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内沉浸在结束春节假期返工的忧伤中,除了时尚博主们和网络媒体偶尔的更新,大众对于时装周的兴趣更多给了前排看秀的明星。
而江鹤繁此举便是告诉何风晚,你有我记得。
何止他记得,每场都不落空的花束,连化妆师都记住了她。
聊了一阵,发型师也加入打趣的行列,令何风晚招架不住。
她喝掉一瓶作为能量补充的蛋白质软饮料,顺手登陆微.博,更新刚才拍的发型照与玫瑰照,附字:爱工作,爱生活,爱招财。
这个名为“招财今天动心了吗”的小号随着江鹤繁的曝光而曝光,粉丝一夜暴涨。但何风晚不在乎,反正大号让鼎艺的人接管了,小号她想发什么发什么。
随手点开评论,她忍不住笑起来:
“独自吃狗粮的夜,可怜、弱小又无助。”
“不就是花吗,我给自己买[狗头]。”
“闷骚,求狗粮来得更猛烈些。”
几分钟后,正主也闻风发来微信,
——为什么我在最后?
啧。
何风晚翻翻眼睛,那人私下有着和外表的稳重截然不同的另一面,他要是不讲道理,简直叫人束手无策。
她只好删掉那条微.博,重发照片,重新附字:爱招财,爱工作,爱生活。(应某人要求调整顺序[打脸])
这一次,激增的评论近乎沸腾。
江鹤繁满意了,微信上发来系统自带的表情“握手”。
他们自除夕那晚打过拜年电话后,一直没有联系。距离下一场还有些时间,何风晚舍不得放过机会,飞快打字:等我忙过这一阵,一定找时间去拜访叔叔阿姨。
江鹤繁回复:拒绝空头支票,不如先算算你什么时候能忙完。
何风晚当真算起来:三月结束时装周,鼎艺帮我接了几个广告,有个珠宝代言听说是去国外拍片,还要拍杂志内页插图和封面。五月接了真人秀,六十天封闭拍摄……最早八月吧。
江鹤繁:……
其实他也忙得没边,新年一过,出差前所未有的频繁。那些卡片都是他事先写好,叫人跟着何风晚行程,她每走一场,就买一束花,放入一张。
原以为时装周算她本年度的重头戏了,没想到……
江鹤繁问:为什么会有真人秀?
何风晚无辜回复:国内一个视频网站独家出品的,跟鸿姐姐的经纪公司有合作,她托我参加,说是可以增加话题度。她对我那么好,小小真人秀我当然义不容辞。
江鹤繁没辙,心底漫上淡淡的愁绪。
*
清明时江鹤繁抽空和楼焕去了趟何风晚位于西南的家乡。
这么说并不准确,她从小被人收养,恐怕连自己也不知道真正的家乡在哪。
此行是为何灏扫墓,如今的江鹤繁一心只想当他妹夫,辜负了他的愿望。
两人走入村子询问道路,踏上山野后,四周冷清了下来。这一带遍地崇山峻岭,山壁巍峨,空气中有树木渗出极其清新的味道,不远处雪山轩壮。
近几年随着乡邻搬迁,不少墓地陆续迁往规模大一些的公墓。即便是清明节,走在山道上的扫墓人也较过去少了许多。
他们没带纸钱香蜡,只有楼焕手中一捧白菊。
江鹤繁望向前方的山坡上墓碑隐现,说:“阿焕,你知道吗,这里我以前来过。”
楼焕在他前头领路,听到后躬身转过脸:“没听先生说过。”
“嗯,那时候你还没来。”既然是对方不知道的故事,江鹤繁有了讲述的兴致,长眸微敛着陷入回忆,“那是我第一次找到这里,恰好碰上清明节。我听当地人说,这里是他们拜祭逝者的地方,就顺路过来看看。真的只是站在山道上看,毕竟我连何家的影都没看到。”
“那天还下过一场雨,就这样的羊肠小道泥泞不堪。”他说着,低头看一眼此刻干燥的地面,“我走到山脚,看一眼山坡上累累墓碑,突然感到很无力,就倒了回去,看到一个女孩在大哭。”
“她站在路中间,挡住了前后的人,所以全家都来哄。她的哭声有人回应,真是幸福。我忍不住想起我要找的人,她们差不多大的样子,都有十三、四岁了。但她能这样当众大哭吗?还是被迫把眼泪流到肚子里。”江鹤繁感慨着,忽然停了下来,“我就摸了摸她的头,好像这么做,可以慰藉我没有找到人的失落。可是摸过之后,反而陷入更深的失落,于是赶紧离开。”
“返回的时候路过另一个同龄女孩,让我又想起那个没找到的人。我就一直盯着她,现在还能记得她低着头,很不情愿的样子。”
江鹤繁回忆着,不禁莞尔。
楼焕也颇为动容地叹道:“先生还能记得那么久的事情。”
“因为很遗憾啊,当时的情形全都记得。”稳健登上山道砌好的石阶,江鹤繁问,“孙道然的事情办妥了吗?”
