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忆兰又道:“若不是阿央后头又说那是七殿下,今儿早你回府,你爹铁钉要同他干一架。”
“嘿嘿,我爹一把老骨头,让他别瞎折腾了,到时候小黄鸡打败他了,他还要说人家不知道尊老爱幼呢!”云瓷宁抬起胳膊,看着第三件衣裳套在了自己的身上,顿觉有些喘不过气来。
果真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这还没出嫁呢,就急着替自家夫君辩解了。苏忆兰摇了摇头,云瓷宁居然叫七殿下“小黄鸡”?这是个什么称呼?“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呢,当初若是你好好嫁了,现在娘估计都能抱上外孙了。”
“噗——”云瓷宁的背一弯,方系好的衣带被撑的“刺啦”一声,开什么玩笑,抱外孙?她娘想的也太远了些吧?为什么要生孩子,零食不好吃吗?云扬城不好玩吗?最最重要的是,她,现在才十七啊!
听见声音的苏忆兰眼皮一抬,围着云瓷宁走了一圈,“哟,还胖了。”
云瓷宁翻了个白眼,在芜苏呆了半年,每天就是吃喝睡,能不胖么?
虽说缘分天注定,兜兜转转她和小黄鸡还是回到了最初的时候,但谁也不能预料到如若当初云瓷宁好好地嫁到了王府又是怎样一副情形。所以,还是不说“如若如若”了,最重要的是珍惜当下才是。
苏忆兰又同云瓷宁侃天侃地了半晌,外头的一个丫鬟说自家兄长有点事情请教母亲,苏忆兰便起身离开了,并且吩咐丫鬟们把云瓷宁好生打扮一番。
云瓷宁撇撇嘴,切,进宫参加除夕宴,又不是选秀,打扮那么漂亮做什么?
腰下一紧,原来是一个小丫鬟正在绑腰带,云瓷宁皱着眉歪头看了一眼杏儿,道:“还有几件啊?”
“两件。”杏儿伸出两根手指,如同剪刀一般剪了剪,云瓷宁顿时觉得天昏地暗,伸开的两条胳膊上像是挂了千斤坠物一般重,哀嚎道:“怎么还有啊——”
“啊呀!”杏儿忽而惊呼一声,惹得云瓷宁将方昂起的头又垂了下来,“怎么了?”
“奴婢忘了,还有一件!”杏儿跑到卧室找了半天,不知从哪里翻出来条白布,“怎么办,忘了裹胸,要不……脱了重穿?”
“裹你大爷!”云瓷宁恨不得将鞋给甩到杏儿的脸上,哪想那裙子太长,踢腿的云瓷宁差些将自己摔个跟头,惹得一旁的丫鬟们纷纷尖叫,“你们是想勒死我啊……”
默默看了一眼还在系腰带的丫鬟,云瓷宁欲哭无泪,“不用系那么紧。”
“可是……这样会好看一些。”古代小姐穿那么多层衣服看上去还是那么瘦秘诀在哪里?系腰带啊!
有句诗怎么说来着——“楚王好细腰”,正因为君主的这个爱好,不知有多少宫女饿死,还有,把腰带系这么紧,不会游水的云瓷宁漫说是挣扎了,要是掉进水里,直接坠下去好吗?
“好看重要还是命重要?”云瓷宁自个低头拆开了腰带,十分严肃地问道周围的丫鬟们。
“这……”替云瓷宁穿衣裳的丫鬟们纷纷低下了头不知如何回答,没有听到回答的云瓷宁轻笑一声,拆开腰带自己系了个合适的大小,总算是套上了最后一件衣裳。
虽然有点麻烦,但冬天嘛,穿多了保暖。
只能这么安慰自己了。
穿好衣裳的云瓷宁总算是松了口气,正想坐在椅子上休息一下时,却见方才那几个丫鬟又捧出了头饰,云瓷宁吞了吞口水,“还要梳头发啊?”
