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着建安伯府的宅子比较大,在老太君和庞氏到达的时候,月桂的伤已经处理好了,被沈嘉园勒令坐在了一张凳子上,动也没动一下。
老太君的脸色当下就有些不太好:“这又是出什么事情了?劳师动众的,平安县主,怎的,你是想要闹腾的伯府阖府上下都不得安生是不是?”
沈嘉园起身,伸手扶着老太君,和庞氏一左一右的搀扶着坐了下去,她才声音清冷的道:“祖母这话可是说错了,非是嘉园不想府中安生,而是有人故意的想要在伯府内闹腾呢。”
她抬眼看了沉香一眼,道:“你和老太君说说,你所查到的情况。”
沉香上前,对着老太君和庞氏行了一礼,声音平稳的道:“事情是这样的,今儿个从墨香斋出来,四姑娘心绪有些不宁,便走了稍微有些僻静点的小道,可不曾想,那小道周围的假山竟是被人挪动了的,而且,那假山也被人事先用东西击碎了,而后,不知是用什么东西黏着在了一起。”
“那小道上绊了一条细不可见的细丝来,一头系着在已经移位了的假山尖角上,一头则系在了一旁的大树根部。四姑娘走过去的时候,脚踩着的也是一个盛满了水的牛皮袋,那牛皮袋子外头被人涂了一层蜜蜡,非常的滑。”
沉香把话说完,才又抬头望向了一脸惊讶的老太君和夫人道:“可见,这是有人故意的在那儿做了一个陷阱的。”
孙老太君蹙了蹙眉头,怒道:“你说的那条道,本太君也让人过去查看过了,是今儿个上午我过去墨香斋的那条小道儿,可我先前过去的时候可是什么东西都没有的,怎的,四姑娘过去便出了这么多事情呢。”孙老太君有些不悦的瞥了一旁坐着的沈嘉园,没好气的道:“这般说起来,可见还是四姑娘为人处事不能让人服气的,这才招惹了这么多的是非。”
沈嘉园本来想要和老太君辩驳两句的,可想了想,刚刚张开的嘴巴又合了上去。她愿意怎么说就怎么说吧,左右,她做什么,说什么,老太君想要挑毛病,总会想法子的挑了出来的,还不若先依着她,让她把主要的精力放在查探想要害她的人身上。
这般想着,沈嘉园却是低眉顺眼的应了一句:“祖母说的是,这伯府内看嘉园不顺眼的人多了去了。所以,嘉园也弄不清到底是谁故意在那条小道上布置了那么一个陷阱,不前不后的,恰恰好的等着我过去呢。”沈嘉园起身,走到孙老太君跟前,微微行了一礼,“祖母是伯府的主心骨,说的话又是能够服众的,便请祖母查一查,看到底是谁要害嘉园的吧?”
老太君见她低敛着眉目,顺从恭顺的站在她跟前的模样,一口邪气才算彻底的出了,冷哼了一声,她偏头望向一旁的郭嬷嬷:“去查查去,务必要给四姑娘一个清楚明白来。”
“是!”郭嬷嬷应了一声走了出去。
她刚刚走出去,娇兰苑内的一个三等丫头小福子却走了进来,对着众人行了一礼,她却是冲着了沈嘉园的方向道:“禀县主,奴婢刚刚才恍然想起一件事情来了,咱们院子中的小林子一个时辰前是出去过的,她好似是就去了那条道儿那边去。”
“是吗?”沈嘉园微微蹙了眉头,抬手轻轻拨弄了一下鬓间插着的珠钗,她道:“那现如今她在那儿呢?”她一直以为她院子中的丫头都已经肃清了的,不想,竟还有欲要置她于死地的丫头吗?
这小林子是和她本人有愁怨,还是她根本就是其他院子里的眼线呢?
一旁坐着饮茶的老太君听着这话,却是抬眼瞧了沈嘉园一下,悠悠的道:“本太君说你不服众吧,你还真是……一个丫头都拿捏不住了。”见那小福子还跪着在正中央,老太君挥了挥手,“起来吧,还不赶紧的把那个小林子叫过来,也让本太君看看,她到底是吃了什么熊心豹子胆了,竟然敢谋害平安县主!”
