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晚晚突然很敬佩自己,她这些天是怎样克制住心神,才没有被此人给迷得晕头转向的?
“爹,我们是买小鸡崽养大呢,还是直接买成鸡?”
谢远俨然是个小当家,回头一询问,发现蹲在身旁的是自家娘亲,一张白里透红的少女脸蛋陡然凑在他跟前,谢小远打心眼里觉得,自家老爹赚大了!
非也非也,爹爹说过不能以貌取人,要看言行举止,要发掘内在美......咳咳,他娘亲360度都很优秀好嘛,没得挑!
许晚晚不知道她已经成了谢小远偏心的对象,一个劲儿的打量着笼子里的鸡鸭,那贩卖的一对夫妻也在七嘴八舌的做推销,一时叫她拿不定主意。
李钧彦跟上来,一眼看出少女两眼放光的盯着笼子里的小鸡崽,喜爱之意全写在脸上,当即正要开口买下这几群小的,谁知许晚晚快人快语,抢先一步。
“买几只公鸡母鸡留着下蛋,至于雏鸡,还是不要买了。”许晚晚说完,顿觉不妥。
她对这类农家饲养的活计没有半分经验,信口提议未免不妥,当家的阿力还没有开口呢,哪里轮得到她来决定。
说起来,也是因为暂时订不下田亩,考虑到她在家平白赋闲,许晚晚便同阿力打了个商量,买些家禽回来圈养,也好过三五不时的靠山里打猎饱腹,阿力爽快的答应了。
“好,就按娘亲说的办!”谢远招呼着贩主,早已忘记回头问一声爹爹,此刻在他心里,怕是谁的话都没有娘亲所言的份量重。
李钧彦也不在意,屈身反是询问少女:“真的不必带些小的回去?”
许晚晚连忙摆手:“不必不必,就买这些吧。”说着,生怕男子会改口般,匆忙起身。
但这一下动作太急,李钧彦还低着身,冷不丁被少女的发顶磕撞到,下巴生疼。
“抱歉!”
许晚晚知晓自己冒失,虽然头顶有些疼,但男子的下巴肯定更痛,忙不迭的退开身,想要伸手替他揉一揉,不过下盘踉跄,又险些栽倒,幸好阿力眼疾手快,拽了她一把,方才立住脚跟。
这一下,许晚晚窘意更甚,第一次意识到自己有多么粗枝大叶。
李钧彦看在眼里,并未多说什么,同贩主说道几句,便装了一笼子鸡鸭掂在手里。
“这几只家鸡正好可以养在前院空出来的草棚里,至于家鸭,房舍后方有一处浅滩可以栖息。现在仅有几只而已,等它们渐渐增多,恐怕需要另建棚舍。”
许晚晚听着阿力的汇报,很是认真。
小时候,她随奶奶在乡下住时,也养过小鸡崽,可那是作为宠物的方式来豢养,而且没有多久,都被她养死了......所以,方才她也不愿意买雏鸡,免得一时妄意当小宠物来养,等到要宰杀它们时肯定舍不得;再来,万一都不小心养死了,别说下蛋,就连吃一顿都凑不够数,还是都买大只的吧。
李钧彦与谢远正要离开,许晚晚犹犹豫豫的搔了下后脑勺,格外为难:“这就走了?不要听卖家说一下饲养方法吗?”
贩主夫妻早就注意到,这姑娘虽然穿得和农家人一个样,可言行举止外加相貌,怎么看都不像他们这一类人,听她那话就知道从来没有干过饲养的活儿,于是会意的笑道:“夫人要是不清楚怎样饲弄它们,俺们这便告诉你,其实也简单。”
“不用了。不是她养,我来就行。”李钧彦出言。
贩主夫妻一愣,这种事,张罗的向来是内人,他们还没有见过如此疼娘子的夫郎,但是说疼爱......似乎也不大像。
更准确的说,他像是在下命令,语气却又不以为意的自然,仿佛天生就会发号施令一般,让人不得不同意他的话。
但许晚晚从未被阿力冷眼相待过,就算是划清界限的那几天,也没有体味过男子的威压。也怪她不够细心,不能察人入微,更重要的是,她与阿力朝夕相处,阿力待她向来温言软语,这已经大大冲散了男子身上的陌生感。
自然而然,许晚晚从未怕他,也感知不到旁人所察觉的冷摄。
“谁说让你来的?我出的主意,当然是我来动手。”许晚晚不满的瞪大眼,看着阿力抗议。
她可不好意思继续白吃白住了,不就是养养家禽吗,教会她不就好了?
谢远也趁机跳出来帮腔:“这是娘亲的鸡鸭,爹爹怎么能作主?”一面义正言辞的说着,一面调转头仰面对许晚晚道:“娘亲,我帮你养!”
