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右他要做一个形如陌路的人,那好,她的事情也不必给他事事报备了。
少女打着热水来到院子里,将自己的衣服扔了进去,然后开始踢腿做早操。
神清气爽的一天,从单调的早饭开始!
许晚晚一边叉腰,一边寻思着,什么时候她要是学会做一顿饭,那以后就不必吃阿力给她准备的食物了,到时候,衣服是她洗自己的,饭也吃自己的,再等她想起以前的家世,很好,大可以一拍两散!
不知道为什么,一想起阿力迟早会与她天各一方,她就生气又烦闷的,连饭也吃不大香。
“小远他娘,又在锻炼身体哪?”刘氏提着菜篮笑盈盈的走过来。
这段日子,刘婶多有帮衬,阿力对她与许晚晚的往来也不多话,刘氏觉着安慰了,看来小伙子并不记仇。
她想与许晚晚亲近,一来是心中愧疚,想以长辈的身份让她习惯村里的生活,二来,也是因着这姑娘好说话,容易亲近,长得又水灵,想不喜欢都难。
许晚晚笑着应声,几下走出院门上前,熟络的问:“婶婶,今天你们家吃什么呀?”
刘氏挑了两个胡萝卜出来,要往少女手心里塞:“还能是什么,不过是一些素菜。”
“我不爱吃胡萝卜!”许晚晚拦了回去,她心知农人家不容易,她家又不是没有吃的,何苦占人家这点儿小便宜?
再说了,她确实不喜欢吃胡萝卜!
“你这妮子,想是阿力平日里把你养得嘴叼了,都开始挑起食来。”
许晚晚不服气的撇撇嘴:“不是他养的,是我爹妈养出来的。”
“你说什么?”
蓦地,一道男声横亘二人的家常话中。
许晚晚定睛看去,咦,阿力怎么这会儿回来了?现在还是早晨吧?
刘婶瞅见这小伙子就有些心虚,也替许姑娘可怜。
都说许晚晚不会做新妇,刘氏可不这么看,就阿力那说一不二的性子,还有这冷若冰霜的一张脸,哪里是一般女子消受得了的?
定是二人生出误会,有了什么隔阂,这许姑娘看起来也是个性子犟的,肯定就此生分起来了,若是男人家真宠,哪里会由得许姑娘单独洗自己的衣服?
许晚晚被那声“你说什么”给懵住了,在刘婶寒暄走人后,就被阿力带进了房中。
“你想起来了?”
一进房间,李钧彦就不客气的问了一句,许晚晚脑袋转了个弯,便明白他是误会了。
“不是他养的,是我爹妈养出来的”这句话,分明就像是已经记起了父母的样子!
“没有,我不过是想驳了刘婶的意思,一时嘴快。”
许晚晚冷着一张脸,看惯了少女表情灵动的面庞,突然被冻一冻,还真让李钧彦有点儿不适应。
男子盯着她凝视良久,看得许晚晚心虚不已。
她心虚并非因为失忆,只是因为魂穿了别人的身体,多少觉得有点不自在,又加上阿力那一双灼灼熠人的眼,仿佛能看穿她的来历似地。
“你看什么?难道我想起来了,还会瞒着你?”许晚晚别开脸,不痛快极了:“你放心,我保证,只要一想起来自己的身份,我就会走,绝不给你再添麻烦。回去后,定当加倍酬谢你多日来的照顾,哦,还有你嫁娶的那些礼金,一个子儿也不会少的。”
话说到这份上,是个人都知道少女在生气。
李钧彦听了一阵,不但没有宽慰的意思,反倒隐隐失笑——她看起来,还算精神,至少有精力与他嗔责。
这几天,他家名义上的这位娘子虽然面上依旧喜气洋洋,跟着谢远有说有笑,可自从那一夜说开后,少女明显的心不在焉起来。
首先是吃的少,不知道是不是在给他们家节约粮食,而后是睡得不好。
之前在他们家睡觉,少女通常是一觉到天亮,没有人喊的话,中途不会随意醒来,这两日却经常起夜,夜不能寐的样子,多少叫人担心。
他虽摆明了“老死不相往来”的姿态,可也不是现在这样,看着姑娘渐渐消瘦下来,所以今日起早去镇里,找郎中开了个安神的方子拿回来补一补。
李钧彦没有接她赌气的话头,只是放上几裹药包。
许晚晚再不识得古人的东西,也知道那是装草药的纸包,一转头的功夫,刚才的气闷消散不见,看了看药包,再看看阿力,小心翼翼地问:“你生病了?”
少女流露的关切一览无余,望着许晚晚小鹿般湿润的眼,李钧彦退后一步:“没有,这是给你抓的安神药,我看你这几日寝食难安,不妨试试这个方子......”
“阿力。”
男子平白无奇的话语被许晚晚打住。
“既然你只是收留我,没有必要对我如此关心。”许晚晚咬了咬下唇,鼓足勇气继续道:“另外,我觉得吧,一直待在这里,恐怕不会让我回想到从前的事儿,也许我们可以试试,回到我的故乡,去人牙子当初救下我的地方,走一走看一看,可能会有助于回忆,又或者那里的人记得我是谁呢?”