杏儿点了点头,“夫人说,姑娘这套衣裳适合梳飞仙髻。”说罢,三下五除二便将云瓷宁头上的发簪给拆了下来。
“飞仙髻……”云瓷宁抽了抽嘴角,这发型根本就不适合自己好吗?眼见着一个又一个饰品摆在自己的面前,发簪、步摇、璎珞圈,娘是打算把全部家当都让她戴在身上还是怎的?
不想头顶千斤重饰品的云瓷宁随意挑了个较素颜色的簪花,“除了固定头发的簪子,其他都不用戴了,戴这个就好。”
杏儿还想说什么,哪想才出口说出“可是”二字,便被云瓷宁给捂住了嘴,“就按我说的做。”
待云瓷宁打扮好出门时,已是黄昏,在马车旁等的苏忆兰瞧见她时一惊,对杏儿道:“这是怎么回事,粉呢?怎么不搽粉?还有这头饰……”
“娘,我不想搽粉……”云瓷宁推着苏忆兰上了马车,回头示意杏儿她们赶紧进屋,自个儿本想潇洒一些直接跳上马车的,哪想一走起路来便叮当响,一低头又怕自己的头发散了,云瓷宁现在觉得自己做什么都束手束脚的。
“给姑娘搬个杌子来。”苏忆兰捂着嘴偷笑,心道比起娘来你还是差了些,尽管苏忆兰穿了一身圆领花缎补服,头上的头饰也不少,却依旧行动自如。一手将云瓷宁腰间的配饰提起一个角,方才那叮叮当当的声音又响了起来,“这个呀,叫禁步。”
☆、第229章 刀山火海,注意姨太
所谓禁步,就是一种玉佩、彩线串成的配饰,走路时会发出声音,若是发出的声音缓急有度、轻重得当还好,要是节奏混乱,则被认为是失礼。
“待会儿在圣上面前,千万要注意仪态,头要正,颈要直……”
“知道了,知道了!”云瓷宁连忙打断了苏忆兰的话,双手放在膝前乖巧地坐在马车之中,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在军训呢,还头要正,颈要直……
侧眼看了一眼闭目养神的父亲,又看了一眼似乎十分紧张的兄长,云瓷宁刚想耍坏去戳一戳云瓷央,却不想刚一抬胳膊广袖便蹭到了云瓷央的脸,原本正低头的云瓷央立马抬起了头,眼神一片清明。
“呃……”被抓包了云瓷宁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预备扯开话题:“阿兄,淳熙最近过的怎么样啊?”
正在想心事的云瓷央被云瓷宁这样一搅合,也没什么心思继续想下去了,眨了眨眼,回过神来,道:“淳熙在永宁,前些日子来信说过的很好。对了,说来你可能不信,那个不学无术的小侯爷,童生试竟过了,而且听说成绩还不错。”
云瓷宁挑了挑眉,腌柚子本来就聪明,只是不喜欢学罢了,听闻淳熙过的不错,那她就放心了,这么久了都没打算回云府,看来确实过的不错。
云府离皇宫不算太远,说几句话的功夫外头的车夫便提醒道:“老爷夫人,到了。”
说到了,其实距离宫门还有一定的距离,皇宫有规定,不许乘马车也不许坐轿,故而他们还得下来走一段时间。
原本云瓷宁以为他们来的挺早的,可一下马车瞧见宫门外头三三两两聚集着的人时,才发现他们好像来的够晚的了。
说好的家宴,怎么还有这么多臣子?云瓷宁心中纳闷,将宫门前聚集着的人们扫视了一圈。云瓷央像是看透了她的心思一般走到云瓷宁的身旁,解释道:“还有一些是太后、贵妃娘娘的同族。”
当然,也不是沾一些亲戚关系便能来的,还得看一看你官居几品。
先前说自己是来参加宴会又不是来选秀的云瓷宁此刻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看那宫门前聚集着的莺莺燕燕,还真有一番选秀的架势。
转头时瞧见一个熟悉的身影,云瓷宁开心地差些蹦起来,不过因为衣服太重,跳也没能跳多高,大喊一声:“小黄鸡!”