李钧彦的面色黑了又黑,不知何时,他这儿子开始以许晚晚为马首是瞻,他操劳的这几年,竟像是白搭了。
“有小远帮忙,这些个鸡鸭肯定白白胖胖......不是,肯定特别好吃!”许晚晚牵起谢远的手,冲阿力眨眨眼:“二比一,人多算数,可由不得你啦。”然后带头领路。
李钧彦只是笑笑,眉梢眼角却有些担忧。
这女孩粗心大意,行为莽撞,言语多有偏颇,不像个正统的知书达礼的小姐,倘若以后放她归去,难免叫人操心挂碍,恐怕身旁不能少了提点她的人。
但好在,让她离开这件事,还比较长远。
当务之急是什么?自然是教导她怎样做一个贤良妇人,操持家务。
是这样吗?
李钧彦自知与许晚晚消除了隔阂,只要留她一日,就不得不把她当作女主人一样看待,否则这姑娘像前段时间那样耍性子,也是让他吃不消的。
可真正的女主人,却要为一个家做很多事情,上得厅堂下得厨房,不是嘴里说说便罢。
真让许姑娘去操持?
李钧彦皱眉,这个,他是想也没想过。
若是让那样一双弹琴奏乐的手去沾阳春水......他是于心不忍的。
李钧彦思绪飘忽,竟也有大意不看路的时候,提着笼子一步向前,忽然身前一阻,一道明晃的人影撞进了他的怀里,触之柔软。
讶异的回思定神,只见面前一道艳如桃李的女子容颜,恰恰望进了他的眼中。
作者有话要说: 安静更新不说话(ˉ﹃ˉ)
☆、19
“大胆!哪个孟浪子走路不长眼,竟敢冲撞我们家小姐!”
二人相撞,实属意外,李钧彦刚把女子扶稳站定,正要道歉,一旁的家仆便冲过来嚷嚷。
“是小女子鲁莽了,不关公子的事......”那小姐微微抬目,捻着条丝帕,声若蚊蝇,又十分含情,说完这句,便堪堪半低着眸子,显得楚楚动人得很。
许晚晚两人并未走远,谢远甚至眼明心亮的看见,是那位小姐趁着爹爹心不在焉,一头冲过去的!
“小姐,你有没有哪里受伤?”随同的侍女搀扶着弱柳扶风般的女子,小心翼翼地问。
李钧彦退开一步,抱拳致歉:“在下大意,冒犯之处,还望姑娘见谅。”
那小姐轻声道:“公子不必在意......”话说到一半,却皱着个眉,难为情的与婢子道:“翠儿,我的脚好像崴到了......”
许晚晚早已挤过围观的人群冲到了前面,听着那位小姐声声的“公子”,声音又柔又小,不由得细细打量过去——细目长眉,双瞳剪水,当真玉貌花容,且衣着鲜丽翠雅,一看就知道是大户人家的姑娘,不是什么市井之流。
再看人家与阿力站在一起,郎才女貌,乍一瞧,无端显出诸多般配!
“小姐,您的脚......”那位叫“翠儿”的婢子有些艰难的扶住小姐,扬眉怒气冲冲:“虽然我们家小姐善解人意好说话,可是这位公子,你也看见了,小姐的脚崴得不能走路,可不是你冲撞的缘故?”
李钧彦沉吟片刻:“若是在下的错处,自然不会推咎。”
“我家小姐乃金枝玉叶,要是伤了哪里,就凭你?拿什么来负责?”
翠儿嚣张的说完,那小姐嗔怪的呵退她,依旧娇羞低头道:“公子,下人有失管教,切莫怪罪。不过小女子这脚......委实走不动了,公子若不介意,能不能扶我......”
许晚晚的目光在阿力与那位小姐之间梭巡一回,忽然挺身而出,当机立断的插入二人的话语中:“咦,原来你才是主子呀!”
“爹爹!”谢远十分配合的也跟上来。
那小姐被突如其来的声音惊讶到,一眨眼,便看见一个明眸皓齿的少女站到了男子身旁,笑盈盈的看着她。
“大胆,我家小姐不是主子,难不成你是?”翠儿看见这个半路程咬金,快人快语。
许晚晚本是笑意无声,听那丫鬟冒出这么一句,十分干脆的嗤笑出来:“我是不是,用不着你来说。不过嘛,你家小姐都没有开口一言,你倒是很会发号施令,不知道的人,肯定以为你才是主子喽。”
“你!......”翠儿脸一阵红一阵白,半个词也冒不出来了。
往日里,她是不敢替小姐强出头的,可是今天是小姐主张的,她岂敢不从?
那小姐看许晚晚一开口,就令自家婢子哑口无言,也是有些火气:“这位姑娘,这里似乎没有你的什么事吧?”
许晚晚看着她,绽出一个清丽婉转的笑:“怎会不关我的事呢?方才我与相公走散,他心里挂碍我,四处寻觅,这才步伐匆促,冲撞了姑娘,算起来是我的不是。听说你的脚伤了,正好前面有一家医馆,现在去看看吧。”
那小姐听许晚晚一席话,又是“我”又是“你”,丝毫不懂卑恭礼教,正要数落,却突然听见她说,眼前的男子是她的相公,犹如当头一棒,不知该作何反应。
当然,那句脆生生的“相公”也叫得李钧彦浑身一颤,似是不可置信的偏头看向许晚晚,却见少女笑颜如花,梨涡浅浅,上前来搀他的胳膊。
“你们还愣着干什么?不扶你们家小姐去医馆吗?”许晚晚心里得意,哼,想让她家阿力扶那位小姐,做梦!