“她已经走了。”男子出声。
“啊?”许晚晚先是一愣,而后脑子转得快,继而讶异:“那个王氏已经走了?去了哪里?”
李钧彦面有愧意:“是我去晚了,不知道她离开后的踪迹。”
“那......那刘婶他们知道吗?”
“这个王氏回来的突然,离去时也是悄悄走的,并未给人留下口信。”李钧彦凝眉:“若非我察觉得晚一步,兴许还能逮住人。”
“嗳,要我说呀,当初就应该趁夜把王婆子套进麻袋,好好拷问一番,说不定她会吐出我的身世,这样,我也不必嫁给你啦。”
许晚晚说的轻松,也不过是放放马后炮,嘴上这么一提而已,真要让她去干这种事,恐怕还要考量她是否有一颗冷酷的心。
然而说者无意,听者有心,这句话落在李钧彦的心里,顿时掀起层层波澜。
“你......真是这么想的吗?”李钧彦眉峰敛聚,看着少女缓缓问道。
许晚晚不知道对方心里在想什么,或许是觉得她这个方法太不人道,所以不可置信?
也是哦,人家一个老实的猎户,怎么会做这种胆大妄为的事情。
“呃,我只是说说而已啦,没有想要闹出人命。”许晚晚尴尬的低了头,搅着衣襟下摆,一眼瞥见桌上的药包,慌忙转移话题:“多谢多谢,劳烦你跑这么一趟,其实我没有病痛,更没有什么烦心事,往后不必费心。”
李钧彦并没有理会她刻意扭转的话题:“我确实同你所想的那样,预备将她抓绑审问,但是没有料到,她心里果然有鬼,竟这么悄无声息的走了。”
许晚晚愕然,半张着嘴有些目瞪口呆。
“她先前说,并不知道你的家世,但不远千里把你带回这里,肯定多少是清楚一些的,否则半途中就会弃你不顾。你说得对,早在之前我就应该用这个方法来帮你,这样你也不必委身于我。”
李钧彦一字一句,全无情绪:“但很抱歉,那个时候,我并不想为了一个萍水相逢的人而过多出力。倘若那位王氏真的不知道你的过去,我贸贸然这般做,一定会惹得她四处宣扬,当时我与你已经脱不了干系,乡民一定会怀疑我。”
出乎意料的,待他停顿片刻,少女并未显出愤恨的情绪,竟同他那般平静,带着疑惑的口吻:“那你后来为什么改主意,又要使这个法子呢?”
“因为我看得出,你很想回家。”
☆、16
许晚晚大悟彻悟,呆上一呆,忽然笑出声。
她想家,确确实实的想家,但是不是这个世界的家啊!
这个男子啊。
她现在总算知道,为何会情不自禁的想要亲近于阿力,因为他身上确然带着不可抗拒的纯然秉性。
他收留她,爱护她,为她着想,可她还甩脸子给他看。
许晚晚,你不要太任性!
“我帮助你,本也是想让你平安回去,既然王氏知道你的事情,冒险一次又有何妨?......可惜晚了一步。”
李钧彦说着,面色变得阴沉,对自己当初的犹豫不决感到唾弃不解,想他何时会因为这等小事而一再拖延过?
许晚晚浑不在意:“你有你的考虑,乃人之常情。其实也没什么,王婆子既然把我带到这里,又逼我早早嫁人落户,一定是因为她还会回来察看我,好打听我的行踪,不然她才不会大费周章的带我回老家。”
少女犹自说着,半点不恼人,这大大在李钧彦的意料之外,平常姑娘家闻此真相,定会怨怼哭闹,但许晚晚并非土生土长的寻常少女。
“你......不生气?”
阿力一个问话把许晚晚弄得懵比,她为毛要生气?
只因,许晚晚压根不是身体的原主,什么也不记得,自然不会对这具身体的身世特别纠结执着,她又没感受过原主家境的温情,哪里会迫切的想要找回身份?
况且,她在这里人生地不熟的,谁知道知晓身份后把自己送回去,又是怎样步步发愁的未知境地?搞不好她与原主的性子不对路,被家人亲戚察觉出来,把她当妖鬼上身就大发了!
少女的这个反应,让李钧彦有些不得其解。
按理来说,失去庇护的人,一般会热切的想寻回故地与故人,何况,在遭受了人牙子一番虐待后,更加渴求亲眷的呵护才对,这姑娘......反应太平静了吧?
“阿力大兄弟,你这个反应太不对了吧。”还未等男子开口,许晚晚就先发制人:“我这样理解你,体贴你,没有生你的气,你一句夸我懂事的话都没有就算了,怎么反而很不自在,希望看我一哭二闹三上吊似地?”
......行,他说不过她。
这还没完,许晚晚凑到阿力跟前,抬头揶揄:“竟然能观察到我茶饭不思,睡不安稳,是不是说明,你一直在关注着我?”