凤珏今日穿的是一身绛紫色蟒袍,方扶着文茵自马车上下来,便被眼尖的云瓷宁瞧见了。说来也奇怪,明明隔的那么远,自己穿的还不是缃色衣裳,小白瓷却一眼就看出来了。
同云瓷央站在一块儿的云瓷宁正朝两人挥着手,苏忆兰早已同另外几位诰命夫人攀谈起来,反倒是云君成一人站在马车旁,显得有些孤寂。
“云老兄!”云君成一回头,正是那个在朝堂上的死对头,一时间心情不好了起来,“作甚?”
穆青云行着官步朝云君成走来,眯眼笑道:“脾气干嘛这么臭,虽说我俩在朝堂上一直不对盘,但说到底都是替陛下办事,今日除夕,是个好日子,怎么说也得喜庆些吧?”
云君成挑眉,这是打算和自己冰释前嫌?想得美,以后没人斗嘴,他还嫌闷得慌呢,“关于芜苏通商口岸的事情,也听我的?”
“云老将军,你管的也太宽啦,这是工部和吏部的事情。”穆青云瞧了一眼正聚在一块儿的几个年轻人,道:“听闻令媛打小便去玉灵山修行,今日一瞧,果真不同凡响。”
“那是,也不瞧瞧是谁的女儿。”云君成骄傲地拍了拍自己的胸脯,差些将鼻孔翘到了天上,“虎父无犬女。”
“我是说,令媛十年没在府中,应当从小教的礼仪也一点都没有学会,当心在圣上面前出了乱子。”还未出阁呢,和男人呆在一块儿攀谈成什么样子,回头看了一眼和其他千金呆在一块儿的穆栀雨和穆姝月,穆青云脸上笑意更深。
“呸。”云君成就知道穆青云嘴里说不出什么好话来,一来二去,原本预备和谈的二人不知为何又吵了起来。
呆在千金小姐堆里的穆栀雨正百无聊赖地扣着帕子,穆姝月却左右逢源,很快便将周围的几个大家闺秀认识了个遍。云瓷宁方才那一喊,不知引得多少人侧目,小姐们顺着那声音去瞧,却见一个身着绛紫蟒袍的男子自马车上下来,虽远的瞧不清面容,但凤珏身上的那股气势却是不容忽视的。
几个小姐们窃窃私语,“这是哪位殿下,怎么好像从未见过?”
有个知道消息多的插嘴道:“这你便不知道了吧,那位呀,是七殿下,时常在宫外游学,故而我们见不着的。”
“他身旁的是?”
“是他的表姐,文茵郡主。”
“呼——”几个小姐们拍了拍胸脯,“好在是表姐呢……”
“你们呀,别想了。”赵小姐眯眼在几人的额上一人点了一下,“七殿下早便有婚约了,还是陛下亲自下的口谕呢!”
“啊?”听闻这个消息的小姐们纷纷觉得心碎了一地,又有个声音发问道:“可我听说,七殿下逃婚了,这事一直没成呢?”
赵小姐甩了甩帕子,“你只听说了一半,不仅七殿下逃了,七殿下未过门的王妃云姑娘也逃了,你们猜怎么着,逃到半路上两人竟又遇上了,昨儿方回的云扬,这次回来,定然是要成亲的呗。”
“果真是……千里姻缘一线牵。”不少人作星星眼状,“若是我也能碰见一个这般好的夫君,死而无憾了……”
“不害臊!”
“你还说我们,方才是谁说四殿下一表人才的?”
