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晚晚一听,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她的难受,表现的有这么明显?还是说,阿力果然是火眼金睛,洞察秋毫?
她这个小动作,越发让阿力担忧:“脾胃不适?”
许晚晚嫣然一笑,觉得自己不应该太娇滴滴,不就是来个大姨妈吗,以前又不是没有来过,不是照样可以坚|挺在课业第一线上?
想到这里,许晚晚蹲身就要抢男子手中的棒槌:“没有没有,你太大惊小怪啦。”
可是这样猛地一屈,她竟感到眼前泛花,下盘发虚,大腿一软,兀的就地跌坐了下去,腹内更为绞痛。
李钧彦见此,便知不妙,忙扔开衣物一把抱住许晚晚,顾不上思考就奔进少女的房间。
一进屋可不得了,一股血腥气隐约散来,使得李钧彦更为惶惑:她这是受伤了?何时受的伤,哪里受了伤?想着便轻手轻脚安置好少女,又不敢随意翻动她的身体,只好掀开外衣做冰山一角的梭巡。
许晚晚缓过气,心里大概知晓,因为换了一副躯体,由于体质各异,例假反应也不尽相同了。
“你哪里受伤了?为何不告诉我?”
许晚晚听见询问,转过头去,只见阿力的面色出奇的难看,尽管他明明没有恼怒的样子,可许晚晚就是感觉得出,他在生气。
又不是他来大姨妈,他心情不好个啥?
“我没有受伤。”少女轻声回应:“我就是......就是来了癸水。”
这一句过后,阿力眉宇中的阴霾尽皆消匿。
“那就应当好好休息,做什么还要逞能?”李钧彦替人盖上被子,一眼瞥见许晚晚惨无血色的唇瓣,突然明白,少女这几天为什么会吃不香睡不惯了。
只因,她原本不必在这种贫瘠的屋子里,忍受这样的日子啊。
她该由丫鬟们恭恭敬敬的伺候着,冷了有人递暖炉,热了有人掌扇,自当丰衣足食,无思无忧才是。
许晚晚任由阿力拂开腮边缭乱的发丝,恍恍惚惚的抬起眼帘看人。
四目相对,一缕若即若离的旖旎在二人鼻息间流窜开来。
李钧彦心内打了个突,直起身板拉开间隙,连忙开口:“以后若有要事,要第一个告知于我。”
许晚晚懵懂的点头,眨巴着水润灵动的眸子,笑问:“必须是要紧的事?”
李钧彦一愣,半晌,缓缓摇头。
“只要是你的事,都应该第一个让我知晓。”
作者有话要说: 看我真诚的大眼睛,真的不留下一个评论吗?
☆、17
谢远甫一回到院子,就发现今日的气氛不大对劲儿。
没道理如此安静,除非是娘亲不在家里。
几日来,每逢他读书回家,就能看见娘亲在院子里等候他的身影,有时候他还来不及呼唤,那头娘亲的声音就欢快的传来,人也跟着迎了过来。
哪里像以前,多少个日日夜夜,面对他的只有幽静的房屋,和院落中飘零的风声。
谢远习惯了娘亲的惦念,此刻不见许晚晚的身影,脚下生风般跨进屋内,脚步未稳,他那严厉爹爹的声音就沉沉响起:“慌里慌张,像个什么样子!”
房内远没有在外头看起来的那样孤立幽黑,盛饭的桌上立了一盏半凋的油灯,显得静谧安逸,连带着把他年轻爹爹的剑眉都染上了柔和。
“爹,娘亲呢?”
谢远无心欣赏他爹的容姿,瞪着眼睛急匆匆环顾四周,仍没有发现许晚晚的倩影,心里已是大急,这一问,声音便拔高了一些。
李钧彦露出不悦的表情来。
他那小娘子适才扒拉了两口面条,由于身体的缘故吃的更少,才怏怏的躺下,这熊孩子一嚷,大概又被吵醒了。
果不其然,那厢从室内飘起少女的声音:“是小远回来了吗?”
