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长啊兄长,愚蠢的兄长,你就等着王爷醒来活剥油炸你吧,还敢放人进来?
果然
两个时辰后,书房里传来了杯盏碎裂的声音。
凌瀚双臂垂在身体两侧,抵着头,承受着风绝宣的怒火,他终于明白渝儿那鄙视的眼神是什么意思了。
风绝宣伸手将桌案上的宣纸撕的稀碎,扔到了凌瀚的身上,谁给他的胆子容留府外的女人,若是许儿会来,知道府里有其他的女人,定会吃醋不开心的。
大部分的宣纸都被风绝宣给撕碎,找了许久,才找到一整张完好的宣纸,笔墨一挥写道:“把人给本王丢出去。”
丢出去?凌瀚忙拱手说道。
“王爷,那可是皇上派人送来的,这么做怕是…”
“阎王送来的也得给本王丢出去!”继续写道。
见劝说无果,凌瀚忙应下,向着柴房走去。
隔着老远,他便听到了柴房里叽喳的争吵声,瞬间一个头俩大,他真是活该被骂,竟然放了这么两个东西进王府。
只听里面不停地争吵着,差点没把房盖儿给掀了起来。
“都怪你,一定是你惹王爷生气了,才让我们住这种鬼地方…”
“你个贱人说什么,我们连王爷的面都没见到,你就往我身上泼脏水…”
“那你说为什么如此对待我们…”
“听说战王命硬,克死好几个跟他见过面的女子,而且我听说,他的正妃也失踪了呢…”
虽然女子说话的声音越来越低,凌瀚还是听了个清楚,心里咯噔一下,转身提气向着风绝宣的书房返了回去。
书房外
凌瀚恭敬地说道:“王爷,属下有要事禀告!”
房中传来三下敲击书案的声音,凌瀚推门而入,转身盯着四周好一阵瞧看,确定周围无人才将门关上。
疾步来到风绝宣身旁,附在他耳边低语道:“王爷,刚刚属下无意间听到那两个女人的谈话,她们竟是知道王妃出事,属下怀疑…”
凌瀚没有将话说完,该禀报的事实禀报完,判断的事情理应交给王爷。
风绝宣右拳狠狠地砸在书案上,眼中满是狠厉,又跟那不安分的女人有关!
看来又要起风雨了。
第二日,街巷上。
顾许抱着个碗蹲在地上,手中拿着一根破木棍敲打着地面,已经将明四爷的祖宗八百代都给骂遍了。
说什给她极其重要的任务,竟然让她来当这一片儿地界的乞丐头子!
还说什么,为了不引人注意,更贴近乞丐的生活,连衣服都要穿那种好几年没洗过的,熏死她了。
最气人的还不是这些,那明四爷怕她这细皮嫩肉的样貌不能服众,特意找了人为她易容,脸上糊了三块像烂疮一样的东西,丑到没人疼。
也不知这假疤是什么东西做的,糊在脸上热得很,但无论她怎么抓都抓不下来。
垂首看着自己的碗,碗中有水,倒映着她现在的面容,顾许瞬间起了鸡皮疙瘩,她自己都看不下去,更何况是路上这些人,难怪要绕着她走。
顾许用手肘怼了怼身旁的小乞丐问道:“我很丑吗?”
小乞丐伸手捂住自己的嘴险些吐出来,他很想说“是的”,但明四爷吩咐过,这人是新来的老大,还是不要招惹为妙。
“问你话呢!”
“老大,你一点儿都不丑…”
“……”
活到现在这个年纪,顾许第一次明白什么叫睁着眼睛说瞎话。
她都快被自己给丑到吐了,这小乞丐还说一点都不丑,还有,离她这么近,难道不觉得臭吗?
须臾
身旁的小乞丐很是狗腿地说道:“老大,咱们该开张了,不然又白蹲一天。”
开张?开什么张?
收到顾许疑惑带询问的眼神,小乞丐解释道:“开张就是我们要开始要饭,要银子,要所有能要到的东西…”
看着小乞丐贼亮贼亮的眼,顾许嘴角一抽,低声地“恩”了一下。
“老大,你还愣着做什么,赶紧把碗里的水喝掉,我们要开始了。”
“……”顾许不禁抚额,他们要在这儿蹲上一天,这水能不能慢点喝,要不然一会儿口渴如何是好?