那小喜子诺诺应了一声,便倒退着朝外走了两步,而后转身,快速的去寻了小林子过来。小林子和她同样都是三等丫头,两人的关系说不上多好,可却也绝对不是敌对的。但小喜子觉得这是她立功,升迁的最好机会,所以,她只能把她所知道的都说了出来。
小林子不多久便被带了过来,跪着在沈嘉园面前,她的心是有几分慌张的,也不等沈嘉园问话,她便赶忙的磕了两头:“姑娘恕罪,姑娘恕罪,奴婢过去那林荫小道上,只是无意间看着侯爷朝那边走去了,才也跟着过去的。”
“侯爷过去了?”沈嘉园心头猛地一惊,莫不是这事儿和他也脱不了干系?可他要如何在伯府内把一个假山劈开了还布置了那么精妙的陷阱呢?他的身份摆在那儿,一举一动可是极容易被人注意到的。
沈嘉园的眼神猛地凉然了下去,声音也凉涔涔的:“那你可看到他过去那边干什么了?”出府的路根本不用经过那条小道的!
第二百五十九章如此贱婢,打死不为过
“奴婢不知晓,他走到半道上的时候,似是碰到了什么人,和那人说了一会儿话之后,他便离开了。”小林子说的半真半假的,也不知道四姑娘会不会相信了她说的话,只希望三姑娘那儿莫要露出太多的马脚来才好啊。
现如今,把事情都推到侯爷身上,想来,依着四姑娘的性子,她也不会大喇喇的跑到侯爷跟前去求证什么的。既能保全了她和三姑娘她们,还能够膈应了四姑娘和侯爷,让两人没成亲之前便存了龌龊。这样,于三姑娘而言,也是一桩好事不是吗?
小林子说完,身形颤抖着,便匍匐到了地上,一直没敢再抬起来头。
沈嘉园眉头紧紧蹙着,双手原本是平放在膝盖上的,这会儿却已经紧紧攥了起来,手无意识的攥起膝盖处的衣裙,她手指使劲拧了一下,偏头,她低眸,却是带着一层厉色的望向了地上的小林子:“休得在此胡言乱语的!侯爷是先我们离开不久前才离开的,他去那儿做什么?”
孙老太君身边的一位婢女听着,却似是突地想起了什么似的,道:“侯爷有时候会从那边过来,去看望老太君的,许是今儿个老太君过去了墨香斋,是而,侯爷得到了消息便又离开了呢。”这种可能性倒也是有的。
沈嘉园望向那婢女,心里闪过一道儿疑虑,但随之,她便笑了起来,道:“是吗?你倒是对侯爷挺熟悉的。”她皮笑肉不笑的说了一句,从那婢女的面上掠过,却并没有多做停留,只是又望向了小林子:“你可看清,和侯爷说话的丫头是那个院子里的了?”
小林子虽然心中非常清楚和侯爷说话的那位是三姑娘佘水苑里的大丫头柳儿,可如今,她和三姑娘是一条线上的人儿,她怎么能把这话说出来呢?因而,听到沈嘉园的问话,她只是摇了摇头:“奴婢只远远的看着是个身穿粉衣的婢女,其他的奴婢便不知道了。”
线索问到这儿,似是断了,沈嘉园的面上却浮现了一抹嘲笑,伸手端起一旁的茶盏,她抿了两口,望着了孙老太君,道:“祖母,您说,这事儿现如今该怎么办呢?”
孙老太君眸子瞪着死死的望向地上跪着的小林子,道:“听这贱蹄子话中的意思,竟然还怀疑起侯爷的目的来了,这种奴婢,咱们伯府之中是断然不能留了,先打她两板子,给她个教训吧。其余的,等着郭嬷嬷回来了再说。”
看着沈嘉园没说话,似是默许了老太君的做法,那小林子大惊,慌忙又重重的磕了两头,道:“奴婢只是实话实说而已,确实是一点儿也没有胡言妄语的,还请老太君饶命啊。”
见真有两个丫头婆子上来拉人,那小林子吓的脸色都白了,匍匐着朝着沈嘉园脚下又爬了两步,道:“四姑娘,奴婢是您院子里的丫头,只不过是说了实话就要挨这种打吗?”也不知是那里来的勇气,小林子竟是挺直了上身,双眸抬起直勾勾的望向了沈嘉园。
沈嘉园摩挲着手中的茶盏,轻敛了眸子,低头间她正好捕捉到她眼中一闪而过的恨意,沈嘉园眼睛轻眨了一下,似是漫不经心的道:“按理说来本姑娘是该保下你的,可据本姑娘所知,今儿个你原本是在娇兰苑里修理那一片红梅林的,却在听到人说起侯爷来了不久,就找借口说要出恭出去了。”沈嘉园把手中的茶盏放下,轻轻捏了两下素白的手指头,道:“你去那条道上,是故意的?就想要见到侯爷?”
小林子在听到沈嘉园的话之时,脸色一点点的白了起来,最后瘫软着身子在地上,她望向沈嘉园,好一会儿没说话。四姑娘是怎么知道她是去找侯爷的?那她,是不是连其他的事情也都知道了?
小林子有些害怕起来,若是被她知道了她和三姑娘联系的话,那她,还有命吗?
