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瑜希没看他,一边往屋里进一边把自己身上用来遮挡脸的丝巾扯下来。
陆江北一挑眉:“怎么?姐弟相聚以后,有了新宠就把我抛弃了?”他不咸不淡地笑了笑,“哎,未免太无情了吧?”
颜瑜希给自己倒了杯水,仰头一口喝光。用手抹了抹嘴角的水渍,看了眼陆江北:“我没看到亦炀。”
陆江北微微有些意外:“你不是从我这套出来他的具体病房了吗?”
颜瑜希一噎,斜了他一眼。
她就知道,这个老狐狸怎么会那么轻易就把亦炀的病房信息透露给她。敢情她这点自作聪明的小心思他都知道!
“出了点意外,我就回来了。”颜瑜希说道。
陆江北双手插兜,笑得玩味:“你这么落荒而逃的,我都要怀疑你是不是碰见了什么不该碰见的人。”
颜瑜希身体一顿。继而若无其事地倒水:“你想多了。”
陆江北眉尾微抖,笑意加深:“还没忘记他?”
颜瑜希抬起脸,眸色暗沉,表情不怎么好:“早忘了。”
“我还没说是谁呢。”陆江北笑得很坏,让人看着想把他上扬的嘴角拽下来。
颜瑜希一噎,眼神已经非常不友好了。
陆江北连忙举手告饶:“好好好,我不逗你了。”
他无奈摇头:“咱换个话题。”
颜瑜希收回视线,没有说话。站起身,往自己房间走:“没兴趣。”
“关于亦炀的你也没兴趣?”
女人脚步一顿,转过身。
陆江北还是那个漫不经心的样子,见她看向他,耸了耸肩:“明天亦炀出院,你要去他家看他吗?”
“明天出院?”颜瑜希微微惊讶,“可是……不是说他伤得很重……”
陆江北笑意未减:“这就是为什么我让你别着急,等我把消息摸实了再行动。”他走上前,弹了弹她的脑门儿,无奈地叹气,“你就是关心则乱。你说你以前也不是没混过娱乐圈,这点儿招数还不懂?”
颜瑜希眉头蹙的很紧,疑惑道:“你是说……他受伤的新闻,是在刻意夸大?”
陆江北点头,算是默认。
“借此多造点话题和热度,博得同情,圈了一波路人粉也算因祸得福。”说着他还笑着撞了撞她的肩,“这些套路你不是最熟悉?”
颜瑜希“啧”了一声,白了他一眼。
知道亦炀伤得不重,颜瑜希终于松了一口气。紧绷的神经放松下来以后整个人便开始疲惫起来。
她眨了眨沉重的眼皮:“那我安心睡觉了,明天一早你就带我去看亦炀。”
“好。”陆江北笑着道。
颜瑜希摆了摆手就进了房间。一边走心里还一边疑惑。
夸大宣传……
这招数跟涛哥还真是像。
想起涛哥,颜瑜希表情又是一滞。不知道那个死胖子,现在在哪了……
在房间自带的浴室里好好洗了个热水澡。洗去了一身的寒气和疲惫。
清清爽爽地坐在床上。颜瑜希手里拿着干毛巾,一边搓着半湿的头发一边发呆。视线凝在左腿狰狞的伤疤上。
她伸出手,摸了摸凹凸不平的伤疤,内心很平静。
她在最痛苦的那段时间总是安慰自己三年前的一切是一场噩梦,一场醒来了就不存在的噩梦。
可每次看到腿上的伤疤,便会被无情地拉回现实。
这斑驳的伤疤无时无刻不提醒着她,过往那些记忆,有多真实。
细细感受着手心下的凸起,她叹了口气。
从最初的不愿面对到现在的心如止水。这之间,经历过什么,或许只有她自己晓得。任何人都无法感同身受。
她曾想过,过去的便都让它过去好了。人没必要执着于过往。应该着眼于未来。
可直到今天,直到一个小时以前。
阔别三年之久再次与陆江南相遇。颜瑜希承认,她做不到心如止水。
但并不是陆江北所说的那种不能忘记。
尘封许久的记忆猛然间被翻起,她细细感受,喷薄而出的感情究竟是什么?
是爱吗?
好像不是。
是恨吗?