眼见着面前的人还不行动起来,小乞丐急了,将顾许怀中的碗一把夺了过来,仰头一饮而尽,滴水不剩,干干净净!末了还将碗倒过来控了几下。
这“行云流水”的一套动作看得顾许眼睛都直了,半天才反应过来,她的水……
“这位爷…赏口吃的吧…小的已经三天没吃没喝了…”小乞丐迅速进入角色,硬是挤出几滴泪。
“……”
顾许错愕,这货刚刚还喝了她一大碗水,简直是个扯谎不眨眼的。
但不得不说,他还真是个当乞丐的料,那悲凄的哭相和佝偻成一团的身体,再配上那只拿着碗却瑟瑟发抖的手,简直不要太可怜!
“嘡啷!”两枚铜钱被扔到了小乞丐的碗中。
“……”顾许再次错愕,嘴巴微张,这铜钱讨的好容易,能人啊!
看起来挺简单,不然她也试试?
于是她学着小乞丐的样子将碗拿在手中掂了两下,扯着嗓子喊道:“这位爷…赏口吃的吧…小的已经三天没吃没喝了…”
“啪嗒!”新鲜油绿的菜叶摔在了她的脸上。
顾许忙伸手将脸上的菜叶扒拉掉,一脸受伤的看向扔菜叶的人,她一个字都没有变,怎么会差距如此之大。
只见那位挎着菜篮的汉子大步流星地走到她面前,伸手揪住她的衣领往上一提,骂道。
“你给老娘好好看看,瞎了你的狗眼!”
“…对不起…”她是真的没看出来这是个妇人,怪不得她的,长的太欺骗人眼了。
“我呸!”喷了顾许一脸唾沫星子,然后骂骂咧咧地离开。
“……”用袖子将脸上的唾沫星子抹掉,顾许长出一口气,还好这妇人没动手,否则就凭上官筠恩这副小身板,不死也残。
这时顾许心中感慨万千,亏她上辈子学了一身的武艺,现在竟是一招一式都使不出,被一个煮饭的妇人给吐了一脸,简直是丢脸丢到家。
两个时辰后
看着自己空空如也的碗,又看了看小乞丐满钵的铜钱,顾许忍不住望天,乞丐也不是谁都能做得来的,她服。
突然,原本跪着的小乞丐一屁股坐了下来,伸手从自己的钵里抓出一大把铜钱放到顾许的碗中,只留三四个在自己的钵里。
他这是做什么,铜钱都给她了?
“你这是?”不解地问道。
“老大,这是我孝敬你的,还希望您能在四爷面前帮小的美言几句,嘿嘿。”
还有这好处?
“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顾许问道。
“小的没有名字,他们都管我叫小乞儿。”小乞丐搓了搓鼻子。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顾许知晓许多,这小乞丐自小家里遭了水患,父母兄弟都故去,只留下当时只有六岁的他,流离失所食不果腹,每天都在担心能不能看到第二日的阳光。
之后也就顺其自然地成为乞丐,过着沿街乞讨遭人唾骂的日子,直到遇到明四爷,他的命运改变了。
原本他想跟着明四爷回望暖楼当差,却不想,被一口回绝。
问过之后他才知道,并不是所有的人都能够进望暖楼,首先你的长相必须要入得了四爷的眼,才能进去。
否则就算你捧着大把大把的银子,也是进不去的。
后来明四爷问他有什么过人之处,他却发现,自己除了讨饭,什么都不会。
不过,明四爷听完之后也并未生气,直接便给他派了任务,让他在方圆百里讨饭,暗中打探并传递消息,这一过也是好些年。
“……”顾许越听越糊涂,不由得打断他,问道:“这不还是做乞丐吗?那跟了明四爷和不跟又分别吗?”
难道说有组织的乞丐更威风?
“老大,那可不一样,没遇到四爷之前,我经常三四天要不到一个馒头。”然后吸吸鼻子继续说道:“但是遇到四爷后,就算每天要不到饭,他也会让我去固定的地方领馒头,不过后来渐渐地得了章法,就没再问四爷要过馒头。”
说到最后小乞丐还有些小得意。
听小乞丐说完这些,顾许沉默起来,她突然有些看不懂这个明四爷了。
若是他是个好人,没有哪个好人会做出买卖人口的事情来;若说他是坏人,他又会变相的接济穷人。而且,他所用的方法极其智慧,授之以渔,纵然将来这些人离开了他,也可以自谋生路。
“嘡啷!”一小块碎银子掉到了她的碗中。
顾许有些惊讶地抬头望去,待看清施舍人的脸,她拿着碗的手一僵,怎么会是他。
那人见她呆愣愣地看着自己,微弯嘴角低声说道:“别担心,这银子是给你的。”
“谢谢…”顾许忙低下头说了句谢谢。
这是有个小丫头跑到男子身边,满面急色地说道:“主子,您怎么跑到这里来,吓死奴婢了。”
主仆二人离开。
望着他们的背影,顾许凝眉沉思,这西远竹不是应该在北风国皇宫中吗?怎会出现在这市井街巷上?