“办妥了,他很满意孙家给出的两百万,当然,他不知道这钱是先生出的。他那艘赌船,现在恐怕开到公海了。”
江鹤繁抿出一个高深莫测的笑:“才开到公海?应该早就喂鲨鱼了吧?”
孙氏的内斗有了江鹤繁暗中参与,天平渐渐倾向孙道然的靠山孙邵豪。孙邵豪得恩公相助,当然涌泉相报,狠狠坑了一把为自己卖命的侄子,拿着江鹤繁给出的两百万做人情,叫孙道然去赌船上收债。
那条船上载满了亡命徒,以孙道然的德行,他必定会豪赌一把,那么十有八.九是有去无回。
楼焕附和:“是是,先生高明。”
“不是我高明,是他的弱点太醒目。”举目望向漫山遍野的绿意,江鹤繁忽然想到一件事,“何小姐五月有个真人秀,你帮我安排一下。”
楼焕懵然问:“安排……她?”
“不是啊,是安排我。”
作者有话要说: 想起来了吗,他们其实早就见过一次。
没有那么套路的见家长,你们都猜不到的,慢慢看吧~
感谢榛子呆stairwell的霸王票。
第51章 51.
何风晚半年前受卓蓝邀请拍摄封面大片的杂志《嘉丽》上市后, 在多个城市一度卖到脱销。
主编亲自打电话再约大片, 那时何风晚正在收拾行李, 准备参与录制名为“我是超模”的真人秀,这档节目预计十一月网络播出。
主编意外:“你已经成名了,为什么还要参加?”
何风晚歪头用肩膀夹住手机, 继续叠衣服, “突破自己, 看我能表现出什么新东西吧。”
对方熟悉这套官方说辞, 会意地祝她一切顺利。
参加真人秀是迟鸿的意思。
一起录制节目的选手中,有她事先物色好的模特,要为她们提前造势。迟鸿在国内创立了艺人经纪工作室,想培养几个能横跨娱乐圈与时尚圈的优质偶像。
有何风晚这样成熟的模特参加, 方便大家更快注意她们。
早在联系何风晚的时候, 迟鸿让她想清楚, 参加了就是个陪跑的。这样的节目大多还是走全美超模大赛那一套,随着比赛进程设计一些冲突情节,通过引导、剪辑与事先沟通, 经由选手的个性碰撞博人眼球, 赚取娱乐效果。
何风晚心知肚明地笑:“随便鸿姐姐差遣。”
“行, 没白疼你。”迟鸿在电话里欣慰,为她打气, “我也相信你的抗压力,多的就不剧透了,进组了照顾好自己。”
一转眼, 她明天就去节目组报到了。这场真人秀的录制全程封闭式,为期两个月。
收拾好那只二十四寸的旧旅行箱已是傍晚,外面还在下雨,何风晚眼睛望向不时扫上窗玻璃的雨水,凝成小股滑落。
太阳躲进云里,光线昏聩。
阳台上挂着一件皱巴巴的白色男士衬衫,何风晚想在走前熨好。
收到手里的时候,她习惯性地闻一下洗涤剂残余的清香,鼻尖轻轻蹭了蹭,随后整张脸都埋进去。
那是江鹤繁的衬衫。
本来按两个人的行程,上半年没有任何机会碰面。但他奇迹般地在清明假期最后一天,从港市飞回来,到何风晚家里都快凌晨两点了。
疾风骤雨般的缠绵后,江鹤繁只来得及说一句“这么久看不到你真是要我的命”就累得睡着,手臂还牢牢环住她的腰。
早晨七点他匆匆赶去公司开会,留下这件衬衫。
此后一直没空拿走,他也没有差人来要。
眼下即将两个月不见,何风晚不舍地把衬衫抓在手里,用微信问他:江先生上次留下的衬衫不准备要了吗?
江鹤繁一刻钟后回复:我后天有空,亲自来要。
何风晚:可是我明天就去节目组报到了。
江鹤繁:哦,那等你回来再说吧。
何风晚:……要拍两个月诶。
江鹤繁:祝何小姐工作胜意。
关掉微信页面,放下手机。何风晚鼓起腮帮子,气呼呼地想,他什么时候变这么冷血了!