好像也不是。
那是一种融合了爱与恨、痛与悔的情感,一种浓烈到无法忽视的情感。
她不知道陆江南是怎么了。为什么神色恍惚,为什么看着她会哭,为什么会说出那样颠三倒四的话。
但她站在他面前时,却感受到了,自己的内心到底发生了什么变化。
若是以前,她肯定会为他的眼泪或心疼或心酸。
而如今,在平静无波的不痛不痒之下,却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快意。
一种,报复的快感。
尽管她不想承认这种隐秘的心思,但这就是她的第一反应。
或许,人性都有它邪恶的一面。
作者有话要说: 忙了一天,累死我了。。。
☆、同生共死
颜亦炀住在一个很普通的小区,看着真不像当红/歌星住的地方。
颜瑜希从陆江北那要来了地址便没有要他陪同,自己一个人来到了这里。
一是他工作忙,每次从澳大利亚回来总要攒一堆工作;另外一个原因……颜瑜希想要跟亦炀好好说说话,不想有任何人打扰。
亦炀住在七楼。
颜瑜希找到他的房门,立在门前,有些紧张。
搓了搓汗湿的手心,她抬起右手,食指和中指微屈,悬在门前,正要敲门。
“叮咚”
猛然响起的电梯声惊得颜瑜希手指一抖,忙回过头看向不远处的电梯。
金属门从中间向两侧缓缓打开。男人身材颀长,微低着头。听见电梯门开启的声音下意识抬起头看了眼上方的液晶屏。
男人这一抬头,颜瑜希一瞬便看清了他的长相。心跳停了一拍。
陆江南怎么会出现在这儿?
她咬了咬牙,连忙四处寻找可以藏身的地方。
好在安全通道口就在身侧。颜瑜希迅速跑了进去,躲在通道铁门后面,正好可以将她整个人掩藏起来。
男人不重不缓的脚步声慢慢靠近,最后停在距离她不到两米的地方,亦炀房门前。
她屏住呼吸。
也不知道她为什么这么背,连着两次都能碰见他,而且连着两次都狼狈地躲进安全通道。
透过门缝,颜瑜希看向那个站在房门前的人。
男人抬手“叩叩叩”敲了三声门。
大概过了半分钟左右,房门才从里面缓缓被打开。
颜瑜希心脏一瞬提到了嗓子眼,眼睛一瞬不瞬地看着那个门内一点点显露出来的脸。
蓦然间,眼眶温热。
亦炀瘦了,高了点儿。下巴上长出了小胡茬。
以前的他顶多是少年老成,那张阳光帅气的脸还带着稚气未脱的青涩。而如今……
脸颊上的婴儿肥不见了,五官相比以前更深邃了,也更有棱角了。
眼神坚毅,视线锋利。尤其是在对着陆江南的时候。
“你来干什么?”出口第一句话就很不客气。
陆江南笑了笑,伸手指了指他的胳膊:“伤的重吗?”
颜亦炀的右胳膊打了石膏,里三圈外三圈的缠着纱布吊挂在脖颈上,看着很是狼狈。
可看在颜瑜希眼里却增添了几分颓废美,有点儿痞帅。
“跟你没关系!”颜亦炀脸上写满了不耐烦。
奇怪的是陆江南也不恼,仍然好声好气的。就像是……一个哄着赌气孩子的家长。
“你就准备跟我在门口这样讲话?”陆江南双手插兜,“不请我进去?”
颜亦炀冷哼一声挡住门缝:“不好意思,我这小地方可供不下您这尊大佛!”
陆江南一挑眉,无奈一笑。
“那好吧,在这里说也行。”
陆江南淡淡一笑,轻描淡写道:“最近有时间吗?跟我一起去四川把你姐接回来吧。”
话音刚落,颜瑜希身子一僵。
而颜亦炀也没比她好哪去。猛地抬起头,双目通红,死死盯着眼前的男人,咬牙切齿:“你说什么?”
“鉴定人员已经排除掉四具尸体了。”陆江南沉缓的声音轻柔流泻,就像在说着什么爱人间的甜言蜜语,甚至连眼眸中都有着淡淡笑意,“也许,明天就能出结果了。”
颜亦炀咬紧牙,目眦欲裂,一字一句道:“我、姐、没、死!”完好没有受伤的那只手狠狠揪起男人服帖平整的衬衫衣领,“你不是比我还坚信她活着吗?现在又是发什么疯?!”
陆江南依然是笑着的,他抬手一点点掰开颜亦炀的手,看着他的眼睛:“不管是我,还是你,都应该面对现实了。”他笑了笑,眼神似有些怀念,“你知道吗?昨天晚上,她……来看我了。我想,她是来跟我告别的。”
颜亦炀眉头紧蹙,看着陆江南的眼神透露着不可思议。
他眼角还含着水雾,冷冷勾唇:“你在说什么胡话!”
“我比你更不愿意接受这个结果。可你我都清楚,她早就离开了……”男人声音沙哑,像是喝了混合了沙石的水一样,“哪天有时间通知我,我帮你订去四川的机票。”
说完最后这一句话男人似是耗尽了所有的力气,坚/挺的脊背一瞬便弯了下去。那些强撑着的笑容与云淡风清也消失殆尽。
好似一瞬老了十岁。
颜亦炀眼睛死死盯着男人转身离去的背影,倔强地不允许眼泪滑落。他冷声道:
“你有没有后悔过?”颜亦炀绷紧了下巴,嘴角颤抖,“把她一个人扔下,你有没有愧疚过?”
