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婚不失爱——萨木

　　柯一宁被她说的愣住了，张张嘴似是不知道该说什么。
　　黎洛洛挠挠头，有点窘迫，“我的表达能力是不是太差了，你没听懂吧？好像有点像绕口令。”
　　“不是，我听懂了。”柯一宁一瞬不瞬的望着她，“只是没想到你能这么说，我以为你会恨我。”
　　黎洛洛其实想接一句“有爱才有恨呢”，但又觉得这么说话是不是太伤人，毕竟当初他们都太年少，爱不爱的还分不太清楚，可现在若要她回忆起来，那时的感情并不是爱情，而是一种喜欢，一点依赖。
　　问题解释开了，她和柯一宁之间再说起话也自然了许多，两个人山南海北的又聊了不少，关乎生存的，关乎环境的，关乎人类动物类的，可能当初的那点默契还在，他们俩谁也没提起关乎彼此感情归宿的话题。
　　直到袁梦和关蕊参加完活动追过来，黎洛洛心里的那块石头才算真落了地，她发觉自己并不喜欢这样单独的和男人相处了，即便对方是多年未见的旧情人，一样会觉得别扭。
　　“哥，和你旧情人谈的怎么样？”
　　关蕊走进来的第一句开场白就让在座的两位尴尬非常，柯一宁强撑着笑容向袁梦点头问好，反而无视了这个疯魔表妹的提问。
　　袁梦惊讶的看看黎洛洛，再看看柯一宁，悄声问关蕊，“这就是你一直提起的大表哥？”
　　“对，这就是洛洛姐心中埋葬多年，思念成灾的那个人。”
　　袁梦瞪大眼，“不说去英国了，几时回来的？竟然还这么巧碰上了。”
　　关蕊摇摆着一根手指头得瑟，“NONO，当然不是巧合了，是我告诉他的，洛洛姐的一举一动我了如指掌啊。”
　　“哦——原来是你呀。”，袁梦和黎洛洛同时出声。
　　关蕊一下反应过来，捂着嘴眨眼，“我说了什么，不对，不是我。”
　　黎洛洛哼了声，“少来，都说漏嘴了还装，你个打入内部的地下党，不可原谅。”
　　“别呀，我可是为你们好。”关蕊连忙靠过去抱着黎洛洛的胳膊撒娇，指天为誓，“我发誓就跟他提了下今天的活动地点，回不回来不是我能决定的，再说他本来就打算回来组织同学聚会，到时候你们还是能见到。”
　　“那你这种行为也不对，起码应该先汇报给我。”袁梦在一旁唯恐天下不乱的敲锣边。
　　“好吧好吧，我错了。”关蕊以为她们真生气了，急着为自己辩解，“可我也没全说啊，比如你离婚的事情我就没告诉他。”
　　话刚一落地，关蕊再次捂住了自己的嘴巴，惊恐的看着黎洛洛。
　　后者扶额，已经气到无力说话了。
　　袁梦嘻嘻的笑，戳了下关蕊的脑袋，“贼丫头，这下算是痛快了吧。”

☆、突袭

　　为了再避免尴尬，袁梦主动站出来带走了关蕊这个惹事精，黎洛洛知道她在给自己制造机会，虽然并不需要，但她还是给了好友一个放心的笑容。
　　她和柯一宁随后也从咖啡馆出来了，彼此交换了手机号码，柯一宁看着那串数字慢慢翘起了嘴角，认真的问，“我以后可以给你打电话吗？”
　　黎洛洛被对方那副谨慎小心的模样给逗笑了，调皮的回答，“当然可以柯一宁班长，你不是还要组织同学聚会吗？到时候联系我吧。”
　　柯一宁呆了下，随即点点头说：“好的，黎洛洛同学。”