谢远听得出,娘亲的声音带了一丝疲怠,又看爹不快的反应,知道是自己急莽,惊扰了娘亲的休息。
可眼下,他虽心有自责,却更加想知道娘亲的状况。
“娘,是我!”谢远心里着急,却还是很规矩的在房门外请示:“我可以进去吗?”
许晚晚披好衣裳已经坐起,首肯了一句后,暗自叹息古人生活的不易。
想她前半辈子虽然也被大姨妈折腾的够呛,可也没有今天这样痛到头晕目眩,四肢发冷的地步,也不知道是不是原主没有保养好,这小腹坠痛又腰酸腿软的感觉,倒像是宫寒。
尽管躺了大半天,肚子没有先前那样难受,可是这环境也弄不出个暖水袋给她,只能多喝热水,喝多了吧,厕所又去的勤,每绑一次月事带就感叹一次其繁琐,心里那个苦不堪言。
李钧彦有心阻拦,一个孩子家进去打扰作甚?但谢远明显更听他小姐姐的话,许晚晚一声“可以”,他便看也没看阿力的脸色,推门而入。
李钧彦哭笑不得,这才多久的功夫,谢远就更听少女的话,对他这个劳心劳力的爹爹一再忽视。
许晚晚青丝披散,整日里挂着笑意的明朗容颜已然不见,面呈苍色,神有倦怠,好似病了一场。
谢远看着娘亲这个样,越发担心。
他早上出门时,娘亲还容光焕发的站在门口送他,一日之间就变得病怏怏的,心里竟有些怨念爹爹怎么没有照顾好她。
唉,早知道,今天就应该答应带娘亲去镇上玩儿,人一开心,自然就无病无灾了。
“谢小远,你怎么看着我愁眉苦脸的?”许晚晚一说话,精神气恢复了几分,听起来倒没有看上去那样弱不禁风。
其实,许晚晚刚答应谢远进门后,就有些后悔。她知道古人都很讲究,女子来阴水不宜会客见人,怕沾上晦气什么的,她肆无忌惮的让人进来,人家小孩子是不懂,可外面那个人呢?
然而,是她多想了,外面的李钧彦毫不介意,他只是觉得少女需要休息,不应该被打搅,所以想拦一拦谢远,不过,方才听见许晚晚一如平常活力的声调,便安心的去灶屋烧火了。
谢远凑到少女床头:“娘亲,您怎么了?”
哎呀,被人担心的滋味果然受用无穷,可也不能太让人挂心了,尤其,她根本没有伤病。
许晚晚心中熨帖,伸手抚了抚孩子的头,答非所问:“咦,谢小远,你好像长高了耶。”
“真的吗?”谢远听了,也情不自禁的去摸自己的脑袋,一面还道:“等我长得比娘高,就能帮您晾衣服了。”
不是所有人都喜欢孩子,但懂事的孩童,定能讨人喜欢。
不知道阿力是怎样教育娃娃的,让谢远一言一行多有老成之态,虽说是很让人安心,不过少了一份稚子的调皮,叫人看了心疼。
会不会是因为,这孩子的母亲离开得早?
谢远瞧许晚晚蹙着秀眉略出神,不明所以:“娘,你怎么了?”
许晚晚收回神思,舒心一笑:“不用担心我,娘亲只是有点儿不舒坦,过两天就没事了。”
“哪里不舒服?为什么要过两天,现在不能好起来么?我不想让娘亲生病......”孩子连珠炮似地,不依不饶。
许晚晚斟酌着措词,料想孩子的生母以前没有给他教过生理课,她虽不能去除古人的迷信思想,但教导一个孩童还是绰绰有余的,于是越发振作了精神。
“娘亲不是生病了,嗯......娘亲这个状况啊,是由于来了癸水,这是每一个及笄的女子都会来的生理特征,所以,你就算担心,它也不会说走就走的,因为,这是女孩成长的证明啊,就像你以后会长喉结,个子会蹿高一样。”
谢远认真的听少女正色解释,似懂非懂的点点头。
许晚晚看他听得进去,继续循循善诱:“不过,这大姨妈......咳,这癸水每月都会来一次,持续一周左右,还伴有肚痛,体乏,精神不振等症状,就像娘亲我现在这幅鬼样......所以,你以后要是有了妻女,在她们这种时候,要体贴入微,温言软语,切忌惹她们发怒,否则情绪不好,会加重体虚的!”