难道说她现在身处的地方,就是北风国的都城?
这个突起的想法令顾许心中一阵激动,如果这真是北风国都城,那她岂不是离战王府不远,刚刚她看到阿宣的身影,说明他安全地回来了,很快她便能够找到他。
只是不知他身上的伤是否痊愈。
“我问你,可是知道战王府怎么走?”顾许悄声问着身旁的小乞丐。
小乞丐一愣,结巴道:“你…你…去战王府做什么?”
顾许微敛情绪,打哈哈地说道:“战王威名远播,我从小就想成为一名将军,对战王仰慕已久,所以很想去拜谒一下,哪怕见不到他人,看看他的府邸长什么样,也是好的。”
瞎话编着编着,她自己差点都信了,真是太佩服自己。
小乞丐警惕地四处望着,然后凑近顾许的耳畔悄声说道:“老大,切不要如此大声说这些,免的招来一身骚。”
招一身骚?怎么会,她刚刚明明…
可她的话还未说完,便觉着被几道目光给盯上,向远处望去,找到了目光的主人们,是临街的两名乞丐。
为什么那两个乞丐用那种防贼的眼神看着她,她难道不是他们的老大吗?
顾许用手肘碰了下身旁的小乞丐,问道:“那两个人不归我管吗?”
“哪两个?”小乞丐有些懵。
顾许伸出手,指了指远处的那两个人。
顺着她的手指指的方向望去,小乞丐说道:“他们不是跟我们一起的,以我们这条街为界限,那片不是我们的地盘。”
嘴角一抽,以自己这条街为界限,看向自己的地盘,两间包子铺和若干个胭脂水粉摊子。
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问道:“我手底下有几个人?”
小乞丐掰着手指数着人名,最后很是认真地伸出了四根手指。
“……”再一次在心中问候了明四爷的祖宗八代。
只管四个人的老大?
又过半个时辰,另外三人出现了。
顾许突然觉得自己错了,不应该咒骂明四爷的祖宗八代,而是应该祖宗万代,这拨给她的四个手下都是什么神仙?
一个没有名字其貌不扬的黑小子,两个腿脚不行的跛子,还有外貌四肢皆没问题的,却是个哑的。
相互介绍一番,其中一个跛子将手中的纸条塞到顾许手中,沙哑着嗓子说道:“这个交给四爷,妄他早做准备。”
虽是点头应下,顾许心中痒痒极了,上面到底写的是什么?
整个午后,她都没有机会打开纸条,因为那个小乞丐一直在她身边絮絮叨叨个没完。
眼见着天色慢慢暗下,她的碗中也就只躺着那块碎银,无增无减。
拿起碎银在手中随意地掂量几下,脑中突然浮现西远竹的脸,以及他那句戏说的“小短腿儿”,那个萦绕在心头的疑问再一次浮了上来。
他究竟是谁,又是以什么样的身份出现在北风国的皇宫,看他一身的穿着,应该不是皇亲贵胄。
想着想着竟是黑了天,四个乞丐散去,徒留她自己蹲在街边。
顾许起身找了个街角藏匿起来,从怀中掏出那张皱巴巴的纸条儿,上面只画了一只喙受伤的老鹰,鹰脚下踩着一个“归”字。
这是什么意思?
这时她不经意间瞥到远处有人正向她这边走来,忙将纸条儿塞入怀中,平复面色。
只见那人走到她身旁,拱手道:“四爷派属下接顾公子回楼。”
顾许点头应下,闭上双眼,那人便用黑纱将她的双眼给蒙上,然后搀扶着她上了一辆马车,然后驾着马车狂奔起来。
三更
明四爷房中
本该入睡的人,此刻竟只着一件里衣,披散着头发,手执白子沉思着。
片刻抬眸看着对面的男子笑道:“阿重,你还真是的,一点也不让着老朽啊。”
祁重轻哼着白了他一眼,每次听见这人自称老朽,他都会有种想掐死对方的念头。确实,年近五十岁的人,还长着一张三十岁的脸,说出去怕是也没人信的,看起来像他的兄弟。
其实老明这年纪都可以当他爹了。
“咔哒!”白子落下,棋局已定,再无还手余地。
“老狐狸!这样还让我让着你!”祁重指着棋盘鬼叫一声,目光恶狠狠的。
明四爷伸手指挖了挖耳朵,不由得暗叹,现在的年轻人真是不稳重,一天天鬼吼鬼叫的,也不顾着他这个老人家,真是讨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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