*
按邮件通知的集合地点,何风晚提着旅行箱乘坐的士,找到郊区一座仓库改建的摄影棚。
附近有不少这样经仓库或旧工厂改建的工作室、摄影棚和酒吧,随处可见的混凝土外墙或红砖墙面,巨幅钢架窗框,是海市有名的文化艺术区。
正逢晴空,初夏的阳光热烈倾洒,马路对面的咖啡馆老板正叫人给窗台上的绿植浇水。
何风晚在人行道前等绿灯,她长发自然披散身后,穿着蓝色天鹅绒短上衣,一条深蓝色长裙,黑色羊皮平底鞋,从上到下营造出渐变的层次感,风格简单自然。
当绿灯亮起,她推着箱子走出,忽然听到身后的叫声:“不好意思,我想请问……妈呀!”
戴黑色太阳镜的女生语气夸张地尖叫,随后慌慌张张地从双肩包里翻出一本《嘉丽》,对着何风晚看了又看,忐忑地问:“何何何……何风晚?”
何风晚大方地朝她挥手:“你好。”
女生立马摘下太阳镜,一把拉住她的手,“你好你好,在这里碰到你好意外!你前段时间的时装周我看了几场,走得好棒!我有朋友在现场工作,偷偷传给我的视频,嘿嘿。”
何风晚对她的夸赞除了感谢,并未多做表示。
后来那女生问摄影棚在哪,何风晚说她也去,可以一起走,对方忽然傻了眼:“不是吧?你……你不是,偷偷告诉我,你是不是评委啊?”
“我是来参加比赛的。”何风晚坦诚地说。
女生一瞬换上复杂的神情。
当何风晚现身后,这样的神情从不少人脸上流露出。
参加这档真人秀的十四名选手全都有过模特经验,年头长短而已,没有真正意义上的新人。节目通过十二期挑战,将最终淘汰出前三名,冠军会获得价值六位数美金的广告代言,所有人都有机会与迟鸿的I公司签约。
原本何风晚对迟鸿电话里那句“相信你的抗压力”不以为意,直至她看见姜洲龄和卓蓝。
前者是跟她一样参加真人秀的选手,后者则是选手的导师。
人人认得何风晚,对她年初的记者会记忆犹新,当然也没忘记号召粉丝力挺她的卓蓝。
就算没人当众抗议,彼此私下传递的眼色也写满了:
——这节目还能玩?逗我呢?
——怕是前三名都内定好了吧?
——这不是赤.裸.裸的裙带关系吗?我们陪跑的也太惨了!
尽管何风晚知道自己才是陪跑的,也看出她们的担忧,但她什么都不能说,还要保持微笑。
不安的气氛悄然蔓延,十四人各怀心事地在一楼大厅等待导演,默契地噤声。
年近不惑的导演片刻出现,清癯身板着墨色长褂,不苟言笑的样子颇有些仙风道骨。他指挥工作人员没收所有人的行李,在一片无措与惊慌中,缓缓出声:“欢迎大家来到‘我是超模’,接下来的话很重要,希望你们牢记。请大方展示你们的个性,说真话,出格一点也没问题。团队磨合会遇到各种困难,需要努力克服,祝你们都有好的成绩。”
他说完,同样穿着黑色长褂的工作人员引领众人去做头发。
前两天的拍摄便是录制节目片头,首轮硬照比拼与伸展台走秀,两位导师依据每人的表现进行分组。
何风晚每一项几乎都是零失误,可仿佛为了照顾其他人的情绪,摄影师对她未做过多夸奖,她也仅仅当作任务拍完就默默离开。
其他人一脸欣羡,却各自都揣着些不甘心。
分组的时候,大家对于卓蓝挑选何风晚不抱任何悬念。
出人意料的是,卓蓝选了别人,何风晚进了姜洲龄那一队。
何风晚挂起职业笑容,暗暗腹诽节目组这手真是够狠,想必对于她们的恩怨都了如指掌,就盼着演到台面上来。于是她迎着众人的目光,一言不发地走去另一队,突然被导师叫住:“你等下。”
另一位上了些年纪的导师姓辜,是V杂志中国版的前主编,多个奢侈品大牌的时装顾问,曾任纽约时装周模特统筹总监。
她凌厉的眼神扫过何风晚,毫不客气地说:“我们都知道你是熟手,能说说你为什么还要参加这个节目吗?”
何风晚淡然地回答:“为了突破自己,表达一些新的东西。”
导师不肯放过她,继续问:“什么新的东西?想突破哪一点?不担心自己的资历对其他人的威胁吗?”
一连串咄咄逼人的质疑噎住何风晚,摄像机镜头一刻不停地对准她,她开始笑得有些勉强。
看来这位不认同官方说辞啊。
花几秒重新整理思路,她镇定地说:“前段时间我遭遇了一些风波,我以前的朋友有些离开我,有些留了下来,粉丝也一样。这从来都是双向选择,我无法令所有人满意,但我不能辜负留下的人。听说这个真人秀是24小时连轴拍摄,想让留下来的人看看真实的我。因为我工作了有几年,一些观念已经定型,突破也是学习,大家相互取长补短。至于威胁……你们也都是我的威胁啊,干嘛不相信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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