。
火车再次开动之后,有位烟瘾大的男人,掏出旱烟袋就点上了,一大团浓烟从他的口中升腾而起,带着呛人的烟味在车厢中扩散开来,烟雾呛得一些人吭吭咔咔不停的咳嗽,引来旁边几个女同志的一脸反感。
有个胆大一些的,直接很用很客气的语气让他别抽了。
男人依然故我,像是没有听到似的,继续大口大口吞云吐雾着,一副好不快活的样子,有时候还朝着旁边的人脸上吐烟子。
那样子说多讨打就有多讨打。
但是男人长得五大三粗的,旁边的人最多只敢嘴上说他几句,说不听之后也拿他没有办法,看他那块头,想上去打他也要掂量一下打不打得过啊。
见那些人敢怒不敢言,男人反而更得意了,变本加厉地,一卷接一卷地抽着,抽得整个车厢里都烟薰火燎的。
别人越咳得厉害,他就越是来劲儿。
过了一会儿,他得意洋洋地抽着烟往厕所那边走,一边走一边喷着烟圈子。
徐卫国也慢慢地站了起来。
十分钟后,徐卫国回来了。
之后很长一段时间里,大家都没见着抽旱烟的男子回来。
坐在窗边的人又赶紧把窗子打开散烟,车厢里难闻的烟味被从窗户灌进的冷风一吹,终于散去了不少,大家都舒了口气。
就这样又过了两个多小时,列车员终于发现了不对,因为两个相对着的厕所有一个厕所的门一直没开过。
列车员伸手推了推,发现有什么东西抵在门后,他用了很大力气才把门推开了一条细缝。
然后,他就看到了一个被揍成了猪头的男人,男人的嘴里塞着一双臭袜子,兀自昏迷着。
把袜子取出来之后,才发现男人的嘴里还塞满了烟叶子,难怪他一点声音也发不出来。
估计是被揍之前就给人封了口。
车上的乘客被打成了这样,列车员肯定要过问。
他把人扶出厕所,想办法弄醒之后,就问这个鼻青脸肿的男人,“谁打的你?怎么打成这样了?”
男人脸都被打肿了,一看着嘴说话就痛得直吸冷气。
“我,我不知道啊,我只是去上个厕所……呜,你们这趟火车怎么不安全啊……好痛,啊…”
列车员问清楚他是七号车厢的乘客,这才带着他过来,并询问车厢时的乘客,有没有谁看到他出事的时候,周边是否有可疑的人员?
“逢年过节,大家出门走亲访友,都希望高高兴兴出门,平平安安归家,对吧?如果大家知道是怎么回事,还请如实说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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