　　十四年的隔阂，换来了短暂的相聚，又再次的道别。直至坐上了出租车，黎洛洛还有点惶惶然不知所以，像是多年的梦境都看不到一个结尾，等好容易得到时才发现自己在意的根本不是梦境本身，而是那份终于结束了的心情。
　　柯一宁和她记忆中的少年重叠了，依旧是温温的性格，话不太多，脸上总爱挂着笑。而且，那份聪明和善于揣摩的心思也没有改变，他明明在关蕊说出离婚的一刹那表现出了惊讶之色，但过后并没有向她打听任何事，单凭这点心智，她相信柯一宁定会在国外混的不错，最起码绝不会落个凄惨喂鱼的下场。
　　不知道又过了几天，期间的黎洛洛一直都在忙碌舞蹈比赛的事情，她这一期教的孩子都有点小，非但不听话还不爱练功，赛事在即，迫使她付出了更多的时间和精力，时常累的到家闷头就睡，第二天爬起来还要精神抖擞的去应付那群娃娃兵。
　　有天下午，同事请她帮忙带一节芭蕾课，那班的孩子大些，又都学了好几年舞蹈，跳起来都有模有样的很投入。
　　黎洛洛被那样的激情感染了，也随着音乐脚尖点地，美美的舞动、跳跃、旋转。
　　一曲结束，她开心的咧嘴笑，刚想和学生表达点什么，就传来了呱唧呱唧的几下掌声。
　　她皱起眉头，不明所以的向门口看去，一下头都大了。
　　“这位先生，请问您是哪位同学家长？能出去等一下吗？”
　　站在门边上的柯一宁大概没想到黎洛洛会这么说，微囧了下，忙识时务的道歉，“对不起老师，我马上出去。”
　　“嗯，谢谢您的配合。”
　　柯一宁听话的出去了，黎洛洛的后半节课却上的心不在焉，她不明白这人怎么总喜欢搞突然袭击，上次是相亲会场，这次又是学校，不用问，肯定又是关蕊那个大嘴巴透露的地点。
　　四十五分钟的课程结束，黎洛洛把学生们送到了教室外面，又和几位等待的家长简单的聊了几句，等所有人都陆陆续续的离开了，她才注意到楼道另一头等待的那个身影。
　　“柯一宁，你在那里干嘛？”黎洛洛隔空喊了一声，她怎么觉得那人靠墙闭眼的模样像是睡着了。
　　只是柯一宁听到她的声音马上就睁开了眼睛，几步走了过来，伸手就要去拉她的胳膊，“洛洛，原来你从来没放弃跳舞，我真的很高兴。”
　　“奇怪，我为什么要放弃跳舞？”黎洛洛诧异，手臂不着痕迹的往后一带，躲避开了柯一宁的碰触。
　　柯一宁收回手，略有些尴尬的呵呵笑，再次道歉，“对不起，我可能有点激动了，不过记得你曾经说过打算放弃舞蹈了，想去做点更有意义的事情，昨天偶然听关蕊讲你在舞蹈学校当老师，我还有点不相信呢。”
　　“我说过这种话？”黎洛洛咋舌，难道她的脑子又出现了故障，怎么都不记得自己还曾说过这样有志气的话，放弃舞蹈去做更有意义的事情，更有意义的事情是什么她不知道，只知道要真是放弃了跳舞，她现在肯定会后悔死的。
　　“原来，原来小时候的那些事情你都不太记得了啊。”柯一宁低下头，遮掩不住的失落从他的语气里泄露出来。
　　黎洛洛的太阳穴突突跳动了两下，赶快嘻嘻哈哈的打岔，“没有，我只是不记得自己这么有志向过，那个，你今天过来是特意来验证事实的？还是有什么事？”
　　听到她的话，柯一宁也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了，忙笑着掩饰，“哦，没什么特别的事情，就是想来看看你。”
　　“嗯，那现在......”