当然,这最后一句,是许晚晚随口诓的,哪里知道孩子真的听进了心里。
一想到娘亲以后每个月都有这样受累的时候,谢远惆怅不已:“儿子记住了,以后定不惹母亲生气烦心!不过......娘亲,怎样才能让它不复发?”
“......”许晚晚摆摆手:“除了有身孕那几个月,就是变成老婆婆的时候,才不会再有。”
娘儿俩聊得高兴,殊不知冷落了李钧彦许久,待男子将热饭热菜端上桌,毫不客气的冲房内道:“谢远,出来吃饭。”
“来了!”谢远回来半天,也确实感觉腹内空空,正要出门,又眨眨眼:“娘亲,我给你把饭菜端来?”
许晚晚大窘:“我这又不是短胳膊缺腿,哪里就这么金贵了?你快去吧,我马上就起。”
三人入了饭桌,少女和谢远的话依旧是最多的,不,严格来说,就数许晚晚的话多。
以前就阿力父子两个人吃饭,奉行“食不言寝不语”,顿顿沉默无声,根本不像现在——少女时不时的问七问八,话题多多,好奇心强盛,喜欢拉着谢远左一句右一句,每顿饭吃的格外热闹。
李钧彦不难发现,多了一个许晚晚,很多习惯都在潜移默化的改变。
只是,他比较在意的是,少女很少拉着他聊天。
这可不能怪许晚晚,谁让阿力前些天整出一副“生人勿近,熟人勿扰”的姿态,就算她想开口,也没有这个机会。
不过今天,阿力对她温言软语,恢复了更早以前的态度,许晚晚的胆子就大了很多,没说两句,就对李钧彦开了话匣:“你今天怎么没有去打猎?”
这不是废话吗,就是看在她一副半生不死的模样,人家阿力才不放心单独留她一人的。
“临近腊月,猎物越发稀少,反正很难逮到,今日索性休息一回。”出乎意料的,李钧彦绝口不提说是因为她。
许晚晚转着眸子一想,很配合的点头:“是哦!也许我们应该考虑一下别的生计方式,比如开垦良田啦......咦,我们家没有田地可以耕种吗?”
李钧彦抬头,微微一愣。
“我们家”这三个字,被她说的那样自然确凿,仿佛已经成了不可更改的事实。
“没有,分配田亩是按人头划分,当年我们虽然迁到川成村,但没有落户,所以并无资格,后来我有狩猎的手艺,便也没有主动去请求耕地。”
许晚晚越听越糊涂:“还要你去主动要求,才给分地?”
李钧彦替她夹上一碗菜:“你有所不知,川成县处于边防地界,以前属百濮人的地盘,由于长年征战,除了军需物资比较丰厚,其他的并没有机会开拓出来。后来,这里收复统一,纳入汉人,才渐渐开垦荒地,有了通商往来,虽然仍旧贫乏,却也在循序渐进的发展,但是荒地虽多,却并没有完全垦为耕地,所以至今分配不足。”
“原来如此。”许晚晚若有所思的点头。
“百濮人”她还是知道的,就是大家所指的南蛮人,她隔壁的隔壁就住着一家呢,不过语言不通,交流甚少。
诶,等等,这岂不是在间接反映,多她一个,负担不止一点点的加重了?!