男人的背影一顿,停住脚步。而与此同时,躲在铁门背后的人也屏住了呼吸。
陆江南停顿了有三秒,没有回头:“从做下这个决定,到现在,我一直都在后悔。”他深吸一口气,“我这辈子做了很多让我后悔的事。欺骗她是一件,抛弃她是又一件。如果可以重来,我宁愿她从没认识过我。”
颜亦炀一怔,继而又是嘲讽一笑:“可你还不是放手了?还不是面对现实了?原来你对她的愧疚,对她的悔恨,保质期不过三年而已。”
话音落下后走廊里一瞬陷入让人心脏发紧的安静之中。
陆江南似是轻笑一声,缓缓转过身。深邃漆黑的双眸直直看向颜亦炀:“其实,如果当初我陪在她身边,我也救不了她。唯一的区别是,我陪着她死。”
颜亦炀下巴一紧,眸光暗沉。
陆江南话音继而一转,眼神落寞:“陪她同生死……呵,”他轻呵一声,“我求而不得。”
他再次抬起脸,嘴角攀上笑容:“我这辈子都没法放手。面对现实,不过是穷途末路的困兽之斗。”他的声音似是有着不易察觉的淡淡哭腔,“全世界都在逼着我相信她死了……我没办法……”
颜亦炀眉头紧皱,抿紧了嘴唇没有说话。
陆江南低下头,深呼吸以缓解自己的情绪。
“你好好养伤,我走了。”他直接转过身,头也不回地进了电梯。
颜亦炀在原地站了很久,神情有些怔忪。
良久,终是转身进了屋。沉重厚实的门擦着地面的积灰缓缓阖上。激起粒粒细小灰尘在阳光下飞舞。
随着时间流逝,终是落了下来,又回归到地面。
就像颜瑜希此刻的心境。
激荡,震惊,释然,归于尘土。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又好像什么都发生过了。
她从门后走出来,再次立到那扇房门之前。
这一次,前所未有的坚定。
“叩叩叩”。
本来已经走回房间准备在椅子上坐下的颜亦炀听见敲门声动作一顿,再次站起身。
他怎么又回来了?
虽有些不解,脚步却是迈向了房门。
一边开门一边说道:“还有什么事……”
房门缓缓开启,门外人的脸一点点暴露在视野中。她的背后似有阳光打过来,在她周身形成一圈光圈,虚幻又不真实。门外安静立着的女人淡淡笑着。
颜亦炀双眸一瞬睁大,瞳孔控制不住放大。搭在门把手上的手猛地垂落,整个人僵立当场。
他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人,细细确认着她脸上的每一寸肌肤。颤抖的声音从喉咙喷涌而出:“姐……”
颜瑜希笑意深了些,眼中的泪却是一瞬滑了出来,缓缓启唇:“亦炀。”
***
秋意渐浓。
道路两旁的树在风吹过时打了个哆嗦,抖落了一树的叶子。黄绿相间,洒了一地。
平铺在地面上,行人踩过,只觉脚下绵软,像是踩在了地毯上一样舒服。
陆江南靠坐在车后座,看着窗外一闪而逝的风景。
“天凉了。”
“是啊。”坐在前座的洪季应道,“已经秋天了。”
“已经秋天了……”陆江南喃喃自语,“又过去一年了……”
看着车窗外的秋景,陆江南神情怔忪。
三年了,足足有三年了。他失去她,原来已经这么久了……
“洪季,最近有什么活动吗?”
被点名的洪季想了想:“短期内是没有的。”
说来也奇怪,陆江南的走红是他前所未见的。不炒作、不宣传,只是安安静静演戏,就这么火了。
皇娱旗下的艺人千姿百态,什么样的都有。但这么与世无争的,怕是只有他一个人了。
洪季透过后视镜看向他:“南哥,您有什么安排吗?”
后视镜里的男人自始至终都望着车窗外,侧脸淡然:“给我订一张去上海的机票吧。”
洪季一愣:“上海?”他抿了抿唇,“您……是要亲自巡店吗?”
话说艺人除了演戏唱歌一般都会倒腾点儿副业。开店是最常见的。
有开时装店卖潮牌的,也有涉足餐饮业的。什么火锅店、串烤店、日料店之类的。
陆江南不像是个热衷于这方面的人。但比较令洪季惊讶的是,陆江南也随了大流,开了一家自己的店。
一家炸鸡店,就在上海人民广场。
不像其他艺人还开什么连锁的明星店,陆江南只开了这一家。而且据他观察,陆江南也不怎么在乎店收益。只是没有工作时特别喜欢亲自巡店,坐在里面虚度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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