　　黎洛洛本想说那现在看完了你是不是可以走了，总这么在楼道里站着聊天，让其他老师看见了难免闲言碎语。
　　可还没容她说完，就让柯一宁先堵了话头，“现在你先去上课吧，我等你下班，一起吃个晚饭可以吗？”
　　从碰面到现在，柯一宁一直都在有意放低了姿态和她说话，让黎洛洛有心推却都无从开口，以前的柯一宁虽性格温和谦卑，但骨子里还是有一股清高的，或许真是受到了太多磨砺，现在的他也变得圆滑世故了，会拿钱买通咖啡馆的经理，会分辨别人的脸色，会把道歉的话很容易的说出口，他的这些改变让黎洛洛感到即欣慰又难过。
　　傍晚六点钟，黎洛洛准时下了班，刚出校门就看到柯一宁老实巴交的站在路边，见到她一出来忙疾步走过来，热络的问，“下班了？你想吃点什么？”
　　黎洛洛摇摇头表示没想法，忽而反问他，“你怎么不去找个地方坐着等，不会一直都在这里站着吧？”
　　“我怕你直接走了，这样比较保险。”柯一宁笑的像个抓到糖果的孩子，接着快速拉回话题，“你要没想法我可就做主了，来的路上看到一家餐厅貌似不错，咱们去试试？”
　　“好啊，试试就试试呗。”黎洛洛故意把语调放的很轻松，实则心里有点闹腾，不知为何，她总觉得这次柯一宁回来的没有那么简单，再加上关蕊和袁梦的掺和，让她生出了一些不好的预感。
　　柯一宁挑的那家餐厅果然很不错，从那人满为患的排队就能知道到了，他向服务生要了个号码，一看单子上显示着前面竟然还有十五桌在等。
　　“在这里吃个饭真不容易啊。”
　　刚回国不久的柯一宁不由感叹，回来这段时间他感受最多的就是自己的祖国太庞大了，走到哪里都是人，买东西排队，坐车排队，现在连吃饭都排队，令他这个在国外的幽静环境下呆惯了的人一时间有些难以适应。
　　反观黎洛洛早就习惯了这样的生活，瞥了眼单子很是淡定的分析，“没事才十五桌，最多再等一小时左右，去周围转转回来就能排上了。”
　　“要一个小时？”柯一宁讶异，不相信的看着她，“你平时在外面吃饭也要这样等吗？不会觉得难以忍受？”
　　在柯一宁的记忆里，黎洛洛非常没有耐心，别说等一个小时了，他有回迟到了不到五分钟而已，就因此得到了一顿火爆的脾气和一下午的冷落，从此后他再也不敢迟到了，甚至连准时到都不敢了，只会比约定的时间提前二十分钟左右到达。
　　没想到如今让她等上一小时都会表现的很淡然，这样的差距让柯一宁有些懊恼，这么多年自己终究错过太多东西了，不是没注意到黎洛洛的改变，容颜的变化并不重要，他在意的是性情上的不同，曾经熟悉无比的人，现在却让人有一种摸不到底的感觉，这种滋味让他不太好受。
　　黎洛洛完全不知道对方已经把思维偏转的很歪了，她只是觉得柯一宁在国外待的年头太长，对自己的国家情况不了解，吃饭排队这种事对中国人来说不是很正常吗？特别她所在的这个城市，人口密度那么大，但凡好点儿的餐厅正常吃饭时间哪家不需要排队。
　　她以为柯一宁觉得烦躁了，便真心的提议，“你要觉得时间太长不想等，咱们就换一家吧，哪家人少去哪家，只要你不是特别计较口味。”
　　她后面的话柯一宁没听进去，只注意到了那句“咱们”，莫名就觉得开心不已，再说他从来就不怕等待，他担心的是黎洛洛的情绪。
　　为了不让柯一宁对祖国产生逆反心理，黎洛洛决定暂时当个导游，借着排队的时间带他去四处转转，其实这条商业街除了人多还是挺好的，特色精致的店铺不少，所卖的东西种类也丰富，经常还有明星慕名而来到这儿凑热闹逛逛，引领起这条商业街的繁华程度愈加有增无减。
　　柯一宁和黎洛洛并肩走在街上，时常歪着头看她，脸上的笑容也越来越深，偶尔他们会在某一个店铺停下来，黎洛洛会带他进去转一圈，拿起个小物件问他漂不漂亮，那个期盼得到肯定的眼神，让他恍惚回到了过去。