李钧彦语塞。
“小伙子,不错嘛,对女孩子如此关切,这个习惯要继续保持哦,往后你家夫人定然是个享福的。”少女嬉笑两声,揉揉鼻尖:“好啦,总之非常感谢你,然而小女子并没有能奉得上手的报恩之物,还望你多多担待啦。”
望着许晚晚言笑晏晏的桃花面,李钧彦倏然发觉,这几日努力建起的壁垒,在她几句笑谈中,溃然倾颓。
李钧彦沉吟片刻:“你是因何事而茶饭不思?”
许晚晚哑口无言,不知如何作答。
不得不说,人真是一个容易得寸进尺的贪婪动物。
因为嫁给阿力后,许晚晚的身心逐渐放松下来,终于褪去内心的不安和焦虑,开始真正的融入此地,这才感受到,猎户的妻子即使什么也不用做,也够她受的了。
说到吃饭,之前许晚晚才穿过来没几天,身体又虚又累,还被苦逼的饿了那么久,当然对阿力家的吃食不做议论,有什么吃什么,但是吧,这吃了好几天,饶是阿力老好人手艺再好,把萝卜白菜做出个花儿来,它仍旧只是萝卜白菜呀。
许晚晚不知道,就她前些天补身体吃的猪蹄,都算几顿丰富的大餐呢。
寻常百姓吃个肉都等到逢年过节这样的喜庆日子,就他们村这境况,荒地是近几年才开拓,有白米饭吃已经不错,平常打猎得来的肉类都是要攒着去卖的,何况时至冬季,猎物也不好捕,哪里就能自个儿吃了?
总之一个字,许晚晚“馋”了,瞧着整日里都是素菜,吃起来索然无味,她也不好开口抱怨,便只好顿顿少吃,敷衍口欲罢了。
再来就是睡觉,板床硬点儿没关系,但是一翻身就吱呀作响,许晚晚多次怀疑,会不会下一次转身就塌了,不过想到阿力以前睡在这儿也没有出妖蛾子,就知道是自己胡思乱想,可又想到那天看见的蟑螂——乖乖,大冷天的蟑螂都能出来巡街,这房子里的蛇虫蚁兽可见一斑了。
可是,农人家的屋子就是这样,就算尽可能的清整,也依旧简陋破败,叫她一个身居公寓,面对电脑,二十四小时接触现代化的大学生来体验这种古人生活,无疑是需要时间习惯的。
许晚晚这些日子就在习惯中。
习惯没有电,没有网络,没有娱乐,没有冲式马桶,没有亲朋好友的日子,过渡稍微有点儿愁苦,虽然她神经粗,可也是个有少女心的妹子好伐?
李钧彦看她答不出个所以然,也不勉强她,只告诉她煎药的时辰和方式。
其实他也没有必要告诉她,左右他也不会让她亲自动手。
二人话毕,少女忽然想起一件重要的事情还没有完成,拔腿就出了屋子。
“衣裳泡好久了,我先去洗洗。”
来到洗衣盆前,许晚晚卷起袖口,准备一屁股坐下,突然感觉胯|下一热,一股暖流从两股间缓缓滑下。
什么情况?
怔了几秒,许晚晚了悟,却又十分惆怅——大姨妈毫无征兆的来了!
李钧彦在房中傻站了一会儿,一出门就看见少女僵着身子呆立,模样为难。
“我来洗吧。”
“不行!”男子话音未落,许晚晚就条件反射的拦住。
拜托,里面有她的贴身衣裳,她神经再粗,也不好劳烦人家小伙子动手吧。
可是这一嚷,许晚晚感觉身下又涌出了热流,当下她也顾不得害羞,一秒改口:“那你洗吧!”然后一溜烟进了里屋,卧房门“咔嗒”一声,关得特别响。
李钧彦莫名,方才没有丁点儿生气的样子,难不成是这姑娘思维迟钝,延迟到现在,忽然想对他怒发冲冠了?
他真是越来越看不懂这位许姑娘了......
唉,古代就是麻烦,没有卫生巾多难搞啊。
许晚晚叹着气将自己收拾好,换上干净的衣裤后,小腹开始隐隐作痛。
说来真是不得不感谢那位刘婶,得亏前两天与刘婶叨嗑到日常用品的配备,她才给自己准备了月事带,不然今天要多尴尬就有多尴尬。
折腾一会儿,身子骨愈发虚乏,许晚晚都不想出门了,恨不得把自己塞进被子里一直挺尸,等着衣来伸手饭来张口。
可是......得了吧,她可不是在现代的家里。
忍着痛意,少女重新出了房门,恰好看见李钧彦正拿着木棍敲打衣面。
“谢啦,我来吧。”
李钧彦抬头,就看见许晚晚白着一张脸,姣颜中有化不开的隐忍。
怎么才一会儿的功夫,少女的面色就难看了起来?
李钧彦并未依言将洗衣棒递给她。
实际上,他早已不满许晚晚两日来将二人之间的用具一一分开,言曰“各管其事”,实际上是摆明了在与他赌气,可他又没有理由反驳她,毕竟,是他自己说的,要保持咫尺千里,现下终于有机会打破这番尴尬的局面了。
“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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