看她那震惊之极的模样,一旁一直静默着没有说话的庞氏却是突地恼怒着一张脸开口了:“好一个小贱婢,竟然敢觊觎侯爷!”她把手中的茶盏猛地放了下去,难得的实行起她当家主母的权力来:“还不赶紧的把她拖出去,乱棍打死!觊觎主子的夫君,打死她了也不为过!”
沈梦园正在此时跨过了娇兰苑的门槛,猛地一下听到夫人的大声话语,吓了一跳。身子微微颤抖一下,她才又稳了身形,勉强扯了扯嘴角,扬起一抹浅笑走了进去。
“见过祖母和夫人,见过平安县主,这是怎的了?夫人竟是发了这么好大一通的脾气?”沈梦园笑着走到老太君的身后,抬手,不轻不重的敲打着在了她的肩膀,然而,那眼睛却是从地上的小林子身上快速扫过,落在了庞氏的脸上。
“还能怎的?一个下贱的奴婢竟也生了豹子胆,想要巴上了侯爷,她倒是不想想,她那卑贱的身份摆在那儿,就是个入了侯爷的眼又能如何,左右少不得被赐一死,竹席子一卷扔到乱葬岗里去的!”
这话说的歹毒,却隐隐的隐射出什么来。
沈梦园敲着老太君肩头的手猛地顿了下来,脸上的笑容也在片刻凝固了下去。她缓缓的离开老太君身边,提裙缓步走到厅中央,跪了下去:“梦园知晓夫人现在这会儿心情不爽,可梦园却不知,是什么时候触怒了夫人,至于夫人说这种话来。”她的娘亲便是因为青楼女子的身份,不得入伯府的大门,才致死后而被人把尸身抛却了的。她这话,未尝不是在说她娘,也未尝不是在给她敲警钟啊。
沈梦园跪在地上,神色凄凄哀哀的磕了一头,抬眼间,她却是突地对上了沈嘉园审视的双眼。她微微一愣,随即低敛了眸子,在掩下眼帘间,快速的划过一道儿彻骨的恨意:“小贱人,这样都没能终结了你的性命,你可还真是好运气!”不过,现如今连侯爷都帮起她来了,她倒想要看看,以后,她沈嘉园还能有什么好日子过!
但现在,最重要的,她要先把这小林子的命保了下来。
这娇兰苑现如今就像是铜墙铁壁一般的,好不容易她抓着了一个丫头的把柄,能够为她所用了,她怎么能轻易的让她的性命终结在沈嘉园手中呢?
听到沈梦园的话,原本正在享受着的孙老太君却是蹙着眉头望向了庞怜蓉。
庞怜蓉微拧着眉梢看了沈梦园一眼,唇畔溢出一抹冰凉的笑容来:“三姑娘这话什么意思?本夫人是在处理妄图勾搭四姑娘未婚夫的婢女,与你有什么关系?”她最见不得沈梦园的虚伪讨好,与故作的诚惶诚恐了。谁不知,她现如今是和何婉蓉站在统一战线上的,她教训人的时候就是顺带的发泄了一下心口的邪火,又怎的了?至于她当着老太君的面摆出这么一副楚楚可怜受人压迫欺负的姿态来?
庞怜蓉这会儿说话的口气相当的不好。
沈梦园身子轻颤了一下,贝齿轻咬了唇,她嗫诺道:“我,我以为是我哪里又做错了,惹着夫人不高兴了,又在借着婢女的事情来说梦园娘亲……”她猛地低下了头,不再吭声了。
看她那眼圈周围都红起来的模样,在听着她说话时候的兢兢战战,孙老太君不觉对她生起了几分怜悯之意,抬眼瞧一眼庞怜蓉,她道:“你想处理这小婢女直接说她的事情,何至于说那种让人多想的话来?”伸手,她对着沈梦园道:“快起来吧,你母亲也是被你四妹妹的事情都气昏了头脑了,说话难免有些刺,你别放在心上便是。”
沈梦园破涕为笑了起来,抬手使劲的揉揉眼睛,她道:“只要母亲不是在生梦园的气就好。”她起身重新站到了老太君身边,水光涟漪的眸子在看向地上的小林子时,她却故意的带了一层儿愕然,伸手,她不觉指着了那个婢女:“母亲,你是说这个婢女觊觎侯爷吗?可我记得,有一次我偶然间见到她和侯爷身边跟着的那个小厮关系挺不错的呀。”
那小林子听沈梦园这么说话,连忙又磕了一头,道:“是,奴婢是和侯爷身旁跟随的郑齐关系不错。奴婢以为侯爷过来了,定然也会带过来郑齐的,所以,那会儿才会撒谎跑出了娇兰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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