身旁女子们的轻笑声惹得穆姝月心里头烦闷,一抬头瞧见同云瓷宁并肩而行的凤珏时,只觉这一幕无比刺眼。
当初她本以为云瓷宁只是同凤珏萍水相逢,没有必要骗云瓷宁说凤珏半路抛下了她,可鬼使神差地做了之后才发现,两人不知何时,早已成了对方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裙裳被攥的发皱,穆姝月咬了咬嘴唇,敛眉后退一步,没有让经过她们身前的凤珏发现自己。
☆、第230章 直男审美,岌岌可危
云瓷宁今天穿的是一套丹色广袖双丝绫鸾衣,两肩头用金线绣着精致的鸾形图案,至胳膊处挂着朱红流苏,衣袖同样是金色衮边,胸前以彤色蝴蝶结装饰,腰间的禁步泠泠作响,比起平日里的装束的确华贵了许多,却让凤珏眼前一亮。
发间不过一朵簪花装饰,浓素恰到好处。
这是凤珏的审美。
云瓷宁自己是直男审美,同样对自己的打扮自我感觉良好。
然而周遭的千金小姐们便不这么认为了,纷纷低语道:“这位便是你说的那位……将军府的大小姐?发饰都未曾戴齐一套呢……莫不是在府中不受宠?”
上下打量云瓷宁几眼,身上的衣裳虽然华贵,可这看起来像什么话呀,云瓷宁暗地里瞟了几眼身旁的几位千金小姐们,各个脸上都擦着粉,瞧上去的确比自己白上许多,只不过,涂的多了,在暗淡的光下瞧上去有些骇人。
“这位云姑娘,六岁便去了玉灵山,许是不知道这些吧……”那些人还欲再说,凤珏一记眼刀扫过,纷纷低眉不语,目光尽头,正巧对上抬着头的穆姝月,凤珏愣了愣,旋即执起云瓷宁的手,转身欲离开。
还有位来的更晚的,宫门大开,聚集的大小官员臣子们正预备进去时,一两装饰华丽的马车却在此时堪堪停在了宫门之前,光瞧那马车下伺候的人装束,便知马车之中所坐之人身份不低。
“太子殿下,到了。”两个小太监佝着腰放了个杌子在马车下头,预备进宫的人们窃窃私语起来。太子殿下已经许多年未曾参加过除夕宴了,没想到今年一个言官提了一句,陛下竟当真让他来了,不知这次除夕宴他又会如何惹得陛下不快。
太监话音落,马车之中并未有人回答。却见一只手缓缓掀开车帘,对着自己的身后道:“阿苜,小心些。”
入眼是一片杏黄,凤阳自己先踩着杌子下了马车后,又伸长了手臂去扶马车之中的人,一旁的宫女太监们都帮不上什么忙,凤阳自己将那人扶了出来。
什么人能劳烦太子殿下亲自去扶?凤阳的这番动作不禁引得许多人驻足,都等着马车之中的人出来,看看那人到底是何身份。
鹅黄衣角自马车中先出来,身怀六甲穿着襦裙的太子妃下车时显得有些笨拙,可凤阳的脸上却没有显现出半分不耐,小心翼翼地将她扶下了马车,两人相视一笑。
“这是……太子妃?”众人惊讶地面面相觑,太子妃何时有了身孕,怎么一点音讯都没有?
也是,太子那么长时间都没上朝,皇帝陛下也没提起来,人家干嘛要说。看这样子,是快要临盆了吧?惊讶之后的众人,却没有上前打招呼的打算,光是太子殿下周遭的一身冷气便足以让人望而生畏,感叹一句太子与太子妃当真是伉俪情深呐,便纷纷进宫了。
跟随云府一起的凤珏原本也想不言语直接进宫去,却不想正巧差些撞上前来的凤阳,凤珏后退了一步,道:“太子殿下。”
凤阳像是没有瞧见凤珏一般,笑着挽起太子妃的手,同她一块儿朝宫中走去,弄得打招呼的凤珏十分尴尬,走在前头的太子妃回过头来礼貌性地冲凤珏和云瓷宁笑了笑,又挺着个大肚子继续行走。
云瓷宁拍了拍凤珏的肩,道:“这个太子,怎么这么拽,打招呼都不带理的。”
凤珏苦笑一声,旋即扯起一抹笑,“没什么,时辰快到了,咱们也快些进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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