少女无辜模样的询问,令那群仆人面面相觑——明眼人都知道,小姐根本没有受伤,真去了医馆,岂不是露陷?
“你们放心,既然是我家相公闯的祸,我自然会负责到底的,治脚伤的费用我们会付,不必担心。”
“谁、谁稀罕你那几个铜子儿啦?”翠儿跺脚。
“这么说,这位姑娘是不准备追究我们了?”许晚晚接过话,恍然大悟的连连点头:“也是,姑娘心胸仁慈,这点儿小事肯定不会放在心里,再说,不过是一处小伤,让我们这平头百姓掏银子,姑娘你知道我们养家糊口挺辛苦,所以于心不忍,是吧?”
......
那小姐愣着一张脸,不知为何形势陡变,竟不得不迎合少女的话头了。
旁观的百姓都在看她,这一下,她不说出体谅宽慰的话来,明摆着就是让自己变成一个锱铢必较的狭隘之人。
“正......正是。”小姐咬牙拧帕,语气还是保持着温柔:“此事本就不足为挂,本小姐自然不会计较。翠儿,我们走吧。”
哎呀,怎么改口“本小姐”了,方才不还是“小女子”的吗?
许晚晚目送一行人离去的背影,心里偷笑两声,一抬眼,瞥见阿力直勾勾的盯着她,这才发现,方才此人一直沉默不语,不由泛酸道:“怎么,公子是觉得我话说重了,把你的良缘给气跑了?不打紧,现在去追,还是能扶上她的。”
说完,也不再看阿力的神色,扭头就走。
李钧彦无奈,他不说话原来也有错,可是方才,他这位娘子可是好生伶牙俐齿,完全不用他插嘴,一回头,却要给他找错处了,当真冤枉得很哪。
可是看她那般护着自己,分外在意的模样,李钧彦心头莫名的愉悦又满足。
许晚晚脚下生风般走了几步,慢慢回味过来。
刚才的事,她应该当作没有看见,任他们两人发展,可她俨然把自己当成了阿力名副其实的妻子,不仅截断了男子的桃花运,光看发作的架势,活脱脱就是在吃醋嘛!
“娘亲,不要生气了,爹爹是不会喜欢那个女子的。”谢远拽拽少女的袖摆,轻声宽慰。
“谁谁谁,谁生气了!他爱喜欢谁喜欢谁去!”许晚晚脸红心跳,语无伦次。
有这么明显吗?连谢小远都看出她的小心思了?
“那,既然没生气,咱们就回家?”
“这不是正在往回走吗?”
“娘亲,您走错方向啦。”
......
许晚晚尴尬的返回身,阿力正站在她身后的一米开外,拧着竹笼冲她笑。
那笑容清俊潇洒,竟透出了七分无邪。
糟了,原来......这就是怦然心动的感觉吗?
许晚晚幡然醒悟,她想,她可能有暗恋对象了......
“娘亲,你怎么脸红了?”谢远不明所以,怎么娘亲一转个身,面色就酡红了?
许晚晚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如此痛恨谢远察颜阅色之本领,戳穿她干嘛?!
所以说,小孩子还是天真无知一点比较可爱!
“天气太热了!”
谢远抬头,望着冬日阴沉薄暮的天空,心里有一个大写的问号。
“嘿,谢远小子!”一道有力的男声打破了许晚晚心里的涟漪。
那近处大敞的医馆门前,出来了一个熟悉的男子,个头高大,面容刚正,穿着一身青色直裰,正乐滋滋的冲谢远招手。
许晚晚越看越觉得此人眼熟,好一会儿才想起来,这不是阿力的那位朋友王宽吗?
今日出来还真是热闹,刚邂逅完一个,又碰见一个。不过这一个,她很乐意打交道。
“王大哥!”
谢远伶俐的跑过去,王宽甫一揉揉他的脑瓜,说了声“又长高啦”,猛然发现今儿来的不止谢远,连将军和嫂夫人都来了!
“将!......李兄,嫂夫人。”王宽扯开大步迎上来,瞧着两人喜笑颜开:“你们可终于来了!”
许晚晚回头去看,阿力的笑已经收敛,恢复成平日里老实淡然的模样。
“终于?”听话里的意思,似乎是早已说好了要来医馆。
王宽笑着将他们领进门:“可不是,听说嫂嫂您身体不适,李兄早打算带你来看看。”
“你也在医馆里工作?......呃,干活?”许晚晚看人家对他们一伙的到来分外热情,也不故作客气生分,遂随口问道。
王宽“嘿嘿”的腼腆一笑:“虽然这是我阿爹开的馆子,我只是来打下手,医术却是一样不会的。”
许晚晚了然的点点头,王宽却奇怪嫂夫人怎么不接着问,为什么他不接管这间医馆。
自古重孝,向来是子承父业被堪称“孝道”,若有祖业而不肯继承,反是学些让父母不中意的技术,可谓忤逆,是乃大不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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