　　所以，那个东西具体是做什么用的他都没问，一门心思做的就是黎洛洛问过的他都买下来，后来逛着逛着黎洛洛就不再问了，只是会简单的介绍一下那家店铺的特色是什么，再也没对他流露出那样的眼神。
　　“洛洛，那些店铺你都不喜欢吗？你怎么什么都没看。”柯一宁追上黎洛洛的脚步，忍不住的问。
　　听到他的话，黎洛洛停了下来，目光扫过他手里的那些购物袋，无奈的笑，“我哪敢再看啊，你买这么多东西都知道做什么用的吗？买回去用不着也是浪费，再怪我这个临时导游欺骗消费。”
　　“啊？”柯一宁恍然大悟，实诚的辩解，“这些东西我当然用不到，都是你喜欢的，肯定要送给你。”
　　黎洛洛无语凝噎，顿了好一会儿才找回嘴巴，只是话还没说出来就听到身旁传来一声惊诧的疑问。
　　“洛洛姐？你怎么在这儿？”
　　黎洛洛和柯一宁同时扭头看过去，不足两米的距离，一对男女比肩而立，男俊女秀，好不般配。
　　只不过他们的眼神太不同了，望着她的目光一个热情的烤人，一个冰冷的发寒。
　　黎洛洛的心脏抽缩了两下，一时有点发懵，直到徐娜又问了一遍刚才的话，她才反应过来，微笑着点下头没出声，却是拉起柯一宁转身就要走。
　　可惜还没得逞就让人拦住了，把她的火气一下顶了出来，立刻横眉冷对想都没想的冲口而出，“姜昱你又想干嘛？好狗都知道不挡路。”
　　至于为什么会这么恼火她不清楚，或许是徐娜的出现吧，她一下就想起了办完离婚那天在街上看见姜昱和一个女人走在一起，现在看来也是他们，这一认知让她的怒火飞速蹿升，即便明知道柯一宁就在身边看着，她也顾忌不到了。

☆、过招

　　黎洛洛觉得自己肯定是被鬼附身了，不然绝不会做出这么蠢的事情，
　　姜昱不过是用了个激将法，她就乖乖上钩，竟答应他四个人一起用餐。事情的发生就在半小时前，她本来是打算一走了之的，可惜却被姜昱拦住了，她气急的说了句含有人身攻击的话，试图挑起对方的火气，最好一拍两散。
　　可惜，她又算计错了。
　　姜昱半点发怒的迹象也没有，神奇的是还笑了笑，欠扁的说：“不错啊黎洛洛，知识量见长，都会说谚语了，不过这话你说的不完整，应该讲好狗不拦路，恶狗常当道，吠犬不咬人，咬人不必叫，所以你这是在夸我了？”
　　姜昱这一顿噼里啪啦的轰炸，气都不带喘的，论斗嘴皮子黎洛洛显少占据上风，这会儿因为太生气，更是脑细胞不够用了。
　　好在还容不急她回嘴，一旁的柯一宁倒是先有反应了，直接上前一步把她拽到身后护着，目光不善的看着姜昱。
　　“麻烦请让一下，你让我朋友觉得不舒服了，再说这么欺负一个小姑娘有失风度吧？”
　　“你觉得我在欺负她？”姜昱双手插在裤兜里，又把骨子里那副吊儿郎当的痞样暴露出来，“看来这位仁兄和你的朋友并不太熟啊，要不这样吧，我请你们俩吃顿饭，咱们慢慢聊聊怎么样？兴许咱俩也能成为朋友呢。”
　　“你少来。”黎洛洛一听这话，首当其冲的扒拉开柯一宁，“谁要和你做朋友了，该干嘛干嘛去。”
　　“怎么？不敢和我吃饭？胆子这么小不像你啊。”姜昱笑的更欢快，一双眼睛却不停在黎洛洛和柯一宁之间来回扫射。
　　“你以为你谁，阎王老子么让人怕。”黎洛洛脑子一热又来了句蠢话，说完就想咬掉自己舌头。
　　“嗯，我觉得你也不会怕的，那咱们上哪儿吃？”
　　此时的柯一宁已然意识到了他们俩人之间的不对劲，再加上跟随姜昱一起的那个女孩虽然不说话，但有意无意间对洛洛流露出的反感目光，皆让他抓了个正着，他没有绝顶的智慧，但好在还够聪明，他想如果猜测的不错，那么这位叫姜昱的男人很可能就是洛洛的前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