☆、18
川成县的小镇比上不足,比起各个村落却是有余的,一路街贩吆喝,穿插行人,与宁静的川成村相比,有生气多了。
许晚晚向来是个喜欢热闹的人,一来镇里,新鲜感又被勾起,看看摊边碎货,瞧瞧周边建筑,差点把今天的正事给忘光。
还好有两个靠谱的父子。
这是谢远第二次带娘亲出来,也不算他带,他爹也跟着呢。
不出所料,他家娘亲就像个半大的孩子,什么都想看一看,试一试,好在他见识过娘亲的这幅模样,所以有心理准备,可他爹却是第一次看见。
说不惊讶,李钧彦是做不到的,毕竟,他还真没见过哪家千金小姐来一趟再平常不过的街镇都能如此开心。
虽说礼教犹在,妇人不应随意外出,可是赵国的民风还是比较开放的,没有那么多严苛戒律,许多女子只要给家里报备一下,或者带上防人耳目的随从,是可以出来游玩的。
莫非,这姑娘是因为失忆,连曾经见过的街市也全然忘记,所以才觉得新奇?
越想越有这个可能,李钧彦便不忙着赶路,反而同许晚晚那般步伐悠闲,依着少女的性子随她去观玩。
倘若有一天,她要是到京都那种恢弘大气的地方,不知又要惊讶成什么样呢?李钧彦想着,如果能带她踏遍万水千山,不知许晚晚又要开怀成什么样。
“谢小远,你要不要这个?”
听到娘亲的问话,谢远侧头,一面“咚咚”作响的拨浪鼓摇在少女手里,脸上还笑得揶揄。
他这个娘亲......果然一点也不像娘亲,别人家出阁的女子,在夫家腼腆守礼,恪守妇德,规矩得如同诗书中标榜做样的慈母,可他的这位母亲......
说到底,还是太年轻了,做他的姐姐还差不多。
不过,谢远想想,反正他爹也不像父亲,倒像他兄长,如此配对,便也无需计较这个。
最重要的是,他也喜欢娘亲这个性子,若是刻板一些,倒不知叫他如何亲近。
“娘亲,我都多大了......不过,如果娘亲喜欢,倒是可以买一个。”
许晚晚黑线,这孩子居然学会打趣她了。
“你不要正好,反正我也没银子。”
许晚晚话音刚落,李钧彦就塞给她一兜钱袋,简直是在打脸。
“你,你现在才送上来,这等于是马后炮,为时已晚。”许晚晚很不满意李钧彦拆台的行为,不由分说把钱袋塞回去:“你不能和你儿子一个战线好不好。”
这一家人今天能其乐融融的出来逛街,全是因为李钧彦收了隔阂的心思。
况且,许晚晚也没有给他再次琢磨的时间,因她需要人照顾,而李钧彦又不得不照顾她,二人之间的壁垒不攻自破。
他们三人走在狭窄的道路,如沐春风,尽管穿的粗简,可男俊女俏,加上一个明眸皓齿的孩童,想不引人侧目都难,何况三人又在彼此逗趣,乐在其中,大半个街的人都注意到了。
李钧彦笑起来:“夫人说的是,我当与你一道。”
男子本就生的俊逸英挺,忽而露出一个温润如玉的笑,霎时将鬓间似有若无的疏离一驱而散,只余下令人目眩的翩翩风雅,叫人倾慕难忘。
许晚晚再迟钝,也知道眼前这个男子是何等的风采。
她被那笑迷了一遭,顿时感觉阿力仿佛一只可怜的小绵羊,而周遭都是觊觎他的歹人,胸中油然而生一股保护珍奇动物的使命感,一把覆住李钧彦的唇:“不准笑了。”
李钧彦被捂得莫名其妙:“怎么?”
“你不觉得......”许晚晚咽下喉口那句“你不觉得自个儿特别沉鱼落雁吗小子”,转身大剌剌朝前,与谢远一个步调,把阿力甩在了脑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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